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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奕谦这一站就在外头看了一晚上的海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飘飘浮浮的船上终于看到了一点边际。
渔船再往前漂了了一阵,便可看到陆地的样子。
萧亦谦大喜,连忙跑到船舱里。
林于涵也是一夜未睡,看到萧亦谦走进来不禁一愣,很快问道:“怎么了?”
“我看到海岸了。”萧亦谦马上道。
有海岸就意味着有希望。林于涵马上站起来,跟着萧亦谦走到船甲板上。
“怎么办?”萧亦谦看着林于涵的侧脸,“现在船还在漂,接下去也不知道会到哪里。”
在陆地上总比在水上安全,尤其是对于船上两只旱鸭子来说。林于涵看着对面的海岸一会:“我看现在的水不深,等船再靠近一点,我们下水把船推到岸上。”
“好。”萧亦谦立刻明白了林于涵的意思,马上点头。
两人很快开始做下水的准备。林小歌走出船舱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的家长撩着裤腿,而自己的妈妈居然赤脚爬出船栏。
“爸爸,你们在做什么?”林小歌觉得分外新鲜。
萧亦谦眨了眨眼,人已经跳到水中。这里的水不深,正好够一个大人落地,他朝林于涵打个招呼。
林于涵亦准备下水,又担心林小歌在船上会出什么事情,又嘱咐道:“小歌,我们现在把船推到那边岸上,你带着乐乐在船上不要乱动。”
“好咯。”林小歌一笑,人又往船栏边上蹭了蹭。
萧亦谦看得有点担心,朝林于涵小声问道:“你就留小歌一个人,这样安全吗?”
林于涵已经开始用力推了推渔船,低声道:“小歌自己有分寸。”
那孩子人小鬼大,确实不能用普通的眼光来衡量,萧亦谦会意,马上跟上林于涵的节奏。
林小歌蹭到船边,看着两个大人如此卖力地推着船,忽然哈哈笑了声,伸出两只手,比划出一个相框的模样。
“爸爸,你手机在哪。?”
这小鬼头又在打什么主意?萧亦谦一愣。
林于涵比萧亦谦更了解小歌的脾气,闻言只是平静地问道:“你要手机做什么?”
林小歌不说话,知道两个大人既然下水,那么手机一定还留在船上,他很快翻出林于涵的手机,笑嘻嘻地拿着手机朝两人晃悠。
“咔嚓。”手机里传来短促的声音。
随后林小歌扬起手机朝萧亦谦和林于涵笑道:“爸爸妈妈,看我给你们拍的照片。”
手机的像素没有单反相机的像素高,但里头却清清楚楚拍下了萧亦谦和林于涵两人并肩的样子。
萧亦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马上移开目光。
林于涵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会。
林小歌很高兴,炫耀般地的笑道:“爸爸妈妈,你看这照片是不是我看到过的你们两第一次在一起的照片?”
自打林小歌出生,他便没有见到过萧亦谦,而他见到了萧亦谦,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萧亦谦和自己的关系,萧亦谦和林于涵聚少离多,即使在公众的媒体上,也很少看到两个人并肩待在一起。
林小歌的话,一下子让两人想起这段时间相处的过程。
六年以前,他们两人曾经站在一起有过很多的照片,可六年分分离离,那些过往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已经被时间冲散得模糊不堪。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物是人非。
萧奕谦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他原本以为自己彻底淡出林于涵的世界,却没想到自己兜了一圈,又回到这个人的身边。
而且,看林小歌的模样,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林于涵看着自家儿子兴高采烈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宽。
林小歌拿着照片就像拿着宝贝一样:“爸爸妈妈,你们说,如果让你们的粉丝看到你们两个人这副模样,会有什么反应?”
萧奕谦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林于涵。
两人都是站在舞台之上受很多人追捧的人物,平日里出现在公众面前也是经过各种包装,皆是光彩照人。可现在两个人卷着裤脚,半截身子都浸在水里,完全是粉丝们想象不到的一幕,这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萧奕谦和林于涵面面相觑,又瞧着彼此的模样,不禁有点觉得好笑。林小歌却开开心心道:“只可惜你们的粉丝都看不到你们这副模样,能有这张照片的,只有我林小歌。”
林小歌的爸爸和妈妈是两个明星,林小歌的爸爸妈妈都是两个男人,但这两点,都不可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林于涵和萧奕谦不停的去掩饰,可在林小歌眼里,却是非常珍贵的地方。
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完整的家庭更重要。
对于两个男人来说,也没有什么,能比眼前这个孩子更重要。
而此时一家三口同时落难,这一切又变得更加弥足珍贵起来。
林于涵和萧奕谦都明白事情的道理,却又都没有点破这一层的关系。两人将船推至岸上,萧奕谦赤脚在海岸上走了一圈,又垂头沮丧地走了回来。
“怎么了?”林于涵正在整理船上的东西,见萧奕谦的模样,忍不住这样问道。
萧奕谦分外郁闷:“刚在这海岸转悠了一圈,走了二十分钟又绕了回来。”他说罢有点纠结地再补充了一句,“这岛忒小,还是个无人的。”
“……”林于涵抬头看去,这地头确实不大。
“怎么办?”一到关键时刻,萧奕谦又拿不定主意了。
“等。”林于涵从船舱里面拿出一堆废弃已久的东西。
“等什么?”萧奕谦又问道。
林于涵沉默了一下子,还是继续说道:“等唐黎昕他们。”
“你的意思是等唐黎昕他们来救我们?”萧奕谦问道。
可这分明不是什么办法啊!萧奕谦满脸黑线。
“嗯。”林于涵依旧这样回答。
萧奕谦有点蛋疼道:“唐黎昕还不知道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在他知道我们来这个地方之前,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林小歌已经一蹦一跳地从船上跳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林于涵。
“爸爸,我饿了。”林小歌问道,“我们过会吃什么东西?”
萧奕谦、林于涵:“……”
这海岛上一片荒芜,哪有什么吃的,到最后萧奕谦只得认命地继续撩起裤腿淌水。
于是——
从白天林小歌喊饿开始,到夜晚夜幕降临,预示着三人的海上漂泊的历程即将又过去一天。
“妈妈,你真的能行吗?”林小歌看到萧奕谦视死如归的模样,就不禁觉得好笑。
“……”萧奕谦已经在海岸上翻了N块石头,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入肚的食物。
是谁说海岸旁边有小鱼小虾可以拿来当野外生存的食物来着……萧奕谦在肚里里郁闷地想到。
林小歌却像看穿萧奕谦的心思似的,指了指林于涵道:“爸爸的火都生好了,就差能吃的东西了,妈妈你再不出手,可就要被别人抢走和爸爸合作的机会了。”
林于涵从渔船上搜出一瓶汽油和打火机还有一点矿泉水,这些东西放在平时并不重要,可在眼下的情况下却至为关键。萧奕谦回头看着热腾腾的火苗,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饿了。
要知道他从国外回来下了飞机都没进过食物,一听到林小歌出事的消息就急冲冲地跑到林家看情况,压根没有吃饭的时间。
不过这时候除了他,还有谁能给林小歌找吃的?
“别人?别人是谁?这岛上还有其他人?”萧奕谦奇怪地问道。
他刚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淌水,回头一看时,正好见到一条狗叼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往岸上游过来。
“……”萧奕谦差点忘了,在林小歌的眼中,乐乐可不是一只狗。
“哈哈,乐乐抓到鱼了,妈妈你没有抓到,你连乐乐还不如啊!”林小歌开心地笑道。
“呜呜!”乐乐炫耀地摇着尾巴。
萧奕谦:“……”
林小歌嘲讽萧奕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萧奕谦心想这人和狗哪是可以比较的东西,他摸不到鱼,林于涵不也是没有摸到吗,为什么林小歌总喜欢挑着他的短处说呢。
他心里这样想,又瞥见林于涵坐在火篝旁看过来的样子,却又把话里咽到肚子里面。
倒是林于涵听到了话,微微抬起头。
“小歌,你妈妈也尽力了。”林于涵在为萧奕谦开脱。
萧奕谦的眉扬了扬,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林小歌却一下子抓到了重点,开心地抱着林于涵道:“爸爸,你终于承认我妈妈了?”
这绝对不是幻听,也不是做梦。萧奕谦站在水里,呆呆傻傻地看着林于涵。
林于涵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萧奕谦,随后嘴巴才轻轻启了一下。
萧奕谦站得远,没有听清楚林于涵说的什么话。
但他却看到林小歌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样子非常精神,还不忘朝萧奕谦努力地挥手。
萧奕谦猜测林于涵开口的那句简短的话到底在说什么,但从对方的口型和脾性,萧奕谦却只能想到那人在说一个字。
——“嗯。”林于涵那时,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应该是的。
林于涵他应该是承认了自己和他的关系,以及他和林小歌的关系。
那时候,他和林小歌的关系,是这人经历了多少事情之后还依旧藏着掩着不放的秘密,可今天,这人终于亲口承认了。
萧奕谦喜从中来。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这时候比乐乐笨也没关系,比狗笨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有机会回到自己最亲爱的人身边的。
这一切,迟到了太久,但却让萧奕谦足足安静了好一阵子,才发出一阵欢呼的声音。
如果让别人看到萧大天王出现如此失态的模样,必定让很多人大掉眼镜,但可惜在这个海岛上,看到萧奕谦开心的样子的人,只有林于涵,还有林小歌。
林小歌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是了,他的妈妈虽然傻了点,但是还是很有福气的。至少妈妈很讨他喜欢,而他也希望自己的身边,能够有一个一直和爸爸一样照顾他的妈妈。
这样子,他和其他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被那些不懂事的小屁孩嘲笑了。
林小歌乐颠颠地想。
最后,比乐乐还不如的萧奕谦还是蹭到火堆旁边,分享了乐乐在海里奋战的成果。饿了一天的三人一狗将乐乐捕来的鱼吃得干干净净,虽然鱼的味道不是非常美味,但林于涵烤的鱼在现场所有生物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却如同珍宝。
吃完鱼后,夜幕彻底暗了下来。林小歌打了个饱嗝,趴在林于涵的大腿上休息,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晚上海风有点冷,萧奕谦不停地拨动着柴火,唯恐火苗突然熄灭。火苗忽闪忽闪的,将旁边的景物照得明明暗暗。
林于涵也没有睡觉,跟着萧奕谦在一起看火、听着海水拍岸的声音。
萧奕谦之前激动的心情也随着安谧的夜晚静静地平静下来,他望了眼天上寥落的星辰,随后呵出一口气。
“谢谢。”萧奕谦小声说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自从他答应宋风离开林于涵的时候,就想对林于涵这么说。
话音很轻,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但能够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说出,萧奕谦心满意足。
“谢什么?”出奇意外的,一贯不怎么爱说话的林于涵却出声问道。
萧奕谦眨了眨眼,侧过头看林于涵,正好迎上林于涵的眼睛。
夜里,林于涵的眼睛显得尤为清亮。
“谢你能够原谅我。”萧奕谦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道,“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机会。”
林于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萧奕谦的意思,但很快他拨动了几下柴火,慢慢道:“你不用谢我什么。你不明白的、亏欠过我的东西,我也曾经亏欠过你。”
萧奕谦沉默了一下,却听得林于涵继续道:“以前我觉得你总是不喜欢听我的话,我又何尝不是一样,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
林于涵一直都是死板的人,一根筋一通到底,这一点不仅是萧奕谦清楚,待在林于涵身边的人也清楚。而让这样的人改变想法,实在是很难。
可林于涵在今天,却突然说出了自己的错误。
萧奕谦觉得林于涵真的是变了,若是以前的林于涵,那位高高在上的林于涵,又怎么会像今天一样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恨过林于涵,恨他不了解自己,恨他一意孤行总是让他放弃自己的事业,也恨他忽然抛开一切一个人撇下所有的事情独自离开,但这些恨早已经在当他得知真相的时候慢慢地变淡了。
至少,他知道,林于涵在离开的时候,也是喜欢他的。
至少,他知道,林于涵回来的时候,也是带着希望回来的。不然以这个男人的脾气,怎么还会接受自己当初的百般纠缠?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萧奕谦回神淡淡一笑道,“但现在,你能够接受我,我很高兴。”
林于涵道:“你不用这样说,接受你,不是我的选择,是小歌的选择。”
在林于涵历经风浪背后,这人最心疼的,恐怕就是他两的孩子了。
“但你却是让小歌做出选择的人。”萧奕谦轻轻笑道。
如果不是林于涵再打算回娱乐圈,如果不是林于涵带着小歌回来,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和林小歌见面。
只是这一点缘由,林于涵对谁也没有说,包括李文博,包括林于清。
他告诉李文博的理由是,他想唱歌,却不曾告诉自己的经纪人,这一次他回来,还是想组建昔日的温暖。
但林于涵什么也没说,却被傻傻的萧奕谦猜到了。
“等我们出这个岛以后,我就去找宋风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萧奕谦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其实那圈子对于我来说也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为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做到放弃它。”
他说的最重要的东西,便是林于涵和林小歌了。
以前执着的东西,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其实都不止身边的人最重要。
林于涵心中微动,唇亦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话到口中却变成了平稳的陈诉句:“这些都是六年以前的事情了。”
六年以前,林于涵或许执着地想要追求和萧奕谦在一起的过程,而萧奕谦依赖林于涵给他制造的温暖,可现在两个人经过时间的洗礼,都已经不再年轻。
林于涵言下之意,便是告诉萧奕谦不必再执着他以前说的话。
萧奕谦神色却没有变,忽然笑笑道:“也许你说的对。”
林于涵点头道:“小歌能平安无事就好。”
他说着,轻轻地揉了揉小歌的头发。萧奕谦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林于涵摸着自己头发的样子,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待在这人温柔之下的,会是自己与这人生的孩子。
这样的场面别样的温馨。即使是在渺无人踪的孤岛上,也依旧散发着彼此的温暖。
萧奕谦很享受这样的温暖,只是他心里还有一点犹豫,以至于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如果、如果离开这个孤岛,他和林于涵重返那个城市的话,那么造成他们现在身陷孤岛的始作俑者会怎么样,林家的那些人又会拿那个人怎么样?
还有,即使林于涵承认了他萧奕谦,可林有堂和林于清那些人又会怎么看他?
但这些问题,他不知从何问起,也更问不出口。
而第二天,当萧奕谦还在迷迷蒙蒙的恍惚中的时候,海边开来的一艘快艇打碎了孤岛上的宁静。
他此时还靠在林于涵身上,神识刚从睡梦当中拉回来,就听到有人在不远处轻笑了一声。
“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耳朵边隐隐约约传来某人的声音。
林于涵抬起眼,正看到快艇上有个人慢慢地踱了出来,眼角带笑状似桃花,看上去很悠闲自在的样子。
那人瞧见萧奕谦和林小歌一大一小把林于涵挤在中间,又觉得格外的有趣,在快艇上打量了半天方道:“原本还以为你们会遇到什么困难,不过现在看来问题不大。你们三个,还想再上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