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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蝶珍被仓促的敲门声吵醒,胡乱的穿了鞋子,用了漱口水漱口,纸巾沾水洗脸,然后又仓促的离开这里,拦了的士。睍莼璩晓
郑哲希有黑眼圈,他静坐了几分钟后拉过余蝶珍的衣领,让她的眼睛直视自己,很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Jack会在'It will be all right now'后面加了一句'you will be all right now'吗?也许他根本没有想过他自己要活下去,他用了自己所有的运气换来Rose的活下去,他只想到了Rose。”
余蝶珍愣了愣,然后表示认同的点点头。
"以前我以为'You jump, I jump'是'你跳,我也跳'的意思,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它还可以有一个更美的翻译,那就是'生死相随'。只是Jack最大的爱不是让Rose和他一起死,他要的是Rose的未来会幸福美满,他甚至不让Rose对他说'我爱你',他根本不是想着Rose会和他在一起,在那个冰冷的地方死去,不然也不会说出Rose未来会儿孙满堂这样的话了。”
郑哲希一口气说完,甚至有些喘气,余蝶珍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说这样的一番话,而且是这么的激动,抓着自己的衣领。
他继续说:"所以,我虽无Jack般伟大,但是如果不能在一起,我会祝愿你的未来,我爱你。”
不知为何心脏的跳动会开始急促,余蝶珍惊愕的看着他,但是他的眼睛是如此清澈,她可以在里面看见自己窘迫的表情,只是他表情依旧不变,让她紧张不已。忽然间的回忆侵入现在的意志,像是匕首狠狠刺向心脏,血液喷溅,将你未及手的快乐赶走。余蝶珍摇摇头,说道:"你知道的。”
郑哲希心里一阵绞痛,然后他放开余蝶珍的衣领,恢复平静,双手捂脸叹气,随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般望着窗外,可这却是伤她伤的最深的。
你知道的,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有我童年的初恋。
你知道的,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现在还会惦记他。
最后打破平静的是郑哲希,他说道:"对不起,原谅我,你权当没有发生过吧。”
余蝶珍哽咽着发出一个像是很平静的"嗯",内心却是咒骂他,这怎么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清澈的嗓音说出的那三个字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不带一丝一毫的拖沓,发自内心的最真挚的感情,即使她知道现在才初三,无论如何大家都会反对。但是谁又能逃脱爱情的魔掌,爱情不分年纪。它在你小小心灵内,像一部船,等待它的彼岸,一旦靠岸,它便如精灵般蛊惑你,让你走进它的森林,渐渐迷失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辞。
回到课室以后,余蝶珍将笔袋内收藏着的那句英文细细的品读了一遍,把它深深刻进脑袋里,然后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权当没有发生过。
To the only girl I have ever loved in my whole life.
谨献给我生命中最爱的女孩。
5月。
余蝶珍走了。
乔爱雯依旧是平平静静的回校,只是路过荷花池时还是会很害怕,她心理承受能力不好,但是她必须回到学校,长大后到城里工作,赚钱,嫁个好人,让自己的父母过上好的生活。还有弟弟,她必须供他上大学,和自己一起照顾父母。
她很久没有见过凌少杰了,最后一次见他是他徘徊在荷花池边,满脸苍白全身颤抖,最后逃走了,或许是回家了,但是如果是回家,他那个严肃的爷爷会将他打得半死吧。
只是余蝶珍是离开了他们,乔爱雯顺利成为全班第一,也没有人拿自己与她比,大家似乎都很忌讳她,不再谈起她。
后来,七月份的暑假,乔爱雯走到凌少杰的家,凌少杰的爷爷正坐在太师椅上小憩。乔爱雯推开院子的栅栏,小黄狗叫嚷,声音有些刺耳,惊醒了爷爷,爷爷醒来,望见乔爱雯,道:"爱雯?怎么来了?”
乔爱雯走到他身边,甜甜地叫了声"爷爷",爷爷摸摸她的头,问道:"找少杰玩吗?好久都不见你来了,听老师说少杰差点让一个女孩子溺死,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爱雯扯扯嘴角,道:"不是啦,爷爷,是那个女孩自己在少杰身后摔倒,我和少杰只是被牵扯进去的。”
爷爷思索一番,将烟草放进身边木桌上的烟斗,火柴点燃,嘬一口烟,乔爱雯不适的咳了几声,但是鉴于尊重老者,她还是忍住了表现出厌恶的表情,直到爷爷站起身,活动筋骨,说道:"难道我是错怪他了?我对他从小严厉,却从未打过他,得知这件事,我可是怒气冲天的。”
乔爱雯沉默了,她回忆起那一日爷爷将凌少杰绑在树上,狠狠地用藤条抽打,凌少杰惨叫的声音灌进她的耳朵,她却只能怯弱躲在院子外,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像是藤条不是打着凌少杰,而是她的心。
爷爷问道:"爱雯,少杰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他这学期的学习怎样?”
乔爱雯愣了愣,她又想起早晨上学凌少杰站在荷花池边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旷课一个多月,还是自己向班主任说明他请的是病假,于是微笑着对爷爷说:"少杰有您的教导,自然是很聪明,数学还拿过满分,过几日我去问问班主任,拿来成绩单给您瞧瞧。对了,我妈妈上年种的茶树摘了茶叶,还正晒着呢,成了以后我给您送一饼来,让您尝尝。”
爷爷立即眉开眼笑,道:"就数爱雯最乖,如果我能活到少杰娶媳妇的年纪,其他女孩子一个都不瞧,就指定你,让爷爷享享清福。要知道少杰爸妈都去外城打工了,也不知何时回来,我和老太婆一起把他拉扯大,够费劲儿的。少杰要是不愿意了,那我就修理他一番,再给你爸妈提亲。”
乔爱雯的脸倏地红了,嗔道:"爷爷您胡说什么?害人怪害羞的。”
爷爷吐了一口烟,慈爱的摸摸她的头。
乔爱雯问道:"少杰在哪呢?”
爷爷指指屋内,乔爱雯让他继续午休,去推开门,再是走过熟悉的过道,来到一个房间前,门檐上的红纸已经斑驳陈旧,开始褪色,木门上的缝隙也给门内用报纸贴上了,没有门把手,拉环也生锈,她记得里面给用绳子拴住,所以从外面推不开。乔爱雯轻轻敲门,几分钟以后听到慵懒的拖鞋拖沓声,凌少杰打开了门,先是一愣,随即便说,"进来吧。"乔爱雯进了去,带上门。
凌少杰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是爸妈结婚时留下的,现在是铺着竹席,架起了蚊帐,床对面就是一张手工制写字桌,用砂纸打磨过,很光滑,上面放着凌少杰从读小学一年级开始的书,墙上贴着往年三好学生奖状,桌子的左边,有一个窗子,扭曲的玻璃,见不到外面,屋内的光源都来自于它,乔爱雯记得推开窗子后,那边是一个小水池,里面都是爷爷养的锦鲤,他的心爱之物。
"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去上课?"乔爱雯不打算绕圈子,她直截了当的质问,面前憔悴的凌少杰实在是让她心疼。
凌少杰穿着白色的短袖衫与卡其色中裤,坐在床上一角,裸露的小腿上清晰可见爷爷用藤条打出的一条条错乱的伤痕,即使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但那伤口上还有可怖的痂。而乔爱雯并没有被父母骂,他们只是语重心长的与乔爱雯聊了她的未来,只是普通乡下女孩子的未来,可乔爱雯并不想这样,在这里荒废一生。
她的名字--爱雯,这般好听的名字胜过所有村里的小花小红,是凌少杰的爷爷取的,所以她认为自己不该平凡。
凌少杰的表情有些难过,轻声说道:"余蝶珍死了吗?”
乔爱雯也不知道,余蝶珍去了医院以后再也没有回来,没有道别,像是死了一般,了无生息。
见她不回答,凌少杰只是难过的扯了扯嘴角,他说道:"我不想去学校,我不敢再去那里。”
乔爱雯揪心,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她百感交集,凌少杰不是一般的调皮男孩,更是一个有书卷香的书生。他自小聪明,在乔爱雯还在学走路的时候他就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他以前不会这样,至少在6岁以前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