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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gong内,岚音正在与宜妃谈论八阿哥的婚事。
宜妃眉飞色舞,比岚音更为喜悦。
“宜妃娘娘,这是灵秀格格送来的南方茶点,您尝尝鲜。”落霜端上精致小巧的茶点。
“这还没过门儿,良妹妹就享福了。”宜妃眉眼含笑,翘着兰花指,拿起圆圆的茶点。
岚音抬头微笑,“宜姐姐不用着急,九阿哥用不了多久,也会开牙建府,宜姐姐可是一同有两位孝顺的儿媳呢。”
宜妃凤眸明亮,“还不是良妹妹的功劳,哎,这一晃,我入宫将近二十余载,真是岁月不饶人。”
“宜姐姐儿女双全,五阿哥更是甚得皇上厚爱,宜姐姐何来烦忧。”岚音调侃。
“烦忧倒是少了。”宜妃眼神明亮,“良妹妹也真有办法,听闻高常在极为争气,皇上宠爱至极。”宜妃微笑道。
“这都是高常在的造化。”岚音望着院落中,抽出嫩芽的苹果树枝条。
“至少也没辜负咱们的期望。”宜妃笑意盈盈。
“和贵人倒是个温顺的性子,高常在才能与其争奇斗艳。”岚音会意的讲道。
“良妹妹真沉得住气,这和贵人十足与良妹妹形同一人,皇上怎么会?”宜妃激动的提及。
“都随她去吧。”岚音叹气,“年少总是极好的,谁不喜爱含苞待放的花蕾?难道依恋满地落红?”
“她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我定饶不了她。”宜妃傲气十足。
“宜姐姐真是性情中人。”多日的接触,岚音已经习惯宜妃爽朗的性情。
“自从皇上五马分尸那瞎子之后,太子可是居功自傲,不可一世,皇上前脚刚走,他便与密贵人狼狈为奸,真是有辱皇恩。”宜妃想到厌恶之事,怒声训斥。
岚音心中凛然,晃过悲哀,“得意之人,总有失意之时,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是啊,咱们等着老天收拾恶人。”宜妃咬牙切齿。
“良姐姐,宜姐姐也在啊。”娇柔伤感的话语传来,定贵人在宫女杜鹃的搀扶下,缓缓而至。
“定妹妹这是?”岚音不解的问道。
“宫人来报,苏麻嬷嬷卧床不起,拒不用药,胡言乱语中都是惦记太皇太后的话语,皇上如今不在宫中,恐怕……”定贵人多年来与苏麻嬷嬷视为亲人,伤心的落泪哭泣。
“我随你去探望。”岚音转向宜妃,“宜姐姐,改日臣妾再登门拜访。”
宜妃微微点头,“快些去吧,苏麻嬷嬷年近九旬,素来与良妹妹亲近,良妹妹也好尽尽孝道。”
岚音凝重的颌首,神色哀婉。
苏麻嬷嬷静修的院落,典雅清净,花草众多,四处弥漫着花香绿意。
“嬷嬷。”岚音望着床上满头银丝的苏麻嬷嬷,深情的唤道。
“良贵人。”苏麻嬷嬷轻声。
“嬷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药还是要用的,皇上远在盛京老城,还要数月才能回宫,嬷嬷要保重身子。”岚音柔声细语的劝慰。
苏麻嬷嬷却淡然的摇头,“这辈子已经足矣,老天待我不薄,我想格格啊。”
岚音看着苏麻嬷嬷风淡云轻的神情,被深深的震撼,历经三朝风雨,一介老奴,竟然让万人敬仰,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屋内瞬间悄无声息,苏麻嬷嬷昏睡过去。
岚音和定贵人走到红木屏风之后。
身着锦缎的少年,迎风而入,“良贵人吉祥。”不卑不亢的声音飘过。
岚音笑眼望去,正是已经成人的十二阿哥。“快起来,没想到,这一晃儿,十二阿哥都这么大了。”上次见时,十二阿哥还是顽童,如今已经成为落落大方的谦谦君子。
十二阿哥谦恭站立。
定贵人抹着眼泪,“苏麻嬷嬷熬尽心血,抚育十二阿哥,早已经求得皇上恩典,为十二阿哥铺好锦绣前程。”
岚音淡然,“好事一桩,有苏麻嬷嬷的推荐,皇上定会疼爱十二阿哥,定妹妹莫要伤感。”
“这都是良姐姐的恩典,如若没有良姐姐,臣妾母子何来今日的荣华。”定贵人痛哭流涕。
岚音拉起定贵人的手,“我只不过顺手推舟,定妹妹福泽恩重,十二阿哥更是美玉无瑕。”
“良姐姐谦虚,臣妾与十二阿哥不会忘记良姐姐的恩德。”定贵人信誓旦旦。
“不。”岚音焦急的阻拦,宫中本无净土,自己费尽心思,便是要保全定贵人与十二阿哥的与世无争,十二阿哥若是卷入阿哥们的夺嫡之争,当年的筹划岂不付之东流?
“十二阿哥,你且记住,今后入朝为官,千万不要结党营私,不要因我与你额娘的恩情而与八阿哥结交亲密,更不要卷入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纷争,你一定要记住,你效忠的是大清的皇帝,你的皇阿玛。”岚音义正言辞,神色严谨。
十二阿哥受苏麻嬷嬷多年的教诲,深知宫中暗藏的汹涌,拱手回应,“良贵人放心,儿臣谨记良贵人教诲。”
定贵人的脸上却挂着不安和失落。
岚音轻轻拍着定贵人的手,安慰其不平的内心。“苏麻嬷嬷病入膏肓,这几日,我随你一同侍奉床前,以免不测。”
“嗯。”定贵人欣慰答应。
“王爷,王爷。”屏风后传来苏麻嬷嬷的梦语。
岚音与定贵人对视而望,苏麻嬷嬷终身未嫁,原来一直心系睿亲王,只可惜无缘无份,苏麻嬷嬷一生清名,千万不能因此而受损。
岚音吩咐着四周的宫人,“苏麻嬷嬷安心静养,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走动。”
“良贵人有何要紧的事,如此大张旗鼓,竟然下令,不得随意走动?难道要幽禁苏麻嬷嬷。”一身华贵蟒龙袍的太子,忽然到访,紧随其后的正是凤钗威仪的太子妃。
“太子朝事繁忙,怎会到此?”岚音见太子的巍巍的排场气势,淡然问道。
“皇阿玛临行前,特意交待本太子要好生照料苏麻嬷嬷,嬷嬷病重,本太子自然要亲自探望。”太子的话语冠冕堂皇。
“是啊,太子心系苏麻嬷嬷,特意嘱咐臣妾熬制了参汤,为嬷嬷补气。”太子妃八面玲珑,能言善辩。
岚音冷笑道,“今日苏麻嬷嬷的陋室,能得太子殿下的亲临,真是蓬荜生辉。”
“皇阿玛幼年幸得苏麻嬷嬷照料,如今苏麻嬷嬷重病在床,本太子自当为皇阿玛以尽孝道。”太子眯起狭长的俊眸。
“太子日理万机,辛苦至极,臣妾与太子同为一体,愿意为太子尽孝。”太子妃恬静而语。
太子勾唇一笑,“太子妃甚得我心。”
岚音见太子与太子妃一唱一和,心生厌恶,苏麻嬷嬷服侍太皇太后一生,如今弥留之际,口口声声关切,心意自然是不言而喻,都在惦记太皇太后是否留下密函?
岚音蹙眉看着太子离去的金黄身影,眼中冒着怒火。
“恭送太子。”太子妃俯身行礼,身姿婀娜丰盈。
岚音见状,微笑道,“太子妃有孕在身,莫要太过劳累,快些坐下。”
太子妃羞红微笑,“良贵人见笑,这胎还不稳,不敢四处张扬。”
“太子妃身康体健,又是头胎,哪里会有什么事,莫要自己吓自己,心平气和即可。”岚音轻柔示好。
“借良贵人吉言。”太子妃客套的还语。
狭小的陋室,变得拥挤,却并没有挽救苏麻嬷嬷的性命,这位草原上的百灵鸟,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嬷嬷。”定贵人忍不住的痛哭,十二阿哥跪倒在地,失声低泣。
太子妃也红着双眼。
岚音坐在床边,“嬷嬷,可有未了的心愿?”
苏麻嬷嬷目光柔和,脸色红晕,红光返照,“我梦到格格了,格格正等着我呢。”
岚音的泪默默滑落。
苏麻嬷嬷望着十二阿哥,安详的讲道,“不争不抢,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嬷嬷教你多年的道理,你可都懂?”
十二阿哥哽咽不止,“嬷嬷的教诲,我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记。”
苏麻嬷嬷满意的点头,拉起岚音的手,用心的讲道,“这都是命啊,不要怪老天不公,其实老天给予的更多。”
岚音哭泣,“嬷嬷。”
“别哭,良贵人的长春gong,老奴已好久不去,真是怀念落霜的茶艺。”苏麻嬷嬷羸弱的手,用了几分气力握着岚音,“老奴不能再给良贵人蒸煮白玉奶茶,前几年送去长春gong的奶茶,良贵人觉得味道如何?”
岚音感觉到苏麻嬷嬷手中传递着物件儿,低语到,“嬷嬷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绝不逊色于当年。”
“皇上自幼便爱喝奶茶,冬日里,还请良贵人为皇上煮上一壶,这白玉奶茶的秘方,便是用心,只要用心,奶茶香甜,沁人肺腑。”苏麻嬷嬷的眼角流下浊泪,“老奴怕是熬不到皇上回宫,有劳良贵人替老奴完成未了的心愿吧。”
“嬷嬷。”岚音早已泣不成声。
“老奴已经活了九十载,老天待我不薄,这是喜丧,你们不要为我伤心。”苏麻嬷嬷微笑的望向众人,慈宁安详。
岚音不动声色的攥紧手心中的物件儿,心中翻滚着苦涩。
屋内烛光微微,凉风习习,苏麻嬷嬷终于闭上了双眼,这位后宫中不是主子,胜似主子的宫女,成就了女子一生的传奇。
岚音满身素白,跪在灵位前,手心中正是一把染着温意的铜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