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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回去吧。”穆飒说着拉下了宋域的手,“走吧。”
包厢里气氛凝滞,只剩下景母轻轻地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穆飒对宋域解释了刚才的突状况,宋域听后蹙起眉峰,沉吟了一会后说:“这件事我会去处理的,你别怕。不过飒飒,我不在的时候,你得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穆飒整个人都很疲倦,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枕在后脑勺,侧头看窗外的流光四溢,心想,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不会和他们恢复到以往的关系了。
“累了?”他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腿。
“好困。”穆飒说。
“睡一会,等到家了我叫你。”
穆飒闭上眼睛,作小憩。
回到家后,宋域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敷了敷脸,穆娇情绪失控的威力可不小,穆飒下巴到脖颈的位置有一条淡红色的指甲划痕,在灯光下尤为明显,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幸好这口子不深,只是破了点皮,他用毛巾帮她擦了擦,然后涂抹上消炎的药膏。
“以后。”两人同时开口。
宋域看着穆飒,示意她先说,她开口,轻轻地说:“以后,我大概不会再见他们了。”
“不想见就不见。”宋域拍拍她的后背,温和道,“以后我们不去了。”
穆飒靠在他的肩膀上,转了转头,挨得他近了些。他侧过头看,清亮,有力量的眼神在她脸上,缓缓低下头,啄了啄她的鼻尖。
我现在只有你了,这是穆飒此时此刻的想法,任性的孩子气的想法。
“早点睡觉。”他将她放平,盖好被子,起身,挺拔颀长的影子落在白墙上,无止尽地向上延伸。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柔声:“你去哪里?”
“去洗个澡,洗完后陪你一起睡觉。”他微笑,灯光在他眼眸里,折射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
穆飒点了点头,本想等着他一起睡,但克制不住困意,眼皮很沉,没一会她就悄然地进入了梦境。
这场闹剧最终以景至琛被撞伤入院而告终。那日他去追穆娇,正巧穆娇招了一辆出租车要上去,他赶紧拽住她不让她上车,她伸手对他又抓又挠,两人激烈纠缠的时候,没看见后头一辆电瓶车急驶来,连喇叭声都没听到,结果在景至琛费力抱起穆娇的那一刻,电瓶车就撞了上来,他压着穆娇一起倒下,穆娇只受了点皮外伤,景至琛就惨了,倒地后面色苍白,根本站不起来,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痛得晕过去了,送到医院被确诊为腰部压缩性骨折。
事后,见证他们吵架的那个出租车司机还被小民警叫去问询,小民警听完后无奈地摇头,嘀咕:“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景至琛住院的期间,几个兄弟朋友看来他,还对着他的x光片揶揄:“景二啊,不是我说你,这腰是男人的命根子,你怎么不悠着点呢?”
景湛琛只是苦笑,伸手覆盖上眼睛,整个人身心疲惫,再没精力和他们开玩笑了。
经过这事,景母明确了态度,让他立刻和穆娇分手,景父还在病床前严厉斥责他:“你不是一直挺能耐的吗,现在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了?这是偶然吗?不,这是必然!谁让你沾花惹草,朝三暮四来着?自古以来,玩弄感情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你这个结局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景至琛的大姐景至瑶端着汤碗过来喂他喝汤,说:“你就听妈的,赶紧和那个穆娇断了,那样性子的小姑娘我们家可承受不了,这还没进门你就这样了,进门了还得了啊?不过这事你也有责任,谁让你这么花心?现在呢,依我看,一次性给他们家一笔感情赔偿费,之后就别再联络了。还有那个穆飒,她已经嫁人了,你尽早给我收回乱七八糟的念头,再不安分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景至琛一声不吭,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又涩又苦,和生吃一斤黄连似的,又不能对任何人倾吐,这个苦只得自己咽下去。
穆飒找6西瑶出去散心,6西瑶带她到自己堂姐的店铺玩,她堂姐6东哲是一名珠宝设计师,五官精致,身材纤细,举手投足间散着一股优雅的气味。这个店铺是6东哲和两三个朋友一起投资的,三十多个平方,里头卖的都是原创饰品,很多都是6东哲自己设计的。
穆飒被一条白菩提根的手链吸引,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很好看。
6东哲对此解释:“这个手链叫做轮回。是五十四籽菩提串在一起,意为菩萨修行过程之五十四阶位,即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四善根因地。白菩提根是贝叶粽的种子,贝粽叶大约四十年开花一次,一生只开花一次,然后结果,果熟即整株死亡而去。”
她说着拿出来帮穆飒的手腕戴上,恰好绕了三圈,看了看后微笑说:“你戴着很好看。”
的确很漂亮,每一颗都是洁白如雪,摸上去凉凉的感觉,不过价格太高。
6东哲看出了她的犹豫,大方说:“没事,喜欢不一定要拥有,不买试戴一下也可以。”
6西瑶笑着用手肘顶穆飒的手臂:“你让老公给你买吧。”
穆飒摇头,然后低头很认真地看着这串手链,越看越喜欢,就让欢喜留在这一刻好了。
谁知,隔了几天的一个晚上,穆飒洗完澡,走出来看见床柜前搁着一只云锦礼盒,好奇地打开,映入眼眸的竟然是那串白菩提根手链。她立刻拿起来转身问坐在沙上的宋域,这是哪里来的?
“送你的礼物。”宋域的声音再平常不过。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穆飒惊喜又惊讶。
“是你朋友将网站的地址到我的工作邮箱里,说你很喜欢,让我买下来。”宋域起身,走到她边上,拿起手链帮她戴上,眼眸里浅笑盈盈,“你戴着的确好看,和照片上的一样。”
穆飒想起来了,6东哲的饰品店有网络销售渠道,而宋域的工作邮箱上网一查就知道,应该是6西瑶给他的,顺便没忘记将那天她试戴时拍的照片一块过去。
“这个很贵啊。”穆飒心里开心,但也肉疼这个价格,毕竟是五位数,还是七开头的。
“能保佑你平安就好。”宋域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转动她的手腕,一边拨弄白菩提,一边轻描淡写的口吻,“价钱不是问题。”
穆飒侧过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他微微一怔,随即低笑:“这是奖励?”
穆飒反问:“对,还要吗?”
“我要自己来。”他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舌尖抵开她的唇瓣,攻城略池。吻了好久才松开,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淡而清和,“以后我会尽量陪在你身边,不让你一个人。”
穆飒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的情绪被他认真的语气,温情笃定的眼眸给感染了,心底的酸意不由控制地爬上来,闭上眼睛,连睫毛都被沾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这段时间的宋域的确越来越体贴,晚上会帮她热牛奶,她赶工的时候嫌嘴巴淡没味道,他会剥开一颗话梅糖,殷勤地塞到她嘴边,她想买什么,他都会大方地答应,甚至在她买回来后,评价一句:不错,不过你可以买更贵的。周末也会抽时间陪她出去玩,冬日外头冷,他们自备烤肉机和食材,到山上去吃烤肉。
在山上的时候,她的小腿不小心被又长又扎的杂草给划伤了,那草如利剑,竟然硬生生地划开她的卫裤,她起先没察觉,待感到腿上有一股森然的凉意才反应过来。
“我来。”他已经蹲下来,利落地查看她的伤口,然后掏出大衣口袋里干净的手帕帮她擦了擦伤口。幸好他们来之前备了药品,他帮她止血后又涂抹上药粉。
后来下山回车的那段路程,他是抱着她下去的,她看着小腿上被他绷的一个蝴蝶结,心情莫名地好起来了,这个蝴蝶结还是她要求他包的,他本来是循规蹈矩地帮她紧紧扎好,她看着看着蹦出一句:那个,帮我扎个蝴蝶结,比较好看。
他动作一滞,随即看了她一眼,莞尔:幼稚,说归说最后还是低头,认真地扎了个蝴蝶结。
还挺漂亮的。
下山的时候,寒风凛凛,她眯起了眼睛,他抬起手臂,调整了姿势,帮她挡风。
她抬头看冬日的太阳,心里猛不丁地浮上一句话:爱情真美好啊。
直到宋母打来电话。
“飒飒,过几天我要去墓园看老宋,你有时间的话陪我一块去。”
穆飒明白宋母单独叫她出去,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爽快地答应了。
时间定在周六,宋域在公司,穆飒给自己打扮了一番后,走出门,等了几分钟,宋家的轿车就来了,宋母坐在后面,摇下车窗,露出和蔼的笑容:“天气冷,快上来。”
穆飒上了车,宋母就拉着她的手,说:“看你穿得挺单薄的,不冷吗?”
穆飒笑了:“我穿了两件保暖内衣呢,一点也不冷,再说等会走动起来身体就暖和了。”
“也是。”宋母点头。
一路上,宋母都在和穆飒说宋家的历史,祖辈在抗战时候的光荣事迹,叔伯在B市的政治势力,宋域父亲宋臻容的家史,穆飒认真地听着,不知是否错觉,她感觉宋母的眼神特别认真,没有平日里的倦怠和懒意,认真得迫使让她必须支起耳朵,一字不差地听她的谆谆教导。
到了墓园,宋母亲自给宋臻容的墓碑擦了擦,然后摆上水果,点心和鲜花。
穆飒也恭敬地对墓碑上的宋臻容的照片鞠躬。
回去的路上,宋母又对穆飒说了一些女人的品性,礼节,行为操守的重要性,穆飒立刻明白了,宋母还对上次的照片时间耿耿于怀。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认真地听她说话。
车子开出墓园,转而上了绿荫道,迎面缓缓来了一辆银灰色的加长车,宋母的注意力被车上的人吸引。
那车先停下来,从后座下来一个穿着皮草的贵妇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朝着宋母挥了挥,急切道:“是不是易菲?是不是你?”
宋母面露惊喜,立刻让司机停车,自己打开车门,走出去。
穆飒看见那位贵妇人急着走过来,而宋母也急着走过去,直到两人手握着手,激动万分,心想,是那位贵妇人应该是宋母的旧友。
的确是旧友相逢,宋母和这位好姐妹已经有六七年没见了,对方一直住在国外,难得回故乡扫墓,只停留一天的时间,明天就要乘飞机回去了,她紧紧地握住宋母的手,哽咽地说我们必须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宋母喜极而泣,笑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身吩咐司机送穆飒回宋宅。
“妈,那您等会怎么回去啊?”穆飒问。
“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管我了。”宋母笑着将钥匙递给她,“阿姨可能去买东西了,反正宋域待会也要回家吃饭,你先回去等他。”
于是,司机就送穆飒回去。
到了宋宅,司机将车停在门口,穆飒下了车径直走进去,掏出钥匙开门,轻轻叫了一声朱阿姨,没有人回应,看来真的是去买东西了。穆飒关上门,将钥匙搁在玄关处的挂钩上,慢慢走进去。
随着脚步,她听到里面的房间传来动静。
她停止了脚步,垂下眼眸,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眼前的尘埃是金色的,悄然落在梨花木地步上,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里头房间的声音一点点地冒出来,逐渐清晰。
是莫紫璇的声音。
经过一两秒的思考,穆飒深吸一口气,放轻了脚步,转了弯,沿着走廊进去。
那间书法是宋父生前最爱待的地方,他走后,宋母保留了书房的格局和布置,连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挪动,她常常进去缅怀丈夫,婚前,也带着穆飒进去翻看旧照片。
她来到那间书房门口,里头的声音静谧了,她站在门口,透着一条缝,看见里面的光。
“我哪有资格去选择,从来就没有人给我选择的权利。从我第一天到莫家,我就必须这样演戏,一直演下去。这些,你一直清楚的。”莫紫璇的声音轻而黯淡,如同落在地步上的尘埃,甚至有些空洞,让人怜悯。
穆飒抬起眼眸,透着那条门缝的光看进去,这个角度,她看到莫紫璇抱臂站在,眼眸凝在前方。显然是前方有人,她在和那人说话。
似乎不用看到全部,穆飒潜意识已经知道她和他在一个房间。
偷听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此刻的她挪不动脚步,她手指轻轻碰了碰铜质的把手,再收回,垂在一侧。
“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莫紫璇提声,语气颤,很是复杂,像是夹杂了痴迷和忿恨两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