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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如果周丰容没有反,那为什么至今还留在南康军中?
如果应璟不在营中,那现在人又在何处?
荀绍和应璟的关系如今天下皆知,张骁看荀绍神色就知道她是担心,忙又补充道:“大将军千万别误会,末将说宁都侯不在营中是因为末将没亲眼见着他人,后来伺机打探了一番,也询问了大……周丰容,他也说并未见过宁都侯,看来不像说谎,所以才有了这结论。”
霍江城也道:“时间紧迫,在南康王眼皮子底下也有诸多不便,所以有关宁都侯的下落可能不准确,少主不必太过担心。依我看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当时南康王根本没有捉到宁都侯,但宁都侯一直没有现身,他为了虚张声势就故意声称已经捉到了人;还有一个可能便是宁都侯被捉到了,他是南康王的筹码,有可能会被关押在十分严密的场所,无法被我们得知,周丰容也被南康王防范,自然也不知晓。”
荀绍抿紧唇,许久才点了点头:“军师说的有道理,那周丰容又是怎么回事?”
霍江城便将他们当时见到周丰容的场景细细说了一遍。
其实周丰容一切如常。他当时为示诚意,去见南康王时如旧友会面一般,并没有带多少随从。
南康王对他也以礼相待,但每到他劝降时便找托词拖延时间。这样一来,周丰容只好继续留下劝说他,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封锁了消息。
他和荀绍一样,还以为南康王是正人君子,念在往日相交一场,一心希望能拉他回头,如何想得到他会这样阴自己。
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朝中反应,竟然二话不说就革了他的职,将他定成了个叛逆。
霍江城说到此处甚为感慨,周家军权强盛,底下将领也曾仗着周丰容大将军的职位作威作福,甚至屡次发生越俎代庖,侵吞别家兵权的事,大有一家独大的意思。他有时甚至希望周丰容真被拉下马了才好。
但周丰容本人又的确耿直,是周家之中难得一见的正派人物,如今落得这般处境,实在叫人唏嘘。
荀绍先叫张骁和黎尊去休息,帐中只剩下霍江城后,才将曹敦寄来信函上的事情说了。
霍江城叹息道:“早知如此,倒该留着段宗青一命,兴许还能问出些事情来。”
荀绍听得一声冷哼,说起这个她便不忿,段宗青虽然在与魏国和谈之后就被斩了首,但这结果与当初荀鸣所经受的想比简直是挠痒痒一般轻巧。
“段氏鲜卑的首领不是由朝廷扶持坐回原位了吗?我马上便修书送回都城,让朝廷出面询问他。”
霍江城道:“少主能不惊动太后就不要惊动太后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此次启用少主可能另有深意。”
“这倒不用你提醒,我先前的信函便是寄去给了丞相府,老丞相是明白人,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另外我也嘱咐了龙亭,让他代我部署西北防御,免得魏国有机可趁。”
霍江城听的连连点头。
等全部商议完毕,霍江城出了大帐,荀绍一个人待着,才开始显露担心。
应璟究竟在不在营中,此时究竟是何处境?
两方大军对峙,最紧张的还是百姓。豫州虽然封了城,还是不断有百姓从其中逃出来。
为了命,多的是办法。
南康王迟迟没有派来特使回复,荀绍知道他又在拖延时间,每日在营中来回踱步,有好几次都忘了用饭。等士兵进来收拾碗筷时,发现桌上的饭菜根本就没动过。
霍江城的话她一向都会认真听取,但这次他劝了好几次,她也好好答应了,回头还是照范。
在此之前,荀绍从未这般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对应璟的牵挂。上一次还是他遇刺之时,大约真的非要到这种生死关头她才会意识到彼此的存在有多珍贵,哪怕在一起时只是不断的拌嘴和斗气。
两日后的深夜,斥候忽然送来消息——豫州西城门刚刚开了一次,有队人马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城,直往北去,似乎押送着什么人。
荀绍一听,立即下了命令,点拨轻骑,自己亲自披甲前去追截。
月明星稀,南康王选在这种日子送人出城有些不明智,因为并不好隐藏。
荀绍以前还没能做上将军时,做的最多的便是夜奔偷袭或者驰援求救,总之都是轻马快行,此时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她对豫州地形不熟悉,但好在这些日子地图已经研究的滚瓜烂熟。眼看时间过去许久,她抱着搏一搏的心情,下令所有人抄近道,也不确定便领着后面的人朝官道左边的小道冲了过去。
有些地方人来的少,有许多杂草,快马踏过刚好掩盖了不少声响。
越往前越安静,荀绍握紧缰绳,只怕是走错路了。
刚懊恼完,忽然前方有斥候快马调头,压着声音禀报她说发现了南康军踪迹。
荀绍精神大振,策马扬鞭,迅速冲了过去。
“大家听着,武器都拿稳了,所有敌军,一个不留。”
众人齐声称是,惊动了周围栖息的群鸟,呼啦啦自山林中飞起,朝高空掠去。
南康军的速度并不算快,荀绍很快就追了上去,所有人刚接近就挥动了武器。
这是偷袭,能不留痕迹最好,否则只会给南康王警醒,甚至给了他拿乔的条件。
敌方人数要多些,但因为毫无防备,当下就手忙脚乱一片,抵抗地也杂乱无章,很快就被悉数斩杀。
荀绍策马到当中的马车边,手中长枪一下挑起帘子,高喊了声:“出来!”
里面的人缓缓探出头来,她愣了一下,刚要唤他,却见他缩了一下脖子,明亮的月色下能清楚的看见他慌张的神情。
荀绍凑近些,再三看了看他的脸,忽然怒道:“你不是应璟!你是谁?!”
那人似乎直到此时才看清她穿的是晋军服饰,神情松懈下来,又端起架子:“荀将军连自己要嫁的人都不认得了吗?”
他这话说得很是温和,很有应璟身在朝中的架势,但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反而马脚更加明显。应璟在外人面前才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对着她哪会用这种语气。荀绍冷哼:“是南康王让你假扮的?”
说到这里她心中一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远处已有快马飞驰而来,老远地就在高喊:“报——大将军,南康军偷袭营地了!”
荀绍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因为担心中了再简单不过的调虎离山,当即下令将人带回军营,调转马头就往回奔去。
还好有霍江城在,以他和荀绍的关系,自然不用担心先斩后奏会被处罚。荀绍不在,他便代她下了命令。
四十万大军的营地分了左右两处驻扎,相隔不远,也好互相照应。
南康军偷袭的是左侧营地,好在那一小部分不服她的将领对南康王的不满要比对她来的深,此时都知道一致对外,荀绍回来时右侧军营的人已经在支援,左右都未至慌乱。
敌将开始以为能速战速决,此时这状况却不得不拖延下去了。最后后方又调派人马来驰援,渐渐就扩大了。
这一战整整打了一夜,双方都很认真,后来南康军终于决定不再继续深陷,鸣金收兵,已是日头初上之时。
荀绍回到大帐,草草整装,方才感到饥肠辘辘。她一夜未眠,此刻也感觉不到疲惫,在帐中坐了一会儿,用了饭,便下令去审问那冒充应璟的人。
她担心别人不知轻重,特地派了霍江城去办此事。
战事已经开了,南康王想必是不会再拖延时间了,接下来肯定会继续出手,荀绍开始全神戒备战事。但始终记挂着应璟的事,每天都要将霍江城叫来询问进展。
霍江城足智多谋,知道对付这种人不能硬逼,一直怀柔的软磨硬泡,耗时虽久,却也有效。对方总算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他始料未及。
“你说什么?他居然说是应璟让他假扮的?”荀绍从地图上移开视线,惊诧地看着霍江城。
“是,少主,他是这么说的,并不是南康王让他假扮的,实际上南康王一直以为他就是宁都侯,那晚是打算将他送去别处,留待战事紧要时以作要挟筹码,不想被截了。”
荀绍皱眉:“那南康王怎么能时机掐得那么准过来偷袭?”
霍江城道:“恐怕真的只是巧合,也许并没有调虎离山之计,因为这假扮之人身上还有宁都侯府的令牌,这种东西南康王是绝对弄不到手的。”
荀绍捏捏眉心,觉得事情真是纷杂如乱麻。她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听到一道清脆的笑声:“我来啦,你们都在啊!”
竹秀穿着张扬的红衣,大咧咧走进了大帐。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好好在西北待着吗?”
竹秀笑眯眯地从怀里摸出封信来,塞进她手里:“我来自然是有事了,知道你担心嘛。”
荀绍现在看到信就觉得不安,总担心会和曹敦的来信一样,又得知什么不得了的真相,结果展开一看,发现写信的人居然是应璟。
迅速浏览完一遍,又仔细再看一遍,她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他现在回都了?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安然无恙?”
竹秀点头:“是啊,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放心?”荀绍冷笑:“嗬,他可真是布的一场好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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