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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有恶法,恶恶法。有真实法,真实真实法。谛听。善思。当为汝说。云何为恶法。谓杀生。乃至邪见。是名恶法。云何为恶恶法。谓自杀生。教人令杀。乃至自起邪见。复以邪见教人令行。是名恶恶法。云何为真实法。谓不杀生。乃至正见。是名真实法。云何为真实真实法。谓自不杀生。教人不杀。乃至自行正见。复以正见教人令行。是名真实真实法。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觉明念诵《杂阿含经》的三十七卷。
宋箬溪低头,嫌恶地撇撇嘴,没一点新鲜的,又说经文。
“阿弥陀佛,普劝戒杀,随力放生,加持念佛,增崇福德,随愿往生,永脱轮回,功德无量。”慧谨道。
邺疏华微微颔首,十种不善业中,杀生罪过最大。
宋箬溪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静尘,你不赞成?”觉明含笑问道。
宋箬溪看着慧谨,“师父,我可以说吗?”
慧谨看着这个假装乖巧的弟子,笑道:“可以。”
宋箬溪端正坐姿,清清喉咙,道:“佛说修行之人要戒杀,断荤腥,食素,方成正果。可是佛又说六道轮回,作孽之人堕入地狱、饿鬼、畜生之三恶道。既然是作孽的人才会堕入恶道,那么杀生,就可以让这些作孽的人早日脱离苦海,重新轮回,再世为人,这是在做善事。做善事的人应该有福报才对,可是佛却说杀生要下地狱轮回,投身恶道,受折磨。而那些让他们继续在苦海里煎熬,不肯解救他们的人却功德无量,永脱轮回。所以我觉得,佛是在抑善扬恶。”
邺疏华惊愕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宋箬溪,这话是对佛祖大不敬,两位师尊怕是要训诫了,可是两位的态度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慧谨是早知这个弟子会语出惊人,神情未变,淡然浅笑,“阿弥陀佛,佛法博大精深,静心参悟方能知其中道理。”
“如此,老衲就盘桓几日。”觉明如慧谨一样,能看出苏璎璎是换了灵魂的人,只是宿命已知,可未来不明,看了看邺疏华,垂下眼皮,是缘是劫,就看他的造化。
初冬时节,入了夜后,山中的天气变冷,寒气弥漫,暮色中的庵堂透着几分幽凉之意。度劫院内一间禅房内,孤灯一盏,檀香袅袅,觉明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默念心经。
邺疏华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却无心念经,看着觉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觉明口颂佛号,睁开双眼,“你想说什么,就说。”
“师父,静尘师弟说的那些话,是断章取义,为何您和师叔都不指出她的错误,引她重归正途?”佛道和魔道只是一念之隔,邺疏华担心宋箬溪会误入歧途,永受轮回之苦。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觉明没有回答邺疏华的问题,而是念了一段佛谒。
邺疏华沉吟片刻,试探地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她说的话并不是她的本意?”
“滴水开悟,艳词悟禅,皆是机缘。”
邺疏华眼中一亮,豁然开朗,双手合十,“弟子明白了,谢师父指点迷津。”
觉明拨动手中的念珠,口颂佛号。
夜更深,寒意更浓,禅房内的油灯陆续熄灭,寂静的山麓,寂静的庵堂,比丘尼们都安然入睡。
天未明,庵堂的钟声敲响,惊醒了沉睡的宋箬溪,在床上赖了一会,才半眯着眼爬起来,慢腾腾地穿衣,泄愤似地猛咬杨柳枝,怀念牙刷,怀念牙膏,怀念洗脸奶,怀念现代一切事物。
早课完毕返回禅房的慧谨看着一下又一下晃着脑袋,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宋箬溪,唇边露出慈祥的微笑,走过去,柔声喊道:“静尘,醒醒。”
宋箬溪掩嘴打个呵欠,睁大眼睛看着慧谨,很认真建议道:“师父,这一天到晚,除了念经,又没有别的事,其实不用起这么早的。”
“已经很晚了,该去斋堂用饭。”慧谨年事已高,本不用去斋堂,只是为了让宋箬溪与众尼熟悉,才不辞辛劳的带她前去。
宋箬溪撇撇嘴,起跟在慧谨后面往斋堂走去。在斋堂门口遇上了静玄师太和她的侄孙女以及两个侄孙。静玄师太因腿脚不方便,平时是不上斋堂来用饭的,宋箬溪来寺里半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静玄师太俗家姓陈,她的这个侄孙女陈宜薇是个绝色美女,年方十四,肌肤细腻白嫩,柳眉青翠,桃眼潋滟,樱唇粉嫩,挽着小巧的乌蛮髻,斜插着蜻蜓垂珠步摇,穿着粉红绣蔷薇花纹的宽袖棉上衣,绣绿萼梅的月白色百褶裙,袅袅婷婷,娇艳妩媚。
走在陈家薇身后的简儿,比她矮一个头,穿着灰色的僧袍,被明艳如花的美人衬得如同一只灰不溜湫的缩头老鼠。
大侄孙陈陌,十九岁,剑眉斜飞,双目有神,鼻梁高挺,银蓝色长衫衬得他俊秀无双,只是眉宇间隐隐透出冷傲之气,显得有些桀骜不驯。
十七岁的二侄孙陈隐容貌相比陈宜薇和陈陌就要逊色的多,平凡的五官,微胖的体形,穿着草绿色绣暗花的长袍,站在气质出众的兄妹身旁,黯淡无光,毫不起眼。
“师叔,静尘师弟。”静玄双手合十行礼。
听到静玄称呼宋箬溪为静尘师弟,陈氏三兄妹脸上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在净莲寺里,如今只有慧谨的辈分高于静玄,那么这个静尘应该就是慧谨收的徒弟,只是慧谨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宣布不再收徒,怎么会突然收个这么小的徒弟?三人目光一致地对准宋箬溪,上下打量,这娇娇小小的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箬溪被迫接受三人的注目礼,不由苦笑,她不是自愿当慧谨的徒弟的,她是被迫的,她一向是低调的人,从今到古都是,谁能了解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