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轩轩挖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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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我们回去吧”,雪女半蹲下身,查看着奴良夜生的情况。

    想要避开雪女如此亲近的举动,奴良夜生冲着她说,“把柚罗也带回去,给她疗下伤。”

    “为什么?”

    “咦咦咦咦,我?”

    雪女和花开院柚罗同时爆发抱怨声,奴良夜生率领着百鬼向奴良大院移动了,雪女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抓住柚罗一起往回家的路上拖。

    “等一下,及川同学,等、等……”

    “别闹,当心我冻你哦?”

    “哇!好冷!”

    一路上雪女与柚罗吵吵闹闹,反倒是首无身边的游女金嫣很安静,异常的安静。

    首无凑近金嫣,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没事”,一回到奴良大院,金嫣就直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就连首无也被甩在后面。直到关上房门,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路上看到奴良夜生和雪女在一起的样子,已经快要痛苦到无法窒息了。明明她和奴良夜生曾经那么地靠近过,可是也没有这样的遥远过。永远无法触及的少主,如果不曾亲密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会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又被现实苦苦打碎。

    ——我不是奴良陆生,我只是寄宿在他身体里的妖怪。

    ——我不能自由地出现,晚上是我觉得最舒服的时间。

    ——如果有一天大家知道这个真相,我也许会被驱逐。

    关于奴良夜生的秘密被牢牢地锁在心底,可是金嫣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不能靠的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害怕夜生的出现会让其他妖怪发现,害怕自己不是游女的现实会被其他妖怪察觉,用过去游女的行为,伪装着自己。

    这若即若离的关系让金嫣觉得快踹不过气来,可是她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逐着他,即使无法触及也不能停止的爱恋。

    “喂,女妖,你在发呆吗?”扑闪着翅膀在金嫣房间里乱窜的是烟罗,宠物昵称小白。

    她几乎快忘了还有这一号妖怪,对了,就在不久之前它还嚷嚷着要寄住在奴良组,可是每天神出鬼没地都看不到它的身影。

    “我有些了累了,想要睡觉”,金嫣扑倒在床上,她顾不得自己身上很脏,只想躺着一动不动,就连脑海中也什么都不想,一片空白。

    “啧啧啧,太肮脏了”,小白在她的上空盘旋了很久,也不见她翻身,于是放弃般地向窗口飞去。

    “啪”地一声,窗户被打开了,被大开的窗门所打倒,小白被死拍在墙壁上,凄惨地滑落在地上。

    ‘奶奶的熊,谁…’就在小白抬起头准备破口大骂的那一瞬间,它将到嘴边的话全部都吞咽了下去。他看到了什么?几乎嚣张的气焰全灭?

    从窗口窜入的黑衣人,急速扑向金嫣。等到她听见动静起身的时候,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巴。

    ‘是你?’金嫣挣扎着,被对方单手牢牢扣住。

    “对不起。”

    随之一声噼啪地声音。金嫣像是被电晕一般,恍惚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昏睡。暗色中,魔魅流那双妖异般的金色瞳孔,格外的阴惨。他将金嫣抗在身上,就像来时那样迅雷不及掩耳,消失在窗外。

    ‘哇,那个人是阴阳师?虽然身上带着阴阳师的符咒,但本体应该是…那个把?现在的世道是怎么了?连这种事情都会有?’小白全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被卷进什么奇妙的事件里。

    不过好歹是一起住的主人,小白拍拍翅膀重新飞了起来,必须告诉谁才行——游女金嫣被抓走了。飞过庭院,小白看见了奴良夜生,还有…??“嗯?那应该是阴阳师小姑娘吧?”

    因为被雪女压迫着疗伤,冻得不行的花开院柚罗逃到了院子里,同时发现坐在高处的奴良夜生。

    “呐,我说,现在的你和奴良同学是同一个人吧?”柚罗有些紧张地握住双手,她从来没有和妖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但其实并没有像想象中的可怕。

    “不是,我和奴良陆生是不同的”,夜生看到追着柚罗来到庭院里的雪女,他没有隐瞒地宣布了,“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我是妖怪而他是个连半妖都算不上的半吊子,妄想着变成人类。”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就好了,夜生想要知道是否这样就能够大胆地拥抱游女金嫣,不再为了隐瞒这个秘密而硬生生地与她拉开距离。

    花开院柚罗和雪女都因为夜生的话被惊呆了,他站起身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不知是因为想到金嫣,还是因为光线太过柔和,此刻的他看上去从没有那么真诚过,“不过我和陆生一样,从来没有想要伤害过人类。”

    “…那么…那么陆生少主呢?他现在怎么样?”雪女喃喃地仰头注视着夜生,她一直知道少主变身前后会有极大的变化,但一直以为这只是妖怪化的作用,从来没有想过从一开始奴良陆生和奴良夜生就是不同的。

    “陆生他现在正醒着,不过似乎没有想要现身的打算”,奴良夜生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将式神与身体溶为一体,成为极强攻击工具的花开院柚罗。

    “喂!你想对少主做什么”,雪女在庭院里跳着,咬着唇,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懊悔为什么她不是会飞的妖怪。就算刚才知道的事情带来极强的冲击力,雪女还是认为,夜晚的奴良夜生,也是少主。

    “之前在旧鼠面前救我,是你的想法,还是奴良同学的意思?”柚罗知道自己执著这个答案显得很可笑,因为不管是谁,都是奴良组的一份子,都是妖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暗地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在她的直觉里,本来就认为奴良陆生和眼前的奴良夜生是不同的吗?

    “是我们共同的想法”,奴良夜生伸出手,花开院柚罗看着他渐渐伸向自己的手,不由得连连后退,直至一脚踩空掉落在池塘里。

    溅起的水花让本就飞在空中的烟罗小白摇晃了下,柚罗猛地从水塘里站起来,高溅的水花再次让烟罗淋湿了衣物,它冲着柚罗叫嚣道,“居然敢弄湿本大爷?你这个平/胸飞机场?”

    “哈?!”这可是柚罗非常在意的事情,而且居然还是在奴良夜生面前被揭露,她登时大手一挥,将小白抓住,强烈的掐住,“你刚刚说什么?当心我灭了你哦,你这个妖怪。”

    “我就是妖怪怎么样?你这个平/胸人类。”

    “说了不准再提那两个字了?!”

    “我就提,你能够拿我怎么样?”

    “灭!”

    “哇!”

    雪女也无心帮助小白,毕竟还曾经被它偷窥过。等到雪女再次抬起头寻找奴良夜生的身影时,树上空无一人,少主这是去哪里了呢?

    此时的奴良夜生跪坐在地板上,门内有个苍老的声音正在召唤他,“进来吧。”

    奴良夜生打开门,房内正静静地吸着烟的老者正式奴良组的总首领,滑头鬼之孙。虽然年迈,不过他端坐在席上,手握烟杆的样子,依然能够联想到他当年帅气潇洒、成为魍魉魑魅之主的姿态。

    “我今天似乎说了一些大胆的发言”,奴良夜生闭起眼睛,他已经不想再隐瞒,“我大概是寄宿在你孙子奴良陆生身上的某种妖怪。”

    说完之后,夜生屏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看着滑头鬼深深吸了一口烟,再次吐出烟圈。滑头鬼即没有传唤谁,也没有对他说的话有反应……仿佛,仿佛就像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似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怪不得几年前的某一天,你忽然就不出现,沉睡在陆生的体内”,滑头鬼敲了敲烟杆,将其中的烟丝倒出,他看向夜生的眼神很慈祥,就像是在看着陆生一样,“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你了,过来,靠近一点,让我仔细看看。”

    ‘是想这样悄无声息地就这样消灭我吗??’

    这样的疑问在奴良夜生的眼前一闪而过,他仍是听从地慢慢靠近了滑头鬼,忽然一只大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动作轻缓而温柔。

    “因为诅咒,滑头鬼之裔只能和人类的结合,妖怪的血统会越来越淡,所以即使诞下了妖力极强、甚至超越半妖存在的子嗣,也无法存活…最后为了保存你的性命,不得不让你和陆生共用一个身体,这一段时间真是幸苦了,没能说出这些事实的我也同样罪过。”

    奴良夜生抬起眼,滑头鬼正笑着看着自己,就像以往对陆生一样的包容。一时间,他无法消化滑头鬼所说的一切。

    “你给自己起名为夜生吗??真是适合你的名字啊”,滑头鬼笑着用烟杆敲击了桌面。

    “!!”奴良夜生有些隐隐脸红,被发现了吗?他和金嫣之间的对话,为什么滑头鬼会知道这些呢?“她…她执意这么叫的,我也、也认为这个名字还不错。”

    在爷孙谈话的美好场景之下,忽然有一个极其不和谐又非常粗鲁的声音出现,“喂,你们这对祖孙!”

    在奴良大院会对滑头鬼还用以如此大不敬的语气,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妖怪烟罗小白。

    “喂!你这个混蛋!谁准你这样对大首领”,啪嗒啪嗒在地上跑着的是纳豆小僧,无奈它怎么跳跃都无法抓住飞在高空的烟罗小白。豆大的纳豆如汗一般从小僧的额头淌下,瞬间房间里弥漫了一副奇怪的味道。

    烟罗小白更是毫不客气地用袖口捂住嘴巴,理所当然的斜眼鄙视纳豆小僧。

    “你居然这样看我?可恶,太可恶了!!”纳豆小僧张牙舞爪地威吓着烟罗小白,可惜对方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对了”,小白一拍手总算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有人把游女带走啦?”

    本悠闲地吸着烟的滑头鬼不经意间停住了抬起的手,奴良夜生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谁?!!”

    “穿着黑色长袍,虽然不确定,但有极有可能是花开院的人”,小白也相当厌恶阴阳师,所以皱起了眉头,“那双金色的瞳孔…有些诡异。”

    虽然掳走游女的人,乍一眼看上去,淡褐色的发、俊朗的容颜,那是在月下十分闪耀的容姿,不知为何注视着他的双眼,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空洞。那个人透过瞳孔,好像在注视一切,好像一切都没有映在他的视线之中。那双眼睛,像黑洞一般,捉摸不透。

    “!!!”

    在奴良夜生起身之前,滑头鬼握着的烟杆,飞快地敲击了夜生的膝盖骨。看似轻巧的一击,却让夜生站不起来。

    在夜生说话之前,滑头鬼率先开口了,“我理解你想要救部下的心态…不过以这副样子,大概就连一个阴阳师都打不过,在闯入对方大本营之前,你需要去修炼。”

    “修炼?”夜生仰起头看着滑头鬼,语气十分冲撞,“我怎么可以把时间花在修炼这件事上…就在这段时间,金、游女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停顿下来,一定要把金嫣带回来才行!

    “这点你不用担心,花开院的人不会为难她,否则也不会特地带走她了”,吞吐了一口烟圈,滑头鬼看到夜生仍是一脸担忧的摸样,忽然将烟杆一抛,“夜生,看好了,这才是妖怪之态,滑头鬼的真实…”

    说这句话的时候,滑头鬼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留下淡淡的黑烟,如雾一般漂浮在空中。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妖气扑面而来,夜生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想要抵挡袭击,但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根本不知道滑头鬼何时何地出现地,夜生感受到一股重击,接着意识忽然中断了。滑头鬼拍了拍衣服,伸出手正好接住落下的烟杆。将夜生击倒,前后不超过五秒钟。

    滑头鬼看向烟罗,“能帮忙联系一下远野那里的朋友吗?”

    “这是自然”,烟罗小白看着滑头鬼,欲言又止,“你真的放心她…在阴阳师手中吗?”

    “这就是命运”,滑头鬼轻轻叹息了一下,重新跪坐在夜生身旁。大概是因为夜晚的关系,又或者因为陆生无心出现,所以夜生只是安静地闭着双眼。滑头鬼很少看见夜生睡着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另一位不常出现孙子的发。

    这一次把他送去远野、又让他去京都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但滑头鬼知道,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转动了。

    烟罗小白不再说话,也没有和纳豆小僧拌嘴,径直扑闪着翅膀离开了房间。

    这一夜的月光,淡薄如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