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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关键时刻,跟自己唱对台戏的,竟然是自己一贯老实的侄女,媛贞不帮她也就算了,还跟别人一起来拆自己的台。太后刚刚还在为逼得梨容应允了暗自高兴,这一下又被媛贞一头冷水淋下来,不由得怒从心起,她劈手夺过媛贞手上的懿旨,一把甩到地上,怒道:“我还没死呢?!懿旨没有加盖太后的玉玺,你凭什么册封?!”
媛贞吓得脖子一缩,好半天,才细声道:“姑姑,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啪!”的一声,媛贞脸上就挨了一耳光,打得粉面上一白,刹时,五个红指印出现在媛贞的脸上,太后呵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没大没小的东西!”
媛贞瞪着惊恐而委屈的眼睛,眼泪一泻而出。别说长这么大,她头一回挨骂,长这么大,她也是头一回挨打,还被打得这么重。
“蠢货,被人卖了还傻兮兮地帮人数钱!你真是蠢到家了,把我们刘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让你爹娘进宫来看看,他们是怎么教你的?!”太后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把媛贞骂得眼泪涟涟,泣不成声。“太后,您别生气了,”梨容心疼地看媛贞一眼,说:“我愿意嫁给朗泽,随您怎么安排。”
“呵呵,呵呵,”太后默然片刻后,干笑两声,也就作罢,说:“既然谢小姐都答应了,我看,皇帝还是下道赐婚的圣旨,就让朗泽把亲事早些办了吧。康王府,也该有个女主人了……”
“我这副模样,还操办个什么劲,让人看笑话,”朗泽垂头道:“圣旨也别下了。梨容直接随我回去不就得了……”
“那怎么能行,”太后反对:“这么郑重的事情,未免也太随意了,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康王,传出去人家怎么看?”
“人家怎么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历来懒得看别人嘴脸。”朗泽不屑道:“你要大操大办可别拉上我,捉只公鸡代替吧。”
“那……”太后被儿子不冷不热地呛了一下,并未就此拉倒,想了想,仍旧坚持道:“那怎么行。你是我的嫡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谢小姐带回了王府,这算个什么事?人家谢小姐还没有脸面呢……”“我稀里糊涂带过的女人还少啊,以前哪一天不带几个出去混?”朗泽漠然道:“母后你可真是爱操心,梨容的脸面关你什么事啊?梨容不会在乎这些的。”言毕,望梨容一眼。
梨容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堂堂太后的亲生儿子结婚,就连个象样的婚礼都没有?我以后怎么做人?”太后耿耿于怀。不依不饶。朗坤做皇子的时候,婚礼的排场就堪比太子大婚,我的儿子。凭什么就要委屈?!她忿忿地想着,我也要让朗泽风风光光地大婚。
“你嫌我这个样子不难看,还要摆出来展览是不是?”朗泽忽然发火了:“你就知道你这个太后的面子,为我想过一下没有?!”
太后忽然一下挫住,她怔怔地望着朗泽僵硬的下半身,猛地闭上了嘴。
媛贞轻轻地走到朗泽身边。细声道:“朗泽,你明知道这样。是给不了梨容幸福的,何必……”
朗泽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我帮你清理了一个情敌,难道你不谢谢我?”
媛贞脸一红,又说:“朗泽,你该知道的,容姐姐并不喜欢你……”…
“我是知道啊,那又怎么样?”他瞟朗坤一眼,低声道:“愿赌服输。”
“朗泽,你放手吧,如果你真的爱她,就成全他们,如果她快乐,你也会觉得开心的,那样不是更好吗?”媛贞轻声道。
“好是好,可是,”朗泽笑吟吟地回答道:“他们开心了,我一个人热闹?你以为我是你,还是你娘?!”
媛贞无端被抢白,不由得憋红了脸,讪讪地还想说什么,太后在座上发话了:“媛贞,不要你多事,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回集粹宫去!”
媛贞悻悻地看了太后一眼,轻轻地拉了拉梨容的手,忧伤地说:“对不起,我帮不到你们……”
“媛贞!”太后凌厉的喝声再次炸响在头顶。
“去吧。”梨容轻轻地推了推媛贞,媛贞不情愿地折身,弯腰捡起地上的懿旨,黄底黑字的懿旨上,那一行字,“册封谢氏梨容为贵妃”,刺入她的眼睛,媛贞悲伤而无奈地摇摇头,绝望地走了。
如果太后对雪儿的恨,媛贞还可以理解,那太后对梨容的恨,媛贞就找不到答案了。姑姑是媛贞从未见过的冷酷,她得不到的东西,就一定要毁掉,是什么样的恨,让她如此变态、如此疯狂?!媛贞不寒而栗。
“我也该走了。”朗泽幽声道,眼睛,却望着梨容。
太后看在眼里,旋即阴声道:“那梨容,你是不是现在就跟朗泽回去?”
“她刚回来,还没进家门——”朗坤站起身,对太后,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难道康王府不是她的家吗?康王妃的家不是康王府吗?”太后凌厉的话语:“难道她需要什么,是康王府给不了的?!”
朗坤恨恨地瞪一眼过来,杀机毕现。
“我这就跟你回去。”梨容缓缓地走到朗泽跟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朗坤一眼。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梨容……
朗坤此刻,心头是一片酸涩。
梨容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朗坤坚持着,没有让泪水落下。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的疼痛,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他也极其清醒地知道,这是梨容。为了他,在太后的咄咄相逼中做出的又一次选择,她依然,还是在委屈自己。
这一刻,他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她终于回来了。再也不用去和亲了,他含泪对上苍无数次的企求,就要实现。真实的幸福,触手可及,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一丁丁点。他多么希望,来年的春天,他可以安心地搂着她,看梨花笑春风,回忆苦涩的过去。幻想美好的将来。只要能有那么一天,再多的,再多的苦难,他都可以忍受。
可是,谁肯放过他们的爱情?是父皇苦苦相逼,是世事苦苦相逼,是上天苦苦相逼,不肯给他们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朗坤默默地转过头来。望着太后,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你什么都有了,可是他。什么都失去了,”太后的眼里浮现出淡淡的泪光:“我的儿子,我只有一个儿子……”
“只要你肯成全我们,我也可以,成为你能够倚仗的儿子……”他的声音,哽咽:“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可曾给过我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怎么可能给你感情?不,永远也不可能。”太后倔强而绝望地说:“你母亲夺走了我所有的幸福,你夺走了我儿子所有的幸福。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不要你做我的儿子,如果不是你父皇,你怎么可能留在我身边——”…
“父皇把我指给你,如果你换一种方式对我,结果会不会不同?你有没有想过,那是父皇给你创造的机会,可你没有懂得,也没有珍惜……”朗坤沉声道。
太后怔了一下,将信将疑,冷笑道:“机会?他从没给过我机会!”
“别说父皇没有给过你机会,就算以前的不是,那你跟朗泽篡位的时候,他不也没有追究你们的罪,那难道也不算机会?”朗坤反唇相讥。
“那不是机会,是他有愧于我,是赎罪!”太后决然道:“要不就是他顾忌刘家!总之,他从来不为我做什么,一辈子都没有,也不会!”
“唉,”朗坤无言地摇摇头,幽声道:“你总是这样钻牛角尖,怎么看得到其他?”
太后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忽然说:“别想对我动之以情,休想我给你机会!”
“因为你不幸福,便嫉妒我们的幸福,但是你从来都不去想,父皇为什么不会喜欢你?同样都是刘家的女儿,比起媛贞,你差远了。”他默然道。
“哼哼,”太后冷笑道:“我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为什么,你们就可以得到?我不服气!我不甘心!我就是要毁灭你们!”
朗坤静静地看着她因为愤怒和痛恨而扭曲的脸,良久无言。
专情的父皇,同时亦是无情的父皇,他用爱毁灭了一个女人,又用爱伤害了另一个女人,绝望随着生命的逝去烟消云散,伤害却变成了刻骨的恨,经年过去只有更深的怨,没有宽恕,也没有遗忘。
太后带着恶毒的笑意绝尘而去,这样的结果令她心满意足,朗坤得到了天下,却失去最爱的女人,这很公平,很公平。
在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悠远的长叹,那么熟悉,竟仿佛,是先皇的声音……
“父皇把我指给你,如果你换一种方式对我,结果会不会不同?你有没有想过,那是父皇给你创造的机会,可你没有懂得,也没有珍惜……”
“别说父皇没有给过你机会,就算以前的不是,那你跟朗泽篡位的时候,他不也没有追究你们的罪,那难道也不算机会?”朗坤的话语又响起在耳边。
她浑身一震,顷刻间,泪水夺眶而出。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太后一抬手,决然地把眼泪擦去,昂首而去。
我不后悔,我不回头,我不改变!
我的儿子就是我的,我的爱,不给别人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