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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哪怕只有一瞬,都会觉得太久。孙不归等了太久,倍受煎熬,却久不见死,只好睁眼,想说公公痛快些,你尿不尽难道杀人也拖沓?眼前半寸就是指甲尖,几乎擦着眼皮,稍错开头看时,这高总管如木头人一般,面色古怪,除开白发黑衣,纹丝不动。
孙不归急退三尺,横剑当胸,仍是不见高公公反应,莫说是他,便对面那元帅、亲兵都觉奇怪,只是已打到这一步了,看楼中富丽,金壁银廊,更有娇美侍女肌肤半露,曲线浮突,还有哪个管你高监军摆破死?前院匪兵也已扫荡完毕,实是火大,抢不出什么玩意来,便一齐涌入后园,发声喊,奔着明瓦楼宇就上,元帅忙喝声:“不得伤了公主,余者不管。”
哪有兵卒听见?如狼扑羊,抢入楼中,贪财的,就去剔那壁上金灯银盏,好色的,径往楼上争夺美女娇娃。孙不归便挡住中门,又能阻得了几个?
只是一瞬,匪兵也好,元帅也罢,突觉身上被压了千斤重担,别说烧杀掳掠,便走路也是不能,死命撑在当地两腿直打飘。孙不归手刃数十人,切瓜砍菜一般,杀得面前一空,四下一望,园中大小将佐、队头兵士不下千人,俱都象被施了定身法,高公公好些,只发飘衣动,其余人众,浑身颤抖,还有咔嚓之声此起彼伏,原是折断了腿骨,就直挺挺往地上戳,象是陡然矮了半截。
有此异象,却无异声,除了墙外隐约传来呐喊,并火势“毕啵”,园内竟似落针可闻,匪兵眼中苦痛惊骇,便是扯破了口,也不见音出,众婢女骚动渐平,也是屏息看着下面,不敢出声。
只听楼顶一女子叹道:“悔不听你当初之言,果然祸事了。”正是大长公主,又有一女子切齿:“如此昏聩,怎可为君?众叛亲离,当是时也!”自然就是兰芳。大长公主喟然:“人心之恶,恶比穷奇,人心之险,甚于险川,当年父王看他谨诚守礼,故而传位,不过两年,何以至此?”
有男子轻笑,似语人又似自语:“人者,得天地造化,受大道护持,形同类似,其所异者,心也,百心则百态,百万心则百万态,然万心归一,便即人王,人王之法即为人间之规。人间法正,上天庇佑,人间法乱,上天厌弃,必择正者取而代之。此天道循环,人世变幻之理。变者恒也,不变者,亡也。”语毕瞌目,若有所得。
大长公主楞了半晌,说道:“相公最近总是神神叨叨,便说话也都听不懂了。”兰芳笑语:“这是相公的道,可是要出家了?”大长公主哼道:“要出家我自陪他去。”又朝楼下正在发楞的孙不归说道:“孙统领,你可去前院看看发生何事?”孙不归领命出外,仍在奇怪匪兵为何动也不动,想必与附马有关,当初在秀峰阁,十几个好手便连他身也近不得,只不曾想这千数人在此,也是无用。
府外正在厮杀,原来是万魔山见平阳府火起,派人来救,罗摩罗抱了老婆来看热闹,袁通海担心师尊,只是皮包骨样,走不得路,便让罗雅抱他。竟是撞上府外巡守之兵,见这两女美丽,穿得又薄,起了色心,就要来抢,府里的拿金,我府外难道就夺不得人?
却是恼了罗琳,她最近心理有些灰暗,凡是拿色眼看她的,都恨不能剜去眼珠子,匪兵不知,便遭横祸,被冰死两个,踢暴一双,还有个想跑,遇到那个多手怪物,只一下撕成两半,直看得罗雅作呕。
罗摩罗发了兴,照那人多处硬闯,只用霸王举鼎,砸一个死一堆,尽都筋断骨碎,软成面团。外面守将看这架势,杀神一个啊,急召来弓手刀盾手将他围定,摇旗呐喊,却是被直破中央,擒了守将,亲兵来抢,就见东一爿,西一爿已成两半。
如此恶煞,谁人敢惹?匪兵发喊,四下逃窜。罗摩罗便往府内追,迎头见一健扈,手中剑流明光,更不答话,跳上去就抓,岂知这人身手不凡,腾挪退闪,竟是没抓着,不由大怒,高高跳起,直将将压过去。
健扈见头顶一团巨大黑影,再也闪避不得,心下满是哀叹:今儿只是见鬼,难道竟被坐死?远远有女声传来,听不甚清,但那黑影却是偏了偏,擦着面门砸地上,震动脚底抖了三抖,细看时,方砖碎溅,现一大坑。
灰扑扑中爬出一个怪物身影,只头就有八个,数脚倒有十双,密密匝匝尽是手,骇得健扈跳开三丈,凝神戒备。又有几人至,怪物满口埋怨:“你有熟人须早早说来,我这须弥坠最怕中途叫停,容易闪了腰去!”健扈一看来人形貌,忙即施礼:“平阳府护卫统领孙不归见过宫主。”
罗琳先帮罗摩罗拍掉头上砖渣尘土,才问孙不归道:“你家公主在哪?有事没有?”孙不归忙指后园,却不知如何说。罗琳就带着罗雅袁通海,让罗摩罗开路,直往后园而来。墙外护教武士已与匪兵交上手,这羽林军当真搞笑,上次袭杀圣女,这次围攻公主,尽挑些惹不起的人下手,莫非吃豹子胆长大的?
到了后园,众人也吃了一惊,先前在此的,加上后来跑进来的,熙熙攘攘已有小两千人,尽数成了翁仲,时而响起“咔嚓”断骨之声,只是连惨叫也不闻一丝。罗摩罗好奇,顺手抓起一个兵卒,朝中心扔过去,如扫竹子般断了十几个,觉得有趣,不管方向,乱扔一气,扫得四下狼籍,还要再扔,被罗琳拉他一起进楼。就有女婢抖着身子于正堂掌灯煮茶,大长公主和兰芳套了外袍,随陈诺下来。
孙不归就将呆立楼内的匪兵清理出去,于门口仗剑守卫,不过摆摆样子,这楼里面没一个善角,一巴掌能扫他十个的。
大长公主先朝罗琳施礼,天魔宫主之位还未传与罗摩罗,大长公主又剥去了“镇国”名号,位份自然在罗琳之下,罗琳如何敢受?忙拉了她手亲亲热热喊声“姐姐。”熊梦晴也就不再矫情,引她落座,再端详罗雅,笑道:“这位就是你那发小,云中第一美女罗雅了?”罗雅忙起身行礼,直道不敢。
陈诺到袁通海旁边把了会脉,皱眉道:“还是太虚,虚不胜补,让你调元养气,你都调的些什么?尽去调(情)去了是吧?”把个云中首美臊得满脸通红。
袁通海唯唯诺诺,陈诺便摇头,懒得管他。又问罗摩罗:“那两片莲叶镇在万魔山巅,可是拨山几丈了?”罗摩罗(干)瞪眼,他平日只管与罗琳滚被窝,莲叶拨山之法还是陈诺翻了魔祖所授挑出来教他,何曾有空去看山拨几丈?还是宫主上心,便回道:“一日山拨七丈许,这些天已然上升了百余丈,圣王估算,再有三十年,便可触及天河。”
陈诺就敲罗摩罗脑袋,喝道:“你看你浑家,总算是个晓事的!除了媾和,你成天还会干些什么?”一个媾和,说得室内众女尽数脸红。罗摩罗嘀咕,你不也成天媾和?却来说我!只是自从栖星海回来以后,这姐夫哥气势明显不同,飘飘渺渺,却又如重山河岳,罗摩罗本就吃他扔过,有了阴影,现在愈发不敢违逆,只好腹诽。
大长公主忙和稀泥,问罗琳外面情势,罗琳也是两眼发蒙,她急急赶来,带的兵少,杀成什么样哪个晓得?罗摩罗正在郁闷,一听这话,喊声:“看我手段!”将身一抖,从那毛孔中振出密麻麻一片血珠子,迎风变幻而涨,个个如同罗摩罗一般模样,其数竟有百余,呼啦啦奔四个方向杀去,沿途无论亭台假山、墙壁回廊,尽都撞得飞散,便后园中人桩也似犁过一般,断了一地。
这已经不是武学,而算神通了,直看得袁通海并罗雅等人目炫神驰。罗摩罗得意,不防头上又被赏了一掌,打得眼冒金星,只听陈诺骂道:“你天魔解体尚未纯熟,竟用精血化身,若有损伤,如何得了”
罗琳初见自家男人有此威势,也是得意,一听这话立时着慌,忙过来摸这摸那,罗摩罗将她扒开,说道:“不过些许凡兵,如何伤我?”陈诺就指袁通海说道:“你怎知就尽是凡兵?若有一个象害他的人在,你那精血还能收回几滴?”袁通海就想说没害我,害的罗雅,却被云中首美暗扯了不许说。
罗摩罗搓手,嘿嘿谄笑,却见陈诺叹口气,伸手一招,便有个人桩应声而来,又撞碎一地翁仲,门口孙不归看那样貌,正是大内总管高公公,仍是纹丝不动的样子,却已汗透重衣。
陈诺就对罗摩罗道:“你看他手,走的是白骨搜魂的路子,精血沾染,必伤本身,不说旁的,就划条口子,你那滴血便不能要了。”大长公主奇道:“这是王宫总管,从不曾听闻有邪功密法,只当是一老实本份太监,一年前才简为大内总管,随侍王上。”陈诺道:“你尽可把人往最阴暗处想,自也有人朝最阴暗处做,再奇诡些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