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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打的电话都打完了，我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在包里。
这个时候的火车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人，下午时分，很多人都歪着头在睡觉。窗外飞逝而去城市和村落，牵引起我的很多回忆。
上了大学开始两地奔波。曾经想大学毕业之后就回家，在家乡找一份工作。这是很多女生的想法。离家近，方便互相照顾。换成父母，更加希望女儿找个家门口的对象。这样，更方便。
但是我却反其道行之。找了个外地的男人，而且，一毕业就结婚。
这么一晃，九年了。九年了，我在外漂泊的时光竟然有九年了。从开始上大学时的每周给家里打个电话，到现在，即使一个月也不见的打一次，我觉得自己真的变得，**了，也冷血了。
在车上颠簸了两个半小时，终于到站了。
我将手机拿出来。预想的结果应该至少有三个未接来电。
一个韩祁，一个顾楠，一个他。
其实，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
我觉得我这么多年来挺失败的，临了，还这么落魄，只剩下，两箱单薄的行李。
拖着行李出站。出站口有很多人。现在时间五点半，我还可以赶得上六点的车。
我跟我妈说不要来接我，我可以赶得上回家的最后一班车。
拖着行李，绕开那些拉客的黑车，我就往公交站台附近走。
我回家最方便的地方就是，火车站门口就能坐上回家的车。我家那片农村早在我大学的时候就划归了区里管，算起来属于郊区了，最近发展的也挺好。
但是农村依然还是农村，院子里还是会有鸡飞狗跳等，城里人习惯不了的场景。
我在等车，在站台前等车。
“我等了你很久。”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整个神经为之一振。
我撇过脸去，果然是他。
顾云飞，他竟然，追到了这里。
我知道从那个城市开车过来，两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因为到我家的火车只有慢车，所以路上耽误的时间很多。
“是吗？”我苦笑一声。
站台上等车的人很多，我不想吸引大家的目光，因此只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我回头看了看站台后面，他的车停在那里。
我摇了摇头。我都到这里了，真的没有必要，半路领他这个情。
“走吧！”他直接伸手过来将我的一个拉杆箱拉了过去。
因为我在等车，两个箱子，我不可能时刻地拉着，所以放在身边，谁想他竟然直接拉走了一个。
大街上人多，又是上下班高峰期，我不想在这里大喊大叫，而且，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一两个我认识的人。我的同学，朋友，邻居，在这个城市分布的很多。
我低着头，拉着另一个箱子就跟着他上车。
我没有坐在副驾驶。
“往哪个方向？”
我不想让他送。
“你来找我就是这个目的吗？”我问。
“不是。”
他的回答倒是很直接。
“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没回答。
“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觉得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很礼貌吗？我可以当成是你离家出走吗？”
我想我这个年龄玩离家出走这个游戏，是不是真的很幼稚？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说要往哪个方向走。
虽然我没有回答，但是他还是将车开动了。车子沿着主干道一直往前，并且是往着和我家相反的方向开去。
随他吧！
“为什么非要将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为什么我们三个人不能坐下来将事情说清楚？”
三个人？他现在用的词是三个人，是我听错了吗？现在已经升级成三个人了！
“她跟我说的很清楚，她的目的是你。所以我，退出。我不喜欢跟别人抢东西。如果别人看上了你，恰好，你也有这样的意思，为什么，我不成全？”我回答到。
他突然将车停了，我看向了窗外，车子停在我们这里最大的游乐场旁边。
“你不了解她。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继续这样评价她。不是所有人和你交好都是有目的的。”他的语气中我明显地听到了几分愠怒。
这样的愠怒，又一次让我的心情膨胀起来。我想，我是不是，真的不该再继续忍耐下去？他这个态度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如果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呢？就是今天下午，她这么告诉我，她让我自觉一点退出，她说我不是她的对手！”我努力地努力地不想让眼泪流出来，我只是不想，在他面前丢了自己的尊严。
“所以你就用茶水泼她？就像对待你前夫的女人一样吗？”他的声音几分冰冷几分愤怒，一字一句像毒刺一样在我心里疯狂地扎着。
“她，还不如宋心静！至少，宋心静流产的时候，我同情过她，我去看望过她，可是她呢？”我捏住拳头，我想保持着一点素质，我想说话尽量文明一点，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骨子里就是泼妇，我承认，我就是个泼妇！
在我的泼妇品性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在我还没有将脏话说出来的时候，他打断了我。
“杨笑笑！”他发怒了，他第一次冲我真正的发怒，为的，是那个女人！
我扬着头，虽然知道，他不一定能看到我。
他推开了车门出去。
隔着挡风玻璃，我看见他正双手叉腰，在外面站着。
他在愤怒，但是他也在克制。
没有必要克制，这样的克制对我而言，根本就是多余！
我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我又懦弱地掉了几颗眼泪，只是几颗而已，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因为我的眼泪透支给了两个男人。
我推开车门下去，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我们之间真的要这样吗？为什么你不能大度一点？”隔着两米远的距离，他问我。
“为什么，不和她保持距离？为什么，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我发现站在风中，我变得更加自信。我没有做错过什么。
“她刚刚离婚，身边需要朋友。我和她认识了十几年。我们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逾矩的事情！如果你真的不相信她，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信任。否则，我们以后的道路根本，就不会平整！”
他的一番话，让我沉默了至少两分钟。
我发现我是不善言谈的。因为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回驳他。所有的事实在他看来，都是我对他的不信任。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非要看着他们在一起了，这才能证明，我的当初的质疑是对的？
到底是我不信任他，还是他根本就不信任我？
我的心突然之间空了很多。
我看了看天色，有点暗了。我真的，要回家了。我妈说，她会去路口接我。
“抱歉，我要回去了，天色不早了。”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打开车门上车。
我在他的叹息声里听见，他的不耐烦。
“哪个方向？”
我说明了一下路线，他便掉转车头。
从这里到我家，开车大概要四十分钟。
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前面就是了，你还要继续往前吗？”
车子，果真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停下来，他既然不是来接我的，难道都到门口了，他还要走吗？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这个想法很幼稚。为什么他就一定要送我回家？为什么就一定要见到我父母？
“笑笑，回去好好想想好吗？我们之间，有今天，并不是容易。我不想就这样，因为你对我的猜忌，而让一切画上句号。”
我没说话，光是他说的这句话，足以让我一个星期，一个月，都无法安睡。
“我不送你往前了。但是我会一直在后面给你照亮道路。”
是的，已经，六点半了，今天的天色一直阴沉，这个时间，乡村的小路上，黑漆漆的。
“谢谢。”眼泪滴在手背上，我没有去擦，打开车门，我就去后备箱拿行李。
拖着两箱行李，我一个人走进了夜色中，他的车在后面开的很慢很慢，车灯将我眼前的路照的昏黄，将我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我第一次走夜路，是因为他；现在，还是。
只是这里的夜路更加安静。
路边是黑压压的树林，时不时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跟我心中的波澜相比，又算的了什么了？
曾经我就在想，也许有一天我会变得格外的坚强，我会一个人走在夜色里，一点也不害怕。今天，我做到了。
眼泪像决堤了一样，在脸上肆无忌惮的冲刷，我突然想到，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这么悲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