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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那马车是——”大夫人经历过的风雨多,这会儿忍住痛问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殢殩獍晓
“中山王的。”落敬文的眉头紧紧拧到了一块。
他虽然是当朝太尉,却根基佬薄,哪里能和四大世族之首的君家比?何况,中山王本人更是天纵奇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阵法军术无所不晓,深受皇帝喜欢,百姓爱戴。战场上,神出鬼没;朝廷中,深入简出,没有任何把柄在外,手中却还牢牢握着他人的命脉。
天知道他落敬文哪里得罪了他,想想额上就开始冒汗。
别说没证据,就算参他一本,那又如何?只会加快他自己的灭亡峥。
朝中可以无落太尉,但不可能无中山王。
该死!
落云曦此刻驾着马车,心内痛快得想要放声大笑客。
就她所听来的消息,大夫人十分憎厌她,不知道欺凌过她多少次,光从提议赶她回阳城、设下沏茶阴谋就可见一斑了。
如果不是为了三姨娘,她又何必戴着这个劳什子!想着扯下天蚕丝锦被,随手扔下马车。
天蚕丝固然是宝,但自己用过,绝不能再给那男人,而那男人贴身的东西,她也不稀罕。
倒是中山王腰间缠着的雪锦,她很感兴趣,也志在必得。
“得得”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中山王并没有靠近落敬文一行人,其实刚才发生的事情,九煞已经禀报给他了。
此时,他抄小路,追上了落云曦,入目的便是马车上飘飘洒洒落下的蚕丝被。
他不由无奈一笑,纵马过去,将轻若飞羽的丝被接住。
“王爷,被子脏了,您就别拣了——”另一名暗卫血鹰赶紧提醒道。
中山王将那被子垂挂在照夜玉狮子的背上,鼻端轻嗅,似乎还残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他没再说话,打马赶上落云曦。
血鹰闭了嘴,嘴角勾起明了的笑来。
落云曦直将黑色马车驾到离落府所在的巷子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跳下马车,打算步行进去。
毕竟,这马车会被落敬文认出来。
这时,幽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用完了本王的马车,就这样丢弃了?”
落云曦回头,月光下,中山王一身紫衫坐在雪一般白净的照夜玉狮子上。
他的一头墨发被紫玉冠别在脑后,乌长的青丝柔顺地垂在肩头,精雕细琢出来的光滑脸弧,肌肤如玉莹白,如丝光滑,鼻梁高挺,薄唇如花,竟是美不自胜,只不过,那汪深潭似的凤眸幽暗一片,。
“呵呵。”落云曦干笑一声,“你是来取马车的吧?”
“不是的,准备再借你几天。”中山王骑着马过来,俯视着她,“这马车现在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落云曦脸一红,刚才自己做的事他必是看见了。
中山王叹道:“本王这下可麻烦了,落太尉不知道要怎么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呢。”
落云曦撇撇嘴道:“你还怕我父亲吗?这点小事,我相信你能搞得定。”她纵马的时候,就想着将这黑锅给他背。
“自然是小事。本王办事,向来原则分明,既然马车是你借去用的,本王在皇上面前也不会隐瞒。”中山王眸光深沉地盯住她,脸上却无半点说笑之意。
落云曦心中一跳,转念一想,这匹中山狼,似乎吓唬她居多,当下没再理会,转头走进深巷。
待她走远,中山王才沉声唤道:“血鹰,你将马车赶出城,九煞,你随本王去皇宫,将今夜的事情一一禀告圣上。”
九煞吓了一跳,从暗处现身:“王爷,真的要去说啊?”
据他观察,王爷对这位落三小姐似乎很不一样啊。
中山王调转马头,清冷一笑:“本王可从不兴给别人背黑锅,走!”
他健长的双腿一夹马腹,白马“嗖”一声飞了出去。
九煞和血鹰对视一眼。
这位落三小姐当真与众不同,居然纵马去踩自己的母亲,他该说她是心狠手辣呢,还是隐藏太深?
若教孝母至盛的皇帝得知此事,落三小姐哪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落云曦回到云阁,春柳和夏桃便迎了出来,慌里慌张地告诉她,四姨娘去了三姨娘那里闹事,将三院砸了个稀巴烂,连着三姨娘,将三院的人都教训了一顿。
落云曦本就是个强势的性子,一听这件事,哪里还坐得住,领着春柳夏桃匆匆赶往三院。
远远地看见三院门前的两盏红灯笼点着,长廊上挂着两个八角玲珑宫灯,院里透着灯火和人声。
走进去一看,院子里却是一片狼籍。
三姨娘坐在石凳上垂泪,宋嬷嬷和两个年纪不大的丫环在一旁劝着。听到脚步声,她们紧张地看过来。
“三小姐回来了!”宋嬤嬷惊喜地站了起来。
“啪!”三姨娘一掌击在石桌上,泪痕交加的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严厉,“是谁告诉的三小姐?”
宋嬷嬷大惊失色,跪了下去:“姨娘,夏桃姑娘刚才过来了,她看见了,老奴一时劝着您,忘记叮嘱她别说出去。”
三姨娘脸色难看。
落云曦却轻轻一笑:“娘,我又没惹你,摆着一幅脸色给谁看呢?”
三姨娘看到她时本就有些欢喜,只是想到今儿这事若被她知晓了,她心里必是比自己还要难受。可想想,今天不说,还能瞒几天呢?
落云曦暗想,三姨娘院里出事,夏桃就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吗?看样子,她背后的人并不是梁叶秋,而是落府的。
落月琦吗?不可能,落月琦还没回来呢!
难道是……
她一抬脸,便看到三姨娘红肿的脸颊,怒从心头起,从怀里取出当日端木哲送她的清凉粉,道:“娘,坐下来,我为你上些药。”
清凉粉的效果很不一般,涂在脸上十分舒服。三姨娘轻声问:“曦儿今天进宫可乖?”
落云曦额头黑线,怎么三姨娘待她就像中山王似的,将她当作孩子?
她没多想,自己才13岁,在亲生母亲面前本就是个孩子。
简略地回答一句,她直奔主题:“四姨娘过来砸院子了?”
三姨娘叹道:“也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反正院里的东西老爷都会补过来。”
落云曦心中酸涩,她知道三姨娘一直在府里唯唯喏喏,做低伏小,遇到这事也都忍气吞声,所以落敬文待她还不算薄情,只是因为有她这个废物女儿,态度也就好不到哪儿去。
“是为了落冰玲的事?”她肯定地说道。
自己推了她女儿下马车,这口气,好强的四姨娘肯定咽不下去。
三姨娘脸现惊疑:“曦儿,真的是你推她女儿的?”
落云曦微笑,将装清凉粉的小匣子递到她手上,站起身道:“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春柳,把东西拿过来。”
春柳个头不高,苹果脸,浓眉大眼,脾气有些急燥,但却是忠心一片,落云曦还是比较信任她的。
春柳捧过一个包袱,落云曦并没接,而是目光凌厉地环顾四周,院子里,除了她和四姨娘外,还有宋嬷嬷、四个丫环、春柳和夏桃几个人。
她眸光冰冷中带着一丝肃杀,这些人被她看得毛骨耸然。
“打开!”她低声吩咐。
春柳打开蓝布包的四角,里面赫然是一只映着春色朝阳的长嘴插梅玉瓶,色泽圆润,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是皇上为我压惊时赐下的御品。”落云曦一解释,院里诸人脸现疑惑,包括三姨娘。
春柳感觉自己都快托不住了,突然,落云曦一掌拍来,她吓得尖叫一声,正要将瓶子抱住,落云曦已一掌将御制的上好梅瓶拍飞出去,“啪”地一声,梅瓶跌落至地,立即摔得粉碎,瓷片四溅。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惊恐地盯着地上的梅瓶碎片,身子发寒。
御品啊!打碎御品,这可是抄九族的罪名!抄九族啊!
“曦,曦儿……”三姨娘的舌头直打颤,见了鬼似地看着她,“你怎么能,怎么能……”
夏桃见状,吃惊半晌后正要往院外走,一只手,冷不防揪住她的衣领:“夏桃,你这是想去哪呢?”
冷冰冰的声音有着让人后背生寒的凉意。
夏桃低下了头。
落云曦松开手,没再说她什么,冷厉的目光如箭般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缓慢地扫过,让人压力立增。她这才声色俱厉道:“今天在这院子里看到的一切都给我烂到肚子里去!否则,有如此玉!”
她拾起一块碎玉,右手掌心托住,突然就五指合拢,深深握紧了碎玉。
鲜血,顿时沿着她的五指流下。
“曦儿!”三姨娘有如受了刺激般尖叫一声飞了过来,“你疯了?”
落云曦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在前世训练,这还只是小菜。
她张开手,宋嬷嬷和夏桃看得最清楚,那块碎玉,已经被捏成了粉末。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落云曦眉目淡然,声音却有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当然,你若觉得你的脖子比这瓷玉还要坚硬,那你就尽管试试。”她能猜到,三院里不少丫环都该是其他院的眼线,这是女人在宅斗中最爱做的事情。
三姨娘眼光陌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真是她的曦儿吗?
那个才华出众,却如她一般懦弱的曦儿?
可是,不像啊!
每个人都有着她这样的想法,尤其是一脸呆怔的春柳和夏桃。
落云曦嘴角浮起笑意,接过三姨娘手中的方帕,将梅瓶的瓷片一一包裹起来,笑道:“姨娘,今天四姨娘可真是不小心啊!皇上赏女儿的梅瓶,还没有在姨娘的屋子里摆上一天,就被四姨娘砸碎了。唉,怕我们整个落府都要被幼稚的四姨娘拖累了。”
她叫的是“姨娘”,严肃场合的称呼,所以这话听起来便显得十分郑重。
她自顾自地说着,其他人木呆呆地听着,直到咀嚼出她话中的含义时,个个浑身发冷。
好毒的计策!毒就毒在她敢砸了御赐的圣品污陷他人!
圣品啊,一旦消息泄出,这可是抄九族的罪名,连三小姐也逃不了,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这还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三小姐吗?
根本不是啊,是魔鬼!
落云曦眼角划过讥讽的笑,她知道,面前的这些奴才都贪生怕死,是不会说出去的。而对她来说,这落府的生死与她何干?真的抄九族了,她背个包就带着三姨娘离开。
凭她多年在国际黑白两道混的本事,带个人走还不是小事?
但别人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啊,硬是把“冷血无情”四个字冠在她头上。
“姨娘好好休息吧,闲人就别来打搅了。”说完,她冷冷睨了院中所有人一眼,众人本能地低下了头。
落云曦刚想带人离开,一名小厮跑了进来。
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有缓解。
“三姨娘,咦,你们都在,三小姐也在啊。”小厮略吃一惊。
“什么事?”落云曦淡淡问。
小厮多看了她一眼,其他人心中暗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三小姐现在的厉害之处吧?
小厮赶紧说道:“刚才四姨娘在回院的路上,被人打了几十巴掌,两边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
“又被人打了?”三姨娘紧张起来。
“她被人打过吗?”落云曦顺口问道,突然一怔,这话,她不应该问的,现在,她可是落云曦!
三姨娘却不意外,低声道:“你这几年在阳城自是不知道这事。一年前,她有来找过我一次麻烦,也在回院的路上被人打了十几巴掌,老爷搜了几天,都没搜到刺客,怎么这次又……”
“哦,这么巧?”落云曦惊异道。
两次都是在挑衅三院后被人打了,她可不信是单纯的巧合。
难道,有人在暗中为三姨娘报仇?难道会是端木哲派的暗卫之流?
三姨娘也一头雾水,问不出所以然,落云曦便告辞回云阁,暗暗将轻虹留下保护三姨娘。
轻虹见识过落云曦与中山王的对招,知道她的身手绝不在自己之下,默不作声地留在三院,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落云曦感觉有些累,回云阁后,唤春柳打水来沐浴,春柳心疼地问她的手伤,虽然小姐变了,但还是她的小姐。
落云曦笑了笑,宽慰她几句,洗了澡,上床入睡了。夏桃在自己住的偏房内来来回回地走动,脸现焦急,可一想到落云曦冷冰冰的神情,杀人不见血的眼光,她就感觉浑身冷寒,最终,没有出房,她哪也没去。
落云曦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院中有动静,不禁爬起来问:“什么事?”
春柳胆怯的声音传来:“老爷回来了,大夫人受了伤,要小姐们都去正院看望。”
“这么晚去看她?搞什么飞机!”落云曦骂了一声。
春柳没听懂,又问:“需要奴婢服侍小姐起来吗?”
落云曦拒绝了:“不了,我自己起来。”去正院,只是担心三姨娘会被为难。
正院是落敬文和大夫人住的地方,此刻灯火通明,府里请了个大夫在给大夫人接手骨,落飞颖含忧带泪地坐在床尾,她自己的手腕才断裂不久,又轮到她娘了,而且也是人为,心中着实愤怒。
看到三姨娘脸上的伤,落敬文皱了皱眉头,猜到出几分事实来,干脆当作没看见。
不一会儿,四姨娘哭哭啼啼地进来了,看到她的模样,落敬文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了?”
落云曦也感到可笑。
四姨娘两边脸颊肿得很厉害,青红不一的,加上一对红肿的大眼睛,十分难看,她哭着将事情说了。后头跟上来的落冰玲头缠绷带,也哭得要断肠。
从大夫人到落飞颖,从三姨娘到四姨娘,从落冰玲到脖颈带伤的落月琦,落敬文看到的是一屋子的重伤户,憋了许久的烦燥情绪一触即发,他大声吼道:“你们怎么就不省省心啊?看看自己一个个整成什么样子,给落家长脸吗?啊?从明天起,没有事,谁都不许出自己的院子!”
三姨娘、四姨娘还好说,大夫人气得眼泪汪汪的。
她怎么不省心了?人家驾着马车撞她,又不是她请人家来撞的。分明是她先受了伤,这四姨娘也在中间捣乱,一瞬间,她恨透了四院。
落飞颖起身说道:“父亲,您消消气,四姨娘自己都不知道被谁欺负了,女儿和母亲也是一样,这都是平白祸事。妹妹们回来后,我们家就接二连三地出事,怕是把妹妹们都吓到了。”
她的话倒提醒了落敬文,不禁朝落云曦和落月琦看来,最终定在落云曦脸上。难道家里真的有扫把星?
落云曦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上前说道:“父亲,有一件事我想说。”
“说。”
“能不能先让院外的奴才退下?”她弱弱地问。
落敬文见她一脸郑重,对窗外说道:“李才,都退下。”
落云曦这才颤声道:“四姨娘今天带人去三院砸了东西,您听说了吗?”
落敬文蹙起眉头:“四姨娘脾气暴躁,这些东西损了就损了吧,让她用私房钱补给你们。”
落云曦冷笑,损了就损了?呵呵,我会让您损得心碎如绞,肝肠寸断!
当即她颤声道:“可是,可是我今早才将皇上赏的梅瓶拿给姨娘描花样子,本来姨娘准备晚上就还我的,一点事都没有。可偏偏,四姨娘她看也不看,径直推倒了姨娘的花架……”
“梅瓶呢?”落敬文脸色俱变。
落云曦不说话,三姨娘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方帕,一打开,全都是梅瓶碎片。
“嘶……”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是大惊失色,没有人说得出一句话来,倒抽冷气声响起,伴有牙齿撞击的“咯咯”声。
落飞颖一跤坐倒在床尾,脸色惨白如纸,眼底绝望一片。
御赐的梅瓶……她的命啊!
落敬文呆掉了,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肌肉扭曲起来,右手颤抖着,猛地冲到四姨娘跟前,一大巴掌扇下去。
“贱人,我要杀了你!你这该死的贱人!”
他一掌一掌挥了下去,大脑被恐惧的血液充斥着,嘴里乱骂乱叫。
被突然的梅瓶事故砸得天晕地转的四姨娘受了这样的巴掌,又急又气又怒又悔又恨,口喷鲜血,人无力地晕倒下去。
“娘!”落冰玲吓得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落敬文二话不说,一掌送给了她。
落冰玲止了哭声,肩膀不停地耸动着,四姨娘一直受宠,她也跟着水涨船高,父亲从没这样对待过她,一时受不住,身子像羊癫风一样抽动起来。
落云曦眸光划过冷意,这才只是开始,落府早就该换换风气了。
于是,她缓缓说道:“父亲,恶果已经造成了,你就是打死四姨娘也无济于事。当下最重要的是封住全府人的口,这事只要一传出去,我们就完了。”
她故意将“完了”说得很重。
大夫人为首,所有人的心都在发颤。
“只要消息一天不传出去,皇室就一天不知晓,我想,皇上是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们要这个梅瓶的。”她沉静自若的话语有如给落敬文打了个安稳剂,他镇定下来。
“不错,曦儿说得有理。”落敬文点头,“幸好下人都支走了,这里都是自己人,这消息,谁也不许透露出去!”
“是。”众人低低应道,显然还没有回魂。
落敬文又无比怨恨地看向四姨娘:“至于四姨娘,代替三姨娘去佛堂抄经书,不许再出来一步!”
四姨娘正浑浑噩噩地半梦半醒,听到这句话,彻底晕厥过去。
落云曦嘴角微勾,这段时间,落敬文是绝不会将主意打在她头上了,这些事情够他操心的。
落飞颖惊恐地看着她,灯光下,落云曦晶莹的面容如珠如玉,嘴角渗出一丝诡异的笑。她将这抹笑捕捉到了,心神俱惊。
为什么有一瞬间,她会认为这所有的事情落云曦都知情!
在金华殿内,她就发现这个妹妹变了!
那女子,沉静地站在烛光下,并非当年任她搓圆弄扁的黄毛丫头,而根本就是来索仇的魔鬼!
事情并没完,也没有落云曦想得这么轻松。
一夜无话,整个落府,大约只有她睡了个好觉。
睁开眼时,朝阳刚刚升起,光芒万丈。
梳洗罢,落云曦坐到桌前用早膳,一抹身影自墙头跳了下来。
男子着墨绿锦衫,肌肤白皙,五官典雅,薄唇轻含笑意,身姿如一阵风吹过,端木哲已站到她面前。
他眸眼煜煜,说道:“曦儿,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左手探出来,食指勾住了一个食盒。
“好香!”落云曦见他突然出现,心里一暖。
“人参乳鸽汤,最补了。”端木哲笑盈盈地将瓷碗从食盒里端了出来,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大早上我就让人炖着,你瞧瞧自己,阳城呆三年,竟这么瘦了。”端木哲声音微染惆怅,“是我没照顾好你,我该补偿你,你必须得喝。”
落云曦“扑哧”笑出声,道:“行行行,我喝。”
端木哲望着她的眉眼这才欢快起来:“那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去哪?”落云曦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来了落府,总归要去看看落飞颖。”端木哲紧张地望着她。
落云曦低头,修长的无名指挑去碗沿的肉沫,说道:“那你去吧,总是和我说不了几句话。”
记忆的片段中,他总会和她在一起,陪她玩,陪她疯。
只是,那些记忆太零碎了。
她还想多与他相处,重温那美好的时光,也许,从前的事会记起来更多。
端木哲柳眉耷拉下来,眸光微暗:“曦儿,我多想能好好地陪你吃一顿饭。到那天的话,我们一定已经攻克了所有的艰难,可以毫无顾忌地坐在一起,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他是多么期盼那一天呵!
那一天,他就真真正正自由了。
“你去吧。”笑容回到落云曦脸上,“慢一点。”
“好。”端木哲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发上抚摸了一把,“多吃些饭曦儿,要听话哦,午后我在临苑小居等你。”
然后,他颀长的身姿走向墙边,回头看了她一眼,矫健地跃上墙头,消失在落云曦的眼界内。
落云曦喝完汤用完膳,春柳跑了进来。
“小姐,宫里来口谕了!”春柳慌慌张张说道。
“宫里?”落云曦挑眉。
“是啊,宫里,皇上要见您!”春柳吓得脸色白白的,“小姐,一定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暴露了。”
“住口!”落云曦冷厉地打断她的话,声音不含半点感情,“春柳,我们昨晚做了什么事情暴露了啊?”
春柳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落云曦心一软,低声道:“你只记得,我们什么都没做过,是四姨娘,记住了吗?”
“奴婢记住了。”饶是如此,春柳还是急得心头乱颤。
落云曦唤她进屋,给自己梳了个头,衣服也不换了,很朴素的灰色衫裙,便去了前院,见宫中来下旨的喜公公。
喜公公四十多的年纪,看着她的眼神有着同情。
出得府门,上马车时,落云曦将从屋里翻出来的一锭金子塞给喜公公,轻声问:“公公,不知道皇上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金子多半是端木哲直接给从前的落云曦的,要么就是落云曦变卖珍宝得的,反正她发现,落云曦并不缺钱。
喜公公见她如此伶俐,倒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不是说是个废物吗?他根本没准备捞油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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