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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宅!”如意说得很轻,可声音再轻,这两个字的分量也不轻。乍听之下,还是足以教人毛骨悚然。世人皆是敬神怕鬼的,能出这两个字,想必当时莫家旧宅,闹得不轻。
“怎么回事?”林慕白面色微紧,为如意倒上一杯水。她虽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很多东西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所以保持敬畏是必要的。
喝一口水,如意娓娓道来,“师父有所不知,莫家在云中城一直都是个大家族,前朝”提及前朝时,如意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外,要知道私底下议论前朝若被人告了衙门,是要挨板子,情节严重的是要坐牢的。
如意挪了凳子靠近林慕白,继续道,“前朝之时,这云中城并非莫家为主,而是纪家。前朝委任,纪老爷才是这云中城的城主!”
“那跟莫家旧宅有什么关系?”林慕白问。
如意道,“听人说,这莫家和纪家虽然是冤家对头,可是莫公子也就是如今的驸马爷,跟纪家女儿心生爱慕,还一道私奔未果被人抓回来。此后这事便一直搁置,等着前朝覆灭,当今圣上坐了龙椅,纪家因为抵死不降,而被灭门。此后云中城就暂时交给莫家打理,再后来驸马爷上京朝君,被公主相中,公主便下嫁云中城。皇上下令,莫家正式掌管云中城,委任为驸马莫青辞为城主,这云中城权当是公主的陪嫁。”
林慕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想不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纪家”
“听人说,都死绝了。”如意压低声音,“我特意给塞了银子,找了好几个老人询问过。说是纪家灭门之后,一场大火连纪家的宅子都给烧得所剩无几。旧宅在东边,如今那边都没人敢过去,每逢纪家的忌日,总能听到哭声,还有漫天的冥币翻飞。”
闻言,林慕白扬眸,“哭声?”
如意点头。“是这么说的。”
“那莫家旧宅又是怎么回事?”林慕白问。
如意抿唇,“莫家的事,一个个都讳莫如深的,没人敢轻易提起,我能探听到的自然少之又少。约莫是小少爷诞生之后,带着回旧宅祠堂认祖归宗,也就是那会好像出了点事。但具体出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当天夜里,莫家乱做一团,而后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被请了过去。”
林慕白心头疑惑,“大夫?是谁病了?”
如意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莫家对此事一律封口不谈,所以谁也不知道当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反正闹腾是真的。公主身边的一个丫鬟还为此发了疯,说是见鬼了。最后这丫鬟也不知去向。唉谁知道呢!越是有名有位的人,越是见不得丢自己的颜面。”
想起莫老太爷训斥林慕白时的表情,如意就有些心里发闷,“师父,咱就不管这事吧,那莫老太爷当时看着就想吃了你似的,一脸的不识好歹。虽说是长者,但也太没道理。还说是大户人家,却是连一点该有的教养都没有,委实不值得你帮他。”
听得这话,林慕白低头笑了笑,脑子里却想起了暗香。如意还算沉稳,若换做暗香当时在场,估计是要开口骂人的,那丫头就是个泼辣货,一点都不肯吃亏,更不肯教林慕白吃亏。
笑容渐掩,林慕白眸色微暗,继而轻叹一声,“我有分寸,放心吧!”
如意颔首。
街上传来少许骚动,林慕白当下一愣,快速朝着窗口走去。临窗而立,她瞧见底下的公主府卫士悉数撤离,连带着恭亲王府的人也跟着退出长街。
“这是怎么了?”如意蹙眉,转而望着林慕白,“是不是人找到了?”
后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容哲修清脆的童音传来,“莫小少爷找到了。”音落,人已走进雅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
“你怎么又吃甜的?不怕牙疼?”林慕白蹲身容哲修跟前,有些不悦的蹙眉,“别吃了,等以后牙齿长齐了再吃也不迟。”
“你在教训我?”容哲修面色陡沉。
林慕白给了他一个白眼,伸手就拿走了他手中的糖葫芦,“我是大夫,按辈分也是你的姨娘,我说不许吃就是不许吃。”
容哲修哼哼两声,与林慕白来个了四目相对,谁也不肯服软。
“那你把糖葫芦吃完,我就不吃了。”容哲修眨着眼睛看她,瞧不出这小人精脑子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娇眉微挑,林慕白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容哲修嘿嘿一笑,脸上竟然漾开少许不好意思来。
“说吧,有什么事?”林慕白将糖葫芦放在一旁,端起杯盏慢慢喝着茶。
“小白,你会生孩子吗?”
容哲修这话刚说完,林慕白“噗”的一声,将口中茶水喷了个干净。转而呛得直咳嗽,眼泪都下来了,“你、你说什么?咳咳咳”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和我爹日夜在一处,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有弟弟妹妹了对吗?”容哲修一本正经的问。
这话问的若是个常人倒也罢了,容哲修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竟然问起这样的事,林慕白只觉得脸上臊得慌,转头狠狠的瞪了容盈一眼。
容盈装傻充楞,自然避开了这么棘手的问题,可她林慕白要面对容哲修那干净淳澈的大眼睛,得说实话总不能觉得孩子小,就打量着糊弄他吧!这孩子本就浸泡在皇宫那个大染缸里,学的一肚子的坏主意,若是再被误导,以后怕是了不得的。
“这话谁告诉你的?”林慕白接过如意递上的帕子,慢慢拭去唇角茶渍。
“你只管回答我就是。”容哲修盯着这个问题不放。
林慕白轻叹一声,“我若说是”她顿了顿,“那你怎么办?”
“我想要妹妹。”容哲修眨了眨眼睛。
林慕白蹙眉,“可这事由不得我。”
“爹,我想要妹妹,你别给我弄出个弟弟来。”容哲修直接走到容盈跟前,双手掐腰道,话语间带着孩子的稚气,让人哭笑不得。
无奈的扶额,林慕白忽然在想,白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怎么惹上这样一对父子呢?
“你到底怎么了?”林慕白问。
容哲修嚼着苹果,“我在街上遇见苏离了。”
林慕白一怔,“她跟你说这样的话?”
“是啊!”容哲修点了点头,“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岂能随意被她骗了。”
林慕白挑眉,“是啊,你六岁了。”
容哲修撇撇嘴,“知道就好!反正不是三岁就对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林慕白又问。
容哲修盯着眼前的林慕白,“她说,你跟我爹日夜相处,我很快就会有弟弟妹妹了。若是你们有了孩子,我就会变得无关紧要,到时候你们一心都扑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我此前还有个傻爹爹,此后便连爹都没有了。”
林慕白冷了脸色,但没有当场发作,“然后呢?”
“然后我想了想,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容哲修放下手中的苹果,半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袖子,也不叫林慕白看清楚自己眼底的灰暗,“不过我爹那么喜欢你,一定想和你生一个和我一样聪明伶俐的孩子。我不能让爹不高兴,所以你们若是要生孩子,那就生吧!人家都说,一儿一女凑个好,你们就给我生个妹妹吧,不要弟弟了”
他是怕若有了弟弟,就会跟宫里的那些皇姨婆们一样,到时候尔虞我诈的,什么都变了。难得现在过得这样安逸和谐,孤独了那么多年的容哲修,过怕了那样的日子。
心,疼了。
林慕白缓步上前,轻柔的将容哲修抱在怀中,“说什么傻话呢?你爹永远是你爹,不管将来我与你爹会不会有孩子,我都会待你如初。”
“真的吗?”容哲修红了眼眶,“小白,你若是我娘多好!”
“我取代不了她,也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骨肉血亲,不过我会尽力去做。你可信我?”林慕白笑得酸涩,心头却下了一个念头。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么小的孩子,看似享尽富贵荣华,可实际上只有孤独和寂寞。林慕白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要有多少勇气,才能正视人世间那些本不该过早沾染的污浊。
容哲修点了点头。
情感这东西真的很奇怪,有的人一见如故,不管有没有血亲关系也可亲密无间。也许,这就是缘分,妙不可言的缘分。
回去的时候,林慕白没让容盈跟着,而是带着如意去找苏离,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苏离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定定的站着,望着那一树的合欢。眸色微沉。听得林慕白到来的消息,苏离也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脸上仍旧是骄傲清冷的容色。
“来就来吧,慌什么?”她拂袖坐定,斜睨秋玲一眼,“下去吧!”
“主子?”秋玲有些担虑。
“她还能吃了我吗?别忘了,论辈分她比我小。”苏离冷冷的开口。
“是!”秋玲躬身退下。
林慕白拾阶而下,转而望着如意,“你在外候着。”
如意点了点头,略带警惕的扫过院子。如意早前跟着红绡,惯来心细如尘。等确定院子里没有旁人,不会对师父造成伤害,这才安心退下。
“妹妹今儿个怎么得空过来了?”苏离冷笑两声,“是想过来看一看,主殿和偏殿的区别吗?如今你看到了,可还满意?”
林慕白环顾四周,“比我的林氏医馆大一些。不过也没什么好稀罕,殿宇再好,屋子再大,安寝不过一席之地。不是吗?”
苏离一愣,当下没能答上来。俄而轻笑,苏离道,“你是在告诉我,我为人心胸狭隘?是吗?”
“你不必阴阳怪气,也不必顾自揣测,猜来猜去没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明人不做暗事,我来只是告诉你,别对着世子说那些有的没的,对大家都没好处。”林慕白淡然拂袖,缓缓坐在苏离的不远处。
“大家?”苏离笑得凉薄,“你是你,我是我,何来家?”
“便是因为你分得清楚,所以这么多年你还只是个侧妃,世子对你始终见外。你压根没把身边的人,当做家人一般对待,你不以己度人,如何能让人心服口服?”林慕白从容淡雅,挽唇笑得明媚,阳光下自有一身优雅,无与伦比。
苏离嗤然,“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自然与我无关,不过世子的事,就与我有关。”林慕白挑眉看她,眉目微沉,“容哲修才六岁,他再聪明伶俐也只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与他说那些话?殿下永远是他父亲。没有人能从身边夺走父爱。他已经没了母爱,你何必还在孩子的心口上撒盐!”
苏离笑得凛冽,视线寒凉的盯着眼前的林慕白,“撒盐?真正撒盐的人是你,林慕白!”
林慕白冷笑不语。
苏离继续道,“你一口一个孩子,一口一个世子。我问你,你成日占据着殿下,可想过世子的心情?再者,你日夜与殿下相处,如何能保证自己不生养?一旦你与殿下有了孩子,你还有多少心思能放在世子身上?自己的孩子都疼不过来,难道还可以指望你疼别人的孩子?”
“你别告诉我,你会待世子如亲生儿子一般。一则你不配,二则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你若诞下儿子,你能保证永远都不觊觎世子之位?恭亲王世子,那是何等荣耀?有了儿子,你就能母凭子贵,能坐上恭亲王妃的位置,不是吗?”
“林慕白,咱们都是女人,女人对女人的心是最了解的。没有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分享自己孩子的父爱。我没有孩子,没有子嗣,所以我孤单寂寞。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我,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将来有个依靠。”
“可是你呢?你敢说你没有一星半点的野心?看着别人的孩子,叫自己的丈夫为爹,你就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就不觉得心中膈应得慌?林慕白,既然说到这份上,大家不妨把话挑明了说,你我都是侧妃,算起来是个平手,说话就不必虚伪了!”
林慕白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不必拿话激我。我不是傻子,知道什么叫激将法。”
闻言,苏离徐徐起身,“是吗?”
“不过,我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林慕白拂袖离开,没走两步又顿住了脚步,眸色幽幽的转头望着苏离,笑得清冽,“你最好别再去找世子的麻烦,也少在他耳朵根儿上胡言乱语,否则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当不了完整的女人。你最好相信我说的,我说到做到。”
语罢,林慕白头也不回。
“你说什么?”苏离追了两步。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同的,但既然选择了就没有退路。别以为我会妇人之仁,在大夫的眼睛里,谁都是一样的。”
“我跟你不一样。”苏离冷道。“睨一介平民,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林慕白冷笑着,缓步往前走,“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她最好能把林慕白的话当真。
“岂有此理。”苏离冷然。
走出偏殿的时候,林慕白抬头看了看极好的天色,湛蓝色的天空,泛着迷人的海天蓝,真的好美。如意担虑的望着林慕白,也跟着望了望天色,“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慕白竟有些莫名的如释重负。
“苏侧妃她”如意抿唇,“她没对你怎样吧?”
“她暂时不敢动我。”林慕白若无其事的笑笑,“好了,你先回去,我四处走走!”
如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能开口。眼睁睁看着林慕白离开,纤瘦的背影,静静的穿梭在空荡荡的回廊里,这样的萧瑟微凉。
师父心里,是有事的!
可师父不愿说,她也不好多问。
林慕白坐在僻静的湖心亭,风过鬓发,衣袂翻飞。十指交叉紧握,置于唇前,眸色悠远的望着天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谁也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身后之人,眸色微凉,一动不动。
公主府。
城主莫青辞把孩子带了回来,胭脂也还活着。
莫老太爷虽然一脸的黑线,不过对林慕白的医术还是起了少许心思,这么多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偏就林慕白的药,让公主容嫣然醒转了过来。
不得不说,林慕白确实有些本事。
五岁的莫浩怯怯的窝在莫青辞的怀中,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大抵真的吓坏了。
莫老太爷急忙过去,“浩儿,来,让爷爷瞧一瞧,有没有伤着哪儿?”
莫青辞摇头,“爹,浩儿没什么事,就是吓着了。睡一觉就罢了,您别担心。”
床榻上容嫣然脸色坏到了极点,整个人惨白如纸,冷冷的望着莫青辞怀中的莫浩,“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不说个清楚,别怪我不客气。好端端的,孩子为何会失踪?你们”她倦怠的合上双眸,“必须给我个交代。”
胭脂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连连磕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婢失职!是奴婢失职!奴婢带着小少爷回公主府的路上,不慎遇见了歹人。奴婢死死的护着小少爷,谁知他们便将奴婢与小少爷绑在了一座破庙里便离开了,此后再也没有回来。公主恕罪,是奴婢没用。”
“真的吗?”容嫣然幽幽的睁开眼睛。
莫青辞点了头,抱着吓得不轻的莫浩走到床前,“我是在破庙里找到他们的,既然孩子已经找到,就不必追究了。也免得你动气,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有害无益?你还知道我的身子不好啊?莫青辞,你看看你管理的云中城。如今人家都敢欺凌到我的头上了。今日若是浩儿死了呢?”容嫣然切齿,眸色利利,“你是不是找回了尸体,也可以不追究了?”
“你胡说什么?”莫青辞脸上陡沉,“浩儿不是好好的吗?什么死不死的?”说着,便将孩子递给身边亲信抱着,“先带着小少爷回去休息,待会让大夫过去瞧瞧,估摸吓着了。”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打算这样敷衍我吗?”容嫣然笑得冷冽,“莫青辞,孩子是我,是死是活都该我来做主,把孩子给我。”
“嫣然,你身子不好,好好休息吧!”莫青辞起身,“胭脂,起来吧!去照顾小少爷,这次不许再有闪失!”
“站住!”容嫣然冷冷的掀开被褥,徐徐起身的那一瞬,满屋子的奴才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容嫣然赤着脚,一步一顿的走到胭脂跟前,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贱人!”
胭脂被狠狠的打落在地,当下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身子抖如筛糠,“公主饶命,奴婢知罪!公主饶命公主”
“你是我的奴婢,我还没开口,你就要走了吗?”容嫣然用视线狠狠的剜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笑得这样狰狞可怖,“是不是觉得我病了,你们就一个个都可以爬上天了?”
莫青辞面色青白。“先带小少爷下去。”
“我看谁敢!”容嫣然厉喝,惊得莫浩突然哭出声来。
莫青辞面色一僵,疾步上前抱住了莫浩在怀,“嫣然你别闹了,孩子刚刚受了惊吓,你再这样下去会”
“会怎样?”容嫣然笑得张狂,“莫青辞,你别忘了,你如今能当上这云中城的城主,那是因为你娶了我。怎么,现在觉得娶我这个七公主,让你失望了?是不是?是不是?”
“简直是胡言乱语,都下去!”莫青辞几欲要走。
容嫣然呵笑两声,“来人,把胭脂带下去,乱棍打死。”
胭脂瞬时嚎啕大哭,跪在那里连连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知罪,公主饶命啊看在奴婢日夜照顾小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公主饶命”
“怎么,一个个都耳朵聋了吗?要不要我请旨圣上,才能使唤得了你们?”容嫣然气息急促,唇色青甚了些。
婢女蔷薇急忙上前搀住摇摇欲坠的容嫣然,“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奴才们快速上前,直接将哭啼不休的胭脂带了下去。哭声凄厉,震碎人的耳膜,只教人心里发怵。
容嫣然气喘吁吁的坐在床沿,笑得那样冷冽,“把浩儿带过来,以后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靠近他,听到没有?”
蔷薇愣愣的盯着莫青辞,这可怎么好?
莫青辞抱紧了儿子,面色黑了一层又一层,“容嫣然,你闹够没有?你是公主,可这儿是云中城,我才是城主。你”
“住口!”莫老太爷拄杖用力的跺在地上,“放肆!这是公主,青辞,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不管怎样,君臣之礼不可废。”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入我莫家,那就是我莫家的媳妇,何来的君臣之说?”莫青辞也是发了狠,怀中的莫浩瑟瑟发抖,他更是心疼得红了眼。“孩子我是不会给你的。”外头传来胭脂被乱棍加身的凄厉之音,莫青辞眉目一凝,快速往外走,“别打了!”
容嫣然动了真格,“给我继续打,今日这贱婢不死,就是我死!莫青辞,你自己看着办!”
莫青辞眸色痛恨,几近切齿,“你非要杀人吗?”
“这些年杀的还少吗?”容嫣然笑得刺耳,脸色更是白得吓人,“还在乎这一个吗?或者是,你心疼了?我就知道你平素与胭脂眉来眼去的,这贱婢一定是爬上你的床了吧?我不许你纳妾,你就糟践自己,跟这些贱婢勾搭。是不是?”
“你简直不可理喻!”莫青辞怒喝。
“都住手!”外头传来容哲修的声音,伴随着容哲修华贵的金丝银线绣蟒纹皂靴落地的脚步声,容哲修快步进门,“都别吵了,吵什么?”
世子的架子高高端起,小小年纪,眉目凝起,一双灵动的眸瞬时冷了几分。容哲修发脾气的时候,自有一股威慑在其中,许是秉承父母的气质,打小在帝王身边成长,冷眸一瞬无人敢言。
众人朝着容哲修行了礼,容哲修行至容嫣然跟前,“皇姑姑身子不好,何必为了个奴婢动怒。再者若是将人打死了,那这件事可就真的不必再追究了。”
容嫣然一怔,气喘得厉害,“你说什么?”
“唯一的两个人证,一个才五岁。能知道什么?也许话都说不清楚。有些事,不还得问清楚吗?”容哲修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样一想,倒也是。
打死了胭脂,来日就算找到了歹人,如何辨认真假?见过那些人的,也只有胭脂了。莫浩还小,当然是指望不上的。
见容嫣然没有吭声,容哲修眉目微舒,转而笑着去看莫青辞怀中的小人儿。
“这就是浩儿?”容哲修笑问,缓步走到莫青辞跟前。
莫青辞躬身行礼,“是。”君臣之礼不可废,虽然莫青辞是长辈,是姑父。换做寻常的皇子倒也罢了,可容哲修不同,他是正式受了封的世子,是皇帝昭告天下的恭亲王府继承人,所以在位份上,莫青辞是应该给容哲修行礼的。
“浩儿?”容哲修负手而立,笑吟吟的望着浩儿胆怯的眸。孩子对孩子,总是有天生的亲和力,“按理说,你该称呼我一声表兄。来,下来。”
莫青辞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莫浩放在地上。
莫浩比容哲修年岁小,故而容哲修高出莫浩一大截,若大哥哥般躬身,容哲修盯着眼前的莫浩,“男儿大丈夫,怎么能哭鼻子呢?来,哥哥给你糖吃。”说着,容哲修从袖中里摸出一粒果糖,“喏,给你糖吃,不许再哭了。”
闻言,莫浩定定的望着容哲修掌心的果糖,继而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
莫青辞点了点头,莫浩这才怯怯的接过,握在了掌心。抬头再看容哲修时,莫浩稚嫩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低低的喊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让容哲修的心里陡生异样。原来有个弟弟,喊自己为哥哥的感觉也不赖。
像是一下子有了成就感,容哲修一本正经道,“这果糖不可多次,否则以后会牙疼,牙疼的时候可难受了,知道吗?”这话还是林慕白成日耳提面命的。
莫浩乖巧的点头,“知道。”
“真乖!”容哲修摸了摸莫浩的小脑袋,笑得灿烂至极。有个弟弟的感觉,真当不错。当然前提是得像浩儿这样乖巧的弟弟。
牵起莫浩的手,容哲修带着他缓缓走到容嫣然跟前,“皇姑姑不必生气,若是怕浩儿有危险,可让浩儿随我吃住几日。行宫里都是我的人,我能护着浩儿周全,皇姑姑可信我?”
容嫣然轻叹一声,容哲修毕竟是容盈的儿子,还生得这样七窍玲珑,眼底的光黯淡了少许,“随你吧!只要浩儿愿意去”她抬头看了莫青辞一眼,“那就去吧!”
莫青辞有些犹豫,但容哲修开口,也不报悖逆他的意思。再者莫浩在府中确实孤单,难得见着容哲修不怕生,而且行宫的守备相对来说比公主府更周全一些,有容哲修带着莫浩,避开这府中的争吵不断,未尝不是件好事。
“浩儿,你过来!”莫青辞道。
莫浩颠颠的跑到莫青辞跟前,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爹。”
“跟着世子哥哥,不许闯祸,得乖乖的听话。”莫青辞细细的叮嘱,“知道吗?”
莫浩点了点头,孩子天性贪玩。小一点的孩子总喜欢找比自己大一点的孩子玩,这是本性。容哲修生得好,还给莫浩糖吃,莫浩自然愿意跟容哲修在一起。
孩子嘛,天性单纯,谁对他好他就会喜欢谁。孩子的眼睛,看见的是最干净的世界。
容哲修笑了笑,“皇姑姑好好养着身子,小白留下的药可要按时吃。若不是她,你还醒不了呢!”
容嫣然眉目一怔,“小白?林慕白吗?”
“除了她,还能是谁?”容哲修笑道,“她的医术,我是亲眼瞧的,皇姑姑可别不信哦!”
“真的?”容嫣然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