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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123 黄雀猎人,信任危机
花间酒仰面媚笑一声,往日桃花妖孽的妩媚拿捏自如,一身风流恰如天成,他掸了掸衣襟上的沙尘,阔步跟上了戚无邪的脚步。请使用访问本站。
一路风尘漫漫,三人步调散漫,与这军旅铁律的气氛格格不入。
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
这半月之间叶空以土司名义,拟定了招贤榜,在土司辖区七十二乡并三沟十二旗发布招贤榜,十年偃旗息鼓,马放南山,连官府养着的兵丁都开始懒散发闲,突然一朝烽火直逼,众人奔走无措,又逢土司衙门重金招纳士卒,故此,投军能士不乏其人。
地域有限,也不能明着胆子向朝廷绿营挖人,所以虽说组建三万人的军队,但是几日应招的多是些猎户、农民、矿工、生活没有着落的游民等,只会一两下枪棒,没有更多的本事。
当然组建只是第一步,训练才是重中之重。
当戚无邪一脚迈入校场时,便能看见三军列队方阵已集结完毕。
左中右三军分三个大阵,每阵又分弓、骑、步、戟四个方阵。
骑兵清一色高大大马,着轻装甲胄,配红缨头盔、寒光铁剑;强弩弓箭手、铁戟长枪兵、皆重甲防身;刀剑步兵着二层铁甲,手中三尺铁皮盾牌,仿佛一道寒光森森的防御铁壁。
三万大军静穆如山,扎根如松,没有任何窃语杂乱的气息,大军上空,唯有空谷山风之音,旌旗翻动之声。
戚无邪止了步子,眼睛微眯,向着点将台上的人看去以叶空为首,太簇、陵轲为副,三人皆以盔甲戎装上身,长枪在手,红缨招展,望着集结的队伍,挥动着手里的令旗,以牛皮战鼓的鼓点为号令,发出训练整编队形的号令。
看着队伍阵列行止有序,整齐划一,皆能按照号令行军退撤,俨然一支征战多年的劲旅,戚无邪不由轻笑一声,向姜檀心投去一眼寡淡意味,风轻云淡道:
“眼光不错,他确有将帅的根骨”
姜檀心顺着他的视线一路看去,再沾到叶空的身影后,浅出一口气道:
“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身先士卒,饥饱共寒暑确实可以有效的拉拢士卒之心,可这并不是为将者的全部,服人以己,若自己没有铁铮铮的本事,如何堪为三军表率?……怕还是无竭的用处”
“吃了那玩意,他居然还没死?”
花间酒眼风一扫,半抱着手臂站在了姜檀心身后。
“与死何异?”
戚无邪沉默良久,悠悠轻言,慵懒的语调将不屑一顾丢出薄唇之外,这是他的面,却不是他的心。
叶空的忍耐和强大他看在眼中,为了驾驭自己突如其来的能力,他所作出的努力是可以想象的。不眠不休,奔赴山林消耗一日旺盛的精力,只食米浆让自己虚弱无力,才不至于不会措手伤人,亦或是将自己屋中的木质家具捏碎折断。
别过眼,寒光铁衣,喊声依旧,戚无邪扭转了身,背离校场向着军营后头步去。
花间酒回过神来,见戚无邪离开,脱口便问:“如此招募,筹建军营,是一笔大开销吧?”
戚无邪扫了他一眼,对这样浅显的试探之语表示没有兴致回答。
确实是试探,和谈金数额之巨,当日凭几人之力难以搬运,所以戚无邪一封飞鸽传书,让京城守家的夷则,以他的名义,就争对戚保大军驻扎凉州边界的战局,凑齐粮草辎重,然后浩浩荡荡送往凉州府绿营。
那一车车看似重繁,其实几乎一半是空车,为得是途径北祁山时再上演一次“姜彻失金”的诡异事件。
消失在朝廷的视野中,消失在众人的认知里,然后釜底抽薪,顺带将和谈金一块儿运了出来,走山林小道星夜赶路,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进土司衙门,为己所用。
一切都很顺利,一箱箱黄金,一车车粮草都已抵达校场后的银库谷仓,只等戚无邪验收后,遂即派发给新招募的这三万入伍士卒。
人心归一,有得时候就差那么点饷银军粮。
戚无邪脚步不缀,他走得不快,却步步踩在人的心头,他虽态度慵懒,可其鬼魅的气场令人不敢侧目直势。
两列看守的士卒纷纷手握钢枪,垂下头来,一言不发为其放行让路他们知道,这地方看似是叶土司的地盘,可真正一言权柄的却是他,令人过目不忘的血色红袍。
几大座圆顶帐篷挨列着,每一处皆有重病把守,仓蓬的外头粮车围列,上头米袋堆得高高的,皆用米黄的油布罩着,防雨放潮。
姜檀心四处打量,倏然间,她扫到一辆粮车,心有疑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具体说不上来。
她看了看粮车碾过的车轮辙印,其上散落着一些土黄的沙砾,数量很少,几乎混在了地上的砂土之中,其实并不显眼,但不知怎么得就落进了她的眼中。
她停了停脚步,直到戚无邪投来询问的眼神,她才恍然摇了摇头,指了指里头,示意先进去看看和谈金。
掀开帐帘,三人先后步入。
环视帐内,并没有多余的摆设,一根顶蓬的木柱像是刚刨出来的新柱,上头还带着木屑,没有涂刷新漆,显然为了迎接这一批黄金,赶得十分匆忙。
一口口箱木绕着木柱摆列开来,封在上头的朝廷封条已经被人取了下,倒是扣锁上叫人重新扣了锁。
戚无邪长身玉立,负手在后,他眼风扫了一眼箱子,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正当他沉吟之际,看守的负责卫士挑帘钻了进来,他腰际别着一大串的钥匙,随着走路腰跨摆动,钥匙发出碰撞的轻响声。
弯腰行礼,小兵犹豫片刻,他只知这风华无双的红袍男子是尊人物,可论及身份确实不知,更不敢胡乱称呼,嗯嗯啊啊半天选择了一个最为保险的称呼:
“大、大人,钥匙都在这里了,一把钥匙一个锁,都是从京城赶制的,不会有错!属下看守着,没有一个人碰过,您大可放心”
小兵信心满满,他虽不知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可论着重量和领导的重视程度,想来不是什么凡物。
恭敬的将钥匙捧在手心,高举过头,殷勤地看向戚无邪,渴望从这一位冷漠寡淡的领导口里,得到一次表扬。
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戚无邪只是冷冷地睇了他一眼,连接过钥匙的打算都没有。
这种眼神……
小兵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打了个寒颤,哆嗦地拎出其中一把钥匙,摸索着寻到了配锁的木箱,蹲下身就往钥匙锁眼里捅去……
无奈越紧张,就越捅不进,越捅不进,他的手就越是发颤……
怎、怎么回事?
突然,咯嘣一声,钥匙竟然断了!
惊诧惶恐的回头,见戚无邪瞳孔一缩,漫出一阵诡异的冥黑,小兵屁墩着地,惊慌地蹬着双脚远离木箱,屁股在地上刨出一道土痕来,结巴道:
“这钥匙……钥匙不对……”
姜檀心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立即想起了门外运送粮草的粮车,立马扭身跑了出去
掀开罩在粮车外头的油布,入眼是一袋袋垒高的粮米袋,姜檀心银牙一咬,就着最上头的麻袋解开了口子,不等绑绳完全松开,黄沙已如破迪的洪水,瀑布一般倾泄下来,冲盖了她一身……
本能的退后一步,看着装着黄沙的米袋流泻黄沙,最后失去重量平衡,滑落到了地上,堆成了一堆泥沙。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人大抵都是这样,对于出乎意料外的祸事总是抱有侥幸的心里,不死心决不罢休。
她推开一边的站哨的士卒,从他腰际抽出一柄刀来,卯足了劲儿劈向其余的粮车,连着油布一块劈砍,直至黄沙漫天,她才渐渐停了手……
刀柄落地,她有些恍惚地重新走进帐篷里。
此时的戚无邪已经拧开了牢固的铜锁,不过他只打开了一个,就再也没有动其它的了箱子里的黄金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是碎石块搀和着黄泥沙。
这沙子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它便是北祁山墓道里的黄泥沙,和谈金显然已经被人掉包了!
她有些诧异的看向戚无邪,疑窦丛生。
按理说,这种事儿他该是安排得滴水不漏的,大局已诱敌深入,只差一支队伍偷龙转凤,釜底抽薪,怎么会还叫人掉包了走,本已是黄雀在后,难不成黄雀之后还有猎人?
那……又会是谁?
看着戚无邪阴沉的面孔,姜檀心心中咯噔一声,这不是算有遗漏,也不是意外情况,而是他的信任遭人背叛,终是有人伤了他……
想至此处,一个人的名字跃入脑海,久违,却依旧令人心疼。
夷则……
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