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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将被杀了!!
一个照面被杀,对士气的打击是何等巨大。
卫戎军这边猛的爆起巨大欢呼,所有骑士在那一刻士气暴涨,一鼓作气将失神的狼牙军骑士捅飞马下!
三千狼牙骑兵在瞬间竟然落入颓势。被千余人的卫戎骑兵杀得血肉横飞,一时间,马长嘶,人惨叫,很多狼牙骑兵被压得节节后退。
杨政目光从天际收回,空洞的眼窝深处红光闪闪,脚下的烈马也焦躁不安的顿着马蹄。
他将长枪猛的一顿地,右手在腰间一拔一收,白光电闪,德昆的头颅已经落入他的手掌。杨政将他脑袋捆在自己马侧。拔出长枪,甩掉德昆的无头尸体,一夹马腹,早就躁动不安的烈马狂嘶,猛的窜出,撞入狼牙军中。
长枪凶狠的在人群中横扫,直刺,手下无一合之将。
杨政浑身鲜血淋漓,如同血池中走出的魔王,杀气四溢,四周的狼牙军早已被他吓得心胆俱裂。
他那巨大的枪头,似有万斤之力,每一下直桶,即管狼牙军用盾牌抵挡,却依然被他连人带盾刺出一个巨大窟窿,更何况那烈马狂躁,每一下前蹄蹬出,挡在前面的骑士连人带马都倒飞出去,在混乱疯狂的杀戮场上,跌下马几乎已是死路,那将遭受千蹄践踏的厄运。
杀声惨烈。
狼牙军终究在人数上占了巨大优势,而且是丘远山最精锐的亲卫队。
在经过卫戎千骑一轮血洗之后,渐渐站稳脚跟,剩下两千多骑呈半包围状,将卫戎千骑夹在中间,两厢厮杀。
双方互有死伤,打得难解难分。
唯有杨政一人渐渐冲杀进狼牙军内部,挡者披靡。
他的眼中是无数游离的光点。
精神高度聚焦的杨政,轻易的看破每个人的破绽。
长枪如同,破开那些光点,收割着狼牙军的性命。
愈来愈多的狼牙军涌来,想占着人多优势将他活活耗死。
数把长枪捅来,杨政将那巨大铁盾猛的一挥,将所有及身的长枪扫荡开,同时用五米大铁枪狠狠扎进右侧一个狼牙军的腹部,大吼一声,铁枪带着那人扫了个半圆,那名狼牙军被大力甩了出去,身上早已不知重中几枪,横跌出去后,又撞飞数人。
杨政一路狂杀,双目如赤,身上分不清溅满的是敌人之血还是自己之血。他已经陷入一种奇特的杀戮境界之中,生命的去留在这个境界里是如此不堪一顾。
那张骷髅面具已经成了狼牙军眼里的噩梦,死亡的代言人。
血色淋漓的一人一骑,在千军万马的敌军中,来回冲撞,像犁地一样分开一条条沟壑。
丘远山站在车辇顶端,望着那杀声震天的疆场。
无数的浓尘,惨叫,天上强烈的日光都已经被遮蔽了,他看不清楚疆场内的状况,却依然感受得到这场战争是如此惨烈,并非他想像中一面倒的局势,三千狼牙军在和卫戎骑兵队冲撞到一起后,就一直没挪动半步,和卫戎军死死的僵持在疆场中央。
若两军人数相当,丘远山绝对不会对现在的状况不满。
可是己方人数至少是对方的三倍,而且全部是最精锐的狼牙军,无论战士的战力,装备俱是全军之冠。
卫戎军只靠一千人凭何能与狼牙军打得难解难分。
一种隐隐的不安缭绕在他心头。
正有些不满之际,突然前方战阵中一处,猛烈骚动起来。
杨政已经杀到了狼牙军的边缘。
一路上死在他手下的士兵早已超过五十人,而那把粗重的长枪竟也开始弯曲。
看到挡在他前面的已只剩下十多骑,而卫戎军这边面对超过三倍的敌人,无论体力和精神都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边缘。
是时候了。
他仰天一声尖啸!
听到他啸声的卫戎军们突然一个个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本来已经疲软的手臂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措手不及之下,狼牙军的包围圈竟被打得散开。
杨政就在这时候猛的将手中长枪甩出。
长枪上泛着火红的光泽,闪电一样飞出,空气都被撕扯得电光乱闪。
枪体直接贯穿了挡在杨政面前的三骑,破开一条血路,杨政一夹马腹,那匹暴躁的烈马瞬间窜出数米,后腿用力一蹬,整匹马腾空而起,横越过五米距离,撞开狼牙军最后的屏障,一刻不留,再次向三里开外的狼军驻地狂冲。
高速狂奔中,劲风迎面扑来,烈马黑鬃狂舞,一人一骑在广袤的平原上变成了快速的一点。
而在一线黑点之前,伫立着黑压压五万狼军。
斯嘉丽站在玉龙山哨塔上,也被杨政此刻的疯狂之举震骇了,双拳猛的捏紧。
这个家伙,他要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想也不想,斯嘉丽已经腾空飞出,紫云一样快速闪出了玉龙营,向山下飘去,虽然圣殿和云中城有协议,不能介入大陆纷争,可杨政是自己挑选出来的“圣剑骑士”候选者,岂能让他白白死去。
到了现在,斯嘉丽也顾不得破坏一下规则了。
而相反,趁着狼牙军被杨政疯狂举动吓傻的那一刻,所有卫戎骑兵,却疯狂杀出一条路,突围向玉龙山方向撤去。
因为靠近山脚,卫戎骑兵撤得很迅速,而狼牙军却僵在中间,不知道是该去追骑兵队,还是该去围剿已经快冲到本方大本营的杨政。
斯嘉丽飞快的掠下山,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撞上第一个冲回玉龙山脚的卫戎骑兵,猛的将其揪下马来,斯嘉丽面罩寒霜,冷道:“你们将军一个人朝敌军大本营冲去了,身为手下竟敢跑回来,该死!”
对于这个一直徘徊在将军身边的美丽女人,众骑兵却是不敢逆抗。
被斯嘉丽揪下马来的骑兵痛哼道:“不是这样的,是将军下山前就和我们说好的,一会他发出暗号,我们突围,他则前冲,他说他自有办法脱身,将军的命令我们不敢不执行。”
斯嘉丽松开了那士兵的脖颈。目光望着疆场,众狼牙军已经掉转马头朝杨政追去,一时间遮天烟尘,斯嘉丽也看不到杨政的身影了。
杨政,你被仇恨冲昏头脑了吗?
杨政一人一骑早已掠过两里路程,卫戎十万大军就在眼前,笙旗飘扬,战马林立,鼎盛的军容使杨政看起来更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天那!”狼军们看清狂冲而来的一骑,齐齐发出惊呼。
这喊声中包含了多少惊讶,不可置信。
谁人能想到有人敢独闯十万大军。
可这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偏偏出现在了眼前,杨政的目光倏然罩定了无数大军正中的一辆巨大辇车,辇车附近的旗帜更大更高,在风中猎猎舞动,上面的巨大“丘”字和笙旗上恶狼的标志都宣告那就是狼军统帅所在。
辇车前面巨大的盾阵马上集结起来,因为杨政狂突的方向,正是辇车所在位置无疑。
丘远山盯着那飞速靠近的一骑,目光连连闪动。
射出骇人寒光。
马背上男人的骷髅面具在阳光下狰狞闪烁,丘远山双目怒睁,他倒要看看这个狂妄嚣张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无数的骑兵从侧翼涌出,准备包夹这个男人,而他背后却是二千骑回追的狼牙骑兵。
无论怎样看,杨政都已陷入四面绝境。
当距离到三百米的时候,他募的发出一声狂笑。
咬掉自己右手的密银手套,一股血气马上冲了进他脑海,血丝在他眼窝里弥漫。
杨政从后背拉出了一把一米多长的巨弓,黑铁的弓身,粗如小指的弓弦,都让这把弓看起来厚重得如同“缩小版”攻城飞矛。只见他从马袋后侧箭壶中拉出了一支粗长的特制精铁箭,箭头无比狰狞,趁螺旋状,黑光闪闪,张弓一搭,募的一声狂吼。
那需千斤之力才能拉开的巨弓,竟然被他生生扯成半圆,右手诡异的亮起血芒,直通箭体,如同刚从熔炼炉中取出。
胯下烈马腿上肌肉也块块隆起,口鼻发出连嘶,像是无法抵御这沛然巨力。
丘远山忽觉一股巨大的危险笼罩住了他,即管他眼前是铁甲巨盾,构成了一道坚实防线,但那危险的感觉却丝毫不减半分。
强大的恐惧笼罩住他,丘远山不顾一切的向后退去,直接从四米高的辇车边拦跃去。
而这时候杨政的手也放开了,巨大的弓弦“嗡”的一声,精铁长箭发出刺耳的啸声,眨眼划约过三百米的距离,撞上巨大的铁盾墙,却丝毫不停留,直接洞穿了中间那块巨盾。
丘远山刚刚从车辇上飞下,那枚精铁箭却是狠狠扎入了车辇底座,贯穿了巨大的车辇,将铁制架构都打散了,摇摇晃晃间,车辇轰的踏碎。丘远山骇的连连后退。去势不止的铁箭蹭着他的头皮飞过,嗡的一声闷响,破入后面狼牙大旗旗杆,这才止住去势。
狼牙大旗咯吱咯吱了几声,哗啦一声从中间折断,倒塌下来……
杨政射完一箭,浑身气力都像抽空了。
他不敢再停留,一拉缰绳,掉转马头,向合围的缝隙冲去。
丘远山脸色发白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头盔上面直接被利箭犁出了一条深沟,头皮削破了,血流下来,满脸狰狞,又无比狼狈,跳叫起来,大吼:“快追,给我杀死他,全部都给我上!”
全军总攻的号呜呜吹响。
喊杀声震天,铁骑隆隆,从两边像包饺子一样合起来。
后面的狼牙军已是追到了两百米距离,杨政策马向右侧只剩百米距离的包围缝隙冲去。
胯下烈马高速如一团火影。
转瞬间窜出几十米远,杨政咬紧牙关,紧紧的用两腿夹扣住马两侧。再次张弓,又一箭飞向狼军骑兵合拢过来的尖端。
巨大的箭矢力量穿透了跑在最前面的狼军骑兵,带起一蓬灿烂的血雨。
那箭支并不停留,如穿透一张白纸般射向第二个人,直接将那人的脑袋射炸,一时间本来整齐的骑兵队掀起了一些小骚动,合围的速度缓了一缓。
后面追赶的狼牙军受到启发,全部拉出长弓。
“射箭,射死他!”
密密麻麻的箭雨飞向杨政,但杨政的那匹马跑得实在太快了,在杨政人马合一的状态下,一团红影飞速在荒野狂奔,大多数箭雨全都落空,有限的几支也被杨政拿起巨盾扫开,数百米的距离眨眼即至。
“饺子”的两端终于合拢了。
虽然饺子皮还很薄。
此刻杨政距离合拢的缝隙已只剩下数十米。
他双目灼灼望着冲来的狼军,咬破舌间,提聚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往箭筒里一带,三支精铁箭被他抓在手上,用嘴巴咬住一支,右手扣一支,拿一支,用力一搭弓弦,嗡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两声“嗡”响,三支箭竟然不分先后飞出。
那刚刚合拢缝隙处的狼军迎来了杨政这一手连环箭。
“蓬”的一声,当先一匹马的马头直接被贯穿,血浆爆起,那马巨大的身躯扭滚到地上,后面的骑士避之不及,翻倒了一大片,第二支箭已经射到,贯穿数名骑士的胸甲,两支箭下去,合拢处已经一片混乱,等第三支箭到达后,本来就极薄得包围圈竟然被破开了一条缝隙。
杨政铮的拔出猎血刀,大吼一声,朝那只容一骑通过缝隙冲去。
数十把长枪捅来,前面已经是一枪林,森森的枪尖对准杨政,若直冲上去,保管杨政被刺出百十个窟窿。
他却猛的将挂在一侧的巨盾甩出,携着巨大风声,那盾牌旋转呼啸着撞向枪林,扫飞了数人,杨政策马冲撞进人堆中,边上几把铁枪被他用猎血刀横带出去,仍有数枪刮伤他的身体,但此刻他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用刀猛力挥斩,一颗颗头颅暴飞空中,鲜血狂洒。
烈马像一只蛮牛一样,硬生生的顶开了一条血路,当杨政冲破合拢的狼军包围时,身上已经多处冒血。
猎血刀早已卷刃,和重铁枪抗衡,体轻的长刀吃了大亏,而更主要的是杨政的脑袋针扎般刺痛,从他一枪刺杀德昆开始,整个人就一直保持高度的精神力狂化状态,右手的力量虽短暂提升他十倍力量,副作用却更大。
他的体力与精神力早已透支,一冲出包围圈,杨政就竭力的用卷刃长刀在马股上狠抽了一下,吃痛的烈马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带着杨政向玉龙山方向狂冲。
一人一骑在平原上快愈闪电的移动,后面追赶的却是数万大军。
密密麻麻的箭支像蝗虫般飞来。杨政已经没有隔挡的盾牌,只能将猎血刀挥出片片光影,撞飞及体的箭。可是箭太多了,不一刻,他和胯下的马已身中数箭,一路鲜血狂涌,马匹在箭伤下却是跑得更快,生命力亦是飞速流失。
最后杨政实在没更多气力挥挡,扔掉猎血刀,抱住马脖,缩在马背上,任由那马带着他向前狂奔。
冲到玉龙山脚下,黑马鲜血流尽,前蹄一撅,摔飞出去,杨政揪着德昆的头颅在空中打了几个滚,正要跌落地上时,斜次里飞出一道紫影,将杨政往手上一抄,就向山上掠去。狼军们追到山脚的时候,那紫影已经掠飞到了半山腰,速度快得离谱。
万马千军望着机关重重的玉龙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紫影女子将杨政救走。
杨政的鼻子里钻进一股熟悉的体香,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发现自己正被一女人挟在腋下,毫无疑问,就是斯嘉丽无疑。
“谢谢!”杨政艰难的吐出一句,他现在头疼得要命,好像有无数根钢针在他脑袋里乱扎乱刺,杨政能说出话来已属难得。
斯嘉丽低头一看他已醒来,随手一抛。
杨政重重摔倒在地,痛得惨叫一声,现在他精神力已是无比虚弱,任何疼痛的感觉都扩大了千百倍,全身骨头像百把锉刀在挫着,让他几乎要痛晕过去。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古人诚不欺我。
这女人翻脸速度怎比翻书还快呀。
杨政倒在那里。
斯嘉丽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冷冷道:“很疼是吧,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她突然噎在那里,因为杨政正竭力翻转身体,像蜗牛一样向山上爬去,伤口被满地的山石拉裂,血一下子又从他身体里涌出,染湿了地面。
莫名的火气冒上来,斯嘉丽上前两步拉住他,用力将他身体扳转过来,整个人半跪在他胸口,揭去他脸上面具。
杨政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眉头紧皱,墨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表情。斯嘉丽的眸中浮现紫火,死死的盯着杨政的眼眸,一只玉掌对准杨政的额头,紫色斗气火焰如灵蛇吞吐。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死你!”
她是第一次这样恶狠狠和杨政说话。
杨政没有任何逃避和怯懦的表情,他平静的道:“你若要杀我,以我现在的状态肯定无法抵抗,不过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顾自又摇摇头:“我虽然从你眼里看见了杀意,可你身上却没杀气。”
“杨政,你不要自视太高了!若没我,你早已死了两回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了不起吗?”斯嘉丽讽刺道。
“呵呵,”杨政突然笑了:“若我没记错,我也曾经救了你一次,即管你是抱着接近我的目的。所以上次你在索巴丁救我的事我们扯平了,这一次……我既然能跑回玉龙山就死不了,不过你突然出现倒是省了我很多气力,我本以为自己要爬上山的,呵呵。”
“你还嘴硬!”斯嘉丽真想狠狠抽这家伙一嘴巴。
却听山脚下传来无数惨叫。
斯嘉丽连忙回头,愕然发现,山下已是一片火海,而追赶杨政数万狼军骑兵却被大片火海包围了。更不知道半山腰从哪里冒出一大片卫戎士兵,点燃了一排黑漆漆的火筒,轰轰的雷鸣声响起,火筒前端冒出剧烈火光,然后一个黑漆漆的圆球就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落在被火海包围的狼军中间,轰隆声炸出一个巨大凹坑,在坑方圆上顿飞起无数残肢断骸。
每一次爆炸都使山体剧烈震颤,足见那火筒射出的黑球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这……这怎么回事?”斯嘉丽嘴巴微张,即管他见识多广,也被眼前景象震得措手不及。
杨政倒在地上,艰难的道:“左青子确实是一个天才,若非我看了地图,发现他在山脚布下这么一个大火阵,埋了数千桶火油,这一次卫戎军再强再能杀,也逃不脱被狼军覆灭的命运。你以为我真的傻了,以千骑去搦战狼军十万大军,即便杀了他们几千人又有什么用,不伤筋不动骨的。我不过是想引他们上钩罢了,能一次将所有骑兵引进火阵,来个火烤千军,哈哈哈……畅快!畅快!咳咳……”
虽然全身上下已经疼得不得了,杨政却仍是兴奋得不行,因为这一切的主导,只是他一个人,他狂笑起来,又因为牵动伤口,呲牙咧嘴。
斯嘉丽望着处在火海中挣扎的狼军,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从进入玉龙主营起,她就把自己当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看着杨政智破敌军,激励士气,到后来又见他鲁莽的带着千骑去搦战,斯嘉丽原以为这次会挫一挫这个骄傲男人的锐气,却想不到卫戎军这么大动作自己全被蒙在了鼓里,直到此刻火烧狼军,斯嘉丽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骄傲得不行的男人一手策划。
心中突然莫名生出点怨怼来。
她突然甩了甩头,冷冷的丢下一句:“你这么喜欢爬,就知道爬上山好了。”
她抛下杨政一人,自己腾身向山顶掠去。
杨政看着斯嘉丽飘远,身上伤口疼得要命,心中却生出莫名快意,有时候一直处在弱势的一方,看着强势的一方被自己弄得方寸大乱,实在是很愉快的一件事。
刚刚杀死一个仇敌,又让丘远山吃了个大鳖的杨政心情突然放松了不少,这么多天来,一直努力的寻求机会,终于有了回报,他突然猛的抬高左手死死抓着德昆脑袋,将德昆的脸朝向下面的火场,畅快的高呼一声:“看看吧,看看你们狼军还能得意到几刻!”
火狂舞,人惨嚎,马悲嘶。
“全歼!”丘远山整张脸极度扭曲,猛的揪住那副官的衣领,嘶声狂吼:“你他妈的再说一遍,我狼军三万主力骑兵,被全歼,我去你妈的!”
他用力一脚将那副官踢出数米。
脸色极度苍白,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啊!!卫戎国,我要你付出代价!”他张开双手,仰天大吼!
最后噗的扑出一口鲜血。
“将军!将军!”四周副官亲兵全都扑上来,扶住丘远山。
※※※
整个玉龙山卫戎主营沸腾了。
近九千名士兵在营地里欢歌载舞。谁能想到半月前还岌岌可危的东线大营,先是击溃狼军重装步兵,后全歼三万卫戎骑兵,山脚下烈火熊熊,烤炙得千米高的营地里都热浪滚滚,温度骤升了十几度。但这也抵挡不了卫戎士兵们狂热的兴奋。
精赤着上身,挥舞着衣服的士兵在营地里大呼大叫。
所有人都在高喊:“卫戎国万岁,魔神将军万岁!”
“魔神”是士兵给杨政起的诨号。
他那张骷髅面具带给沧月狼军的是死亡和杀戮,带给卫戎东线军的却是胜利和希望。左青子的死曾一度让东线士兵们失去了依靠,但此刻,又有一面新的旗帜冉冉升起,所有人心里都在欢呼,在雀跃,每当卫戎国面临绝境的时候,总有一些天才横空出世,先有“飞将军”池云,后有“智将军”左青子,现在又出来新的“魔神将军”,他们的信心空前高涨,因为每一位天才的横空出世,都曾让卫戎国走出困境,这已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有时候,信念可以使处于绝境的人焕发盎然生机,就像这群原本已知必死的卫戎军,现在有的却是对生命的狂热爱恋和对沧月狼军的无情蔑视。
他们深信,“魔神将军”是不败的,因为刚才他单枪匹马在十万狼军大营里来回冲杀,甚至将三万骑兵引入火阵。惊天动地的一幕,早已经深深植烙在他们心中。这种视觉上的震撼远比用嘴巴说更有效果。
杨政此刻正躺在暖暖的绿色小帐里,这里本是当初左青子起居的地方。左青子死后,因为对这位超卓军师的崇敬,卫戎军一直没有将这个小帐篷撤去。杨政执意要住进这个帐篷,没有人反对,因为杨政的表现足以取代左青子在卫戎军心中的地位。
身边没有任何人,服侍的亲兵也被杨政赶了出去。
他全身只穿一条内裤,浑身裹满了纱布,身上盖着毛毡,一壶热水在他身边的火盆上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表面的平静,和隐藏在其中狂涛骇浪的痛苦绝对成反比。
是的,杨政快被脑海中的刺痛和幻像折磨死了。
虚弱和梦魇不足以形容他现在所受的痛苦,超支精神力,甚至使用右手封印的不明力量产生的后遗症,让他默默的忍受巨大痛苦。
对于精神力的应用他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来。
后来,他几乎要昏迷过去,只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抚慰过他的头颅。
淡淡的清香钻进他的鼻子,温柔得像母亲温柔的怀抱,“妈妈……小颜……”他轻轻呢喃着,眼角挂着湿润,渐渐沉睡。
帐篷里,黑影如兰,如菊。
一夜无话。
醒过来的杨政感觉舒服了许多,躺在左青子生前使用的毛毯上,他心下叹然,人生际遇,有时候就是这么变化无常。当初他处心积虑混进卫戎营要杀死左青子,可以说卫戎国现在四面楚歌的局面就是他造成的。然而命运之神是多么公平,现在他又站在了卫戎国一边,不但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还要使卫戎国脱离险境。而刚刚打败狼军的计策却又是左青子生前留下的火阵。世间种种因果轮回,在这一刻体现得是多么鲜明。
以杨政坚韧的心性,亦要多命运的多桀产生无可奈何的感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生命才更为精彩吧。
自己原本就不是合适过那种平平淡淡,一辈子没风没浪的生活的。
还有一点疑惑的是,左青子竟连火器都发明出来了,当杨政第一次见到那些叫做“雷神”的火炮时,差点惊讶得喊出声来。以这个世界的文明发展程度,显然火炮是多么超前的机械,因为火药的制作还仅是炼金术士的工作,左青子究竟有何经天纬地之才,能做出这些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事物。
难道他真和自己一样是异空间的穿越者,可惜他死在自己手里。
皱眉思索间,门外传来牧飞云的声音。
“将军……”
杨政微微睁开眼睛:“进来!”
牧飞云掀开帘门走进来,恭敬的施了个军礼,杨政所做的一切足以让这个至少大上一轮的副统领发自内心的崇敬。
“将军,你身体可好些了?”
杨政平静道:“我没事,现在狼军状况怎样?”
“他们开始后撤了,将军,我们是否从密道出去,在血观谷附近阻截他们。”
“不!”杨政侧过头,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面具,使人看不清他真实表情如何:“狼军虽败,但仍有六万多大军,远不是我们山上区区不足万人所能抗衡的,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么场大战,所有士兵的体力都已透支,现在他们最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危险远远没有过去,狼军会卷土重来的,那时,我们将面临更严峻残酷的打击。”
“将军说的是!”牧飞云对杨政的命令已丝毫不敢怀疑。
“对了,归藏统领有没有消息。”
“距斥候飞报,统领十万大军被牵制在落耳山附近。”
“是否曼奇的人!”杨政脱口而出。
“曼奇?”
杨政这才知自己说漏嘴,曼奇的身份是很隐蔽的,他摇摇头:“我是说……是否是流云国天炙族的骑兵。”
“将军怎知是天炙族?据斥候来报,确实是天炙族的骑兵,他们的图腾是一只浑身着火的黄羊,很好认。”
“我就是从索巴丁附近赶过来的,也许你们并不知道,现在羌人族已经下台,流云国已经落入天炙族掌握了。”
牧飞云脸色微变,但杨政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吃惊不已:“你以为狼军为何等到羌人族下台再进攻,那是他和天炙族达成的协议,此次天炙族拖住归将军的十万大军,亦是这协议的一部分。”
“什么!”牧云已无法压抑内心的惊骇,还要再问。
杨政举手示意:“此事非同一般,你千万不能和下面的人说,以免影响士气。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先下去吧,我自有对策。”
牧云心中略定,杨政即敢开口保证,那表示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糟糕。
他施了一礼,恭敬退下。
牧飞云才离去不久,一道紫影飘进来。
杨政看也不用看,便知是谁。他用手揉揉眉心,懒洋洋的舒出一口气。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斯嘉丽又恢复了原来迷人的模样,被杨政甩了一道时的怨怼此刻早已不知消解到了哪里,她原本就不是普通女人,亦有普通女人无法理解的心性和追求。
杨政默然片刻,开口道:“百分之三十的机会。”
“咯咯……百分之三十的机会你就敢向牧云夸下海口。”斯嘉丽掩嘴轻笑起来。
这么多日的相处,杨政早已对斯嘉丽的讽刺免疫了,何况他心性是如此坚韧,淡然一笑:“若没有我在,他们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这凭空多出来的百分之三十已是最大的恩赐,难道卫戎军不该庆幸吗?”
斯嘉丽笑声渐止,双目灼灼的望着杨政:“我承认我原先是低估了你,不知道“魔神将军”可否赐教一下小女子,你有何办法化解这夹击之危,若我所料不错,过不了多久,沧月国就将派兵增援狼军,下一次狼军的侵袭,将远远不是像这次般容易对付的。何况我早已看过左青子留下的密道机关图,连焚天火阵这最后一个绝杀都被你用了,若丘远山不是被你吓得心胆俱裂,连正常的判断也没有了,只剩余这六万狼军就足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政静静的看着眼前神秘出色的美女,只凭容貌,她绝对是自己生平仅见,就连才智也属世所罕有,能很快分析出现在卫戎军现在的处境。然而杨政终究比这个世界的人多了千年文化,地球发展到二十一世纪,很多军事政治理论都成熟了。
他的大局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比拟的。对他来说,战争更像是一盘棋,你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达到最后目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流云,卫戎,沧月三国关系错综复杂,但也仍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为了争夺最终利益而已。
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像前一刻,杨政还想杀死曼奇,以破坏沧月国的阴谋,这一刻,曼奇的地位变了,天炙族已经成了“首氏”,杨政不但不想杀他,还要送他份大礼。只要有足够多的利益,谁说沧月流云两国的联盟能够持久。
这是最大的突破口,化解了联盟,沧月国也就输了的大半。
他的目中突然爆起精光,朝斯嘉丽说道:“若你有足够信心,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我不但能让流云国撤兵,甚至可以和卫戎军一起夹击狼军,若我赢了,你我之间协议作废,我不要去什么劳什子的圣殿,若你赢了咱们一切照旧。”
斯嘉丽盯着杨政,眼神闪动。
杨政步步紧逼:“你不会是不敢赌吧。”
斯嘉丽突然弯伏下身,玉臂轻环杨政脖子,冰肌玉骨的脸颊一直凑到离杨政的脸不足半尺的地方,温热带着甜香的鼻息喷在杨政脸上,粉乳凝雪般堆在胸口,薄纱小褂似根本包容不住那饱满沉坠,颤巍巍的显示惊人弹性。
杨政心跳开始加速,斯嘉丽浑身上下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即管是铁人,都有可能被她勾起欲火,他连忙向后移了移。
“扑哧――”斯嘉丽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杨政觉得自己喉咙有些涩。
“这赌约怎么看都是无本生意呀,你倒做得好打算,无论输赢,你什么都没拿出来。”斯嘉丽咯咯笑起来。
杨政的脸也微红了一下,他原本想趁斯嘉丽不留心之际钻个语言空子,没想到斯嘉丽精明如斯,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说你这个大男人,就不能让让小女子吗?君子一诺,你呀,就不要想着反悔拉……”斯嘉丽咯咯笑着在杨政的额头点了一下,笑着转了个身向外走去。
杨政嗅嗅鼻子,小女子……真要是小女子就好了,这么深的心机。
“斯嘉丽!”
“还有什么事,我的魔神大人。”走到门口的斯嘉丽风情万种的转过身。
“呃……昨晚,谢谢你。”
杨政真诚的眼神让斯嘉丽怔愣片刻,淡淡一笑,出门去了……
两日后,杨政身上的伤已痊愈,他钻出帐篷,用力的呼吸了一口玉龙山顶新鲜的空气,战场的狼籍早已被打扫干净,很多没有被大火烧毁的兵器,防具也被士兵们捡了上来,玉龙山顶此刻笙旗飘飘,大战的胜利使得所有官兵的军备气势都达到鼎沸。
“将军,将军!”一路走出,所有官兵都必恭必敬的行礼。
对于这位横空出世的魔神将军,他们发自心底的崇敬,连他脸上狰狞的面具此刻看来亦是那么可爱。
杨政一路离开军营,当有士兵要跟来保护时,都被他制止了。
一路走到附近松林,他朝营地背后的那块山崖攀爬上去,那亦是当初他杀死左青子的地方。
站在悬崖顶,了望远方。
狼军早已不见踪迹,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杨政内心没有一刻放松。
丘远山不除,他心中的结就一日无法解开。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只有以一方的覆灭作为完结。
冷风呼啸而过,拂过杨政面颊,站在着崖顶望去,天地是如斯广阔,这是否也是当初左青子选择在这个地方作画的原因,或许连死亡的地方都亦是他自己选择的,否则,为何当初自己要杀死他时,他的目光是如此淡然,好像心早已死去一样。
杨政很想掏出笛子吹奏一曲,回味一下当时的心境,可是那等若告知整个卫戎营,左青子是他杀的。
他只有放下这个念头。
倘若不是那变化莫测的生命际遇,也许他会和左青子成为好朋友。
他还清晰记得左青子那孤独离世的背影。
杨政伸入怀中,掏出那副画。
画中宁静而素洁的女人,淡淡的,犹如冬日飘飞的白雪,在那女人的眼赭深处,却似潜藏着无尽的春愁,那种愁也是淡淡的,就好象原野里一阵微风吹来,波荡出的一点点凋零芬芳。
这是怎样的女子呀,连杨政甚至也期盼能与她有一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