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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王殷氏嚎完,公堂稍静,钟诚命人宣读乔翠的自辩状和口供,喧闹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乔翠虽然不在现场(人们不知道她在公堂里侧),但这是她还原事件的真相,她的叙述令许多人震惊。接着,钟诚再命人宣读细叶飞扬的供词:“……乔翠害死我师父全家,我在师父坟前发过誓要她血债血偿,加上曾经插过我一刀,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封住她的穴位,缚住她的手脚,拿了她枕头下的小刀,用扁担敲断她的腿,然后我开始做那事。血都流了,应该是很痛的吧?可她因服用五花散而没有醒,我心中气恼,将她交给王牵牛,说如果弄醒她重重有赏。附近人人都传王牵牛最会折磨女人,他那话儿粗大,果然将她弄醒,甚至冲开穴道,看着她疼得抽搐颤抖,我痛快至极,但王牵牛那蠢货竟然跟她说话,道出自己的名字和住址。我马上蒙住她的眼睛,警告和打了王牵牛。我们轮番捣她打她,弄得她满身肮脏,痛得死去活来。她叫得刺耳,干脆堵住她的嘴巴。我弄了两次,有些累,坐在门边的凳子上打盹,任凭王牵牛发疯。王牵牛真的是条疯狗,见她出血越来越少,竟然又噬又咬,甚至用扁担捅,那声惨叫震穿我的耳膜。我猛地跳起来,问他干什么,他向我炫耀这样出血够多,他喜欢见到许多血,他的前妻也被他捅过几次,后来死了。他笑得非常恶毒。我惊恐万状,一下推倒他,握着刀子疯狂地刺向他的心脏,我不晓得自己插了多少刀,只见他身上象个马蜂窝。他死了。乔翠的血不停地汹涌而出,我拿了被单给她止血,血一下把被单染红了,看着她的脸色慢慢变白,我有点害怕,匆匆溜了。因为之前我从未杀过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王牵牛实在太歹毒太恶心太变态,我不后悔杀死他……”
细叶飞扬的供词是几个月前林源在京城抓住他时在大理寺写的,说的跟现场亦吻合,上面有除了孙镗和吴尝的签名,还有杨善、萧维贞和李贤的签名,真实可靠,且跟乔翠的口供惊人的吻合,两人有隙,不可能串通,应是真话无疑。
观众哗声一片、骂声如潮。王殷氏面如土色,缩成一团不敢乱动。
乔翠脑袋象有数千只蜜蜂在歌唱在盘旋,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被王牵牛玷污,栩儿是王牵牛的儿子,现在却杀出个细叶飞扬。她傻了,栩儿不知是谁的儿子,真的成了野种。她双腿发软,靠在墙上,几要昏倒。
钟诚朗声道:“王殷氏,这就是事件的真相。王牵牛死有余辜,你服还是不服?”
王殷氏虽然惊慌,吓得连连叩头,但嘴上却说,“这两个人都不在现场,说的话岂能当真?”
钟诚一拍惊堂木,道:“大敢王殷氏!竟敢质疑朝庭命官的诚信?吴将军虽退役但信誉犹在,孙大人、杨大人、萧大人、李大人的权威岂是你能胡乱挑战的?你若不服可上京告御状!本府念你年迈体弱,暂不追究你藐视朝庭命官之罪,今后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柳子华突然大步窜上前,高声道:“大人,这毒妇伙同儿子王牵牛合谋杀害王牵牛的媳妇梁氏!我有证据!不能轻饶她!”所有人惊愕,准备散去的人们迅速收回脚。
钟诚一震,道:“柳四当家,你……”
柳子华恭恭敬敬向钟诚及蜀王等人行过礼,然后道:“草民文殊镖局柳子华,因常到黄龙镇收地租,几年前识得一位梁大娘,跟其闲聊时始知她和王殷氏是远房亲戚兼亲家:她们各有一子一女,梁金旺脑袋有问题娶不到媳妇,而王牵牛由于家贫亦娶不到媳妇,所以两家商议换亲。这样,梁大娘的女儿嫁给王牵牛。谁知这王牵牛根本不是人,跟细叶飞扬的供词上说的一样,经常虐打媳妇,导致她大出血,也不给她医治,而是活埋她!”
哗声四起,咒骂声铺天盖地袭向王殷氏。王殷氏瞪起三角眼道:“你胡说!我家媳妇是流产大出血而死的!”
柳子华慢条斯理道:“大人,我的人证就在门外,请她进来便马上知晓真假!”
钟诚点头。柳子华吹出一个尖锐刺耳的音符,看热闹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只见两个轿夫抬着一顶竹轿进入公堂。竹轿上坐着一个蒙面的布衣女人。观众有认识她的,不禁议论纷纷,“这不是范梁包子店的老板娘么?”乔翠双眼发直,那女人正是教她做包子的梁玉儿!
柳子华道:“梁大姐因为有疾在身,不能向王爷和各位大人行跪拜礼,请王爷及各位大人通融和见谅!”
竹轿在王殷氏身旁停下,梁玉儿坐在竹轿上向蜀王和各位大人道过万福,然后摘下白色的蒙面厚布,对王殷氏道:“婆婆,多年未见,还记得我吗?我是玉儿啊!”她右边脸清秀,左边脸萎缩得只剩下一点点,非常恐怖。王殷氏吓得尖叫起来:“鬼呀!”
梁玉儿惨笑一声,“婆婆,原来你也怕鬼么?可是你亲手把我从人变成鬼的……”
王殷氏大叫道:“我不认识你,你别乱叫乱说!”
“殷幺妹,我的堂姑奶奶,別裝蒜了,我娘梁殷氏也来了成都,就在我的店子里。要不要我请娘出來与你相见?”
王殷氏吓得魂飞魄散,“玉、玉儿,真的是你?你、你未死?”
梁玉儿悲哀一笑,“王牵牛的媳妇梁玉儿早死了,梁大娘的女儿梁玉儿还活着。堂姑奶奶,你真是太狠了,王牵牛害死了我,也几乎害死人家乔姑娘,你还好意思喊冤?你的心被狗吃了么?”
王殷氏嬉皮笑脸道:“媳妇儿,你活着就好,天有眼。”
“是的,天有眼!”梁玉儿昂起头,悲愤地说道:“大人,民妇梁玉儿有莫大的冤情要诉,求大人作主!”
钟诚道:“梁玉儿,有何冤情请详细道来。”
“民妇梁玉儿,三十岁,黄龙人氏,幼年丧父,家贫如洗,且因哥哥摔伤成痴呆娶不到媳妇,娘为续香火在王殷氏的蛊惑下跟王家换亲。我嫁到王家后什么活都要干,每天累死累活,王牵牛却越来越懒,有时连柴也不打,我说他几句他就打我,并不给饭我吃,王殷氏明知儿子不对也不帮口。那年冬天特别冷,他把我赶出家门,我只能躲在猪圈里哭。邻居阿成实在看不过眼,把我邀到家里并热了馒头给我吃,让我在他家过夜,他跑到寨子的朋友家睡。第二天王牵牛得知,说我不守妇道偷汉,狠狠打了我一顿。阿成为避嫌疑离开寨子,但王牵牛并未有所改变,稍有不顺心就拿我出气,经常有事没事变着法子打。族长说过他几轮,他当面答应不打我,可是回家后打得更厉害,后来发展到用棍捅我下面,捅得大出血,花了一些钱,躺了几个月床。王殷氏心疼,骂了他儿子也骂了我。回娘家拜年时我想跟娘诉苦,但见到哥哥和大嫂玩得很开心,不想拆散他们,只好忍了。王牵牛并没有吸取教训,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捅我一次,我一次比一次伤,后来走路都成了问题,干活少了,王殷氏越来越不满意我,她也象王牵牛一样经常打我,一次将我推倒,脸撞在石头上,当时就瘫了,僵硬梗死,不会笑。那年丰收节阿成回家,见到我的样子吓一跳,给我一点钱劝我把伤治好。我不敢要,但王牵牛看见后不客气地接了,当晚把我缚起来,堵住嘴巴痛打一顿,然后用扁担猛捅我下面,把子孙袋都拽出,我大出血昏死过去。他们以后我死了,把我装入棺材里,对人说我流产去世。阿成得知,夜里偷偷撬开棺材,用大石头换了我。连夜带我到镇上找医生。而王家怕事情曝光,第二天匆匆将棺材埋了。我和阿成不敢再回寨子,伤稍好一些即逃到成都。我伤得太重,已成残疾,子孙袋脱出,无法生育,曾劝阿成娶他人,阿成不肯,硬是要给我治疗。我们以卖包子为生,赚了一些钱,后来阿成每隔一段时间代我偷偷回家看娘,给她一些钱,但不敢告诉她我仍活着。三年前阿成积劳成疾去了,我跟娘断了联系。直到上月无意中听说柳当家要到黄龙,我请求他帮我打探娘的下落。柳公子竟然几年前就认识我娘,并经常帮助她,他告诉我哥哥在上月的地震中去了,娘无依无靠,也病了。我哀求他帮我把娘接来,中秋节那天他果然将我娘接来。我衷心感激他。如果不是娘和柳公子鼓励,我也不敢把这陈年旧事吐出来。我现在这样子全拜王殷氏所赐,王殷氏母子根本就不是人!如果大人不相信,可以使人到寨子里打探当年他们母子是怎样对待我,顺便到王家的坟地上开棺查看里面是不是一块长石头……”
梁玉儿流着泪道出这段令人震撼的往事后,舆论再度沸腾,诅咒声责骂声比刚才更猛烈,愤怒的围观者大声疾呼道:“大人,判她死罪!斩立决!”
本来为了减少对乔翠的伤害,林源提出夜审,谁知王殷氏生怕巡抚偏袒乔翠,以求公证,到处宣扬此事导致街知巷闻,岂料事件发展对自己如此不利?顿时吓得全身哆嗦,不断地叩头辩解,“大人,她还活着,我没有杀人!”
钟诚一敲惊堂木,大骂道:“王殷氏,你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不自先检讨自己及儿子所为,一昧包庇纵容还恶人先告状,王牵牛虽然为叶宏所杀,其实是你自己害死的!是你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导致的恶果。老年失子固然可悯,然而三番四次诬告他人实乃可恶!人来,重杖二十!”衙役如狼似虎一拥而上,噼噼啪啪打得王殷氏杀猪般尖叫。众人则拍掌长笑,大快人心。
梁玉儿死而复生,念在王殷氏年纪大,钟诚没有判刑,重杖完后将她撵出衙门就算了。但王殷氏骨头脆,已经断了,无法爬起,围观者仍不放过她,你一拳我一脚,脏话脏水当头浇泼,接着房东将她赶出屋子。她沦落街头,伤病交煎饥寒交迫,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死了,第二天人们将她埋在乱葬岗。这里不表。打完王殷氏后钟诚发告示全国通缉细叶飞扬。
乔翠从公堂一侧跑出,抱住梁玉儿放声大哭。梁玉儿流着泪笑道:“妹妹,谢谢你!是你给我活下去的勇气。孙大夫正在给我治疗,我心里不再有阴影,会越来越好的。待病痊愈我会和娘回乡下去,到时记得带栩儿去探望我。”
乔翠用力地点点头,目送着竹轿远去,泪水早已象夜色迷糊了前方……
“恭喜嫂夫人洗脱嫌疑,从此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不知什么时候,文殊镖局一众镖师出现在身后,排着队异口同声地说道。
林源微笑道:“为庆祝小乔洗脱杀人嫌疑,我请大家到望江楼痛快畅饮一番,愿意的马上出发!”大家拍掌叫好。
乔翠见云梦飞微笑着向她走来,连忙跑到花痴身边,挽起他的手臂大声说道:“花痴,我陪你饮酒,如果你能将我灌醉,今夜我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