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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人倚断肠边,恨意难平怨满天。送得斜阳归去后,清风伴我两茫然!”
断肠崖上,一白须白发老者耍完一套五禽戏后,缓缓步下崖返回他的家。一个身穿嫁衣披头散发的女子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冲上山崖,大叫一声,然后纵身一跃。
老者要制止根本来不及,摇摇头继续下山。断肠崖深不见底,下面怪石林立,猛兽出没,掉下去九死一生。每年总会有几人到此了却生命,他已经司空见惯。
幽暗的山谷中回荡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哀鸣……
武林人士自恃自己名门正派无端向天龙教的黑龙分舵发起攻击,破了净沙山庄杀死赵杰骂走乔翠后,林源大发雷霆,怒斥众人一顿。众人认为他偏袒天龙教和乔翠,对他颇有微词,纷纷要求反他另立新的武林盟主,后来分歧越来越大就不了了之。
梁家因为挑起这场无辜的杀戮被江湖人孤立。梁衍中了赵杰一杖及程天一掌,身受重伤且憋屈,两个月后一命呜呼,两年后梁衡也死了,梁家的权力从此落到梁明手里。梁明由于气恼姑姑梁夫人将彩屏嫁给韩丰年而与姑父林源断交,再也不到成都,所以除了林彩凤偶尔回苏州一趟,梁晖偶尔来访,两家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自从黑龙滩一役后,张泉一直被伤病困扰,后来中风瘫痪在床。一梅师太则卧病不起,峨嵋派事务交由大弟子处理。因为张泉背后一剑是一梅师太刺的,而张泉失足坐在一梅身上致其骨盆崩裂身受重伤,又因受前期杨云退婚之事影响,两派开始交恶,关系越来越紧张。
华千里因为戚石才与赵杰闹翻,既然赵杰已身死,他就不再与天龙教为敌,一心一意治理崆峒派,管好众弟子,不准他们行差踏错。
尹一言回到恒山后被同门杯葛,羞愤交加,三年后含恨而终,年仅三十岁,没等到自己辛辛苦苦争回的武林大会在恒山举行的那一天。
华山派的掌门之位经过数轮变更,后在大弟子秦定安的支持下,二弟子唐乘风出任掌门,从此尘埃落定,结束纷争局面。
程天一直隐匿不见影踪,江湖风平浪静。林源过上一阵清心日子。然而好景不长,他的女婿柳子华在恒山的武林青年大会上夺得武魁后,到苏州与梁氏兄弟比剑时伤及肺部,由那时起肺病再度复发,多方求医不见好转。景泰七年,柳子华的病比以前更严重了,他开始对生存失去信心和希望。林彩凤天天以泪洗脸,林源也一筹莫展。
六月的一天,下人来报武当弟子周剑南求见,林源心中一宽,立即命人请进书房。而更令他喜出望外的是玉树临风、飘逸出尘的云梦飞也一同到来,还带来一些燕窝、鳄鱼肉和南方珍稀的土特产等。
几年没见,周剑南成熟稳重多了,谦恭有礼且更具大将风度。寒喧过后,周剑南谈及此行目的:武当掌门人赤松子道长年事已高,有心让位,纵观后辈竟没有几人有掌门风范,不觉黯然伤神。张泉举贤不避亲,力荐自己的女婿周剑南,清虚道长举荐自己的得意门生曾龙,杨云亦毛遂自荐,武当顿时热闹起来。赤松子为免日后引起争议,所以派遣这几名最有潜质的弟子各自外出执行任务,谁干得最好就将掌门之位传给谁,任何人不得有异议,大家都同意。周剑南的任务是与峨嵋修好,恢复两派来往。而峨嵋派掌门也觉得因一丁点儿小事与武当断交多年有失大派风范,所以立即答应并签定友好协议。因此周剑南干得极为出色,赤松子大为赞赏。可是周剑南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他的同门师弟杨云才智过人,野心勃勃,对掌门之位志在必得,他同样干得很出色。华山派力挺他出任掌门,可是峨嵋派十分不爽,放出风声来,说倘若杨云当武当掌门势将再次与武当决裂。周剑南左右为难,当掌门损害师兄弟间的手足情谊,不当又损害门派利益,正不知如何是好,路上碰见云梦飞。云梦飞提议他找林源,周剑南一口答应。
这几年云梦飞一直在中原一带活动,四年前在洛阳金家举行的武林大会拿了冠军后名震江湖。因为曾帮文殊镖队击退劫匪,对镖局有恩,所以偶尔会帮忙运镖,尤其是湘西一带的镖非他莫属。湘西的劫匪称他为“白衣神侠”,只要镖队有他的身影出现绝对不敢来犯。当然因为周剑南和寻找乔翠的缘故,他去得最多的是湖北、河南和江西。更因为乔翠的原因,柳子华对他恨之入骨,两人矛盾不断升级,两年前,云梦飞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吵架后大吼道:“小乔是你的谁?你已经抛弃她了,我怎样做与你无关!我找到她一定会娶她!”柳子华无言以对。由于不愿面对柳子华,加上别人对他说三道四,云梦飞甩手而去后足足两年未曾踏足过林家庄,再没帮文殊镖局押镖,专心漂泊江湖浪迹天涯寻找乔翠。
云梦飞跟梦跃长得一模一样,在失去儿子后,林源对他就有一种说不清的依赖,见到他特别高兴,见他一成未变,笑道:“好小子,什么时候带心仪的姑娘来见我?”
周剑南乘机接过话头打趣道,“林叔叔,你认识的人多,帮忙介绍一位给梦飞贤弟,免得他被骗。”林源笑道:“镖局里头倒有一个,刘虎威的闺女绣兰年方廿十,端庄秀丽,温婉可人,跟梦飞颇为匹配。人家四年前已芳心暗许,就等梦飞点头……”
云梦飞的脸刷地红了,慌忙说道:“咱们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子华的病怎么样了?”
谈到柳子华的病,林源收敛了笑容,长叹一声,“这病他自小就有的,他爹娘为他访遍名医,无奈收效甚微。原以为他养不大,谁知他奇迹般地生存下来。如果不是为了救凤儿,也许不会受伤复发;两年前又一次伤及肺部,大夫请了无数,几乎尝遍世间的药,凤儿也求了许多民间秘方,非但没好,反而愈加严重。以前只是冬天发病,今年以来未停过,一天比一天厉害,连大夫也束手无策了……”
柳子华的卧室在凤凰楼一楼。此时他正在床上发呆,眼里没半点神采,双颊两团红红的,颧骨突出,形销体瘦,玉树临风变成枯木逢冬,风流俊俏被风吹雨打去,跟以前判若两人。周剑南吓了一跳,不禁一阵心酸,紧紧握住柳子华的手。
柳子华卧床日久,乍见周剑南到访,不禁大喜,脸上随即现出一点自然的红润,有气无力地轻轻笑着说:“南哥,好久不见,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想不到你竟来看我了。还是南哥好。许多人见到我这将死的人唯恐避之不及,难得你不嫌弃我。南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柳子华尽量保持笑容,但语音已经哽咽。当他见到周剑南后面跟着云梦飞,马上恢复常态,“梦飞哥,你也来了?以前那样对你很抱歉,希望你不要计较。”
云梦飞轻轻一笑,“我也有不是的地方。我们把过去都忘记吧?”
林源有点奇怪,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他并不知道两人因乔翠而闹翻的事。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没什么。”然后一齐笑了。
周剑南关切地问,“子华,你能不能下地活动?”
柳子华笑了,“我虽有病,但不致于残废,走多远都没问题。”
“这就好了!”周剑南扭头对林源说,“上次我路过神农山,听说山里住着一位性情古怪的神医,姓孙字半农,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有再世华佗之称,但从来不出诊。并非人们夸大了,他开的药真治好我岳父,我出门时岳父能下床走动。现在应该更好。你既然不作他想,一试又何妨?这总比坐以待毙强得多;而且外出活动一下对子华的病有好处。”
林源一听有理,点头道:“胡秋有个师兄叫孙半农,医术在他之上,曾当过御医,莫非是此人不成?不管如何,试试无妨。”
柳子华也同意,四人即计划行程。林源将镖局一切事务交给韩丰年和林大海打理。林大海比林彩凤大两个月,是疍家人,一心想摆脱浮家泛宅的生活,所以自幼好读书,中过秀才,无奈命运弄人,妻子生病,妹妹为给他筹钱而自行卖身,从此不知所踪。妻子去世后,他伤心欲绝要悬石投海自尽,为押镖到福建的林源所救。林源历来有爱才惜才之心,将他带回成都,他在恒山举行的武林青年大会上摘下文状元。因为武功不怎样,所以平时在书院教书,只有走水路押镖的时候才用他。
第二天早晨,四人打点好行装出发,林彩凤和女儿柳菲一直送到江边。柳菲不停地摇着小手说:“爹爹不要怕,爷爷会让人把你的病治好。早点回来!”柳子华的眼眶有些湿润,由于害怕病会传染给漂亮的女儿,女儿六岁了,病发后很少亲近过她,抱她的次数更廖廖可数,望着岸边如花似玉的母女俩,他深感愧疚。
到了官渡口,四人弃舟登岸,经过两天的跋涉,终于来到神农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