第一百四十章、多少泪珠无限恨(三)

风韵三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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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的清晨,干爽寒人,蓝天碧云,映着金黄朱红,宛如红尘初妆,散尽韶华。

    西路的长春gong内,少去了节日的喜庆,淡雅肃静,岚音面带不宁,却道不出内心的苦涩。

    静静坐在窗前,望着模糊的霜冻花图,徒有寒灯独眠、明月如霜的意蕴。

    忽传来簌簌脚步声响,清脆柔美的声音传入耳旁。

    “良妹妹沉思之模样,真是美而不俗,好似天山雪莲啊。”身着狐裘夹袄、手捧双层镂空雕凤铜手炉的德嫔在永和宫掌事宫女宛碧的搀扶下,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德姐姐吉祥。”岚音面对德嫔的夸奖,收起哀怨,苦笑回道。

    “良妹妹吉祥。”德嫔轻声回礼。

    “臣妾身子不便,还请德姐姐见谅。”岚音望着德嫔,谦让道。

    “哪里的话啊,良妹妹即将临盆,一切都要以皇子为重。”德嫔应着。

    落霜早已奉上热茶,侧立一旁。

    德嫔点头示意落霜后,轻轻吹着手中的茶盏,“昨夜在畅音阁听戏,皇上甚为惦记良妹妹,特意嘱托我过来探望。”德嫔热心真诚而语,并未自称本宫,而是与岚音姐妹相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即使皇上不提及,我也是要来与良妹妹讲讲贴己话的。”

    岚音暗自情殇,从何时起,自己与皇上竟到了如此田地,如若连心中的深情浓意都需要旁人代为转达关切,又岂是自己的真心?

    瞧着容光焕发的德嫔,岚音心中一闪而过妒忌之情。

    德嫔见岚音脸色微变,拍着岚音的双手。“良妹妹勿要多心,如今是新春正月,朝堂和后宫极为杂乱,皇上是宫里宫外的忙碌,实在是有心无力,良妹妹虽未参加祭天盛典和宫宴,但皇上心中可是一直惦记着良妹妹,那赏赐可是从未断呀。”

    岚音抿着嘴,淡淡的应道,“臣妾不敢。”满屋金银之物,宁愿换他真情一笑,只是易水人去,空留悲切。

    德嫔瞧着岚音沉思伤感,内心闪过得意,面上却显露关心,转而讲道,“如今可是喜气之时,莫要讲伤心之话。”接着兴致勃勃的讲道,

    “今年的元旦节和元宵节是皇上登基二十载整,自然比往年热闹非凡,畅音阁内戏音不断,“早春朝会”、“万花向荣”、“喜朝五位”、“升平除岁”、“佛化金神”都唱的极为传神,待良妹妹生下皇子后,来年可都要补回来啊。”

    岚音在长春gong中也隐隐约约听到传来的阵阵清细戏音,那喧闹的尘嚣与静寂的长春gong好似不同一处,只因紫禁城真的好大,岚音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只可惜自己的心却很小,装不下太多的人和事儿,承载不了太多的虚情假意。

    德嫔见岚音低沉不语,假意承欢道,“良妹妹可有心事?”

    岚音舒展着眉间,“臣妾哪有什么心事?每逢佳节倍思亲,无非是思念家人罢了。”

    德嫔轻叹了口气,“良妹妹所言极是,这宫中再多的荣耀,也不及家人相伴一日啊。有时候还真是羡慕良妹妹家中无人,也是上天福泽,休怪姐姐我多嘴狠心。”德嫔擦拭着氤氲成雨的双眸,“至少这样才能了无牵挂,也少去整日担惊受怕,惴惴不安。”

    岚音见德嫔面带悲伤,那真挚的眼泪可是毫无做作之意。

    德嫔紧攥着手中的花边绢帕,“良妹妹可知这喜庆日子,我宫外的母族正办着丧事,看着宫中张灯结彩,我心中也难受,只是隐忍不发,这贼人的心思,真是狠毒啊,世人皆以我为荣为傲,谁知我却是家中的祸端。”

    岚音记起敏贵人提起过德嫔母舅收受贿赂一事,却不曾想竟是命丧黄泉这般严重,看着德嫔脸上的恨意,岚音深深知晓德嫔发自肺腑的一席真言。

    即使恩宠与一身又能如何,包衣出身的贫家,怎敌得过世代荣耀的士族大姓,螳臂挡车的结果可想而知,只能静静蛰伏,避其锋芒,待时而发,想到亲弟的惨亡,岚音喃喃讲道,“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恶人终究会得到惩戒,德姐姐还是勿要伤心。”

    “瞧瞧我,真是多言,怎么还反让良妹妹安慰呢。”德嫔破涕为笑,深切的看着岚音讲道,“娇嫩的妃色正映衬良妹妹的容颜,真好似九天仙女般飘逸,腹中皇子定如良妹妹这般仟秀妍丽。”

    岚音微红双颊,“德姐姐取笑,臣妾如今大腹翩翩,毫无轻盈之姿,德姐姐才是琼姿花貌,这宫中谁不知晓,生养过两位皇子的德姐姐,依旧身姿如初,无丝毫变化。”

    德嫔听着岚音夸奖,心花怒放,不经意间抚着头上的白玉木槿发簪,微笑道,“良妹妹今儿是灌了蜜吗?真是折煞姐姐我了。”

    岚音见德嫔发簪上雕刻的片片木槿花瓣儿,惊诧失神,双耳下仿似万斤坠感,心底最柔软和美好的念想被无情的揉碎,践踏成泥。

    德嫔则故作震惊的望着岚音戴的木槿花耳坠子,惊奇的问道,“呦,良妹妹这花色与我这发簪好生眼熟,难不成也是得皇上的赏赐?”

    一语落地,连站立的落霜都睁大了双眸,长春gong内因旭日高照而明亮十分,却寒意满地。

    岚音的心口被突如其来的现实残忍无情的撕裂,血流不止,强忍着汹涌袭来的悲痛,轻轻点着头,却讲不出一句话来,眉宇间凝结成点点幽怨。

    他到底骗了自己?岚音痛心,iati愈加潮湿,腹部阵阵痛感,却不及可笑可悲的木槿花带来的万箭穿心之痛。

    “良妹妹?”德嫔挑着弯弯的柳眉,关切的念着,

    岚音恢复着心智,卑微的低沉应道,“让德姐姐见笑,臣妾所戴的耳坠子都是小物件儿,这木槿发簪与德姐姐才是极为相配,一时失神。”

    德嫔内心讥笑,洋洋自得,却真诚的笑道,“这是我生下四阿哥时,皇上亲自赏下的,今儿见了良妹妹才知晓,原来咱们皇上可是极爱这木槿花的。”德嫔故意将极爱两字咬得很重。

    岚音失色,皇上的确极爱木槿,而不是独爱木槿,木槿花朝开暮色落,生生不息,原来皇上是博爱的兴致,是自己多情善感,高估了自己,世间颜如舜华的女子又何止自己一人?

    德嫔微微浅笑,见岚音脸色泛白,此行已达到目的,唯恐沾惹了晦气,立即站立起身。

    “皇上的话我已悉数带到,过几日的宫宴,必定会转告良妹妹的心意,今日已经安坐多时,我便不打扰良妹妹安歇。”德嫔又拉起岚音的双手,姐妹情深的讲道,

    “这外面天寒地冻,良妹妹定要少些走动,摔了可是不好,再忍耐几日吧,待皇子落地,一切安好才为稳妥,这皇子才是咱们永久的依靠啊。”

    岚音颔首回礼,感激道,“多谢德姐姐教诲。”

    德嫔又细细嘱托后,在宛碧的搀扶下,静静而去。

    长春gong内一片悲伤气氛。

    “主子,勿要听德嫔娘娘多语,奴婢入宫多年,自然看得出,皇上待主子是不同的。”落霜急切的劝慰。

    “反反复复,纠缠不清,曾经我以为相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如今才知道自己可笑之极。”岚音噙满泪水,脸上却挂着笑意。

    “到底是我看不清,更是看不懂他的心啊。”世间最不可信的便是帝王之爱,只可惜自己却宁愿飞蛾扑火,万劫不复。

    “主子,奴婢去请皇上来。”落霜不愿相信皇上如此虚情假意。

    “你要我去质问真龙天子吗?”岚音默默而言,慢慢褪下木槿花耳坠,“收起来吧,本不应该再收回的。”

    落霜停住了脚步,原本主子已将耳坠子送还皇上,是自己将其取回的,自古后宫佳丽三千,都是皇上的红颜,有何理由和胆量去质问皇上?

    皇上的心包罗万象,存得下天下苍生,又岂会独爱一人?落霜也糊涂踌躇,重阳佳节后,太皇太后并未过问长春gong的事情啊?为何皇上却转了性子?

    岚音的泪无声滚落,守不住自己的心,只能遁入深渊,暗自伤怀。

    这薄凉的木槿耳坠,便是最好的见证。

    小腹越来越痛,岚音浑身无力,昏昏欲睡。

    ******

    午夜时分,密布的宫灯随着寒风摇曳,错落有致,永和宫内,重重锦绣,暖意无边。

    德嫔面带阴冷之色,将手中的白玉木槿发簪,掰成几节,柔和的白玉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寒光。

    宛碧急忙放下手中的浅雕托盘,“娘娘,小心扎坏了手,让奴婢来吧。”

    德嫔狠意吐出两字,“无碍。”十指飞扬,慢慢的将破碎的发簪装入香囊中。

    “将其带出紫禁城,不能留下一片。”德嫔郑重的吩咐着宛碧。

    “娘娘放心,今夜奴婢亲自去办。”宛碧恭敬的接过,良贵人所着妃色宫装的丝线浸过活血寒性的药物,今日娘娘假意的木槿花簪更是借力的东风,良贵人本便有难产的预兆,如今都为凶险,娘娘真是好谋略。

    “长春gong有何动静?”德嫔蹙眉追问道。

    “长春gong从傍晚便乱作一团,良贵人难产好些时候,贵妃娘娘已经命文华殿诵经了。”宛碧绘声绘色的讲道,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