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留下孩子

图拉红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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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烟抬目,远远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终究是别过脸去。[四*库&书*小说网siksh]

    燕兆年拍了拍顾影肩膀,“小影,殡仪馆那边必须要家属去办手续。你跟小北一起过去。”

    像是没有思想,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她恍然起身,机械朝门口走。

    经过燕北,她视线也不曾落他身上。仿佛他就是一缕透明空气一般。

    心剧痛,燕北心惊肉跳跟上去。侧目看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疼惜将她手握进手心。本以为她会立刻挣扎,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她拒绝准备,可是……

    她却像个布娃娃一样,一点反抗都没有,只任他摆布。

    他深邃得看不见底眸子里,袭入懊悔和痛楚。

    他宁可她强硬一点,冷漠一点,也不愿意她像现这样。

    …………

    从火化到丧礼,这一段时间,她们两姐妹似乎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

    泪,流干了。

    双腿跪肿了。

    有些人,失去便真失去了……

    顾影独自妈妈房间里收拾后遗物。从箱底下翻出照片,让她不由得红了眼。

    照片上,是年轻一对情侣。

    那时他们,笑得那样璀璨、生动。仿佛整个世界都他们脚下。

    只可惜……

    谁乐,也总有被沧桑掩盖一天。

    她突然想起她和燕北从开始到现,竟然连一张照片都不曾留下过。悲从心来,不再往下想,赶紧将照片仔细收起来。

    走出卧室,顾烟放置茶几上电脑正‘嘀嘀’响着。

    她这会儿正巧出去倒垃圾了,顾影本没意,看qq消息不断弹出来,显得有些着急样子。

    她狐疑过去,想提醒对方顾烟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便伸手点开窗口。

    立刻弹出来一连串消息。

    “顾烟,你是我得意学生,希望你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就拒绝。”

    “这是一个多么难得机会,你也很清楚!”

    “我知道现你们家是特殊情况,你不能把你妹妹抛下,但不管怎么样,你也得考虑自己前途发展,她毕竟也是饿成年人了,不需要你费那么多心思。”

    “顾烟,无论如何,这次去弗罗里达进修事你都应该放心上。你不是一心都梦想做国际法案吗?现就是你好机会!”

    “你只有后一天考虑时间了!”

    ……

    电脑屏幕前,看着那一串串消息,顾影沉默。

    这么重要事,顾烟一直都瞒着自己。

    而且,很明显,她已经拒绝过对方一次了。

    深吸口气,她迟疑了下,敲下几个字。

    ………………………………………………

    下午。

    顾影独自去超市。

    从水果区经过,将苹果和葡萄一个个收入囊中。想起顾烟说想要吃海鲜,便转到海鲜区。湿漉漉地面,让她走得特别小心。本让人给她抓了两只上好大闸蟹,想起昨晚电脑上看知识,便又将蟹小心翼翼放了回去,改成了虾。

    对于孕妇,虾比蟹好太多。

    提了大包小包,从超市走出来。即便刻意去忽视,可是,身后跟着那辆车体积实太庞大,让她想要忽视都难。

    转角时候,有意停顿了下。

    车拐过来,她就站路边,将那辆悍马抓了个正着。

    无处可躲,也不想躲,燕北从车上沉步下来。看了顾影一眼,他道:“上车。”

    她没动。

    他便弯身,再自然不过想要将她手里东西提走,“我送你回去。”

    “不必!”她却身子一缩,抵了墙面上,手准确避开,没有让他碰到。

    大掌,空中捞了个空。他身子还尴尬弯着,僵那。

    只听到她平静而疏离语气开口:“你回去吧,请你不要跟着我。”

    手,缓缓抽回来,握紧。仿佛是借此压抑心里那份悲痛。

    燕北站直身子,垂目看她。

    那张曾经再熟悉不过小脸上,此刻却只剩下让他陌生冷漠。

    她变了……

    变得,他不认识她了……

    “顾影……”像是唤她,又像是叹息,那样无力,“你打算,让我们关系一直就这样僵下去?”

    她将手里东西握得紧紧。

    塑料袋带子勒得她手心有些疼,可是,她丝毫都不放松。

    深吸口气,她梗着喉咙,硬邦邦道:“早就没有‘我们’了,所以我们关系也不会僵下去……我们,已经没有关系!”

    后一句话,她说得又重又硬,说给他听,是说给自己,说服自己。

    燕北一震,沉沉盯紧她。

    那眼神,太过压迫。就像一块巨石压了顾影胸口上,让她莫名鼻尖一酸,差点逼出她眼泪来。

    失控前,她推开他,扭身就要离开。

    燕北猛然将她扯住,一把摁了墙上。

    他从上而下,狠狠盯着她。那眼神含着复杂情愫,仿佛恼自己当初鲁莽,又像是恼她如今无情和决绝。

    她怎么可以那样利落将他们之间,撇清得一干二净!

    “什么叫什么关系都没有?!顾影,就算你再怎么想和我撇清楚关系,可是,别忘了你还有我孩子!”他咬牙,像是要提醒她,他刻意将‘孩子’二字,咬得很重。

    她一僵。

    被他扣着手臂,有轻微发抖。

    明明说着不要这个孩子,可是……

    每次抱着电脑却忍不住一次次浏览育婴知识。

    今早孕吐,面对顾烟狐疑眼神,她竟然没有勇气说实话,是怕顾烟也无法接受这个孩子吗?

    心,抽痛起来,她将手里提着东西抱臂弯里,像怀揣着宝贝一样。半晌,才抬起头来迎上他视线,眼底甚至还浮出点点笑意,“你不提孩子事,我差点都忘了。你不是早就和医生约好了吗?这几天,我会自己去医院……”

    她说得那样若无其事,那样轻松自如,仿佛要拿掉不是她孩子一样……

    燕北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你要杀掉你孩子!”

    她咬着唇,不让眼泪浮出眼眶,“你不要给我冠上这么大罪名……如果一出生就是不幸,我没有理由要那么自私将他/她带到这个丑陋世界!”

    “谁说会不幸?!”他无法遏制怒吼,眼眶微红。

    他绝对会是一个好爸爸。若是女儿,他会给她好宠爱;若是儿子,他会严格一点。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会陪着他们,不错过一瞬间孩子童年和成长。

    去他和医生预约手术!当晚他就反悔了,早就取消了那该死手术!

    “不管你怎么说,这个孩子,我都不会要……”

    她轻颤着,抬头,倔强对上他盛满怒气眸子。

    她与他,四目相对。可是,这一刻,竟然已经无法交流。

    他们心,已经没办法靠近……反而,还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大悲哀,莫过于此……

    燕北灰败看着她,“顾影,你不是不屑再和我有任何纠缠吗?”

    她心尖一紧,惊愕瞠目,仿佛料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样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竟然不敢听!

    “我们签个协议——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从此……”

    他顿住。

    墨黑眸子里,复杂情绪痛苦流转,密不透风包裹着她,当下让她窒息得反胃。

    可是,他话,也没有停,“我放你走!你想去哪都可以,我绝不会再缠着你!”

    话落,他眼里,只剩下无荒芜……

    仿佛,连后一丝光都灭了。

    他们世界,终究,只剩下黑暗……

    她发抖。

    捂住剧痛胸口,她执拗不让自己垮下。

    就那样僵硬挺着背脊,答得干脆,“好!我答应你!”

    ……………………………………

    转身,眼泪就已经流下,沾湿了脸庞。

    可是,她也不肯再回头,只提着东西大步往前走。

    身后……

    看着那娇小身影一点一点消失自己眼里,燕北终究忍不住一拳重重砸墙壁上。

    手背上,立刻血肉模糊。

    可是……

    他就像是麻木了一样,亦不觉得痛。

    绝望靠着墙壁,闭上眼,一下一下重重喘息。仿佛不这样,他随时都会窒息而死。

    …………………………分割线…………………………

    顾影一到家,顾烟已经煮好饭从厨房里出来。

    只剩下两姐妹屋子,显得空荡荡。

    “眼睛怎么了?”顾烟将顾影手里东西提过去,瞄了她一眼。

    她忙深吸口气,将眼里残余波痕藏起来,“没什么,只是刚刚眼里进了沙子。”

    顾烟没立刻戳穿她,只是将袋子里东西一一拿出来。转眼见她还站厅里发着呆,顾烟忍不住道:“是不是他又找你了?”

    顾影回神,像是没有听到顾烟问话一样,突然转过头来,反问:“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烟微怔了一下,才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你老师想带你去美国进修,你为什么没和我说?”

    “你怎么知道这个?”

    顾影沙发上坐下,扭过身,将双手交叠搭沙发靠背上,下颔就抵手臂上,“我偷看了你电脑上信息,你老师说,今天是你考虑后一天期限。你难道真打算拒绝吗?”

    后一天……

    听到这四个字,顾烟眼里划过一丝遗憾。但,转瞬即逝,反而笑了笑,“什么打算拒绝,我一早就回绝她了。”

    “姐。”顾影看她扭过脸来,才试探开口:“如果……我说我已经重帮你做了决定,你会不会怪我?”

    “什么?”顾烟立刻站起身来,“你是不是和老师说什么了?”

    “我以你口吻说,答应跟她去。这么好机会,又能实现你梦想,为什么要拒绝?”

    “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呢!”顾烟赶紧打开电脑,弹开对话框来。果不其然,顾影已经替她改变了主意。

    “对不起,姐,我只是不想你给自己留遗憾。”顾影道歉,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这么做,“我知道你想去,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犹豫。因为我,是吗?”

    顾烟还看着屏幕,听顾影这么说,她神思顿了一下,没有转头。嘴上却说:“谁说因为你?我只是喜欢这里,不舍得走。”

    顾影笑,“你放心去吧。就和你老师说那样,我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顾烟这才转过脸来,“妈刚走,而且……你情绪还不太稳定……”

    一连串打击刚过,现对顾影来说无疑是难过时候,如果这时候连她这个当姐姐都走了,丢下她一个人话,可想而知,日子会有多孤单,多辛苦。

    “我真没事。”顾影牵住顾烟手,看着两人又重紧缠一起手指,心里有种说不出欣慰。

    她歪头看着顾烟,微微笑开,笑得泪光闪烁,“姐,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可能真会被那根刺刺一辈子……可是现我知道了,你还是顾烟,嘴硬心软……”

    顾烟也红了眼,恨恨掐了她一把,“冤家!”

    顾影笑,“以后你去了弗罗里达,也别太想我。我近也有意向去纽约学金融,一旦考上了,我也会去美国。到时候,我们虽然不一个城市,可是,至少我们还一个国家!”

    “当真?”顾烟怕她唬自己。

    “比珍珠还真!”

    “你舍得这儿?”这话问出口,顾烟又觉得自己不该问这样问题,忙又自己补上一句:“如今就剩下我们两个了,还有什么舍不舍得?”

    可不是?

    连妈妈都走了,姐姐也会离开,这座城市对于她,除了伤痛以外,又还剩下什么?

    ……………………分割线……………………

    顾烟行程很确定下来。

    顾影送她走那一天,两个人安检口抱头痛哭。顾烟再三叮嘱她要去学校递交报考纽约金融学校事,她一声声应了。

    从机场回家,一双眼红得像核桃一样。。

    到小区楼下时候,正努力做着心里建设——从初满满当当一间屋子,直到此时此刻,房子里只剩下独身自己,要接受这样事实是需要勇气——一抬头,却见燕倾正站楼下。

    他也见到了她。

    “正要给你打电话。”燕倾说。

    “有事吗?”顾影走近了,问。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燕倾看了她两眼,她眼里悲伤那样浓郁。这个顾影已经再也不是过去那个顾影了。

    心里难受,他别开脸去,故意装作轻松样子,揽了揽她肩,“走吧,一起上去。咱们聊聊天!”

    ……

    顾影开了门,让燕倾进来了。

    即便有燕倾,整个屋子也还是那样空洞,异常安静。

    “你坐吧,我给你倒水。”

    她说了一声,从厨房倒了水出来。燕倾接过水,担心连连看了她几眼,“姐走了?”

    “嗯,刚走。”

    “那……以后你一个人住?”

    顾影喝了一口水,才点头,“当然。”

    燕倾皱眉,“你现是孕妇,一个人住很危险。”

    危险?

    可是,那又如何?

    如今,她只剩下一个人……

    再没有任何理由软弱。

    “放心吧,我能行。”她笑着道。

    燕倾看着她脸色,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听你语气,你是打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了?”

    顾影一怔,没有立刻回话。一会儿,却是抬起头茫然看着燕倾,“你觉得我怎么决定才是对?”

    面对她眼里迷茫和信任,燕倾心里一片涩然。

    “小影,这件事不管怎么决定都没有对错可分。”他郑重开口:“只有跟着你心走,才是正确。说实话……可能要原谅我哥,短时间内对你来说有些为难,可是,我哥一点都不比你好受。”

    顿了一下,看了眼顾影恍惚脸色,他才又继续:“如果你想把孩子生下来,我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燕倾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来劝顾影生下别男人孩子,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二哥!

    这种感觉,该死难受!

    烟烟馆作机。顾影隐隐猜到是燕北来让他当这个说客,也就没有心思再多说下去,只道:“明天去医院检查后,再做决定吧。原本医生就说我情况不乐观,也许她会建议我将孩子拿掉。”

    如果是那样话,她和燕北之间,便是注定……永无可能!

    …………………………

    翌日,上午十点。

    顾影从楼上下来,远远便见一辆熟悉悍马停小区门口。

    离得很远距离,她仿佛看到驾驶座上坐着某人。

    他怎么会这儿?又这儿等多久了?

    昨天她和燕倾说今天去做检查,并没有说准确时间。

    “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燕北已经从驾驶座上推门下来,拉开了副驾驶门。

    顾影脑子里还想着该如何拒绝,他已经开口:“孩子是你,也是我,我比你关心他/她现状况!”

    迟疑。

    一瞬后,她走过去,拉开了后座车门,弯身坐了进去。

    燕北站副驾驶座旁。车门还尴尬开着。

    环顾了一圈四周,他深吸口气,默默将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座去。

    …………

    车厢里气氛,尤其压抑。

    她安静坐后面,一句话都不说。小脸绷得紧紧,对着窗外。

    偶尔,燕北会忍不住开口打破车厢里沉默,可是她只是简单‘嗯’‘哦’回答,轻而易举将两个人陷入深僵局里。

    燕北无奈又无力。

    紧握着方向盘,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去看她,眸光深深。

    可她脸色,就像结了一层冰。也为她浑身上下度上了一层冰,让他无法靠近。

    ………………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从他车上下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长松口气。

    诊室内。

    医生翻着检查结果,脸色不太好看。

    顾影坐一旁,紧张将双手握膝盖上。

    燕北一眼便将她情绪收眼里,伸手过去,温柔搭她肩膀上,鼓励拍了拍,边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连连摇头。

    燕北明显感觉到,手心下她僵硬得不可思议。

    他又何尝不紧张?可是,怕吓到她,只能让自己沉定一些,沉声安慰:“别怕,不会有事。”

    “几项指标数据都不正常,孕酮也正常数值以下。”医生面色凝重,推了推鼻梁上眼镜,看着顾影,“你有多囊症,现能怀上真是不容易。如果能保住这个孩子,劝你们就辛苦一点保下来。这个不要话,将来再想怀孕恐怕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顾影脸色发白,两手紧搅一起,有些发抖。

    连燕北听得都一颗心拧起来,立刻干脆道:“请你安排一下,这个孩子我们必须要生下来!”

    “那就去办住院手续吧。住院保胎。”

    “不!我不要住医院!”医生话才落,顾影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

    她本能抬头,看着燕北,重复:“我不想住医院!”

    那祈求眼神,看得燕北连心都酥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恐惧?阿姨走时候就是医院,恐怕她对这儿已经有了阴影。

    “医生,不住医院行不行?”燕北不想逼她,不舍得逼她。

    “如果有条件话,当然没问题。要么来医院打针,要么请医生回去打针。不过,药必须得按时吃,还有常规检查两周一次。”

    顾影松口气,“我一定按时按量吃药。”

    “嗯。还有……”医生正写着病历本,说到这时候,放下笔,抬头看了眼两人,“这怀孕几个月内,你们绝不可以和其他夫妻一样同房!”

    同房?

    顾影脸色从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不敢去看燕北神色,只嗡声道:“我们不会。”

    燕北始终不语,只是抿唇站一旁。

    气氛实有些古怪,连医生都察觉出来了。没有再说什么,只安静将药单输入电脑。

    Ps:明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