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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绯面带浅笑,点漆黑瞳迭起氤氲雾气,她手握轮椅扶手,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鸦青色祥云暗纹袍子,腰系龙眼大小的碧绿蟾蜍,身材颇高,细长的眼,微勾的鼻头,带着行商之人才有的精明气度。
古绯勾唇,“墨宴家主,久仰大名。”
墨宴双手背在身后,他冷硬的下颌一扬,眼一眯,就根本看不清他的心思,他先是冷漠地打量了古绯,才道,“古绯?老夫也久仰大名,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老夫十分佩服。”
闻言,古绯轻笑一声,那笑如破水之冰,带着潜藏的斐然戾气,“哪里,相比墨家主独掌家业来看,还是不及,阿绯还要像墨家主多讨教才是。”
墨宴冷笑一声,直直地盯着古绯,倏地他击掌赞赏哈哈大笑起来,“古家出了个好女儿,古家何愁不兴。”
古绯眸色连闪,她还没来得急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声若朗泉的嗓音响起。
“墨家主好眼光,”乐清泊从八幅仕女踏春屏风后转出来,他眉有春风,君子谦谦,“阿绯的制墨技艺自然是顶好的。”
眼见乐清泊如此直白的给予评价,墨宴敛起多余的心思,他拱手道,“乐公子,有礼了。”
乐清泊回礼,今日他穿了件象牙白的长袍,袍摆上绘烟雨轻舟水墨图,越发衬的他身姿提拔如玉,阳刚又俊朗。
“墨家主里面请,今日我作保,之前阿绯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这种场合对乐清泊来说再轻巧不过,他本就出身世家,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那些都是必须要会的。
话到明处,墨宴只能顺着台阶下。“哪里,年少轻狂,这也是五姑娘的能耐。”
乐清泊将人引进里面,古绯落后一步。她特意迎在门口,就是为了瞧瞧墨宴,看十年之后的墨宴又是如何模样。
“姑娘,”苦妈低头凑到古绯耳边,“您可得忍住了。”
古绯眸色深沉地瞅着屏风里面,她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忍不住?放心,作为出色的猎人,越是这种时候,越能克制。”
八幅屏风里面。一桌围坐的是古家古仲、古将,还有小墨家的墨宴和墨玉华,再有就是乐清泊加上古绯,再无旁人。
墨宴正和古仲侧头说着什么,古将一人坐在一边。冷着脸,格格不入。
瞧着古绯进来,墨玉华和乐清泊都看过去,她的目光与乐清泊一接触,嘴角扯出浅笑,滑向墨玉华之时,那笑意已经减了。
墨玉华面色微微一凛。他皱眉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圈,随后看着乐清泊的眼神倏地就变了。
见人都齐了,乐清泊抽开椅子,起身推着古绯轮椅入住,他微微一笑道,“今日诸位能如约前来。实属乐某之幸,清泊是晚辈,其他话也不多说,大家心里也清楚,阿绯往日之过。在这清泊给担了,诸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懂乐清泊话中的意思,且乐清泊身份在那,谁又敢不给他颜面。
墨宴当即说道,“乐公子,说哪里话,古五姑娘自有能耐,都是些买卖场上的小事,没那么严重。”
古仲也附和着说,“绯丫是咱们古家的人,制墨手段了得,老夫从来都很欣赏,古家家业交到绯丫手里,再好不过。”
古绯抿唇垂头,她不发一言,仿佛他们谈论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乐清泊笑了起来,他伸手顺势握住古绯的,眉目之间有自得,“阿绯同我说过了,听闻十月两家要结为姻亲,且她对平时自己的举动多有内疚,故而想拿出一些配方来补偿你们,聊表歉意。”
墨宴、古仲、古将就连墨玉华四人皆转头看向古绯,墨宴眼底更是划过晦暗不明的颜色。
一时之间,整个雅间,没人说话。
古绯轻叩了扣轮椅扶手,圆润指甲和木质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眼波流转说道,“不知香墨的配方,这分量可够?”
古仲面露沉思,他余光瞥了眼墨宴,又看了看古绯,不确定的问,“绯丫,香墨如今在古家铺子里算是镇店之宝亦不为过,你确定要将配方公布出来?”
这话古仲也说的颇有技巧,特意提出了古家铺子,言下之意多有惊醒之意。
古绯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古仲的心思,无非就是想独占这配方,更是不想给小墨家,虽说两家在十月就会结为姻亲,不过牵扯利益的事,谁还顾会顾着谁。
“配方是死物,可人是活的,只要给我时间,自然还能完善出更多的配方。”古绯半点谦逊也没有,她小而尖的下颌一扬,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让人移不开眼的斐然自信。
墨宴笑,他双手合十搁在膝盖上,黑须飘然,“据老夫所知,五姑娘的香墨配方,有一半在墨商会,如今姑娘准备拿出来,想来香墨在易州要被发扬光大了。”
此话一出,乐清泊当即笑意冷了,他正想说什么,古绯紧了紧他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墨宴道,“如此,小墨家主是觉得阿绯的香墨配方不值当了?”
墨宴抚了下黑须,他无声笑了,“哪里,五姑娘多想了。”
杏眼一眯,古绯蓦地展颜一笑,似是而非的道,“既然小墨家主这样觉得,那么便连半张配方也没有了哪。”
话音方落,雅间的门嘭的被打开,一身穿短襟的小厮脸有黑污地跌进来,“老爷不好了,府里出事了!”
众人还没从古绯那话里回过神来,就被这小厮的话一惊,墨宴还没看清楚,墨玉华就已经认出了那小厮的身份,那身短襟衣裳赫然是小墨家下人的。
他一个箭步蹿过去,抓起那小厮就问道,“出了何事?”
“公子……”小厮心神未定,惊慌失措,“是仓房。前几天老爷吩咐要专门看守的仓房,青天白日地冲进来一伙人,他们每个人都拿着锤子,闯进去就是一阵乱砸。所有的墨丸都被毁了,全部没了……”
墨宴腾地起身,他面色铁青,双眸喷火,“你在说一遍?”
那小厮痛哭流涕地又将整件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通。
墨宴只觉眼前阵阵发晕,就是乐清泊都眉头皱紧了,他看向墨宴问道,“可是放那东西的仓房。”
墨宴艰难地点点头,他双手撑在桌沿,才不致于摔倒下去。“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墨玉华尤为冷静,他扶着墨宴,眼底有暗芒蹿过,“爹。先行瞧瞧仓房,再行定夺。”
这话提醒了墨宴,他只给乐清泊扔了句,“乐公子,老夫暂且告辞。”
说完,都等不及乐清泊回应,小墨家父亲急匆匆的先行离去。
古仲隐晦地望着古绯。没有人能比他更为了解,自己这面前看似瘦弱无所依的姑娘手段有多高明,心又有多狠。
莫名的,他就是有一种直觉,小墨家仓房被人砸毁的事十有八九都和古绯有关。
许是感觉到古仲的目光,古绯转头看过去。轻轻地勾起嘴角,露出个诡谲的浅笑。
古仲挺直背脊,那一眼让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直从脚底蹿到后颈,让他忍不住瞥开眼。
小墨家的人一走。乐清泊也坐不住了,毕竟那批墨丸是他帮墨戈弋从大京带过来的,要是真出了事,他也很难对墨戈弋交代。
“你想去,就去吧。”古绯仿佛瞧透了乐清泊的心思,她侧头对他笑道。
乐清泊点点头,只用力握了握古绯的手,接着起身离开。
待整个雅间里只剩下古绯和古仲、古将之后,古绯面容古怪地瞧着两人,突然转头瞧着古仲意味不明的道,“听说大公子古旻要回来了?可知是什么时候?”
古仲面色一整,他戒备地瞧着古绯,一时半会摸不准她是何意,“还不知。”
古绯点点头,“大哥要回来,那么铺子里事,我也可以放心交还给大哥。”
闻言,古仲惊疑不定,就连一直没说话的古将也都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是何意。
古绯也不解释,她调转轮椅,道了句,“回府。”
青墨院中,葳蕤阴凉的树荫下,半残的棋局,青衫书生指间一指,他凝视着纵横交错的棋盘,久久未落子。
“已是合围之势,露出生路一条,莫不是将对手逼入更深的绝境不成?”古绯冰沙质感的声音由远及近。
苦妈推着她从龙凤楼回来,她根本未看棋盘,张口便道出尤湖眼下的形势。
斜飞入鬓的眉梢轻挑,尤湖将手中棋子放回棋钵,他冲古绯笑道,“不逼一逼,又岂知到底是不是绝境。”
然而这样的话,却叫古绯冷哼了声,她到棋盘前,长袖拂,彻底地搅乱尤湖的棋局,倾身凑到他跟前就道,“之前那次失手,你故意的是也不是?”
尤湖笑的温柔,他半点不在意棋下不成了,“姑娘,何出此言?”
“你还问我?”古绯伸手揪住他的胸襟,几乎挨蹭到他的薄唇尖,“你是早就明知墨宴设了圈套在等着,可依然让那数十个江湖草莽去送死,圣人可没说过,草菅人命。”
尤湖俊美的面容上再没半点的笑意,他微垂眼睑就能看清古绯素白脸上的全部表情,她在他面前从来不屑假装,心头若愤怒了,便如现在这般抓着他胸襟喝斥一顿,若是不想搭理他,冷冷地看他一眼便罢。
他抬手,骨节匀称又修长的手覆上她的,从远处看,两人姿势亲密又无间,可谁曾想,这般亲昵动作下,不管是谁,说出的话语都像尖锐的冰刃。
“小生不过是想姑娘所想,念姑娘所念而已,”他低低的道,压低的嗓音犹如最缱绻的缠绵,“姑娘不是已经事成了么?墨戈弋送小墨家的那批墨丸,已经尽数被毁了,没再翻身的可能。”
杏眼蓦地睁大,不见日月光线的黑瞳中唯有尤湖一人的倒影,“想我所想……”
“不对,你不是逼别人,你是在逼我,”古绯突然了悟,“你逼我舍弃,甚至是利用乐清泊,叫我和他在回不去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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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第三更难产了,太对不住大家了!
阿姽晚上拿到会议表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从早上9点一直开会到晚上10点,中午半小时午餐,简直太不人道了……
所以这几天的三更,容阿姽5号回家后再补上来吧,实在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