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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了片刻,卫弘拿起茶杯喝口茶,淡淡的道:“贾子玉与我的孙儿卫阳交好。”
陈高郎眯了眯眼睛,点头道:“他的香水生意可以照做。”当然,陈家调配来的香水也会继续和他的香水竞争。
之前,贾环因买凶杀人,干掉两名营兵,遭遇到了种种刁难。他的生意,贾家的生意都受到影响。陈家在其中没有起好作用。
卫弘对此心知肚明。
当初贾环受到打压、刁难,并非不是因为贾环采用刺杀干掉营兵的手段。这件事引起士林的反感是真的。但是,要说会士林中人会打压贾环就太扯淡。
谁管着谁啊!
真正的原因是:贾环触碰到了以陈家为首的倒卖粮食、囤居积奇的圈子的利益。而贾环用刺杀的手段报复,引起那些人心里的紧张。谁知道贾环会不会继续用这种手段报复下去?当然,某些人也是士林中的一份子。
所以才有这些事。罪名当然是贾环破坏士林规矩。然而,什么是规矩?对我有利的,即便破坏规则,我也看不见。对我不利的,我就要和你讲规矩。
这就是一些人的嘴脸。
卫弘宦海多年,对这些事看得分明。当然,贾环日后还要混文官圈子。士林的反感,还是要想办法化解一二。不是争取敌人的原谅,而是争取中间派的同情、理解。大部分时候,中间派都是沉默的大多数。这件事,他的老师张安博已经代他解释。算是揭过。
此时,他是帮贾环把失去的利益要回来。当然,死去的人、讨回公道,这他没有办法帮贾环。
随着卫弘点头,陈高郎苍老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喝口茶,叹道:“现在的米价有些高了。这几天,一两2钱银子一石米的价格,金陵的百姓似乎可以承受。再往后,粮价就会下跌。”
卫弘接话道:“再过几天秋粮会入市。高粮价不存在基础。”
“嗯。”陈高郎起身,弓着背,拱拱手,道:“今天就到这儿。我就不打扰卫兄休息了。”
卫弘客气的送陈高郎到门口,再返回后宅。
陈高郎的意思是:留五六天的时间,让粮商以一两2钱银子一石的价格“出货”。而即便以这个价格,预估米行还是赚的。要知道,天下承平日久,粮价并不高。淮南大水前,不过6钱银子一石。金陵八大米行的成本价会是多少?
不要怀疑他们手中的米卖不出去。金陵拥有两百万人口。粮食需求巨大。
雨夜里。雨声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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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轱辘声音行走在石板路上。
陈子真服侍着父亲安坐在马车里的塌椅上。陈高郎点点头,将结果告诉长子,“米价约定一两2钱银子一石。家里的米行,在这几天将所有的粮食都清空。”
读书人是不谈钱的。谓之铜臭。不过,如今江南之地风气开放。士林领袖礼部尚书方望都带头收钱卖碑文。只是,陈高郎心中对他自己出面去谈判还是有点不舒服。语气,不自觉的有些严厉。
陈子真赔笑道:“好的。”心里松口气,这样的价格,米行还是有得赚。
陈高郎看了儿子一眼,“你觉得事情完了?”
陈子真不解的看着父亲。难道不是?父亲和卫弘达成协议。陈家米行脱身,这件事圆满结束。剩下的不过是等着朝廷来调查倒卖粮食的案子。
陈高郎冷哼一声,“幼稚!明日拿着我的书信去拜访下伍、巴、皮他们几家。一起上书弹劾卫弘。”
他向卫弘服软?只是缓兵之计罢了。陈家米行将粮食卖光获利脱身后,就是他对卫弘动手之时。卫弘给他造成这么大的麻烦,难道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
陈子真错愕的看着父亲,半天合不拢嘴。半响,回过神来,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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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日,金陵粮价全部维持在一两2钱银子的价格上。满城哗然,不知所措。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九月十五日,金陵官场联名弹劾户部尚书卫弘玩忽职守,致使出现倒卖粮库的大案。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之前,金陵官场就将过错推给卫弘。
区别在于,这一次,近乎全体的文官都在上书。连左都御史张经纬都在弹劾卫弘。新花样还在于多了一条罪名:高价售粮,与民争利。一时间,弹章如潮,发往京城。
秋雨时节,贾雨村与几名交好的金陵文士泛舟于秦淮河上。白师爷随行。期间聊起这件事。
贾雨村笑一笑,道:“卫司徒一片好意,可惜办错了事情。将高粮价转嫁到百姓身上。这有损朝廷的信誉。”
他也上书弹劾卫弘。
几名文士纷纷附和,道:“粮商牟利,此是商贾之性。而高价售卖朝廷的粮食,则是为一己之私。意图掩盖过失。”
轻舟之中,白师爷微笑着搂着身边的妓家喝着酒。其实,陈家敢于翻脸的真正原因在于一个消息:户部在长江边上停靠的几艘粮船上的粮食已经卖光了。
换句话说,卫尚书现在即便想要平抑粮价,手中也没有筹码了。想必,卫尚书此时在家中要给气的跳脚吧!
陈尚书果然是金陵官场的大佬。这样的权谋手段,这样的心性…,啧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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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贾雨村悠闲的泛舟之时,中午时分,左都御史张经纬在家中和来访的族侄应天府推官张良哲喝茶说话。
张推官将妹妹嫁给了礼部侍郎张安博的弟子、贾环的好友庞泽,又在金陵简报上和国子监有合作。在金陵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博弈中,他内心里是站在张安博、贾环、卫弘这一边的。
当然,他心里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一个推官,没有资格参与这个层面的权力博弈。
客厅中,张经纬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良哲,道:“良哲,有话就说吧!”他其实已经猜到侄儿要问什么。他内心中很无奈。
张良哲顿了下,小心的陪笑着问道:“伯父,你怎么跟着上书弹劾卫司徒?他不过是给陈尚书给骗了而已。”
这肯定不用想了。稍微有点官场常识的人都明白。九月十四日,全城的粮价都维持在一两2钱银子一石的价格,后面必定有妥协。而够资格去和卫司徒谈的必定是陈高郎。
张经纬轻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我不过是跟风而已。卫尚书这次躲不过去了。”
能够调拨几艘粮船来金陵,恐怕已经是卫弘的极限。不可能还有后续的粮船。淮扬巡抚署衙那边,估计调拨不了多少银钱过来支援。毕竟,还是要以赈灾为主。
而卫弘加价卖朝廷的粮食,这是罪上加罪。他只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张良哲沉默了一会,感叹道:“好人难做!好官难为!”
他的伯父要当政治投机分子。他无话可说。随波逐流是大部分官员的选择。他亦是如此。但,人内心之中都会有一杆良心秤。金陵的米价不应该这样高。淮南受灾的百姓要救济。这些“正确”的事情,如今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利益纠葛而被阻止。
他因而感慨万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