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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澜风无奈一笑,哄她道:”别乱动哦!”
知道她此刻别扭着,也不再多话,两脚分开,他站在木筏上,将那支长桨劈成两半,一手一根,双臂同时划动,木筏平稳地游了出去。2
落云曦披着君澜风的貂皮大袄,抱膝而坐,木筏渐渐远去,大船的舱顶,终于,没入江中,彻底沉沦,再也不见整艘花船,唯余江心胧月,一片死寂。
纵然胆大,她也禁不禁颤了颤身形。
侧头看了眼君澜风,不知他何时脱得只剩中衣,两只健壮的臂膀有力地向后摆动,有节奏的桨橹水声织成悦耳的音乐,木筏也随着橹声前行槎。
想到这男人从开头便在安排人上船,结果到最后,他自己却无船可乘,还得在这卖力地充水手,她不由有些好笑,刚才的事也渐渐抛到脑后。
“笑什么?”君澜风捕捉到她的笑容,眉眼一弯,柔声问她。
女子的笑容宛若精灵,映着朦胧月色,半为迷离,他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些扫。
落云曦好半天才止住笑,问道:“你知道这是谁下的手吗?”岔开话题。
“死士。”君澜风淡淡吐道。
“死士?”落云曦的心一沉,不由自主地往江底看了一眼。
君澜风点头:“嗯,水鬼,都被御林军逮捕了,今晚我不回府,去宫中,仔细查探此事。”
见落云曦沉思,他补充道:“这些日子,夜都有一些小范围势力活动,都是民间组织,行事诡异,估计与他们有关,我送你回去后,随便不要出门。”
“嗯。”
“今天上元节,街上人流更多,最容易出事,你却跑出了门。”君澜风轻哼一声。
“我出来看龙灯。”落云曦撇撇嘴。
“和端木离?”君澜风的声音明显一沉。
“是啊。”
君澜风抿抿唇,停了手中划桨的动作,坐到她身边,虽然热了一脸的汗,可周身温度很低,他的眼光,始终不离落云曦的脸:“我知道。”
落云曦翻了个白眼。
她身旁还少了他的眼睛吗?
“不过端木离过于狡猾,发现有人跟踪,就甩开了。我找你找了一晚上。”君澜风脸色冷沉,“直到有人告诉我你在船上,我才追了来。你就不想想我会来找你吗?”
落云曦先是有些惊怔,他找自己找了一晚上?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赌气:“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找我!”
君澜风不喜欢她生硬的语气,先自放软声音:“我早上送你玉兔灯,还会不来见你?那灯,你可喜欢?”
落云曦想到那盏精致的玉兔灯,脸色微缓:“很漂亮,挺喜欢的。”
端木离买的那些她也喜欢,幸亏上船前端木离叫下属先送回落府去了,否则,出了意外,她哪带的了那么多东西!
“那纸条怎么回事?”落云曦提醒他,“只有一点,一个字也没。”
君澜风轻笑:“不知道要写什么,几次起笔都停了下来,纠结了半天,还是将一张空白的纸条捎给你了。”
落云曦无语。
木筏随波而流,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颇为尴尬。
落云曦最终起身,将别在雪锦中的两根木桨拿到手上,道:“我来划。”
“别,我来吧,不太好划的——”君澜风忙要阻止。
落云曦笑着让开:“放心吧,这点事,我还是会做的!”
她熟练地反握双桨,灵动地在江水中摇起来,“哗哗”水声后,木筏又如箭似地向三阳门的方向驰去。夹答列晓
君澜风怕她把握不好平衡,警觉性地看着,只等木筏将偏时及时控制。
然而他等了半晌,木筏还是十分平稳,落云曦一面摇橹,动作飞快又连贯,双脚如生了钉一样立在筏上,除了双臂,身体连半丝摇晃都没有。
君澜风看得呆了,站起身,惊叹地问:“曦儿,你怎么可能这么熟练?”
就算是他,刚起划时,木筏也绝没这么平稳,他完全靠着内力将木筏稳住,但曦儿呢?她的动作简直堪比一名经验丰富的水手!
落云曦淡笑不语。
前世的特工生涯,虽然苦楚,但也能学会很多生存本领。
水上生存,这是最重要的一条,因为他们执行任务时,水路逃生,是最方便也最容易被采用的。
“不可能,曦儿,这不可能!”君澜风激动地交握双手,在木筏中央一尺的范围内来来回回走动,不敢相信地嚷着,声音越来越大。
“再不坐下,要翻船了!”落云曦含笑说道。
君澜风听话地坐到筏上,可还是难掩一脸的兴奋。
落云曦无奈摇头,略一思索,道:“安静点,我给你唱歌。”
唱歌?君澜风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子,满眼都是期待。
天边,满月在云雾之后穿行,分花拂柳,闲庭静步,若隐若现的月光垂落江面,一片朦朦胧胧。一月,一江,一舟,双影,如同山水夜画。
落云曦手握双橹,欸乃的水声中,她飘扬地唱道:
“江楼上独凭栏
听钟鼓声传
袅袅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斓
一江春水缓缓流
……
千点万点千点万点
洒在江面恰似银鳞闪闪
惊起了江滩一只宿雁
春江花月夜
怎不叫人流连”
歌声柔软,曲曲折折,随着凛凛波光越传越远,君澜风失神地看着月下少女的迷人身姿,心情不但没有平静,反倒激荡得更加厉害了!
景美,歌美,人更美,此时此刻的梦幻,太不真实了,他好想紧紧抓住,不让它从指缝溜走。
落云曦一面划船,一面唱曲,一首接着一首,歌曲串烧,时而激烈,时而平和,时温柔缠绵,时而大气回肠,韵味十足,令个君澜风如痴如醉。
直到岸上灯光越来越近,落云曦才舔舔风干的唇,道:“到了。”
君澜风仍然痴痴地看着她:“嗯。”
落云曦脸一红,上前踢了他一脚:“岸上好多人看着!”
君澜风这才赶紧收回视线,往岸上一瞧,果不其然,岸上布满御林军,明枪明刀,晃着人的眼睛。
他们的木筏一靠岸,不少军士一立刻围过来:“是中山王!”
“王爷,我们派去不少船只接应你,怎么没看到你?”君澜风低低一笑,拍了拍他们的肩道:“我们走的跟你们不是一条路。”
为了多听落云曦的歌声,他胡乱指路,绕了个大圈子,而落云曦,头一回来这江上,没有方向感,又信任他,所以没想这么多。
君澜风先送落云曦回云阁,才匆匆赶回宫。
三阳门四周,不一会儿功夫,撤得一个都不剩。
两道黑影自暗处走出来。
“团主,他们能查的出来吗?”
一道黑影低声问。
“查不出来。”另一个黑影发出的是少年男子的声音,清润冰冷,“够天夜国那个狗皇帝头痛一阵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落云曦起床,特地派春柳去打听主院那边的消息。
落敬文昨晚话中有意,但却没有动手的打算。
落云曦想着,嘴角挂起讥嘲的笑,不管他了,她现在要做的便是给自己找好出路。
一大早,端木离就来云阁看过她,她趁势向他要了一间空置的别院,端木离问她做什么,她说练习医药,端木离没有多问,叫人送来一把钥匙,告诉了住宅方位,这会儿,她便带着春柳过去收拾。
两人前脚刚走,夏桃便偷偷摸摸地去了飞雪阁。
落飞颖却不在,她一问之下,又转去大少爷的院子。
落飞颖正坐在落子续身旁,落子续自去年末一吓,到今日身子还未大好,一直躺在床上,虚弱之极。院内院外站了三十多名侍卫,他才觉得心安,而不会被人半夜谋杀了。
落子续听落飞颖说了猜灯谜的事,脸色发青。
院外,响起紫娟的声音:“大小姐,夏桃找您。”
夏桃?落飞颖瞟了眼落子续,见对方无异议,答道:“让她进来吧!”
门开了,夏桃悄步进来,给两人行礼。
“落云曦那怎么了?”问话的是落子续,夏桃便是他出主意,让落飞颖安排过去的。
“小姐好像是要搬出去住了。”夏桃将自己看来的一一说了。
“是吗?她要搬出去?”落飞颖很是惊讶,上前一步,想要问个清楚。
岂料,她刚刚挨近夏桃,一阵头晕目眩,“啊”地一声,捂住嘴,急退数步,还是没忍住,偏头,吐出一些脏物。
夏桃吓坏了,急急上前扶她:“大小姐,你怎么了?”
落飞颖刚觉好些,夏桃一近,她又闻到一股怪味,刺|激得胃黏膜都翻了起来,大叫着推开她,呕吐不已。
夏桃被推了个趔趄,愣了神,落子续却突然反应过来,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个丫头拿下!”
几名身强力壮的侍卫瞬间闪进房,一把将夏桃按到地上。
落飞颖惊疑不定,试着靠近夏桃,可一走近,便觉人要虚脱,急忙离远些,惊喝道:“夏桃,你身上搽着什么?”
“没搽什么呀!”夏桃急着分辨。
落子续脸色黑沉,叫道:“请大夫来,搜身!”
他可不能让落飞颖有半分的闪失!
大夫过来了,先是替落飞颖把脉,一闻脉相,惊得站起:“大小姐是中毒了!”
“什么?我中毒了?”落飞颖吓得脸色发白。
大夫点头,又按要求检查夏桃,仔细搜查了下,从她袖里摸出一个锦盒,盒盖是虚掩着的,他打开来,放在鼻前一嗅,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大夫,这是什么?”落子续已经坐了起来。
大夫有些难于启齿,扫了眼众人。
“都是自己人,说吧!”落子续着急地催道。
“是,大少爷,大小姐,这锦盒里装着的是息子散。”
“息子散?”落飞颖“啪”地一声坐到了椅子上,这个名字,她不是第一次听说。在家族后院中,有些毒妇为了不让其他女子怀孕生子,便给她们下息子散,青楼里更是喜用这种东西避免麻烦。
可是,夏桃身上怎么携带这东西?
夏桃更是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
这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完全是心虚。
大夫指着盒底几点粉末,压低声音道:“大小姐,量不多,这么点量,一次两次是中不了毒的,这丫头,必是每日服侍你时,将它带在身上,否则,您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每日服侍?落飞颖的脸色逐渐扭曲,夏桃压根儿不是她丫环,只是偶尔来见见她,这么说,她到底将这鬼东西带在身上有多少时日了?
想也不想,冲过去一巴掌打在夏桃脸上:“贱东西!你居然来害我!”
刚说完话,她便头脑发晕,立刻有侍卫将她扶到一旁。
夏桃的脸瞬间肿胀起来,哭道:“大小姐,你别信他,我没有想害你,我也不知道这哪来的!”
落飞颖气得还想过去打她,被大夫拦住。
“大小姐,身体重要!她不可能不知道这哪来的,因为她服了养宫丸,这药丸是大补养身的,能与息子散相抗,如果她不是想害人,自己又为何要服养宫丸?”
大夫说完话,落飞颖气得浑身发抖。
“大小姐,我是被人陷害的!”夏桃语无伦次,“一定是三小姐,一定是她!”
落子续冷声道:“这丫头害你,将她拉下去打死!”
落飞颖摇摇头:“不,打死她,岂不是太容易了?可落云曦呢?我要的是落云曦的命!这件事,正好能治落云曦一个必死的罪!”
说着,她犹不解恨,一脚朝夏桃踹过去:“滚!”
夏桃吓得浑身直冒冷汗,爬着逃出房,脑中一片空白,直奔云阁。
她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直等落云曦与春柳回来。
一看到落云曦的身影遥遥而来,她大哭着扑了上去,抱住她的腿:“三小姐,是不是你陷害的我?是不是你在我身上放的息子散?”
落云曦冷着脸,踢开她。
春柳一脸震惊,拎起夏桃的衣领:“你说什么呢?什么息子散?你这是怎么了?”
“夏桃,你解释一下,什么息子散?”落云曦盯住她的双眸,发问。
夏桃终于熬不住了,泪水飞溅,趴在地上道:“三小姐,我错了,我是大小姐插到三院的,一直听命于她……”她哭哭啼啼的,将自己做过的错事列了出来。
落云曦听完,红唇弯起讥讽的角度:“你现在想要怎么办?”“三小姐救我!”夏桃磕起头。
落云曦一脸冷笑:“救你?夏桃?救一个想要取我命的人?我脑子坏了吗?”
说完,她扬长而去。
夏桃浑身一凉,似被抽去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得动。
春柳急跟上来,低低道:“三小姐,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小姐一定会找来,到时怎么办?”
计划很顺利,可是,这事搞不好,大小姐一个反口,说是三小姐派夏桃去害她,对三房极为不利。
毕竟息子散,是多么不光彩的事情!
可是小姐要将夏桃真真正正地从地下挖出来,这一招,无疑最好。
落云曦淡声道:“凉拌!”
“啥?”春柳没听懂。
落云曦也不解释,自回了房。
晚膳时分,落家大厅上果然热闹起来,落飞颖跪在落敬文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出半个钟头,整个落府都知道了三小姐令丫环夏桃给大小姐下息子散的事情。
落敬文勃然大怒,落飞颖若无嗣,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不容小觑!
他立即领着大夫人、大姨娘等一干人直闯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