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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何娘”两字,秦逍一怔,马上转过了头来,将手上的戒指藏进了衣兜。
但见邱剑一扬手,拐角处,便有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上面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脸上一片青青紫紫,右手五根手指皆被折断,血水将那件锦帛襦裙染上一朵朵血花,看上去无比的狰狞可怖,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这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是他所认得的那素爱干净整洁的乡下大夫何娘。
“她是怎么了?谁把她伤成这样了?”
秦逍吃了一惊,心头起疑。
这个女人是沁儿离开云家堡以后结交的一个妇人,身份很简单,就是一个本本份份的乡下女人,会医术,最擅于接生,治各种妇科类急症,几十年来,一直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平静生活,今日怎会出现在嘉州罘?
“回主子话,我们是在舒家人手上将她救下来的。当时,舒家人正在严行逼供。可何娘恁是咬着牙关什么也没说。”
邱剑回禀。
“舒家是堂堂名门望族,为何为难她这么一个寒门平民?殳”
东越国的舒家乃是太皇太后的娘家,是皇亲国戚。而何娘是最底层的乡野村妇,这两种人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怎么会搅和到了一起?
难道……
秦逍心头突然一动,难道何娘的出现和沁儿有什么关联吗?
“回爷话,手下等从一个舒家侍卫嘴中得知何娘这半年时候一直在住在宫里,是凤璃华的贴身人。据说这一次还是她给凤璃华在密室内接的生。”
果然如此,邱剑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
“既然是凤璃华的人,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这事说来也离奇,没几天前,据说何娘在宫不告而别,失了踪。龙隽之和凤璃华已经派出好几波人马四处找她,就是一直找不到。今儿个,却被舒家的人瞧见她乔装打扮要离开京城,他们就把她抓了过去。”
这件事,稀奇就稀奇在这里。何娘和云沁那是什么关系,邱剑自是晓得的,这样一个人,一旦跟了云沁,云沁誓必是将她亲人看待了,肯定是推心置腹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替她接生。可她却不声不响跑了,原因何在?
秦逍也听说了,东越皇后身边就只有六个婢女一个嬷嬷,根据调查所得,这个嬷嬷在宫里被称为凤嬷嬷,怎么这凤嬷嬷转眼成了何娘了?
但细想一下,也不足为怪,沁儿为了防止被他查到了行踪,这一年连罗成以及清风明月都没再联系过,而以前跟过她的那几个人也都改了名字,何娘或者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冠了凤姓。
既然何娘是如此的受重用,何以会突然之间不告而别?而且舒家还将她拿了起来。
这半年,自从舒相告老辞官后,舒家有不少贪赃枉法的人落马,住在嘉州城里的舒家人,不再像以前那般横行无忌,全府上下的气嚣,都有所收敛,一个个严谨于言行,却在如此一个风声鹤唳的时期拿皇后娘娘的人开刀,显然有点不合常理。
“去,让展笙过来看看!”
“是!”
展笙是秦逍带来的医者,由到他的身子还没愈痊,离开洛京时,父亲非要让展笙一起跟了过来,医术颇为了得。
很快,何娘被送进了客房,不一会儿后,展笙被请来,细细一查看后回禀道:“爷,外伤倒是无碍。只是这老婆婆咬断舌根,以后怕是再不能说话了!”
秦逍听着皱眉,心头一沉,疑惑越发的浓烈起来:何娘誓死想要悍卫的是什么?
“嗯,先把人好生照看好了。阿剑,去把舒家那个侍卫给爷我带过来……”
他吩咐了一句,跨了出去,室外太阳很明媚,他的心情很凝重,总觉得这当中,肯定藏着惊天大事。
没一会儿,舒家人被带到了秦逍跟前,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
隔着一道竹帘,秦逍眯眼仔细打量了一番:
个儿不高,从穿着服饰上可以看出这样一个人在舒府内并不是一个入流的角色。
据邱剑说,他那个名叫何肆的手下是认得何娘的,因为当年曾在暗中保护过云沁,是以,但凡云沁身边的人,何肆都记得。因为好奇何娘会出现在嘉州,是以跟了过去,当时也没存别的什么想法,就是想跟人家叙叙旧——这人和何娘岁数相当,因为都姓何,又有过几面之缘,所以就留了一个心眼,谁想半路冲出一伙人将人劫了去。等何肆带人在一个赌坊找到那伙人时,何娘已经被人折腾的奄奄一息。
经何肆这么一说后,秦逍以为,这人有可能不是舒家那些主子让人给劫的,否则,他们劫了之后应该直接送进舒府盘问,而不是关进了赌坊。
“叫什么?”
秦逍拂袍坐下后,什么也没问,问话的是邱剑。
那人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小的名叫张亮!”
“在舒府做什么的?”
“小的是舒相八姨太的兄弟。一直在家姐园子里听差。”
舒相的确有不少妻妾,不过那些妾在舒家皆没有什么权势,因为舒相的元配是个悍妇。
“你们梆的这个人是谁?你可知道?”
“知道。是皇后娘娘的近身嬷嬷。”
邱剑冷笑一个。
“既然知道,你们怎敢对她动用私刑?你们的胆儿可真是肥……”
这一喝,令这张亮浑身一哆嗦,什么也答不上来了。
“说,为何梆架她?你们想从她嘴里知道不可告人的事?要是你敢有半句谎话,就等着抽筋剥皮……你那个同伙就是你的榜样。”
邱剑是个逼供高手,这句话由他说来,语气显得无比阴毒狠辣,能让胆小的心肝乱蹿。
而张亮一想同伙惨死那情景,吓的已面色人色,连忙急声道:“小的只知道一件事。几天前,皇上在公冶府秘道出口处逮了一个人,这个人曾和凤嬷嬷见过面。这事,小的亲眼所见。之后,凤嬷嬷就失踪了。今天儿,小的正好瞅见,觉得这凤嬷嬷极有可能是公冶之乱的内贼,拿她,一是想从她身上诈点钱财来花,二是想邀功,想替咱家姐争口气,若是能查出这老婆子是内奸,那肯定是大功一件。谁晓得她宁死也不肯说半个字……”
通过对邱剑供词的研究,秦逍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张亮仅仅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混混,拿何娘,只能算是何娘犯了小人,运气不好,所以就栽在了一心想发达的奴才手上。
想要知道真正的内幕,只能从何娘身上下手。
天黑时分,秦逍正在看书,邱剑来禀:何娘醒了,他扔下书立即飞奔去了客房。
“还认得我吗?”
坐到榻前,他凑过头,温温的问,看到何娘脸上皆是惊惶之色。
何娘听得问话,小心的张望了一眼,在看清他是谁之后,眼底乍现几分惊喜,可这惊喜一闪而逝,余下的是惊乱,她霍然坐起来,忍着身上的剧痛,呜呜呜的低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秦逍连忙扶住她,看她神情这么的着急,也不知她想表述什么?
何娘比划半天,发现自己再也说不了话,无比沮丧的垂下手,眼泪唰唰的流了一会儿,忽从床榻上蹦下来,由于身子受伤严重,她几乎整个人摔倒。幸好有秦逍一把拽住她。
“你想干什么?”
“呜呜呜……”
她的嘴里只发出这样一个声音,直直的看着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秦逍读懂了何娘的意思,忙将她搀到桌书前,邱剑极识眼色的将纸铺好。何娘伸出右手想写字,但看到包成一团的右手时,才想起自己的手已经废了,眼泪又巴嗒巴嗒落下来,打湿了纸面。
“用左手!”
秦逍将笔递到她手上。
何娘自不会左笔写字,但简单描两个还是行的,她连忙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把着狼毫,手臂直颤的往上现落下笔下,一会儿后,纸上出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快走!”
写完,她抬头看他,眼底全是殷殷之色,自是盼他可听她之劝。
秦逍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何娘见他们不能领悟,急喘了一口气,马上又歪歪倒倒描了四个字:“会有大祸!”
这令秦逍的眼珠子眯了起来,心头打了一个激灵,豁然抬头叫了一声:“阿剑,快,马上吩咐下去,立即收拾行礼,我们得连夜离开这里!”
可惜,晚了。
本在户外值哨的何肆一脸惊乱的冲了进来:“主子,不好了,有大量东越官兵将我们的庄园给包围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