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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摄政王,怀王,细微之处见真章,三位可让令史把书再度翻到那十八页,仔细辨认一下:那字迹虽然模仿的逼真,纸的材质,虽然差不多,新旧的程度几乎也分不出异样之处,但你们只要细细的看,就会发现,总会有那么一些被忽略的细节。麺魗芈伤
“比如:那些字体,总有模仿不到的神韵,也可以从那墨色的深浅看出一些不同。
“最最重要的是:那装订线上有漏洞,装订孔上也大有文章。
“只要将那装订线拆下来探看究竟,就能发现,线身上绝对有被二次装订的痕迹,该白的地方可能会染上污浊,该污浊的地方有可能那颜色会淡了一些,带走了少些脏浊之色。
“而装订孔,无论再如何小心,这么厚一本,难免会有被二次装订时的针重复扎到的痕迹,是故,肯定有全新的二次孔珂。
“诸位,刚刚我们的陈大人,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本书从来没有破损过,也就是说它是原装的。
“一本原装的书,其装订线一旦装上去,年代一长久,书里书外的色泽会出现光泽上的差异。
“这种差异,应该是有规律的滞。
“黑的地方黑,白的地方白,黑白分明,不能造假,因为年代放在那里。
“可是,一旦有了二次装订,再厉害的装钉师都没办法将这一根线,装的和原来的一丝不差,正好就定位在那个位置。
“至关重要的一点:装钉线是绝不可能被换掉。
“原因很简单,一根新线,容易令它成为一个致命的破绽。
“是故,线,必定还是以前那根线。
“正因为线还是那根,装订出来的书,大的破绽就能掩藏过去,但小的瑕疵还是会有的。
“一般情况下而言,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种细微到毫厘之上的细节,不好意思,在下的眼睛尖,凑巧发现了,而且还看到了底页上两个二次针孔……
“所以,我敢断定,这本书,肯定有人动过手脚……它已经不是当年那本完完整整的《古蛊志》了!
“诸位,我这么解释,大家都听明白了吗?嗯?”
只不过那么瞄了一眼而已,她就能知道那字是仿的?那纸张有新旧之别,有年代的差距?那装订线上会有异样?那装订孔上会有二次孔?
在场众人都冲她投去了疑狐的一眼:这人,说的就好像她曾经拆开来过似的。
“怎么?不信?”
云沁发现众人的眼光,皆透露着这样一个迅息。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当场求证!首先,书的纸质,肯定有问题,现在这年份,很难再寻到与当年一模一样质地的纸,若让专家来验证,那一页的纸必出于近些年,只不过被人工处理过了。还有那墨迹,年代的久远与否,书画大家一目了解。”
陈令史忿然直叫:
“不可能的事!简直是一派胡言。”
云沁立即截断:
“令史大人先别跳脚,是不是胡言,验证一下不就行了吗?为了表示我不会作手脚,就麻烦陈令史亲手将那装订线给拆下来。是非曲折,马上就能见分晓。”
太后想了想,惊奇她的细察入微,同时,又觉得这话,句句皆有道理,所谓眼见为实,是该拆开来看看的,便道:
“陈大人,拆吧!若证实司擎实为胡诌,哀家定当重罚!无中生有者,必不能饶恕!”
说话的语气,极重:这女人,贵为太后,既要查明案情,更要顾及朝堂颜面。
陈令史紧紧的抓着那本书,冷冷的盯着云沁,那表情会让人觉得人家正承受着某种天大的屈辱,好一会儿,才一咬牙应了一声:
“是!下臣遵旨。”
众人看着他心甘不情不愿的解下那装订线,小心的将那线抽出来,挑于手指之上,在场之人,上去仔细一查看,还真件件都如“司六”所说的一般:
装订线上的颜色,当真呈现出二次装订的痕迹,页面上,重复出现的装订孔,十分之清楚。
云沁又请陈四将那十九页挑出来,再加以细看,还真能显示出了一些细节上的不一样。
太后率先走过,看了以后,面色一凝,睇向陈令史的眼光里有了疑惑之色。
云沁并不意外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笑容一收,盯视了过去,徐徐然道:
“陈四,你还有何说?”
陈四想辩,她却不给他机会辩,马上接下去说道:
“说穿了,这四个道士,根本就是你给害死的。你刻意制造出自杀的假相,到底意欲何为?身为朝廷命官,京都城内第一令史,担当的是刑侦之职,可你呢,却在暗地里扭曲真相,知法而犯法,你可对得起太上皇的信任,对得起你头顶上那乌纱帽?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她的语气,并不凶悍,但,字字诛心,清脆有力的揭露出了一个惊天秘闻!
这绝对是一件寻常人怎么猜也难以猜透的诡异之事。
饶是在场众人,见惯大风大浪,大事件,也不由得被为之惊了一惊。
事情怎演变成这样?
明明在查验尸首,以断真相,怎么就查到了验尸官身上?
而且还变成了是验尸官在杀人灭口?
众人皆知啊,这人可是早就死绝了,然后才来验尸的,如今,这司六的说法,完全背离逻辑常理,会令人觉得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陈令史闻言,哈哈一笑,遂而指着傲立当场的“司六”冷然叫斥起来:
“太后,您听,这世上怎有如此荒天下之大稽之事?即便这本书曾被人给做过手脚,也不能认定此事,便会与我有关吧!只能说明那藏于暗处的杀手狡猾之极,将一切都算计在了其中,他司擎怎能凭此将杀人之名套到书主头上?简直就是荒谬绝伦。但凭一张巧舌,便想栽脏?司六,反过来,倒是本王得问问你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破案就是我的居心,何来栽脏一说?”
云沁犀利的叫断:“请问陈令史,在下与你无怨无仇,怎会栽脏与你?”
“这我如何知道!天下栽脏之事,各有千种道理。”
陈令史哼了一声,拍拍手上的书道:“我只知道你仅凭这本书上的细节,就断定我杀道人、布诡阵、掩真相,就是一种武断。世人道司六为鬼才,能巧破迷案,依我看来,他只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凑巧才破了那迷案,才得了那万民称奇的好名声,要不然,怎么得出如此可笑的推理。破绽百出。”
说到最后,那语气,是何等的鄙夷。
一顿后又道:“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皆是欲加之罪。请太后明鉴。”
太后也蹙起了眉,以一种疑惑的眼神扫过去,沉声道:
“司六公子,污蔑朝廷重臣,是大逆不道之罪。哀家倒要问问,你这样说,到底有何凭据。”
云沁既然敢这么说,哪会被问倒,从容以对:
“自然是凭据。凭据就在他自己身上!在下有法子令他现出原形!”
这话一出,陈令史的脸有一刹那的微变,但很快又恢复自如。
太后是满面半信半疑,而摄政王呢,沉沉盯着,不知思量着什么。
“司六,依本王看,你还是先解释一下,这四具尸体的肢体抽搐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引起来的。已死的人,何以会发生这样一种奇怪的异变!本王对此颇感兴趣。”
问话的是怀王萧缙。
身杨固也挑眉看着。
关于脑蛊,他也有听说过,关于脑蛊的发作情况,更有所耳闻,只不过个中详细,却是从未见。
他微有惊奇,却看萧缙,问的无一点讶异,心下不由咦了一声:怀王这问奇异,莫不是他也已经发现其中藏有异端了?
“回禀怀王殿下,这正是我接下去想说的!”
云沁目光缓缓的,如清凉的流水一般在众人身上掠过,最后又落在了陈令史身上,无视其人脸上的怒愠,答道:
“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药,叫假死药?”
清亮声嗓音再将在场所有人给怔住,除了一个人:萧缙。
他的眼神只深了几分。
因为,这种揣测,竟与他所思几乎不谋而合,不得不说,这女子的眼界,的确是不凡的。
“假死药?就是那种吃了以后,身形如死人,毫无脉像,毫无心跳的禁药?”
太后惊异的问,站了起来,步履飒飒的走到四具尸首面前。
“正是!”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假死?”
太后一脸震惊,这案件,怎如此奇诡难辨?
“应该说之前是假死,后来,经过陈令史那么剖腹开颅的,若再不死,那就真成妖怪了。”
云沁一笑而答,这话又令太后一震。
她已将眼神犀利的扎到陈令史身上,果然看到他眼神异样的闪了闪,但此人,还是相当的沉得住气,没现出慌乱之色,她开始一丝一丝的剥离起案件的真相:
“陈大人,他们之所以会手脚发生异样的抽搐,皆是因为,雄蛊则是以成虫的方式自耳洞中送入,而不是提前种在身体里内的。
“雄蛊成虫的入侵,大量破坏脑组织,而不是慢慢成长起来腐蚀大脑,令其大脑慢慢死亡。
“是故,处于假死状态的肉身,因为疼痛,四肢会产生这种类似抽搐一般的变化。
“只需一夜之间,它们便会在大脑中吃饱喝足。
“之后,陈令史带着母蛊而来,将母蛊自食道喂入。
“等陈令史你剖尸时,他们才完成实际意义上的死亡。
“在这个过程中,雄蛊是藏于观殿内的某人种下的,母蛊是陈令史渎职之下的杰作,你与那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完成了这样一个自杀性质的假相。
“以我推理是,这四位侍卫大人是被这四个道士弄死的,至于法子,可能是他们嗅到了某种无色无香的迷香,最后,才被勒死。
“至于这四位道士,是自觉自愿的吞食了某种假死药,而这假死药的来处,应该就是那些天代替国师在殿中进行所谓练丹之举的某位高人所给,那人会告诉他们:吃了这颗药,就可保一命。结果,吃了以后,非但不能保命,相反,会死的更为的凄惨。
“也许,诸位会说,当时陪着陈令史解剖的另有其他衙中仵作,陈令史不可能造假,但那些仵作,以我推断,不是同谋,便是在解剖过程中遭过暗算,必定没有亲眼见了这整个解剖过程。诸位若是不信,可把诸个陪同解剖的其他仵作分别盘查,真相如何,一问便知。”
太后眯了一下眼,传了一句话:“马上把另两位解剖官分开审查一番!”
有人应声而去。
“审查是必须的,但,你的说词,也有不通之处!”
摄政王听完她的分析,觉得有些事,她的解释和推理不能成立。
“哪里不通?”
云沁侧身,反问。
“这洞府,里外都有人把守,谁会在这里给他们假死药?
“又是谁授意他们如此这般行事?
“若依你之见,那个人应该一直藏身在室内才对。
“可这观殿,其结构图上,并没另置暗室,这样一个地方,空空荡荡,就只有一个练丹炉,一张榻,并无其他隐蔽之所藏身……谁有那个本事在这间太极殿编导了这样一个迷局?
“最最重要的点:目的呢?
“他们为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
四下巡视,这观殿内的情况,的确如摄政王所说,而一个个反问,正是这桩密室杀人案的重点所在:谁在导演这场戏?
这也正是萧缙所想的,如果四个道士之前所说属实,那么,在这间观殿内该另有密室可容身,并且还装成了国师的样子在坐镇于此。
国师之死传来以后,这四人就被看管,整个太极殿无人可以自由出入,之后,不可能会有人明着进入观殿内进行授意,这只能说明殿中另个暗室,才能在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杀人灭口行为以后扬场而去。
最最叫人费解的,就是动机。
是谁为了怎么一个目的,杀了他们,那人想要达到的结果,是什么?
这个答案,恐怕没有人领悟得到。
“现下,我们没有人知道谁在背后杀人,以及杀人的目的。但有一件事,要查看这个太极观内有没有暗室,这,并不难!”
淡淡一笑,她倒是答的轻巧。
“并不难?语气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大……”
太后睇着:“那你倒给哀家把那暗室找出来去!”
“自然可以!我们还可以当场验证一下,司六之推论,正确与否。”
她答应的毫不犹豫,转身缓缓走向门口,那边的门杴边上放着一个小竹箱,那是她刚刚从故人庄那边背过来的,里面放着一些她日常破案常用的小工具。
这一刻,自里面拿出一只竹蔑编成的小竹筒,她折回去,走到每具尸体面前那么摇了三摇。
没有人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所有人的眼睛就这么盯着。
没一会儿后,云沁打开了筒盖,静等一会儿,自里面飞出十只翩翩而舞的蝴蝶,皆七彩,美的不可思议,抖动着一双双漂亮的翅膀,在几具尸体上飞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是寻找一些东西似的,久久不曾着落。
最后,它们忽的全散开了去,四只落在了尸首上,各据一具尸体,一只落到陈令史身上,另有两只盘旋在托盘上脑蛊早上方,还有一只则往丹炉底下钻了过去,静静的停在那里,再也不肯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杨固看着甚为有趣,指着那丹炉下的蝶,他只在书上见过有人拿蝴蝶来破案,现实当中,却见所未见。
“暗室就在那炉子底下。”
云沁淡定的下了结论。
这话,再度令众人惊乍:
太后一脸怪异,摄政王一微微惊了一下,怀王目光闪了又闪,杨固张了张嘴,包天大人瞪大了眼,其他侍在边上的侍卫,将观殿内上演的好戏一一纳入眼,惊奇之色,尽数不能自已的流露出来:这样的破案,闻所未闻,真是稀罕之极。
“别跟我说这炉子重逾千斤,无法可移开。想要移,不必仅凭力气,一个机会开关阀门就能轻轻松松将它挪到别处!你们若是找不到那机关阀门,或可以请几个大力士将其挪开,想法子砸开那里,就能发现在下所说无误!”
这听上去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闻蛊蝶?”
萧缙忽然出声问道,他对这小小蝶儿颇感兴趣。
“怀王真是眼界宽阔。不错,这正是闻蛊蝶。”
云沁微一笑,承认道:“但凡蛊虫有过正面接触的,它们都能嗅得出来。诸位瞧,在这里,真正和这蛊虫有过接触的只有陈大人,其身上已经染上它们的气息,所以,这蝴蝶就此盯上了他。
“再有,如果这些蛊是他们心甘情愿服下的,无人授意而为,那么就不会有彩蝶落在地上不肯离去这种现像:你们看清楚了,那边的地面上沾上施种雄蛊之人的气息,那气息并不会因为隔的时间久了而散开,碰过蛊的人,不论走到哪里,但凡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异味,闻蛊蝶就是凭此而追逐的。
“咦,你们看,这闻蛊蝶已经将机关阀子给找出来,就在炉身上,看到没有,彩蝶彩在辨味儿……”
这么一叫,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果见一只彩蝶在炉身旁,上下回来的飞舞,不肯离去。
云沁走过去,镶金的炉身上有一太极的图腾,看样子,机关就在这上面了,她转身对司靖说:
“大哥,机关我不在行,你看,这里面可有什么蹊跷?”
司靖随即来到她身边,锐利的眼珠子那么一转,将手轻轻的往那太极黑点上按了下去,并不动弹,又往那太极白点上按下,也是纹丝不动。他想了想,用四足了力道同时往下按,当真就动了,两个极点当真是暗钮,一点点往里嵌了下去。
待到按不下去,司靖松手,那丹炉并没有挪开,而是底下部分往两侧悄无声息的展开,炉下一块地面往下沉陷下去,一个暗道就这样显露了出来,大小足可容一人低身钻入。
“太后娘娘,烦您派人下去查查吧,肯定有密道通往外头。”
看到这个情况,云沁并不意外,只静静的说了一句。
太后和摄政王却是惊到了:这太极观的建造图纸为楚帝所设计,图上并没有设计此类暗道,他们之前都曾对那图纸作过分析的,不曾想到,国师竟然瞒着所有人在自己的观殿内另行设计了这么一个通道,实在匪夷所思。
“我去!”
杨固自告奋勇,弯身而入,另有太后身后的近侍一人,摄政王身后的近侍一人,一起进入,其余人皆在上面静观其变。
观殿内,云沁留心了一下那位令史的表情,正诡异的抿着唇,脸色有点苍白,什么话也没说,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震惊,还是因为心虚了,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这时,门外有内侍跑进来报禀道:
“赢禀太后娘娘,两位陪同令史剖尸的仟作,一人离奇失踪,一人称,在解剖过程中,突然犯呕心,曾失去过知觉,醒来时,就见陈令史和蔡仵作联手挖出了蛊虫……”
这样一个结果,完全在云沁的意料之中。
太后往陈令史身上瞟以一眼,冷冷的吩咐:“失踪之人叫什么?”
“姓蔡名同。陈令史的舅兄。”
“全面搜查!务必将其找出来!”
此刻,联想到案件,那人失踪的原因,几乎能猜测出来了:畏罪潜逃。
“是!”
半个时辰以后。
原本在太极洞府地下暗室的杨固,带着另外两人,从殿外飞步进来。
杨固稀奇直叫:
“回禀太后,摄政王,怀王,出口在太极观的后观竹林内!出口处有动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从里面出去过。”
云沁一笑,如此一来,所谓密室杀人之说,不攻自破。
所有人皆震惊这一发现,将所有目光落到了陈令史身上:他的自杀一说,那本《古蛊志》上的破绽,以及蔡同的失踪,另一个杵作的供词,皆说明他心机不纯,司六的指控,即便不能马上成立,至少说明一件事:他身上,有着天大的嫌疑——
如果,这一切当真全是他所为,那么,他到底想要藏起怎样一个真相呢?
就在这一刻,叫人惊呆的一幕发生了——
陈令史突然口吐白沫,身体莫名的被扭曲,扑腾一下,倒地。
“不好,他服毒……”
萧缙脸色一变,抢上前一步,想有所制止。
同时,陈令史冲云沁睇了一眼,最后抹了一下血水直淌的嘴角,道出六个字:
“司六,陈四佩服!”
双眼一翻,当场气绝。
这才是真正的自杀。
待续!
有人可能要问,晨,为什么你要把案子写的这么详细,我在这里解释一下:因为整件事,完完全全是有人设下陷井冲着云沁而去。此刻的云沁正一步一步走向某人设下陷井而不知。而那个人最终的目的,就是把云沁除掉。至于是谁,暂时保密。容我慢慢解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