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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撬墙脚?”“撬墙脚”是乔翠家乡的俚语,林大海当然不明白其意思。乔翠大闹百花楼后,镖师们下注赌她和云梦飞的婚姻会维持多久,有些说三个月,有些说半年,有些说一年,林大海说三年是最长久的。因为他发现乔翠泼辣开朗、天真可爱、易骗易哄,相处一点不难,可惜云梦飞不会哄人,不晓得一句善意的谎言有时比沉默好一百倍,不知道一句沟通胜过万般柔情,只是一昧迁就忍让,随着日后摩擦升级,势必积重难返,夫妻感情难免破裂。
柳子华诡异一笑,“我跟她十二岁就相识,彼此心灵相通,她出意外我会感觉到,我有事她亦会心绪不宁。我们还有缘分!你不想我们在一起,也不看好她跟云梦飞的将来。别抵赖!你最喜欢这种性格的女人,你瞒不过我:你喜欢她,你就等着他抛弃她然后捡漏。”
林大海给说得浑身起满鸡皮疙瘩,脸上五颜六色,他极力争辩道:“情缘未断又如何?心灵相通又如何?无论怎样,她现在是梦飞哥的妻子,你不该碰她。她没有对不起你,当年梦飞哥也没有跟你争,是你自己不要她!”
柳子华额角青筋突起,双目通红,“你知道什么?没跟我争?乔翠当年还是我未婚妻的时候他就睡了她!他乘人之危,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因为我辱骂过他嘲笑过他,所以他要报复我。如果她嫁的是你我也许不会计较,可她偏偏嫁给云梦飞!云梦飞根本不是真心爱她,他娶她只是想打击我、报复我!他明知道她被人强暴过,心中对男人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可他就是粗暴强硬对待她……我会对她很好的,至少比云梦飞好!你放心!”
林大海吼起来,“柳子华,我不是不放心嫂夫人,是不放心你:旧情未泯,良心泯灭!你向飞虎寨的土匪下毒我们不怪你,但你怎么能无耻到向自己的手足下药?那阵子我们风雨同舟,应该同舟共济才对,你却下泻药害她。幸亏我留个心眼,趁你跟丰哥说话时将你的碗跟她的对调,你居然觉察饭有问题而不吃,结果给了何脖子。如果不是何脖子遭了罪,我还真抖不出你这个凶手!邪教就是邪教!”
柳子华强辩道:“我当时只想她回成都照顾栩儿。”
林大海冷笑,“栩儿是林叔叔的义子,轮不到你这个遥远的义姐夫操心!”
柳子华惨然一笑,凄厉地说道:“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境地,也许亦会这样做。我得不到她和栩儿的谅解,她不跟我说一句话,不看我一眼。她说她的心一点一点在裂开、在凋谢、在枯萎、在腐烂、在死亡,再也回不到从前。栩儿甚至对我说不要对他太好,对他太好就是对他不好,对他不好才是对他好。我不知道自己哪天会突然死去,只想在临死前得到他们的谅解。但他们不理我,林源也从中作梗。我只好兵行险着。我故意惹怒她,目的只为她开口跟我说话,即使被打被骂,也是一种幸福!我心甘情愿犯贱!只要她肯跟我说话,我才有一点点希望。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我必须利用它来修补我们的关系。今天我势在必行,轮不到你答应不答应。蓝莲很快回来,你如果不想事情给捅出去的话马上让开。此刻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一喊就人尽皆知,到时云梦飞不再认你这个好兄弟,欧阳正不再找文殊押镖,你林大海将成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想身败名裂马上让开!让开!”林大海浑身发凉,无可奈何地退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柳子华将乔翠带走。
次日五更天,林大海领着镖队匆匆上京。上午,客栈的伙计发现磨坊的石磨不见了,现场留下五两银子和一张字条:“借石磨一用!”笨重的石磨也有人拿?五两银子可打两个大石磨。老板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怎么回事。
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又阴冷,寒意入骨,仿如阴曹地府。一点暗黄的烛光由远及近,乔翠趴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迷迷糊糊地说着话,忽然感觉有只微温的大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然后一阵凉风钻进被窝里。她骤然惊醒,剧烈地哆嗦了一下,身体疼得散了架,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手臂抬不起来,双腿象被大石压住动弹不得;最可怕的莫过于前面这张极其熟悉又极其陌生的脸。他不是回老家么?她环视四周,除了三堵厚厚的墙壁和一扇粗铁枝门、一张小桌子外,室内一无所有。这是个地牢!她眼里流露出惊恐的光芒,尖叫道:“柳子华,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柳子华没有回答,端着一盆热水来到她身边,略带埋怨的说,“如果不是孙老爹医术高明,你早就没命了。要纹身也得挑个正常的日子,你知道不知道来潮时许多事不能干?让身体出现伤口,一丁儿意外足以致命。”
乔翠本想开骂,一听到柳子华提及孙老爹,立即将出口的脏话咽回喉头,“孙老爹在哪里?”
柳子华拧干湿毛巾,轻轻帮她拭擦身体,漫不经心地说道:“见你的烧退下,走了。”
“走了?”乔翠有些失望,如果未走,可以求他替梁大姐治病。虽然柳子华早已见过她的身体,但她依然觉得不自在,咕哝道:“别碰我。把我的衣服拿来。”
“老爹说你的身体仍渗出血水,不适宜穿上衣服,否则容易将连皮带肉撕下,到时不但纹身全没有,连皮肤也少一层。”柳子华替她擦完身子之后涂上一层清凉的药膏。
乔翠问道:“老爹为何大老远跑来成都?”
“因为你无端白事跑去纹身,昏迷了七天,吓得我不得不请老爹出山。云梦飞都接受,你何苦弄一场?不过纹得挺美的,我情不自禁吻了那朵蔷薇花。喂,在哪里纹的?”柳子华坏坏地笑道。那块**药饼成分古怪,普通大夫配不了药,他不得不飞鸽传书给孙半农……
“什么蔷薇花?明明是梅花!那天你们光着膀子戽水,我见丰哥身上纹着几条龙,想到纹身可以将身上的疤痕遮住,便向他要来地址。我把背上的疤痕印下来,然后问人家画上什么才漂亮。有人画了一幅梅花图,我一见就喜欢。刚巧梁大姐给我二两银子,趁着梦飞哥和大海离开家就找百花楼后巷的牛师傅纹上,下个月等我有钱了,再去纹前面。”乔翠也许过于兴奋,竟然象个孩子一样同他拉家常。
纹前面?柳子华不动声息地问道:“蔷薇孔雀不是你自己挑的?”
“我喜欢梅花,方家红梅别苑的梅花尤其美丽。哎,前面究竟纹什么好呢?还是找人画吧……”乔翠陷入冥想中,肚子咕咕作响。柳子华端来一碗微热的白粥,一勺一勺喂入她口里。乔翠本想不理他,但敌不过饥饿,皱皱眉头咽了几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柳子华诡异一笑,“这是古蜀国的地牢,在成都西郊的一间大宅里。大宅因为时常闹鬼,所以废弃。我于是买下,用来金屋藏娇一流。”
乔翠一口粥喷了出来,“我已经嫁了人,你为何仍不放过我?”
“我没有抓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谁要你以前逼我发那种毒誓?所以你必须替我生孩子,否则一辈子休想离开这里!”柳子华说完转身就走。乔翠感觉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柳子华走到百花楼后面的巷子尽头,找到“顺心画廊”的牛师傅。牛师傅年约四十,成都人,个子不高,身材干瘦、头发胡子蓬乱,以前是个画师,画工不错,无奈无人赏识,为了糊口,兼做纹身。他告诉柳子华七月初三那天确有个姑娘来找他在背上纹梅花。本来给女人纹身通常由他妻子进行,无奈姑娘要求遮盖全部疤痕,她的疤痕多且深,他妻子手艺不够精湛,且姑娘说不介意由男人纹身,所以在他妻子协助下替姑娘上麻醉药,花了足足一个下午才纹好,姑娘睡着了。他本想叫醒她,一个年轻男子进来,说自己是姑娘的丈夫,递上一幅孔雀蔷薇图,要求他按图画继续帮姑娘纹胸腹、大腿及脸,说要给妻子一个惊喜,因为他妻子时常为那些伤疤而哭泣。牛师傅记得姑娘说过脸暂时不用纹,免得丈夫不高兴。如今她丈夫在场,又给了银子,于是他夫妇顾不上吃饭,在他的监督下继续努力,一直忙到半夜三更才完毕。他叮嘱了一番后,男子高高兴兴把姑娘领走了。虽然是半夜,依然发现他的马车很华丽、很气派。
“你第二次给她纹身时有没有再用麻药?”
牛师傅摇头道:“没有。我也奇怪,通常我下的麻药分量只维持三四个时辰,那姑娘竟然过了六个时辰仍未醒。”
“你觉得他们象夫妇么?”
牛师傅给问糊涂了,“如果不是夫妇怎么可能那么亲昵?那丈夫抓着妻子的手,温柔地说着话,如胶似漆,而且他清楚自己妻子身上每一道疤痕。”
“她脸上那朵花也是那男人要求纹的?”
牛师傅点点头,“嗯。原本我看那姑娘长的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提议纹一朵粉色的牡丹,这样就跟肤色接近而不显得太妖艳。但她丈夫说不可能每天醒来都看到妻子美丽的笑颜,那就让鲜花盛开在她脸上,感觉也蛮不错的,坚持挑了最艳的橙红色蔷薇。其实我蛮怕他拆了我的招牌,不过他一再保证他喜欢极了,并赏给我十两银。”
柳子华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像递给牛师傅,“那个自称是姑娘丈夫的男子是否此人?”
牛师傅只瞅了一眼就摇头道:“不是。他廿五六岁、中等身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看上去挺有气势又老实可靠的一个人。”
柳子华拿出一大叠画像,“牛师傅,请看清楚这堆人中有没有一个似那人?”
牛师傅不安地望着柳子华,“这……”
柳子华压低声音道:“牛师傅,你直说无妨,不会有事,不过如果有所隐瞒就不敢保证。因为那个姑娘从那天起失踪了。你是见到凶手的最后一人。你不用太害怕,到底是家丑,我们还不打算张扬。凶手也不可能料到我们查到此处。”
牛师傅的手颤抖起来,一张一张仔细地翻,仔细地辨认,直到最后一张,猛然双目放光,大叫大嚷道:“就是他!就是此人!肯定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