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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巨响,宛如一道春雷在这清晨的树林中陡然炸开。
日光渐起,依稀可看得见万里无云,那自然不会是雷。这炸开的是胡茜身边的那只狗头机关兽。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就一直按在了那只狗兽机关兽的身上,就在这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只机关兽的狗头就炸出一声巨响,带着一丛火光以肉眼难见的度激射了出去正撞在云州大汉的腰间,直直地也将他撞飞了出去,连即将咬在嘴里的手中的白衣少女也丢了下来。
准确地说炸出的声响是两声,这狗头在撞中云州大汉的同时也炸了开来,只是这炸声不大,淹没在了第一声的巨响中,而炸出的火焰却把云州大汉的小半边身躯裹了进去。
被撞倒在地的云州大汉马上出一声几乎能比拟那巨响的嚎叫。那是之前这狗头机关兽曾经喷出过的火。只是刚刚沾染上,云州大汉身上的衣衫和毛马上就化作了灰烬,火下的壮硕肌肉也眼看着焦枯干萎下去。就算现在只是烧着了他小半的身躯,但最多也只需要几息的时间也能把他另一边的身体一起给烤熟。
但毕竟还有几息的时间。云州大汉虽然惨嚎着,却没有和之前烧着的人一样满地打滚,他猛的扭过了头,脸上的筋肉因为剧痛和近乎疯狂的暴怒再没有了丝毫的人样,那双眼中的火焰比烧在他身上的火焰更亮更热更灼人,双手在地上猛的一撑,只凭着这双手之力就朝胡茜飞扑了过去。半空中,他的下半身用一个比较古怪的角度弯曲着,刚才那狗头的一撞似乎已经把他的腰给撞断了。
胡茜在飞退,从狗头机关兽射出狗头的时候她似乎就已经预料到了云州大汉的反扑。但即便如此,只用双手的云州大汉也比一身笼罩在盔甲里的她要快得多,只是两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追上了她,这时她也已经退到了另外一只机关兽的身边。这是那只鸟机关兽,那一对金铁铸就的利刃翅膀早已在背上竖立了起来,体内也隐约传出机括弓弦绷紧时的吱嘎声,随着胡茜的嘴里的一声低鸣,这对金铁翅膀立刻呼啸旋转着砍劈了出去。
夸啦一声,飞出翅膀的机关兽直接散了架,似乎是内部的机括负载过了极限。而这用全部机括之力出的两只翅刃也快到了不可思议,直接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拉成了两道白色的光带。半空中的云州大汉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光带拦腰斩断,另外一道则斩去了右手和小半个脑袋。
云州大汉断成了两截的身体余势未衰,越过了胡茜之后依然一直朝前飞去,沿途洒下大蓬大蓬的鲜血和内脏,直到数丈之外才跌落在地。而那两道化作白光的金铁翅膀也直到砍断了数颗碗口粗细的树之后才嵌进树干中。
“妖孽休得猖狂,受死~!”好像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李玉堂抽剑赶来,对着地上的已经几乎是半具尸体的云州大汉疾刺。
可惜这还只是几乎,暂时还不是真的尸体,云州大汉那半截身体上仅存的左臂居然还能猛的一挥,飞扑过来的李玉堂连人带剑就倒栽了出去。
满地的内脏血泊中,云州大汉那还烧着火焰的残躯还在死命的挣扎,喉咙里还能出几下低沉的吼叫,但这样的伤势几乎已经不能算作是伤,只能是逝。终于,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他才渐渐地完全不动了,变成了一堆散着焦臭的残缺尸块。
“神机堂的机关之术果然天下无双,威力惊人!这次也要多亏了胡香主了。”刚从地爬起来的李玉堂捂着鼻子,鼻血从手指缝中不断流下,也要忍不住的叫好。幸亏云州大汉垂死之际还只有一只手臂,要不然这位青州大侠断掉的绝不会只是鼻梁。
胡茜并没出声,站在原地默然了半晌,这才从头盔下传出一声叹气声:“可惜了,这两只机关兽也只是试作品,这下便是再也不能用了。”
不只是鸟机关兽散了架,那只狗头机关兽也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四肢折断,显然也是承受不起那狗头射出时的反冲之力,无头的颈脖处只剩一个空洞,烟囱一样在朝外冒出青烟,看起来确实都是不可能再用了。
“但......这蛮子怎可能变得如此厉害?”李玉堂看了看地上还烧着的尸体,焦臭之中也交杂了点烤肉的味道,让他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怕是那妖魂激出了这人血脉中的兽性。”远处的灭怒和尚终于勉强坐了起来。
“云州人历代信奉山川鸟兽为神灵,传闻上古时也曾人妖共居,一些云州人血脉中可能隐藏得有妖兽之血。这两只妖魂兽灵同是以云州巫法祭炼,虽非这人的本命妖兽,但贫僧又替他将兽魂镇压在神魂深处,兽魂才得以逐渐激他体内血脉,再融为一体,让其变作半妖之身之后力大无穷行动如风。其实前几日他容貌体型日渐有异的时候我等就该警醒,今日要不是胡香主这两只机关兽在,只怕就不可收拾了......”
灭怒和尚的声音像是扯着一个快破的风箱。只差一点点,云州大汉那一抓就能把他的脖子整个撕烂,他一边说话一边取出金疮药抹上,血已经他全身的僧袍浸透,合着他那一脸狰狞的怒容看起来好像刚刚从血池地狱中捞起来的恶鬼。
“大师这伤势怕是已经不能行走了吧,那......该怎么办?”
“无妨。这伤势虽重,却还不至于丧命,贫僧就在此处休息养伤几日罢了。”灭怒和尚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但也努力地在怒容中挤出一个笑容,只是加上满脸的血让他这个笑有些惊悚。“幸好贫僧已用法术辨别出了方向,这妖阵的运转今日似乎也停了,你们应该能趁机走出去,就暂且不用管贫僧了。”
“大师高义~!但我等这几日和大师一起出生入死,同舟共济,于这为难之际怎么说也不能丢下大师不管......”李玉堂先是振奋了一下,但马上又露出为难之色,无论这出阵的诱惑有多大,但这绝不能弃同伴于不顾的侠义道精神却也是一定不能忘的,至少不能忘表露出来。
“无妨。大师佛法深湛,这树林中也没有什么野兽妖物,不会有性命之虞。我们出阵之后去洛水城找人来救大师不就行了。”胡茜一直默然不语地看着那两具机关兽的残骸,这时候突然开口接下了李玉堂的话头。
胡茜的话让李玉堂顿时眼睛一亮,一击掌叫道:“正是如此~!我们正是该快快出,快回去找人来救出大师!”
胡茜又指了指远处地上的白衣少女,用她那特有的机括似的冷冷的强调说:“但可惜我那两具机关兽也都毁了,我们若是带着那妖孽行走起来也快不了,只有将她放在这里,由大师看管,待得我们带了人手回来再押送回去。”
李玉堂一惊,连忙说:“咦?胡香主,那妖孽干系重大......”
“放心,大师虽受了点伤,但那妖孽也在乾天锁妖符的镇压之下,我们快去快回,当无大碍。难道你还想背着那妖孽连夜赶路么?”
“这.......也是。”李玉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打了个寒战。
“贫僧这只是外伤而已,法力还在,这妖孽被符法封镇,你们快去快回,想来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灭怒和尚也点点头,盘膝闭眼,似乎准备打坐运功疗伤。
“夏兄弟,你那里还有水么?若是没有就用凝水咒弄些清水出来给大师预备着,大师要在这里等我们几日。”
从还没开始动手,小夏就站得远远的去了,但这场兔起鹘落的战斗实在来的太快,转折得也太快太出人意料,好像把他给看得愣了,直到现在为止他还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地上云州大汉的尸体。听到胡茜这句话,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似的,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了水囊,拔掉塞子拿在左手,然后右手在空中虚画出一道符箓,口中喃喃念了两声,右手的指尖再对准水囊口子,指尖上就不断有水珠凝聚出来,汇聚成一股细细的水流滴落进水囊中。这一道凝水咒只是五行宗的基本符箓,他也只有用这样在虚空中以神念的方式划出,看起来有些高人的影子,其实每天大概也就只能用上一次而已。
“嘿,这野道士小子功力浅薄,符法倒颇见精深。”李玉堂冷哼了一声,咂了咂嘴。
小夏转头看了看李玉堂那干得几乎要流血的嘴唇,突然问:“李大侠可要点水么?在下功力浅薄,却也还能再装上一些。”
“咦?”李玉堂有些惊喜地一怔。他的水被云州大汉之前拿过去喝了不少,也早没了,现在虽然是饿得慌,但也渴得厉害,只是和这小子一直以来都极不对付,不好开口罢了。
“这一道凝水符大概还能装半袋水,只要五十两银子,想必也够李大侠回洛水城了。”
“你~!你这小子胆敢讹诈于我?”
小夏反而一副看到怪物的模样说:“我这等修为浅薄的野道士行走江湖,平日就以绘制符箓贩卖赚几个饭钱,如今形势险恶机会难得,自然要坐地起价。明码实价,又不是强买强卖以次充好,李大侠何来讹诈一说?不要便算了。”
“你......”李玉堂一双变了形的剑眉抖了又抖,明明已经止住了的鼻血又开始在流。终于他还是从怀里掏摸出几张银票,抽出一张来,和干瘪的水囊一起交给了小夏。
于是给灭怒和尚灌满了一袋水放到他面前之后,小夏又再给李玉堂装了半袋,手指间就再没有清水流出了。把水囊丢还给李玉堂,小夏又从腰间抽出虹影剑,砍下了一根粗枝削尖,然后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地戳了起来。
“你是要准备把这云州蛮子埋了么?”胡茜忽然问。
小夏点点头:“大家毕竟相识一场,怎么也不能看着他暴尸荒野。”
“那你是不打算走了?”
用这样一个树枝来撬出个能埋下云州大汉的坑,那怎么也不会是一小会的事情。很明显胡茜和李玉堂都没有要帮忙或者要等他的意思。小夏想了想,叹了口气:“那胡香主李大侠你们先走吧,我将黄兄弟埋了后再离开。”
胡茜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小夏在那里用树枝戳着地面,头盔下的眼光有些奇怪的味道。
“胡香主我们走吧,这小子若是误了时机走不出去也是自己找死,何必理他。”李玉堂喝了几口水,感觉舒服多了,但想到这每一口水都值得好几两银子,又心痛得厉害,对于这种无知小辈的自寻死路很是乐见其成。
“没错。走吧。”胡茜再看了看小夏的背影,头盔下的嘴动了动,似乎是笑了笑,再转身朝那边已经大亮的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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