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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
姑娘喃喃地重复着他话语,震惊、欣喜、怀疑……种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不过,终,却那张清秀脸上融合、演变成一种混沌茫然。
看到她心神不定模样,他莞尔一笑:“不相信我吗?那么,你觉得,过去三年里,除了寻找你下落,我还做了些什么?”
说罢,俊俏脸上又挂起冰霜:“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真知道。现,关键是——你想不想知道?”
她不言不语,眼睛里重闪起泪光;他不声不响,耐心地等待他想要回答。——时间,令人窒息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消耗;理智,被复杂情感操纵,千头万绪地纠缠。
终于,随着一滴自眼角滑落清泪,一个微弱声音打破了僵持沉默:“我跟你回去……”
听闻此言,他并没急着露出胜利者笑容——似乎对方所有反应都已经他意料之中,没有什么值得格外骄傲和得意地方——只是淡然地说了声:“很好。”
然而,他还来不及为她阐述自己接下来计划,她却突然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铿锵有力地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第一次听到她用这么不客气语气对自己说话,他不禁一愣,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女子——秀丽脸上写着不容被侵犯尊严,被泪水浸透眸子却射出坚定决绝目光。
“说。”他面沉似水地吐出一个字,静静聆听她开出“苛刻条件”。
但是,想不到,害他神经紧张半天,得到答复竟然是:“我要见额吉。”
这个要求对他而言,未免太过于简单,甚至根本不值一提。于是乎,他想都没想就爽地同意了:“好,我带你去见她。”
随后,他带领她来到另一间房间。果然,吉雅额吉正闭着双眼,神态安详地躺一张锦绣大床上。
“额吉!”
一看到老人,姑娘立刻跑上前去,跪倒床边,不安地呼唤:“额吉,额吉,我是阿茹娜,醒一醒……”
“别叫了,没用。”背后他冷冷地说,“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这句话造成伤害,不啻于直接刺了她一剑。她难以置信地望向他,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恐惧与敌意。
“别误会。”他终于忍不住解释说,“老人家确实受了轻伤,医生处理完伤口,怕她休息不好,才用了镇定剂。你大可放心,一觉醒来,她一定恢复如初。”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是她却未必全信,依旧焦虑地看着额吉,迟迟不肯离开。
看着她那恋恋不舍样子,他“劝慰”道:“长痛不如短痛——你想见人,已经见过了。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启程。”
不料,她却斩钉截铁地回答:“不!”
他不由自主地黑下脸来,心说:今天你带给我“惊喜”已经太多了,不要再得寸进尺,我忍耐也是有限度!
不过那阴郁脸色并没有吓倒姑娘,她紧紧握住额吉那双粗糙却温暖手,语气坚决地说:“我要等额吉醒来再走。”
“不行!”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要求,“迟,我们明天就走。”
“明天……”
她轻轻重复了一声“后期限”,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哭声悲苦且压抑,那瘦弱身体也似乎因为承载不了内心离别之痛而不住地颤抖着。
此情此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隐秘伤痛,情不自禁地移动脚步,张开双臂想要抚慰佳人悲恸。然而,不等接近,那声音就毫无预兆地微弱下去,孱弱娇躯陡然倾倒。
他大吃一惊,疾步上前,扶起脸色惨白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她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额吉……”
他眉头打结,无奈地说:“别说了,我马上派人送她回去。”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要……要看到额吉平安……平安回家……”
“你这个样子,怎么受得了颠簸?”他痛惜地看着她说,“你现需要好好休息。”
“不……”她无力地拉住他衣袖,恳求道,“我要看着额吉……回家……”
说着,眼眶里又积聚起晶莹泪水,眼看就要滚落下来。他只好深深叹了口气,做出了让步:“唉,想不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始终都如此执拗……算了,去就去吧,不要哭了。”
虽然不明白他说什么,但是总算得到了应允。一丝不易被人察觉苦涩笑容,她那苍白脸颊上悄然浮现,随后转瞬即逝。
稍后,一行人带着医生,驱车前往额吉家。
到达目地时,天色已晚。夜色昏沉黑暗,皎洁月亮和无繁星都被厚重乌云遮蔽,好像它们完全消失了一样。空气变得异常沉重,似乎连草虫都察觉到了今夜不同,发出愁苦嘶鸣。这闷热夏夜,却有着类似举行葬礼时凄凉。
车稳稳地停下,少爷“陪伴”佳人坐车里,看着身强力壮小伙子抬起担架,将额吉送进毡帐。——家里,只有苏赫一人等候。费扬古回家后不见额吉和未婚妻,焦急地跑出门去寻找,直到此刻,依旧没有回来。
“好了,你提出来要求我都已经满足了,我们走吧。”
他一声令下,司机正要准备发动汽车。姑娘却脸色腊黄,痛苦地抚着额头说:“能不能多停一会儿……我不太舒服……”
医生赶紧跑过来,一番仔细望闻问切之后,安慰主人:“少爷请放心。小姐,可能有点晕车,下车休息一会儿,吹吹风就好。”
他面色阴郁地沉默了片刻,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开车。”
虽然这个命令不近人情,但是大家也不敢反抗,只好依次上车。
汽车缓缓启动,她眉头越拧越紧,看上去十分痛苦。不一会儿,便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附近有条河,可不可以到那里,停一下……”
听到这话,他立刻警惕地说:“你,不会想做什么傻事吧?”
姑娘憔悴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笑容:“不会,我还想见我亲身父母呢。”
他这才放下心来,命令按照她所讲方向行进。
一到河边,车还没有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急迫地呼吸着车外空气。似乎车轮哪怕再多移动一寸,就会不能自已地呕吐出来。
见此情景,他急忙下车,想要陪她一起去河边。但是,她却执拗地推开了他:“别过来,我……很不舒服……让我单独待会儿,多待一会儿……”
说完,甩开众人,独自,向着幽暗河边走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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