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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上远不及来时的甜蜜,岚音不知所措,玄烨无意中拍打着岚音的手心,安慰着岚音躁动的心思。
“皇上。”岚音小心翼翼的呼唤道,“八阿哥犯下滔天罪行,还请皇上惩戒臣妾管教不严之罪。”
“子不教,父之过,朕自当会从严惩戒。”玄烨威仪的讲道,“但毕竟皇子们都还年幼,朕自当仔细斟酌。”
“臣妾谢皇上恩典。”岚音知晓,此事必定另有乾坤。
玄烨轻柔的目光深情的望向岚音,“朕对八阿哥期望甚高,八阿哥随顽劣,却性子柔顺,不是大恶之人,岚儿也不必担忧。”
岚音苦闷,却仍然放不下心来,期望甚高能高过太子吗?不必担忧是因为太子无事吗?如今如若断骨卧床的是太子,那皇上又会如何?
玄烨凝神片刻,连连叹息道,“阿哥们都是大清的繁茂之枝,顽童之间,免不了争吵打闹。朕如今担忧的是皇祖母的身子,熬了这么多年的风雨,皇祖母已经油尽灯枯,恐怕时日不多。”
岚音的身子微微颤动,“太皇太后寿比天齐,皇上日夜担忧,仁孝之心,天地可鉴。”两人之间哪里还会讲千岁万岁之狂语,最近太皇太后嗜睡的厉害,的确令人担忧。
“皇祖母如若撒手人寰,那苏麻嬷嬷便也难独活好过。”玄烨淡淡的讲道,对于自己这位启蒙的恩师,玄烨心存着难以言表的感情。
岚音不敢想象,如若自己走在落霜前边,落霜会何其艰难,同出一辙。
“按照规矩,如苏麻嬷嬷这样身份的老嬷嬷,年老后要在皇城外的宫殿安养。”岚音微笑道,“不知皇上是否可颁发恩典,将安养之所迁到皇宫内城的偏隅角落,这样苏麻嬷嬷留在宫中便名正言顺,臣妾们也会时时去探望,也却了皇上的一桩心事。”
玄烨轻轻点头,“也好,嬷嬷们一生孤苦伶仃,生病的宫女风华正茂,在宫外凄凉,回宫照料总是更为稳妥,也是彰显皇家的仁孝爱民。”
岚音心中偷喜,缓缓道,“苏麻嬷嬷追随在太皇太后身边,恪尽职守,虽然不是宫中的主子,却胜过主子,论起亲密,抛去大仁大义,太皇太后恐怕最为惦记的便是苏麻嬷嬷,皇上何不做件让太皇太后欣喜之事?”
玄烨惊讶,“欣喜之事?”
盘算在心中许久之事,岚音终于一气呵成,“苏麻嬷嬷在宫中虽然只是一位卑微的宫人,却胜过一些朝堂大臣之劳苦功高。一生追随太皇太后身边,孤苦伶仃,无儿无女,皇上何不赐给苏麻嬷嬷一位阿哥为之抚养。
这样苏麻嬷嬷也好有个倚仗的贴心之人,至少可以度过寥寥孤寂的寒夜。”岚音触动着心弦,“宫中的夜晚极其静寂,漫长而沉闷,莫伤了苏麻嬷嬷的心啊。”岚音更想讲的是也莫伤害了自己的心。
玄烨怎能听不出岚音的弦外之音,紧握着岚音的双手,“是朕辜负了岚儿的一片深情,如若有缘,待到来生来世,朕必当一心待之,到时朕与岚儿只是一对寻常夫妻,布衣山野,生死相依,了却今生的遗憾。今生朕只能是大清的皇帝,亦有万千的无奈。”
岚音躲在玄烨怀中低泣,如若有来生,定要远离那朱色琉璃,忘却仇恨,无心无欲,醉心山水间,泛舟碧湖,饮朝夕之晨露,看春秋之落英,岂不快哉?哪里会如今日的步步惊心,处处算计。
岚音哽咽,“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求皇上不要忘了岚儿,皇上有弱水三千,万里江山,而岚儿只有皇上,只有八阿哥。”岚音心酸的痛哭,颀长的玉指缠绕在玄烨的十指间,字字泣血深情。
龙辇内失去了所有的光华,只有两人相互依偎的情谊。
玄烨轻轻拭去岚音脸上的泪滴,“岚儿愈发柔顺娇柔,好似清水做成的。”
听着玄烨的揶揄,岚音破涕为笑。
“岚儿定是天池神水做成的,吸天地间的灵气,才能如此娟秀聪慧。”玄烨眯着双眸,“岚儿方才所提的此方甚好,苏麻嬷嬷深明大义,抚育皇子自然是最好不过,朕幼年便在苏麻嬷嬷的膝下承欢,点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只是不知宫中哪位阿哥?”玄烨满脸踌躇。
“十二阿哥可好?”岚音终于讲出心底话语。
“定贵人?”玄烨沉思。
“定妹妹出自慈宁宫,得苏麻嬷嬷眷顾,如今又生下十二阿哥,自然与苏麻嬷嬷更为亲密。”岚音轻柔的讲道,“定妹妹性情温婉,知恩图报,皇上何不成全一段美事。”
“好,待回宫后,朕便颁发圣旨,皇祖母必定开怀。”玄烨笃定的疾语。
岚音喜出望外,苏麻嬷嬷德高望重,这样才能提升十二阿哥在宫中的身份,更能加深其在皇上心中的重量,奸人也不敢害之。
但听到回宫二字,岚音心中焦虑,八阿哥到底如何了?揪心的疼痛早已飞入了紫禁城。
一路奔驰,终于在日落之间赶回了余辉中的琼楼宇阁。
东角的承乾宫内,哭声一片,宫女宛碧赤红着双眸,劝慰道,“娘娘,四阿哥已经无事,莫要愁坏了身子。”
德妃依旧哭泣道,“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原来四阿哥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这心中好似堵了块重石,疼得很。”
“娘娘与四阿哥母子连心,但也要顾及腹中的皇子啊。”宛碧在四阿哥的床边,刻意大声哭喊,连外室的佟佳皇贵妃也听得真切。
佟佳皇贵妃义愤填膺,眸光愠怒,金镶碧玉的护甲泛着泽泽寒光。
岚音将一切看在眼中,自从六阿哥早殇后,德妃终于想起四阿哥这个早已放弃的亲子。
岚音心疼的看着跪在青石上的八阿哥。
八阿哥正值乳龄,满脸稚嫩,却执着仰首,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傲骨十足。
岚音紧攥着袖中的粉拳,定不能让八阿哥受众人欺凌。
“皇贵妃,八阿哥顽劣成性,心存不轨,竟然意图谋害太子,请皇贵妃为太子做主啊。”僖嫔哭哭啼啼,恶毒的盯着岚音。
此时的太子耷拉着头,沉默不语。
“太子可是有事?”皇贵妃关切的问道。
“回皇贵妃,多亏四弟拉住了儿臣的缰绳,儿臣被三哥和五弟所救,而四弟却被惊马所伤,摔入马下。”太子锋锐慷慨,“都是儿臣骑术不精,请皇贵妃惩罚。”
“太子的骑术可是咱们八旗铁骑的巴图鲁所教授,东巡祭祖时,那骑术便已经了得,而且箭无虚发,如若不是遭到他人陷害,怎能骑术不精呢?”双颊红润的宜妃添油加醋的讲道。
“是啊,讲来也巧,三阿哥、五阿哥都受了伤,尤其是五阿哥那双小手啊,满是血迹。”温僖贵妃阴阳怪气的随声附和,“倒是大阿哥和八阿哥真是命好,离得远远的,等赶到时,那惊马都在侍卫的箭下咽气了。”
惠妃挑着高音儿,“呦,听着贵妃妹妹的话,倒是盼着大阿哥和八阿哥一同摔落马下才好吗?”
“惠姐姐这是什么道理,本宫讲错了吗?”温僖贵妃毫不示弱,挺着胸脯,头上的凤冠提醒着惠妃长尊有别。
“都少讲几句。”佟佳皇贵妃立着凤威,“皇上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问好,顷刻便到,尔等都稍安勿躁,皇上自有圣断。”
“卑贱之人,卑贱之子。”僖嫔怒骂。
“僖姐姐此言,臣妾记下了,待皇上来时,定要请僖姐姐多讲几遍。”岚音痛斥。
撇了眼安坐一旁并未多语的平嫔,僖嫔一再辱骂自己和八阿哥,定是在太子和众人面前表明心迹,以示求好,真是多此一举。
岚音瞧着八阿哥红肿的双颊,心疼不已,轻轻拉起八阿哥,护在怀中,“既然一切都未下定论,那八阿哥何罪之有?”
“额娘,儿臣没有做坏事,儿臣没有啊。”八阿哥用力摇着头,委屈的泪水终于流出。
“不要怕,尔等欺人,却不能欺天,是非争端,总有水落石出那日。”扫过一个个幸灾乐祸的面孔,岚音恨恨道。
“那咱们便等着水落石出吧。”沉默不语的荣妃,缓缓讲道。
承乾宫内所有人皆绵里藏针,和顺无语,内心盘算着意兴阑珊的快意。
“臣妾逾越,请皇贵妃恕罪。”从内室走出的德妃,恭顺的行着宫礼。
佟佳皇贵妃清冷透着寒意道,“你怀着身子,还是早日回永和宫内安心养胎吧,四阿哥自幼长在承乾宫,自然比阿哥所好得多,定会早日康健,无须烦忧。”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德姐姐方才之言,真是感人肺腑,与四阿哥母子连心,这四阿哥啊,有两位额娘关照,最有福气。”温僖贵妃火上浇油。
德妃浅浅一笑,俯身跪拜,“皇贵妃对四阿哥尽职尽责,倒是让臣妾这个生母无颜以对,臣妾真是要多谢皇贵妃的恩德。”
佟佳皇贵妃目含怒火,一字一句,“本宫蒙受皇上旨意抚育四阿哥,四阿哥为本宫嫡子,自然尊贵,何来旁人谢恩?”
德妃低垂着头,满怀失落,泪眼婆娑的离去。
岚音不愿理会无聊之人的话语,皆藏祸心,何来真情?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岚音偷瞄着目光飘忽不定的太子,此事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