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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如墨的天色上漂动着的灰暗云朵,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巷口呼呼作响的暖风卷起从马车上下来之人的衣角。物华身上赤紫色荆纹的长袍袍角被卷动的老高,她缓步走下马车,将衣角拨回原处。
物华抬头望了晦暗不明的天空,喃喃出声。“要变天了。”
“难得。”处于长期的高温天气下,难得下场畅快的雨。
物华发出如此感叹之后,一步跨上台阶,一旁等候着的门房这才出声打断物华的思绪。“公子,有你的信。”
物华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从门房手中接过信件。
“又是秦公子寄来的?”走了没两步,便瞧见云书双手覆在身前,盯着物华手中的信件。
物华低头瞧了一眼,确认那是秦相笙的字迹无疑后,无奈的应了一句。“恩。”
云书轻笑着摇摇头,目光之中略带些不明意味的情绪。“秦公子写信写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勤快。”
“基本上一日两份。”
“恩?”物华脚步微缓,察觉出云书这是话中有话,不由回头瞧她。“另外一份寄去了何处?”
云书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语气之中却是说不出的揶揄。“西厢小院。”
物华回眸。“西厢小院?”
那里不是秦相笙去年买下空置了的院子么?当初自己选这个院子的时候,他还极力推荐,想要让物华住到那里去。物华却以那里太过接近主干道,人声嘈杂给推拒掉了。
西厢小院只要绕过两条道便是秦府,这可能就是秦相笙为何一力推荐自己住进那里的缘故。现在秦相笙在淮河孝北一带,这西厢小院里住的又是何人?
“金屋藏娇?”听云书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物华顿时恍然大悟。
只是云书这话,物华不由多瞧了云书几眼,直到云书颇感不自在,才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跟秋烜相处久了,将他的油嘴滑舌倒是学了个五分。”
云书顿时半垂下头,物华还能隐约瞧见她上扬的嘴角。
跨进房门,顿时感觉到房内的闷热。
物华不自觉蹙眉,将手中的信件放下。云书连忙前去开窗透气。红丝随后跟了进来,将房内的茶水换了一遍。
先前提起秋烜,物华倒是觉得,最近秋烜出现的时间少之又少。她眉头微动,尝试着唤了一声。“秋烜。”
略等了片刻,都没瞧见那熟悉的身影,物华眉头微凝。“又出去了么?”
房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动,云书搬了一张椅子靠住。物华站在房内向着院子里那棵桑树瞧去,瞧着那棵桑树在风中凌乱。
一阵清风拂过面颊,物华下意识回头。
在瞧清风尘仆仆匆匆赶来的人,有着一双透着精明内敛的丹凤眼,物华有着片刻的怔神。“弘易?”
“主子。”弘易唇角紧抿成一线,略微低头与物华对视。
“何事?”物华移动至桌边。她的目光在桌上流连了片刻,发觉那褐色的信件已经不翼而飞,不由起身站起。云书却已经弯腰从地上将信件捡起抵还给她。
“可是花满楼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一般情况下,都是明袖与云书单线联系。没什么大事,是不会让弘易跑到她这里来的。
“不是。”
不是?物华一边拆开信件,一边优哉游哉的等着弘易的下文。长期的酷热之下,物华发觉自己十分享受这样的天气。
才看了两行,便只听到弘易低沉的声音。“虔州、兴城疫情爆发。”
“什么?”物华吃惊的将手中信件重重搁置在书桌上。“疫情?”
弘易面容严峻,“是,六月中旬疫情爆发,虔州兴城城民恐慌不已,四处奔逃,已经到了淮北一带。”
“六月中旬。”物华喃喃出声。
消息从虔州快马加急至京都须得一个月时间,最迟便是这几天京都这里能得到消息。突然想起什么,物华抿唇。“虔州与漓水涧相隔不远,六月中旬便爆发疫情,到如今,漓水涧还没有动作么?”
弘易沉重的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何,漓水涧那边毫无动静。”
物华眉头紧皱,漓水涧不是向来自称救济天下,医者仁心么?
此次虔州疫情爆发,距离漓水涧并不远,按理说,漓水涧应当早便得知了消息才是,怎会毫无动静?
她略做沉吟,“让商玖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易摇了摇头。“苍梧说,六月初旬漓水涧那边的一笔账结了之后,便再没了消息。商玖也许久未曾联系过了,想来是回了漓水涧之中。”
“让明袖收拢消息,弄清楚漓水涧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物华目光下移,停在手掌下的信件上。
目光停留在书信的第二行上,猛地抬头。“你先前所说,病情发展到了何地?”
猛地装进物华那双黑沉的眸子,弘易有片刻的失神。“淮北一带。”
“淮北?”物华瞧着信纸上写着的地名,按照时间推测,秦相笙一行人,这段日子应该出了淮北一带,在回京的路上了。
思及此,物华的心放下了一些。
瞧着弘易将要离去的背影,物华思索片刻。“等下。”
弘易不明所以的回头瞧她。“公子可是还有别的事。”
物华取过桌上放置着的笔,蘸了蘸墨水?。
正要落笔时,停了下来,垂头想了片刻换了一只手。弘易在桌前并没等上太久。
物华便从桌前抬起了头,将信件放在信封里,推到弘易的面前。“将此信,送至乐王府。”
待到弘易从桌上拿起那封书信,物华又道。“莫要让其他人知晓,务必送至乐王手中。”
“是。”弘毅将书信收入怀中,退下了。
当夜,乐王府。
景天佑坐于窗前,左手撑于额头,另外一只手则,在桌上不停的敲击着,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突然,窗台上一个黑影掠过,他猛的直起身子,从手指在桌下摸索的同时,厉声喝问,“谁?”
窗外只是射来一柄匕首,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定在了他的著书桌上,景天佑凝神望去,只见那柄匕首上,绑着一封书信。
天佑转过头却是只见一个黑影迅速离开,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伴随而来的,则是门口轻轻的敲门声,未等他答话,筠衣便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瞧见他书桌前钉着的一柄匕首,再瞧了瞧景天佑警惕的模样,面上略带询问之色。
“无事,你怎么来了?”景天佑面色一柔,轻轻摇了摇头。
筠衣并不说话,只是抬了抬手中的托盘,放在景天佑的面前。
“有心了。”景天佑摆了摆手不急着喝,伸手将匕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终于取下上面的信纸打开。
庆阳四十三年六月,淮北一带爆发瘟疫,起源的虔州、兴城,虽说极力控制,却是发觉已晚,流民四处奔逃,疫病连带出现在其周边的三座边沿城市。
虔州州官快马加鞭传回消息,等到传到京都之时,已是七月。
疫病消息传来,本该压抑下来,以免照成恐慌。却不料消息不知从何泄露,一时之间清国内人人自危,整日惶恐不安。
“虔州州官上书,发现疫情。六月之事,为何拖到现在。”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在殿内不断的回响。皇上面色阴晴不定,手中拿着的奏折狠狠甩到底下人的面上。
“你是干什么吃的。朕养你们起何作用?”
“请皇上息怒。”下头站着的文武百官齐齐弯腰叩首,声音整齐划一。
如此却丝毫消不了皇上的怒火。
这殿内唯一站着的,便是垂垂老矣,如此场景下,犹自保持着镇定的左相。他乃是遗留而下不多的三朝元老之一。
素日里诸事不闻,也唯有摊上大事,皇上才会询问这位老臣的意见。
毕竟虽说左相年纪已大,但毕竟经历三朝风雨,处事老辣,往往一针见血,所以就算他平日里意见不多,还是颇得皇上器重。
“息怒,息怒,到了此刻,你们只会让朕息怒。”皇上一拍龙案,厉声喝道。“现下该如何处置?”
像是不敢在此刻触及皇上的霉头,这大殿内竟是一时静寂下来。
“你们都哑巴了么?”看到如此状况,皇上怒不可遏,几乎要跳起脚来。“平日里各个都叫嚷着要为朕分忧解难,一到关键时刻便成了哑巴。”
“右相!”
“臣在。”右相身子微动,向前膝行。
“你可有应对之法?”
右相的身子微挺,一时不敢抬起头来。只是用眼角斜视着前头的太子,与他目光相接时,太子已然懂了他的意思。
太子直起身来,仰头直视着暴怒之中的皇上,高声道。“父皇,儿臣以为,现下最为主要便是控制消息。”
“控制消息?”皇上不怒反笑,“现下消息已经沿途传遍了,朕反而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的,你说控制消息?如何控制?”
“既然消息已经无法抑制。”太子沉吟了片刻。
“虔州之地,与漓水涧相隔不远,只要通知漓水涧主,让其广招天下医者,为臣民救治。漓水涧开放数百载,一向打着救济天下的旗号,其医者在诸国之间的人脉遍布各地。若是肯出手相救,疫情定会等到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