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亲情薄,赶你出去

闲听冷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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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何出此言?”面对着连老爹的怒气,连清也只是微微一怔,下一子就镇定下来,他笑了笑,“按着时间算,这两天才开始报榜,儿子自己个儿都不清楚结果,爹爹您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连老爹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瞪连清两眼,“你眼里就知道那个女人,还有什么?你自打回家之后除了窝在家里守着她还做了什么?怕是连书都没好好读吧?”

    “爹,您到底哪来的消息?若是您没其他的事,儿子还要去做事——”他回来之后有温书,每天都读,刘妈妈在,其实他搭的上手的事情很少,可这些,连清觉得没必要和自己的爹说。

    而且,他说了连老爹也不会信。

    更何况,他对自家老爹送来的这个消息没有半点的信任度,他揉揉眉,“爹,你回屋歇着去吧,儿子还有事要忙。”

    “你给我站下,你到是说说,这次你落了榜,以后又该如何?”连老爹拦下连清,语重心长的劝着,“如今你们可是都分出去的,你又是个没做过事的,不如,你再把田地啥的都交给爹,家里有你一口吃的,你也好专心去温书准备明年的考试——爹是为你好,你别不听。”

    “不用了,儿子自己能养活得起娘子和儿子。”在连老爹黑着脸的神情下,连清微微一笑,“若是真的落了榜,大不了,儿子继续回镇上坐馆去。”

    “不成,我不同意。你得专心读书。”连老爹的话却是直接让连清皱了眉头,他扭头,正色看向连老爹,“爹,儿子不小了,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就不劳您再帮儿子操这份心了。儿子送爹爹回屋。”

    “你早晚会后悔的。”连老爹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后头,连清摇摇头,眉头略皱了皱,一展即逝,他转身进了屋,看到靠在炕上的伏秋莲眸光灼灼的望着他,不禁微微一笑,“是不是刚才吵到你了?还不到用饭的时辰,你再睡一会。”

    “我不累,而且,不许你转移话题。”伏秋莲瞪他一眼,就知道唬弄自己是吧,美眸微转,她嗔怪的看连清一眼,“我把你和爹爹的话都听到了,爹的话是怎么回事,为何说你落榜?”

    “爹说他这几天一直在镇上各处打探,没看到来咱们镇上报榜,所以——”连清笑了笑,想了下,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娘子,若是为夫真的落了榜,你会不会嫌弃为夫?”

    “相公说的哪里话,只要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落不落榜我才不在意呢。”伏秋莲俏皮的吐吐舌,嘻嘻笑,“落榜了也好啊,省得我他日要后悔。”

    “后悔?”连清满腔的疑惑,扬扬眉,“后悔什么?”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啊。”伏秋莲的话唤来连清哈哈笑,笑罢,他指了伏秋莲摇头,“你倒是敢想,封侯,为夫可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我的相公呢,肯定是天下最好的。他们不用你,那是他们没那个眼光。”伏秋莲微扬了下巴,双眸咕噜噜转,带着狡黠,眉梢眼底尽是神彩飞扬,看的连清刚才的那最后一丝忐忑也瞬间散去,他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成算,等到你和咱们的辰哥儿出了满月,咱们就搬离这里。”

    “搬到哪去,是镇上么?”伏秋莲眉眼一闪,笑容愈发璀璨,“相公也想着搬去镇上么?”

    没有接她的话,对于到底是不是搬去镇上,连清一笑而过,却笑着看向伏秋莲,“怎么,娘子也想要搬去镇上?也对,镇上离着岳父家近些,娘子可以随时回家看看的。”

    “才不是这样的,虽然这也是一个理由,不过,我有更重要的理由的。”伏秋莲对着连清摇头,在他略带诧异的眼神里,她扳了手指对着连清一笑,“我早就想过了,咱们搬去镇上,你去教馆也好,开个铺子也好,总是比这样咱们两个都闲在家里强的。咱们家本就没什么积蓄,如今又多了这个小的,哪里不要花费嚼用?赚一点是一点,夫君到时侯可不许嫌弃铺子赚的少就是。”

    连清紧紧握住伏秋莲的手,眸光幽深,若夜晚的星海,深不见底,“娘子,多谢你。”

    “这么说,夫君是同意我的想法了?”要知道这个想法可是在伏秋莲重生在这个世界,认命的待了一个月后,知道自己估计是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后,迅速调整心态,了解连家整个状态后,心里隐隐生起的想法——即能赚钱养家,还能很是顺利的离这些极品般的亲戚家人远一些。

    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伏秋莲并不只是想想,她倒是想马上实行来着,可这肚子越挺越大,然后,这一拖就到了现在,如今,一听连清的话,伏秋莲立马觉得机会来了。

    而且,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的。

    不管连清落榜与否,她都会在出了月子之后另寻发展。最起码,要和连家这一家子人离的远远的才成。

    “我这里还有一百两左右的银子,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去找铺子,咱们寻些便宜点的地段,应该足够了——”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一怔,她一下子拦下连清,“等等,我好像你走时只给了你一百两的银两,还有二两的碎银吧,难道,你那三天只花了二两银子?”住宿吃饭,来回车费,打赏店小二,难道都不用花银子的?

    “我住的是便宜的客栈,一晚才十几文钱呢,三天都在考场里,娘子你又帮我烙了不少的饼,哪里要另外花用?”

    “所以,这二两的银子你也没花用完?”待得看到连清点头,伏秋莲捂捂额头,不禁又气又心疼,“傻相公,你那么省做什么?那饼吃着不冷么,考场里不是有吃食卖,你就不会买碗肉汤喝?”

    “我,我觉得还好啊。”

    “……”

    伏秋莲拍拍额头,一脸的无奈,决定结束这个话题,“相公可别为着爹爹的话气馁,爹爹也只是自己猜测嘛,说不定明个儿便会有报榜的到家呢。”

    “放心吧,你家相公我没那么脆弱。不就是落个榜么,胜败乃兵家常事。”连清说着话,眉一扬,眸底尽是自信,“你相公我心里清楚的很,考试看的不仅仅只是个人实力,还有运气,以及各种综合考量,天时地利人和可是缺一不可,若是运气差,你纵有满腹经纶,可该落榜的还是一样要落榜的。难道就因为这落了榜,便得心灰意冷,或是不活了不成?”

    连清的这话听的伏秋莲心头暗赞,果然不是个迂腐的,同时心里也放下了一颗心,只笑着点头道,“相公读的书多,懂的道理也比我多,相公说的自然是对的。我啊,可是全指望着相公给我作主呢。”

    “娘子就哄我吧。”

    夫妻两人说笑一番,彼此放下了心思,外头,刘妈妈满脸带笑的走进来,“姑娘,姑爷,该用晚饭了,姑爷您是在外头用?”

    “不必,我和娘子就在这里一块用就好。”连清的话换来伏秋莲鸡啄米般的点头,“妈妈,就让他在这里用,让他也吃一回半点味道都没有的吃食,看看他能不能吃的下。”

    “姑娘,那是专门给你吃的,不是给姑爷吃的。”刘妈妈瞪伏秋莲,又笑着看向连清,“姑爷别听姑娘的,她啊,老是说老奴煮的汤没味道,菜连点盐都不放,可是天天嚷着说要不吃呢。”

    “妈妈做什么不放些盐,是家里没有盐了吗?”连清皱了下眉,若真是这样,倒是个问题,不过,他想了下看向伏秋莲,“娘子不用担心,明个儿我去镇上找几位同窗看看,想法子买些盐来就是。”

    这个时代的盐是定量的,谁若是私下贩盐,被抓到那可是砍头的大罪!所以,一般私下贩的盐,卖出去得的可都是暴利。当然,这种暴利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这就是舍和得。

    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种带着几分赌徒心态了。被抓到,那就是一个死。可若是侥幸赚了一笔,若是懂重取舍,及时收山,那么,全家的吃喝不就有了?

    听着连清的话,屋子里两个女人都扑吃笑了起来,连清回神,有些疑惑的看向两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伏秋莲身上,“娘子?”

    “我的好姑爷,哪里是家里没了盐,是姑娘如今正在月子里,吃不得咸,又怕哥儿没奶喝,老奴只好天天炖猪蹄汤,鲫鱼汤的喝,姑娘才说喝腻呢,可哪里敢换别的?”刘妈妈满脸挪愈的笑,换来连清极是不自然的笑了下,可他瞬间就有了决定,“原来是我弄错了,即是这样,那妈妈日后就把我的饭菜和娘子的做一起,无需再另做了。”

    诶,诶诶?

    伏秋莲瞪大了美眸,“相公?”这意思是在和她说,他要和自己同甘共苦,所以,她吃的什么,他也吃什么。

    是这个意思么?

    自己没有会错意,自作多情吧?

    “以后我和娘子吃一样的,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连清的话虽然温和,可却透着股子平静之下的不容置疑,伏秋莲眉眼弯起来,“相公你真好。”

    刘妈妈倒是高兴,可高兴过后又摇了头,“这哪里合得?姑爷可不许惯着姑娘,她啊,就是任性了点,姑娘再忍忍,出了月子老奴煮你爱吃的东西吃。”说到最后,刘妈妈语气已全是宠溺,若是旁人听了,肯定会暗自翻个白眼,这真真是不知是谁最惯着伏秋莲来着。

    “无碍的,妈妈就按我说的做吧。”

    连清这样说,伏秋莲也在一边挤眉弄眼的点头,刘妈妈倒是气乐了,合着,她做坏人了是吧?冲着两人哼哼两声,“成,我这就去端过来。”

    伏秋莲嘟嘟嘴,“妈妈生气了呢。”

    “她哪生会生你的气?要生也是生我的气才对。”和刘妈妈相处这段时间,连清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若是说谁最没有原则的疼宠自家娘子,刘妈妈绝对算一个!

    和伏秋莲一块用了饭,伏秋莲坏笑的看着连清,“相公用的可好?”

    连清哪里不知晓她的心思?冲着她挑了下眉,一笑,“为夫觉得还好啊,只是有些淡了点,不过也没什么,我口味本就偏清淡。以后我就陪娘子这般吃食。”

    “……好吧。”

    她本来是想着取得连清的同情,顺便,说服刘妈妈,给她在吃食里稍微加那么一点点味道,结果好了,连清要陪着自己吃,不过,有个人陪着一块受苦。

    伏秋莲总算得到了些安慰,也没那么沮丧了,辰哥儿醒了,嘴一扁就是哭,伏秋莲伸手捏捏他小脸蛋,翻个白眼,“臭小子,就知道哭哦。你可要记着,你娘我为了你可是吃了好些苦哦。”

    刘妈妈伸手拍开她的手,“姑娘你又欺负哥儿。”小心的把辰哥儿抱在怀里哄着,一看是尿布湿了,手脚麻利的换下干净的,把湿的丢在旁边的盆里,又在怀里哄了两下,辰哥儿哭声减小,最后消失,估计是睡够了,睁了水汪汪的大眼来回转着,小嘴一咂巴一咂巴的,伏秋莲看的心里软成了一团,“妈妈,你把他给我,我来抱抱。”

    “可许再欺负哥儿啊。还小呢,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刘妈妈边把辰哥儿轻轻的放到伏秋莲怀里,边瞪她,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了之前的吃食上,“不是老奴说你,哪里有你这样当娘子的,那些吃食妈妈可都是为你好,你要是没奶,岂不是要饿着哥儿?你到好,还要拉着姑爷一块吃,真是胡闹。”

    “妈妈,是相公说要陪我的。”

    “他说要陪你就让他陪啊,你怎么这么个死心眼?”瞅着外头没人,刘妈妈伸手指戳在伏秋莲脑门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样,“妈妈素日教你的都当成了耳旁风不成?这男人的话哪里能听的?他们嘴里说着是,不一定心里怎么想呢。”

    “我又没让他跟着我一起嘛。”伏秋莲头缩了下,把怀里的辰哥儿当挡箭牌,“妈妈,你轻点,别吓到辰哥儿。”

    “你啊,我的傻姑娘。”刘妈妈叹口气,怎么就教不会呢,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你怎么就不多想想呢,姑爷这会觉得你好,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好的,若是日后他嫌了你,如今的这般行为可就都成了错。”

    “我才不怕呢,有妈妈护着我嘛。”

    “你啊,妈妈能护你一辈子?”刘妈妈嘴里说着,可看着伏秋莲小女儿状的样子,哪里还舍得再说什么重话?

    连清说到做到,说和伏秋莲一块吃,自打那以后,可就真的是每顿都吃和伏秋莲同样的饭菜,伏秋莲吃了一个月,觉得自己嘴里都能淡出只鸟来,可连清却是吃的面不改色。

    第三十一天,伏秋莲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一迭声的喊,“妈妈,帮我去准备些热水,我要洗澡,对,我还要洗头发。”这么些天她都不敢想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一想到这些伏秋莲就觉得自己全身发痒——

    身上发霉,头发成稻草了吧?

    这可是三十天啊。

    整整的三十天。

    事实上第十五天时伏秋莲就忍不住了,可惜,她的决定被刘妈妈义不容辞的,用着铁血手段给坚决镇压。

    为了防止伏秋莲备着自己偷偷洗澡,洗头发,她甚至收走了屋子里所有的盆,浴桶!而且,刘妈妈不烧多余的热水,伏秋莲用冷水洗澡?除非她想死!

    全身痒,头发她都不敢闻。

    连青也劝,甚至周氏也过来劝,说什么都是这样,女人做月子一定要好生保养之类,伏秋莲听的眼前一排排的乌鸦飞过去,她甚至想问周氏,那你们生下孩子之后立马干活的,也是好生保养?

    可想想,她还是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周氏毕竟是为她好。

    还有刘妈妈,她叹口气,她倒是想坚持来着,可惜,刘妈妈直接给她来了个默默流泪,一言不发的,就那么的坐在自己身边抹眼泪儿……

    哭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得,她想好了,以后啊,这坚决要把院子砌的大一些。哪怕是为了刘妈妈呢。也得把屋子弄多一些——

    她做小动作也容易些啊。

    可不像是现在,不管她做什么,哪怕是打个喷嚏呢,也都在刘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太没隐私感了!

    “姑娘,今个儿只能洗澡,可不能洗头发啊。”刘妈妈笑盈盈的走进来,手里拿了伏秋莲换洗的衣裳,帕子皂豆胰子等物都备的齐齐的,“头发可是要等四十天后才能洗的,不然,会得头疼病的。”

    伏秋莲深吸口气,再睁眼,很是郑重的看向刘妈妈,“妈妈,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而且,我和你说过,我是医生,我不会害自己,所以,今个儿这头发,我是一定要洗的。”再不洗,她哪里还能见人?

    眼看着刘妈妈一怔的当,伏秋莲赶紧闪身走人,再待下去刘妈妈说不得又要哭给她看——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把头发洗的香香的,伏秋莲也没敢在水里泡太久,起身换了身衣裳,顿时就觉得一身的神清气爽。

    果然是洗个澡舒服多了啊。

    看着床里侧的辰哥儿胖呼呼的小脸,她忍不住在小家伙脸蛋上亲了一口,看看,你娘我为了你,硬是忍这么些天没洗澡,她觉得这些天自己肯定发臭了。

    三五两下的把头发擦好,她坐在窗边晒太阳,窗子虚掩,外头日光正好,伏秋莲就咪了下眼,一脸的惬意——能洗澡,能晒太阳,这样的日子真好。

    刘妈妈默默的走过来,手里是干净的棉布巾子,拿起伏秋莲的头发仔细的擦了起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多说了,可还是忍不住唠叨着,“姑娘的身子如今可是正虚着,不能在这里吹太久的风,而且,这头发可得仔细着擦干才是。”

    “刚才是我太急了些,妈妈别怪我。”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的眼神,哪里还有半点的责怪?刘妈妈的确是一心为了自己好,而且,她也是按着如今的状态来照顾自己的,和自己的观念以及理念有区别也是在所难免,可她还是郑重的对着刘妈妈道,“妈妈,你以后要信我,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嗯。老奴晓得了。姑娘别怪老奴多嘴就好。”刘妈妈心里暗自一叹,姑娘大了,主意越来越正,也罢,她只要看护好姑娘和哥儿就好,只要姑娘开开心心的,她做什么都成。

    伏秋莲多少清楚几分刘妈妈的心思,可这些话她却不能不说——日后她要做的出格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而且绝非洗头不洗头这样的简单,若是件件都得让刘妈妈同意,不同意自己就不能做?

    那她干脆别活了。

    说不定一死之后还能再穿回去。

    四十天过后。伏秋莲和辰哥儿出月子,周氏带着三个孩子过来庆祝,因为不是过一百天,之前月子里村子里不少人都来过,所以,中午便直接就是大房的这几个人和连清家这几个人一块用了饭。

    期间,连夏几次张嘴,都被周氏给在桌子底下狠狠用脚把话给踹了回去,等到饭罢,回到自家,连夏一脸怒气,“我刚才只是想和三弟说说话,你老踹我做什么?”

    “你想和三弟说什么?”

    “我想问他到底中没中啊,到现在还没消息,应该是落榜了吧?”连夏的话换来周氏狠瞪一眼,“你看,还怪我不让你说话,人家好好的气氛,你这样一说,且不是惹得三弟两口子都不舒服?”

    “啊,我只是想问问。”

    “你啊,怎么就不想想,若三弟当真是榜上有名,这么些天过去了,怎的还没个音信儿?这悄无声息的,肯定就是落榜了嘛,你再一问,三弟能好受?”

    “娘子说的是,若不是娘子提醒,差点就说错了话。”连夏一脸憨憨的笑,丝毫没把周氏的态度放在心上,想了下又拧了眉,“娘子,三弟这落了榜,他以前又没做过这些田里的事,这日子可是有点难——”

    “再难也得过啊。你放心吧,三弟和三弟妹都是聪明人,又有着三弟妹娘家帮衬,不会比咱们更难过的。”周氏说着这些话,心里不免就泛起几分的酸——

    若自己也有那么个有钱的娘家。

    有当成眼珠子一样疼她的爹,哥哥。

    她哪里还用嫁到连家来吃这些苦?可看了眼坐在一旁安静的绣荷包的大女儿,旁边正帮着大女儿分线的二女儿,以及活泼可爱的小儿子,周氏心里又活络了起来,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连夏身上。

    眼底是他那憨厚的笑。

    她眨眨眼,心里终于踏实了起来。

    这是自己的家,她没啥后悔的。

    伏秋莲出了月子,能出门,但还是不敢吹风,只能在门口或院子里晒下太阳,如今是八月底九月初,气温正好,趁着天气好的时侯,伏秋莲会不顾刘妈妈和连清的拦阻,把小辰哥儿在巳时正到巳时中这段时间抱出来晒上半刻钟左右的太阳。

    每每这个时侯,刘妈妈都会一脸别扭的神情,可想起之前伏秋莲的话,便只能在心里叹口气,默不做声的看着了。

    至于连清倒是没多说什么,因为伏秋莲直接和他说了,她是为着孩子好,她可是亲娘,总不会害自己的孩子。

    而且,连清最近也是忙的很,实在是没空和伏秋莲计较这些——田里的玉米,高梁都要收,而且收完之后还要紧赶着种小麦,除了这些,他还要抽时间往镇上跑,他即是答应了自家娘子,说等她出了月子就搬家,那就一定要做好的。

    收玉米也是个费力气的活计儿,伏秋莲还是不能下地去帮忙,只能让刘妈妈多煮些吃食,给连清好生的补着身子。

    到了这会,夫妻两人对于连清落榜一事在心里是早有了默契,各自心知肚明却又都没有说出来,连清看着表面上无所谓,可心里多少有几分遗憾吧?

    自己再一提,岂不是雪上加霜?

    倒是刘妈妈暗自和伏秋莲嘀咕了两句,却被伏秋莲给制止,并且让她不要在连清面前提——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不算什么的,大不了三年后再重考就是。

    而且在伏秋莲心里,夫妻两人做些小生意,赚点小钱养养家,闲来无事逗弄下小辰哥儿,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啊。

    她并不觉得连清一定要考上举人什么的。所以,连清落榜与否,对她来言真没什么影响力。

    “吵什么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吵,烦死人了。早知道宰了你们吃肉炖汤还更好。”辰哥儿不知道怎的,今个儿老是有些睡不安稳,稍一有动静便能惊起来。

    而后就是一通大哭。

    伏秋莲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很是心疼。正抱着他在门口来回的走动,轻轻哄着,耳边,却是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是李氏。站在院子门口指槡骂槐的喊。

    听的伏秋莲额头一阵狂跳。

    眼神带着杀气的看过去,谁知李氏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原以为是个会下蛋的母鸡,没想到却白养个连鸣都不会打的废物,大的没用,我看这小的也是个没用的赔钱玩意——”

    伏秋莲眼角余光看到刘妈妈在屋子里头走出来,两步过去把辰哥儿放到她怀里,伸手从旁边的水壶里倒了大半壶热水,端着水盆,走出门口,对着李氏兜头就倒了过去。烫的李氏嗷嗷直叫唤。

    “啊,疼死我了,伏氏你好狠的心,你想烫死我这个婆婆啊,虽然我只是个继婆婆,可也是你的长辈——老天爷啊,快开开眼吧,来人啊,大家都看看,这是做孽啊,当儿媳妇的要害死婆婆了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下,哭天抹泪的喊。

    伏秋莲一不做二不休,冷笑一声,从灶间的锅子里舀了一盆开水,对着地下的李氏就倒了过去,当然,她是稍稍偏移了些距离的。脸啊什么的给避开了。

    可饶是这样,烫的李氏还是直抽气,脸都白了,她还想再打几个滚扯上两嗓子,可伏秋莲手里的盆子又举了起来。

    李氏吓的魂都飞了。

    一屁股起来,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去里长那里告你。你就等着吧。”李氏还在那里大放厥词,伏秋莲手里的水盆示威般抬了抬,李氏吓的咣当一声,死死的关了门。

    拍拍手,把水盆放下,伏秋莲走到屋子里,接过刘妈妈手里的辰哥儿,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哄起来,旁边,刘妈妈一脸的担心,“姑娘,刚才那样多险?您应该是老奴去的。”

    “我总不能让妈妈护我一辈子的啊,而且,她说我可以,可她骂我儿子,甚至是阻咒她,我怎么可以放过她?”伏秋莲眼底冷意一闪,却在低头看向怀里的辰哥儿时瞬间换成柔情,“只要是敢打辰哥儿主意的,我饶不饶她。”

    “可姑爷回来,您不好说的。”

    “那也有什么不好说的?她不过是个继婆婆,是个后妈,我就不信相公会由着她来阻咒我儿子,不让我还手。”若真是这样,连清竟为了今个儿的事和她吵架,甚至是责怪她不该出手,那她宁可不要这个相公就是。

    知道伏秋莲性子烈,可刘妈妈看着这样的伏秋莲,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把怪怨全放到了连老爹身上,“也不知道这亲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你说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把李氏的气馅打下去,甚至还差点休了她,刚把人接回来时多清静?可这才过了多久啊,竟然又闹腾了起来,连老头也不管一声的。”

    “他啊,他现在哪里是不管,怕是根本就是故意在纵容李氏呢。”伏秋莲一声冷笑,对上刘妈妈吃惊的眼眸轻轻一哼,“你没看到李氏闹腾时连清也好,连老爹也好,都是不在家的时侯居多?”

    “姑娘不提老奴还没注意,这一说倒还真的。”刘妈妈点点头,但还是不解,“这样怎么了,说不定是巧合?”

    “那里有这么多的巧合,李氏啊,我估计着她也是得了连老爹的主意,不过是想激着我动手,然后顺便给我扣上那么一两顶的帽子,把我休回家罢了。”

    “啊,她们怎么敢?好可恨的老头子,老虔婆,太可恶了,看我去和他们算账去——”伏秋莲拉住刘妈妈的手,“妈妈别气,他们不会得逞的。”

    “啊?”刘妈妈很是不解,“可万一姑爷误会了呢?”

    “不会的。你以为你家姑爷他脑子里真的全是浆糊啊?怎么可能会被这一丁点的小伎俩给骗了去?”最主要的是,现在连清的心是偏向她的呵。

    而且,连老爹为什么这样闹腾。

    甚至对连清都带着几分不满。

    还不就是因为连清落榜?

    觉得连清没能给他,给连家光宗耀祖,在村子里丢了他的脸,所以,便在心里对连清失望了几分,纵容起了李氏?

    连清心里没有失望?

    所以,现在的她根本不怕连老爹和李氏闹腾,她们闹腾的越欢,连清离着他们越远,而自己,伏秋莲眉眼弯弯,只需要坐等着连清朝自己走过来就好。

    多轻松的事?

    怀里辰哥儿估计是饿了,朝着她胸口下意识的拱了两下,她低头,看着他小嘴巴咂巴咂巴的,笑意似是一朵花绽开。

    把小家伙喂饱,看着他又闭着眼睡过去,伏秋莲伸手在他小脸上轻轻捏一巴,自己现在可是沾了这小子的不少光呢。

    呵呵,典型的是母凭子贵啊。

    晚上回到家,连清还没坐稳椅子呢,直接就被连老爹给叫了出去。刘妈妈一脸的担忧,伏秋莲却是眉眼不抬,依旧哄着怀里的辰哥儿,还不忘抬头安慰刘妈妈两句,“别担心,相公不会生我气的。”

    “可毕竟那是他亲爹,而且,李氏是长辈——”伏秋莲不等刘妈妈把话说完,立马一声轻哼打断她,“长辈怎么了,她自己个儿没有半点长辈的样子,我还敬她做什么?”

    “哪里有阻咒别人家孩子的长辈?我可没见过。”伏秋莲的话听的刘妈妈也只有摇头的份,现在的姑娘虽然性子看似柔和不少,可在某些事情上,却是比以往还要更加的固执的。

    外头,连老爹黑了脸,“你把那个女人休了吧,爹再帮你说个好的。”看着连清默不出声,连老爹压下心头的怒意,改为怀柔政策,“她有什么好,性子不好脾气不好,家里头的事不会做,好吃懒做又常惹口舌是非,我儿可是秀才,再过三年重考,那就是举人老爷,想要什么样的娘子没有?儿子你听爹爹的——”

    连清默默的看着连老爹,轻轻一笑,“爹,我家娘子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可她却有两样好,所以,儿子是休不得,也不会休她的。”

    “你说说她哪两样好?”连老爹黑着脸,恨不得劈开自家儿子的脑袋,这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啊,怎么就把这个女人看在了眼里?

    “第一好,我家娘子的嫁妆银可是养活了咱们全家两三年,爹爹到现在吃的白面,还是我家娘子田里小麦碾磨的吧?”

    “你——”

    “这第二好,自然就是我家娘子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儿子的亲娘呢,儿子打小没了娘亲,怎么会让我儿子再重蹈覆辙,走上儿子我的老路呢?”连清对上连老爹隐隐带着怒意的脸,轻轻一笑,“爹爹,没有亲娘的孩子过的什么日子,您心里不清楚吗?您觉得,儿子经历过一回,还会让我自己的儿子再经历一回?”

    “可你可以让她把孩子带走,反正,反正伏家不少这一份钱——”养的再好,孩子还不是他们家的种?反正伏家老大就是个克妻的命,还不如自家孙子当成亲儿子疼?最好是日后承了那伏家的家业。

    连清都被这话给气乐了,“爹,这主意是那个女人给你出的吧?也愧得她敢想,爹也你好意思说的出口。”

    “我,爹都是为你好——”连老爹也有些心虚,毕竟这话,他一开始其实也觉得不好意思,可架不住天天枕头风啊,再说,李氏说的也对,伏家这不是没后嘛,与其以后去过继外头不相甘的人,他们两个不是把伏氏当成命根子来疼?

    那把家业都给了伏氏的儿子。

    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儿子虽然是他们连家的种,可也有伏家一半的血脉不是?他都不和他们家计较了,他们伏家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连清看着连老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定定的瞅着连老爹,冷笑两声,“爹您就死了这份心吧,儿子不是李氏,也不是您,做不出这种无耻的事。”

    “爹是为你好。”

    “不需要。”

    “好好好,你不需要是吧,那你明个儿就给老子我搬出去住,这个家,都是老子的,即然分了家,就给老子滚。”李氏说的对,与其要个不听话的儿子,再有个日日吹枕头风的儿媳妇,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不是不休伏氏吗?

    先把他赶出去。

    等到在外头日子过不下去了。

    看他回不回来求自己这个当老子的。

    至于伏家?连老爹早想好了,他们难道还真的肯接济女婿不成?连清如今可是个落榜的,那就是没用的了,他们哪里还屑于做什么面子事?

    而且,依着连清骄傲的性子,怎么肯去伏家住呢,一家三口到哪里不是花用?他到是要看看自己这个傻儿子怎么过日子。撑上一段时间后,到时侯没了钱,夫妻还有不吵架的?一吵架伏家心疼女儿,妹妹,自然会出头的。

    一次两次,自己这个儿子这么骄傲。

    会不对这个伏氏心灰意冷?

    那个时侯自己再出面,做什么事不能成功?所以,连老爹直接开口赶人,“你四弟马上要成亲,这屋子你就给我腾出来,让他娶媳妇儿用吧。至于你们,反正你不听我的,爱去哪哪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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