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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汁莲藕,桂花山药,黄豆花生肉皮冻,糖醋排骨,还有一大盅虫花灵芝炖老母鸡。叶逸风把白米饭给锦瑟盛到小碗里,回头看见她正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夹着一片肉皮冻往嘴巴里放,肉皮冻还离着嘴巴好远呢,她已经张开了嘴巴。叶逸风忍不住笑道:“口水流下来了。”
锦瑟一走神,筷子上的肉皮冻便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啊啊啊——你故意的啊?”锦瑟这是第三次把肉皮冻掉在桌子上了。看着肉皮冻里白的花生米,黄的大豆,她真的要流口水了。可是偏偏这该死的乌木镶银的筷子滑的要命,每次都是没弄到嘴里就掉了。
叶逸风笑了笑,抬手拿了筷子夹了一块肉皮冻,稳稳地送到了她的嘴边,说道:“张嘴。”
锦瑟果然张开嘴巴,叶逸风把肉皮冻送进她的嘴里去。锦瑟一边嚼着一边感慨:“这么沉的筷子,难为你拿的这么稳当。来来,再给我夹一块。”
旁边服侍的珍珠看不下去,悄悄地转身退了出去。
叶逸风像是伺候她上了瘾,开始是肉皮冻,后面连排骨鸡肉什么的都负责弄好了喂她吃。锦瑟则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某人的服侍,敞开了肚子大吃大嚼,没一会儿便撑得靠在椅子上仰天长叹了。
“啊啊啊——叶逸风,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太阴险了。”
服侍完了小丫头,叶逸风开始往自己的嘴巴里填东西。听见吃饱喝足的某人居然这样没良心的抱怨,他忍不住停下咀嚼侧脸看她:“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会让你认真感受一下什么是阴险。”
锦瑟抹着圆滚滚的小肚皮靠在椅子靠背上叫嚣着:“你根本就是成心的。把我喂得这么饱然后让我长一身肉,变成又丑又胖的丫头,将来没人要,只能一辈子呆在你的身边。”
叶逸风听了这话后脸上的不快荡然无存,嘴角噙着笑转过脸去继续吃东西。直到锦瑟鄙夷的哼了一声,他方喝了一口汤转过头来对自己的行为作解释:“你看你,都快十四岁了还不如燕舞长得胖。鸾音和莺歌就更不用说了。我是怕你万一有一天跟她打起来,而恰好我又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办呢?你一个打一个都打不过,万一他们姐妹三个一起动手,你不是只有挨打的份了么?”
“噢——”锦瑟拍怕自己的脑袋,点点头说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我觉得她们都是侯门小姐,应该不会动粗的。不过从今天的情形看来,就算她们不动粗,她们的丫头仆妇们也会听她们的吩咐。万一那些婆子们真的耍横,我还真是打不过她们。”
叶逸风摇摇头,叹道:“可惜你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还骂我阴险……”
锦瑟忙坐直了身子,两只胳膊撑在饭桌前,撇嘴道:“那你也不能只喂我吃东西啊。”
叶逸风抬眼看她,轻笑着问:“不然呢?要我给你安排几个护卫?你一个姑娘家,不管到哪儿都跟着几个男人,你觉得方便吗?”
锦瑟不满的拍桌:“难道会武功的都是男人吗?让蓝苍云去想办法,给我找两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姑娘来呀!”
叶逸风无奈的摇头,叹道:“你还真说得出口。身怀绝世武功的姑娘?那些都是武林帮派里面的千金小姐。最不济也都是那些帮主夫人的贴身丫头。你以为是人不是人的就能身怀绝世武功啊?”
锦瑟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却依然耍赖:“我不管。反正这是你的事情,若是哪一天我真的被人家欺负了,我就跟你绝交!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人。如果你不能好好地保护我,我就另寻高明了。俗话不是说——俊鸟攀高枝嘛!就算我只是一个小麻雀,也会贪恋这花花世界滚滚红尘啊。谁愿意跟着一个没安全感的人混下去啊……”
“闭嘴!”叶逸风终于被这丫头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废话给弄得失去了耐性,“你每日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只要寸步不离我左右,我自然保你安全。”
锦瑟秀眉一挑,小脸上闪过一丝坏笑:“包括更衣出恭的时候吗?”
“噗——”一向好洁的叶大公子猛然转身,把喝到口里来不及咽下去的鸡汤尽数喷在地上。之后他阴沉着脸拿着帕子擦拭着嘴角,缓缓地转过脸来看着罪魁祸首,咬牙道:“你这死丫头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啊?”锦瑟赶紧的站起身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啊。人家都说吃喝拉撒乃是人之天性嘛。你总不能只负责喂饱就万事大吉了吧?”
“臭丫头!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叶逸风再也没有一点食欲,随手把擦嘴巴的帕子一扔起身追了出去。
欧阳铄乘坐一辆十分奢华的大马车高调的出现在镇南侯府的时候,侯府门口的几个奴才都眨巴着眼睛看了又看,有一人惊叹:“这是哪位王爷来我们府上了”
另一个人立刻抬手拍着脑门,叹道:“你们赶紧的去迎接,我去告知侯爷!”说完,便转身飞也似的往里面跑去。
欧阳铄下了马车,神情怡然的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往大门口走过来,几个体面地家丁忙上前去躬身请安:“请公子安,请问公子高明贵姓,来我们府上有何公干,请公子赐教,小的们也好进去给我家侯爷通禀一声。”
欧阳铄笑嘻嘻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抛给带头的人,说道:“我姓欧阳。今儿来找我大哥商量点事情的。哦——我大哥就是你们家大公子。”
“大……大公子?”家丁被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给弄得有点懵了,这一大锭银子足有十两多啊,这位少年公子是什么人啊,出手这么大方?
“嗯?怎么,你们家大少爷不在家?”欧阳铄微微皱眉,俊秀的脸上带出不满之意。
家丁立刻慌了神,赶紧的后退两步,做了个请的姿势,连说话都磕巴了:“呃……不不,大少爷在家。在家——公子里面请。”
前面进去报信的人跑到内宅上房,同门口当值的婆子说有个极有身份的少年公子来访,请侯爷和夫人稍作准备。婆子忙进去回话,后面便又有人匆匆跑来,对门口另一个婆子说道:“快去通知大少爷,说有贵客来访。”
那婆子便不耐烦了:“大少爷?我们府里有两个少爷,一个是风少爷,一个是三少爷。从没听说有什么大少爷。你他娘的莫不是烧糊涂了?”
那小厮被这婆子骂的一怔,然后摸着脑袋说道:“人家欧阳公子的确是这样说的呀……如今风少爷在外边有极大的生意,还应着皇宫里的差事。外边人家都叫他大少爷也是有的。”
那婆子此时才想起来之前宋瑞家的是叮嘱过众人,以后大家都要叫风少爷为‘大少爷’的事情。于是忙改了嘴脸,说道:“你们快去前面伺候着吧,我进去回话。这会儿老爷正换药呢,风少爷和三少爷都在。”说着,他转身便要往里面走,却和从里面出来的宋瑞家的差点撞个满怀。
宋瑞家的十分不满的斥道:“你们这些人整天慌慌张张的,成个什么样子?过几天太太得了空,看不把你们都发落出去做苦差!”
那婆子忙躬身认错:“嫂子原谅我们这一回吧,以后再不敢了。刚是这小子说话没说清楚。是前面来了一位姓欧阳的公子要见咱们家大少爷。嫂子快进去回个话儿,看大少爷是什么意思。”
宋瑞家的听了这话不敢怠慢,忙转身进去回话。
此时叶逸风和叶逸贤看着太医给叶敬淳换了身上的伤药,已经在慢慢的包扎着。宋瑞家的在屏风外边低声回道:“大少爷,外边有位姓欧阳的公子说有事儿找您商议。”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叫他等一会儿。”
叶敬淳因问:“是平南王府的人么?”
叶逸风应道:“是平南王的侄子,单名一个铄字的。在家里排行最小,我们都叫他四弟。他没什么正经事的。叫他等一下无妨。”
旁边叶逸贤和龚夫人听了这话都十分的惊讶。外边都说欧阳家的小少爷很怕叶逸风,之前他们还以为无非是以讹传讹。以平南王府的势力,他们家的人如何会对叶逸风惟命是从?
如今看来,倒不像是假的了。
龚夫人立刻想起之前官媒曾经来要过鸾音的八字,说是平南王妃要给他们家侄少爷相亲的事情来,便忙说道:“怎么好让欧阳公子在前面枯坐呢。逸风,你还是快些过去吧。你们父亲这里有我呢,逸贤,你也陪你大哥到前面去一趟。能结实欧阳家的侄少爷也是你的荣幸呢。”
叶逸贤忙站起身来,应道:“是。”
叶逸风则皱了皱眉头,冲着叶敬淳点点头说道:“父亲,那我先到前面去看看。”
叶敬淳点头吩咐龚夫人:“吩咐厨房预备酒菜,留欧阳公子在家里用晚饭。”
龚夫人巴不得能留欧阳铄在家里吃饭呢,听了吩咐忙站起身来说道:“是。妾身这就去吩咐下去,叫他们准备上等的席面。”
欧阳铄正端坐在前厅里慢慢的喝茶,见叶逸风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公子,只得把到嘴边的玩笑话咽下去,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对着叶逸风一躬身,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点点头,看了看身后的叶逸贤,说道:“这是逸贤。我的三弟。之前你见过的逸平是我二叔那边的二弟。”
欧阳铄便对叶逸贤点点头,微微笑着说道:“原来是三公子。久仰。”
叶逸贤也忙拱手笑道:“欧阳公子好。之前听家里人提起过公子的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公子驾临舍下,真是蓬荜生辉。”
欧阳铄听这些客套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无奈叶逸风在旁他又不好出言讥讽,只得淡然一笑,说道:“客气客气。我来不过是有些小事要跟大哥商量商量。却不想一并惊扰了三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叶逸风早就受不了了,只冷冷的看了欧阳铄一眼,自顾坐下来弹了弹衣角,说道:“有事儿快说,说完了赶紧的滚蛋。我这儿忙着呢,哪有时间听你胡说八道的?”
叶逸贤一怔,显然是被叶逸风如此粗鲁的话给吓到了,但看看叶逸风冷漠的脸上那种令人发寒的表情,他不敢说什么,只是转头歉然的看着欧阳铄,极为尴尬的咧了咧嘴,说笑不笑说哭不哭,本来一怔挺俊秀的脸蛋儿皱得跟包子似的。
欧阳铄是听惯了叶逸风这种调调的。相反,如果叶逸风客客气气的跟他说话,他倒是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了。大哥客客气气说话的时候往往是要往死里整人的时候,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摸透了。于是欧阳铄嘿嘿一笑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说道:“大哥,这次来还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受人之托来给大哥和锦瑟送个请柬的。”
说话间,他伸手往怀里一摸,拿出一张大红请柬来往叶逸风面前递过去。
叶逸风微微皱着眉头,却不去接那请柬,只是看着欧阳铄,等他解释。
“大哥,下个月初九是六王爷的寿辰。他老人家叫人来平南王府送请柬的时候顺便把你们的请柬送到了,我大伯让我给你送来,我敢不走这一趟么?”
叶逸风皱眉问道:“为什么又牵扯锦瑟?”
欧阳铄笑道:“六王爷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啊。锦瑟这回是必定要去的,这寿礼么,大哥需要兄弟去准备什么只管说。”
叶逸贤见叶逸风沉默的空儿,轻笑着说道:“原来是六王爷的寿辰到了。”说着,他端起手边的茶来,轻轻地吹着茶末,喝了半口之后见叶逸风依然不说话,忙道:“王爷的寿辰,我们自然是要备一份寿礼的。大哥若是拿不准送什么东西好,就让管家拟个单子上来给大哥过目就是了。”
欧阳铄轻轻一笑,转脸看着叶逸风问道:“大哥,如今镇南侯府也是你当家了呀?”
叶逸风微微一笑看了叶逸贤一眼,说道:“不要胡说八道的。逸贤是提醒你该去做什么呢。寿礼的事情你和老二去办。不但要体面,还要符合身份。明白么?”
欧阳铄忙答应着:“明白。既体面又符合身份……哎呀,大哥,我觉得这事儿还得辛苦一下锦瑟丫头,若是她肯出手,王爷肯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叶逸风顿时沉了脸,不高兴的说道:“你又打她的主意?还不快滚回去想办法,再多说一个字你就给我回江南!”
欧阳铄笑嘻嘻的站起身来,说道:“得来。大哥是宁可让兄弟们跑断了腿,也不肯让锦瑟那丫头劳碌半分。你真是把她当个稀世珍宝捧在手里呀?唉……兄弟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重色轻友了。”说完,他抬脚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方又转过身来对叶逸贤点点头,说道:“三公子,告辞了啊!”
叶逸贤忙起身相送,却听见门口有人匆忙的问道:“喂,欧阳铄在不在这边啊?”
欧阳铄一听这声音顿时乐开了花,忙往外走了两步冲着来人笑道:“锦瑟丫头,你还真是有良心啊,知道哥哥来了特意过来瞧我的吧?”说着,他抬手在锦瑟的脸蛋儿上捏了捏,点头叹道:“不错,两天不见,你好像又胖了些。”
锦瑟抬手拍开欧阳铄的手,低声啐道:“去!拿开你的臭手。再捏我更胖了!”
欧阳铄也不生气,只笑嘻嘻的问道:“在这儿住得惯嘛?住不惯的话这就跟四哥走。玉姑娘回来了,今儿刚回别院,知道我来这里,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说昭阳公主托她带了好东西给你呢。”
“啊——她回来了吗?我要去找她,这里烦死了,没人跟我玩。”锦瑟一听说玉花穗回来了,很是高兴,她一直都想跟她学学那些香料的调配,觉得把各种植物淬炼过后提取汁液,在混合调配弄出来的香水儿香粉儿的,能有那么多神奇的功效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然,就算不去弄那些什么*的,*的,害人的什么东西,想想办法弄点薰衣草,依兰,玫瑰等花卉的精油来用用也不错啊。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在现代的话那么一点点就要几百甚至上千块,还不够纯。锦瑟一直都想自己做点事儿了,不然的手里攥着那一万多两从别人那里搜刮来的银子岂不是浪费了?
欧阳铄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刚刚被叶逸风骂了几句,这会儿只想着让他生生气。他悄然回头看着端坐在椅子上淡然吃茶的叶逸风,心一横,索性抬手拉住锦瑟的手,说道:“走走走,要不你这就跟四哥回去吧。”
锦瑟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叶逸风的,被欧阳铄一拉手,她立刻回头去看叶逸风的表情。恰好叶逸风也冷冷的看过来,她正想同他说要回去一趟,却被他冷声堵回去:“谁叫你过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看你们一天比一天大了,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回房去!”
欧阳铄是从九岁那年开始便在叶逸风的霸道下成长起来的。这会儿听见叶逸风冰冷的声音,早就把刚才的坏心思给丢开了,忙放开锦瑟的手笑嘻嘻的说道:“锦瑟,大哥生气了哦。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啊。”
说完,便急匆匆出门而去,把屋里屋外的七八个丫头婆子还有已经起身准备送客的叶逸贤给看的目瞪口呆。
叶逸风却把手中的茶盏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愤愤的站起身来上前拉住锦瑟的手腕,冷声说道:“回房去!”然后他们二人便在一对丫头仆妇的注目中匆匆离去。
叶逸贤首先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对众人摆摆手说道:“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吧。那个谁——你去厨房说一声,酒宴不用预备了。”
众人散开,各干各的去了。叶逸贤方回龚夫人房里去回话。
后面姑娘们住的小院子里,鸾音的丫头画眉匆匆的从外边回来,进了屋门后把里面服侍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反手关上房门,方凑到鸾音跟前,悄声回了一番话。
鸾音原本正在写字的手在某个时刻忍不住猛的一抖,一笔重重的笔画把一副工整的闺阁小字给废了。而鸾音对自己手下的败笔毫不在乎,抬手把毛笔放到一旁去,冷声问着画眉:“你看清楚了?”
画眉点点头,轻声说道:“奴婢亲眼看见的。这个小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好像跟任何人都没有戒备的样子。之前我还觉得她很单纯很可爱的,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不简单呢。”
鸾音抬手把刚刚写的字抓在手里,用力的团成一团,依然不解恨似的捏在手心里用力的揉搓着,半晌方冷笑道:“她单纯可爱?像她这样山沟里钻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可能单纯可爱?山野之间缺吃少穿的,她们整日里什么人不见?吃不上饭的时候,估计都去乞讨过。这种人难道你是不知道的?她们为了能多得到一文钱都能打的头破血流。哪里有什么单纯可爱之说?!”
画眉见自家主子的脸色都白了,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赔笑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凭她怎么样,也不敢越过了姑娘去。太太可是很器重姑娘呢。她一个小丫头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鸾音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如今心里唯一所念便是能嫁一门像样的人家,得一个如意郎君,可以斯抬斯敬,举案齐眉的过一辈子。
原本之前她也没有妄想过能嫁入平南王府甚至是平南王的侄子也没有想到过。但之前那次媒婆来找龚夫人讨要她和莺歌的生辰八字时,她的心里便生出一份旖旎的想法来。
既然大姐姐可以入宫做敬妃娘娘,自己身为镇南侯府的千金小姐,为什么配不上平南王的侄子?
但是那件事情也只是议论了几日而已。后来龚夫人再也没有提及过。鸾音还以为平南王妃已经选择了别家的千金。但前几日她去西府找莺歌下棋,听顾无双说平安王府那个一直奉叶逸风为大哥的侄少爷至今还没有定亲。她的心思便又动了动。
这几日正想着该如何跟叶逸风走动走动,找个机会接近一下他,也好打听一下欧阳铄的事情呢,却不想今日忽然听见前面的小丫头说平南王府的侄少爷来府上做客,夫人很高兴,命厨房里准备上等宴席待客呢。她的一颗心便欣欣然起来。
叫了自己的心腹丫头去前面探听消息还不放心,自己也想着要悄悄地过去瞧一眼,看看传说中俊美潇洒玉树临风的欧阳少爷到底长得是什么摸样。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不再是那种冲动的小姑娘,使唤画眉去前面打听消息后,便强迫着自己坐下来慢慢的习字。
淡妆多态,更滴滴频回盼睐。
便认得琴心先许,欲绾合欢双带。
记画堂风月逢迎,轻颦浅笑娇无奈。
向睡鸭炉边,翔鸾屏里,羞把香罗暗解。
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菜。
几回凭双燕,叮咛深意,往来却恨重帘碍。
约何时再?正春浓酒困,人闲昼永无聊赖。
厌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
那么香艳的词,往日里念也不敢念的,今日就如此流畅的在她的笔尖一字一字的写了出来。写到一半时,听见外边有个婆子说话:“哎呦呦,平南王府的那个侄少爷长得那叫一个俊哟!原来以为咱们家三少爷已经够俊的了,今日一见,竟比咱们三少爷长得还讨人喜欢。瞧没瞧见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一眨,就像是有好多好多的话儿似的。啧啧……这样的人物儿也怪不得平南王妃挑挑拣拣的,满京城的姑娘都相看过了也没个中意的。”
听到这话,鸾音的心便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扭了一把,那种酸酸的痛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真是无法想象,婆子嘴里那个比逸贤还俊俏的人儿究竟长得是什么摸样。与这样的人错肩而过今生今世的遗憾又如何去形容?
抬手把写好的字掀去一边,又另铺了一张粉色的兰花笺,拿过紫玉镇纸压住花笺的顶端,素手执笔,去哪一方墨玉雕双螭戏珠的古砚中舔了墨,继续写字。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
深则厉,浅则揭。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
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这样明白的心思,就这样明白的写在纸上,鸾音自己低头看时,也不觉得脸红。然一首《匏有苦叶》还没写完,画眉便匆匆的推门进来,不等她询问便把屋里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又紧张兮兮的关上了门。
耳边画眉的低声细语,却如三秋之风,一点一点的把她的那颗心吹凉。直到画眉说完之后,又劝了她几句,鸾音才从心底那惊涛骇浪般的愤怒中挣扎出来。
她一边狠狠的揉着手心里的那团纸,一边咬牙说道:“她这个小丫头进门不到三天,罗姨娘心口疼到现在还不能起身,四妹妹又被太太禁足半月。你觉得我们府上被她搅合的还不够乱么?如今她益发张狂起来了,居然无视家规,不守礼教,一听说前面来了男子,就颠颠的跑去了,还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简直是败坏门风!”
画眉见越是劝说这位主子越是生气,忙换了话来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刚刚我看见大少爷气势汹汹的带着锦瑟回去了。肯定是要罚她的。我们侯府再怎么说也是要脸面的。大少爷也不是那种没数儿的人。您说呢?”
鸾音听了这话心里的气果然小了点。然终究是不痛快,冷声哼道:“大少爷?如今连太太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都自己推翻了。我看咱们侯府真的是要变天了。”
这种话画眉是打死也不敢接的,她只是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后退两步,看见旁边高几上有茶,便去端了过来递给鸾音,轻声劝道:“姑娘,喝口茶吧。待会儿还要去前面给太太请安呢。”
鸾音把手里的纸团攥得跟一颗石头一样的硬,此时挥手扔出去,仿佛是拿石头砸了锦瑟的头一样,长长地出一口气,心里也痛快了几分。
她抬手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又还给画眉。沉下心来想了片刻,说道:“燕舞是不中用的。一些事情还是要找莺歌商量才行。你去找一身出门的衣裳来,午饭后咱们去西府一趟。”
画眉忙答应一声转身去找衣裳,鸾音又吐了一口浊气,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边随秋风摇曳的兰蕙,暗暗地叹道:锦瑟,咱们走着瞧。
叶逸贤一个人回到龚夫人的房里,因见叶敬淳已经换好了伤药躺回了床上,便悄悄地往东耳房来见龚夫人。仆妇们已经把欧阳铄离去的事情跟龚夫人说了,龚夫人心里气闷,这会子正默默地坐在榻上喝茶,因见叶逸贤一个人进来,便问:“逸风呢?”
叶逸贤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很生气,弄着锦瑟回去了。估计是要教训教训他的干女儿了。”
龚夫人还没听见锦瑟和欧阳铄之间的事情,便纳闷的问道:“这又有锦瑟什么事儿?”
叶逸贤苦笑道:“我说给母亲,您可别生气。”
龚夫人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如今我还有什么生气的力气么?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叶逸贤见龚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料想她听了之后也不会生什么气。毕竟家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家都身心疲惫,连自己这个闲人都没有什么力气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何况母亲一人执掌家中大小事情,怕是早就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那闲心思生气呢。
于是他便放心的把前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龚夫人听。
龚夫人初时还很惊讶,想着叶逸风如此不尊重欧阳铄,欧阳铄却还能这样对他。他怕不是拿着平南王府的什么把柄吧?不等她把这件事情想明白,又听见欧阳铄和锦瑟的亲密举动,便忍不住骂道:“这死丫头也真是太过分了!逸风若不好好的教训她,给她立立规矩,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
叶逸贤摇头叹道:“大哥生气是生气。可母亲没看见欧阳铄跟锦瑟的样子,他们像是老朋友一样的熟悉。而且,欧阳铄还建议大哥把给六王爷寿辰礼物的事情交给锦瑟去办。母亲细想想,锦瑟到底有什么本事,堪当此重任呢?”
龚夫人一怔,不由得转过脸来看着叶逸贤,沉思半晌方叹道:“你这话不错。像逸风这样的人能那么娇宠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小丫头,那么这个小丫头一定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之前我们只想着她出身微贱,却没想到这一层去。你这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我。那个丫头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了所有人的心思,却又偏偏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好像天下之间都没有她在乎的事情一样。是很奇怪啊。”
叶逸贤点点头,说道:“之前她第一次来我们府中,我便觉得她很是与众不同。但到底不同在哪里,又说不清楚。今儿见了她和欧阳铄之间那样亲密却又那样单纯,当时我的心里只有四个字:无关风月。”
龚夫人不悦的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失望的说道:“你又说这些没用的。你也这么大了,什么时候才能帮帮你娘我?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你也赶去祖籍去呆上四五年,说不定也能跟逸风一样历练出来了!我就是平日里太宠着你了,到如今想想倒是误了你!”
叶逸贤慢慢的低下头去,玩弄着腰间的一块玉佩,说道:“儿子不孝,让母亲失望了。”
龚夫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看过去,在看清楚那块玉佩的时候,身子一僵。说话的声音不觉也变了:“这玉玦你哪里来的?”
叶逸贤很是纳闷的抬起头来,看着龚夫人有些苍白的脸色,迟疑的说道:“是采泉孝敬我的,这玉珏有什么不妥么?”
“采泉?”龚夫人皱眉,看着叶逸风的脸,说道:“宋瑞的儿子?”
叶逸贤点点头说道:“是啊。他从小跟着儿子,母亲也说他和他老子娘一样可靠。昨儿他给我的时候说是从外边得的,看这玉的成色还算说得过去,才拿来给我了。母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儿子做错了什么吗?”
龚夫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采泉给你的,你就留着吧。不过一块玉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逸贤不敢再多问。只是心中想着既然母亲不喜欢,回去还是摘下来好了。
叶逸风拉着锦瑟从前面上房厅里直接回后花园子里的雨香榭去,进门后叶逸风冷声吩咐珍珠:“出去伺候着,不叫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珍珠看这阵势便猜到了这位小祖宗肯定是又招惹大少爷生气了,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小丫头迅速退出去,临走时不忘关上了房门。
叶逸风进门后便放开了手,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然后死死地盯着锦瑟看。不说话,更不呵斥。
锦瑟和他对着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憋不过他。忍不住上前两步,问道:“你干嘛那么凶啊?我有做错什么了?”
“你自己想。想不明白就不许你出这个门。”
“你不讲理!”锦瑟仰着小脑袋大声的反驳。
“我不需要跟你讲理。我的话,你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心思你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性。今天——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一下。”
“知道什么?知道我不能反抗你么?”
“自己去想。”叶逸风又把之前的话拿出来,倒是比之前更有气势。压得锦瑟顿了顿,竟然有些语塞。
“你这是独裁!封建*!”锦瑟咬牙恨恨的说道。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但你必须要听话。”
“你……”锦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脑子开始迅速旋转。
看着他冷淡平静的脸上少了几分血色多了一些苍白,锦瑟明白这次叶逸风是真的生气了。好吧,色厉内荏的自己就先牺牲一下,先哄哄这个别扭的家伙。待会儿再想办法收拾他!
拿定主意之后,锦瑟脸上昂扬的斗志渐渐地散去,换做一副小女儿的模样,走到叶逸风跟前,拉过他的手臂抱在怀里,轻轻地摇了摇,低声说道:“我知道错了呀。你别生气了好么?”
叶逸风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有错?这倒是奇了。”
锦瑟心里骂道,你个别扭鬼!嘴上却笑嘻嘻的说道:“大少爷,人家一时没注意,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嘛。再说了,你也没好好地教人家呀,你看你从不以身作则,所以人家都跟你学坏了呢……”
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说话的声音又甜又软,一阵阵的撩拨着他心头的那股火气,等到她说道后面的时候,他终于忍耐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死丫头!”便猛的把她拉进怀里,“你是故意气我呢是吧?”
锦瑟被他那双明澈得如墨染般的眼眸看着,心跳忽然慢了一拍,那种霸气、不羁带着愤怒的眼神,一瞬间迅速的侵入她的心房,让她一度感到无所适从起来。
一连几个呼吸不说话,她强忍着心中的躁动,裂开嘴没心没肺的笑着,企图用一些大伤风景的话来击退他:“没有啊。你是长辈嘛,我再不孝,也不敢忤逆着您……唔……”
她话没说完,便被堵了回去。
两个人的唇已经碰触,便点燃起熊熊烈火。
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住她水润的唇瓣攻城掠地,如风卷残云般不计后果,不留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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