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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轻轻一挥,暗影里忽的走出一人拿着一个小小包袱,差点没吓着冷冉竹。
一身黑衣劲装,长剑背挂,虽面色平平却别有一番江湖侠士的味道。冷冉竹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她也曾羡慕那些背剑行走天涯,仗义相助的侠士,若不是师父徐番死活不教她武功,否则如今的她早不知道游荡在哪个山水间了。
更不会在这阴冷的大牢里,也或许就碰不到当年的浥轻尘了。想到这里冉竹忽然又庆幸自己没学会武功……
只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教冉竹再也笑不出来,那一身艳红的皇后喜服直剌剌的出现在冉竹面前,在幽暗的刑室里显得十分刺眼。而他特意翻出的衣领一角,上面栩栩如生的优昙花样更是令房间温度瞬间直降而下,冻人心骨。
“朕说你毛躁冲动,手法拙劣你偏还沾沾自喜,自诩聪明,从玄镇你跟着入宫开始就一直在筹划此事。静儿说过她曾问你需要如何改制喜服才显得别致。朕记得这刺绣曼陀罗花便是你提出的。可你妒心冲昏了脑袋,竟然大胆在喜服上刺优昙花。朕下午也问过负责喜服的一干人等,他们一律指出是你命他们这么做。你夺后之心昭然若揭,你还想抵赖吗?”
“未做过的事情何来承认一说。奴婢倒是敢问皇上,洞房之夜,皇上您是明君,难道分不清皇后和奴婢的容貌之别吗?”冉竹冷声道。这一切明显都是栽赃嫁祸,却没想到宣墨双目蒙尘看不清事后的真正诡异。
难道真是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他往日冷静睿智的样子了吗?想到这里冉竹苍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苦笑。
那些嬷嬷婢女白日还那般惊慌失措,她好心安慰。却不想自己一遭入狱,她们便立马落井下石,真是叫人寒心。而这优昙花刺绣,如今看来也不是绣工失误,定是早有预谋栽赃了。
只恨自己当时光顾着难过,忘记了跟师姑说起此事,如今跳进黄河洗不清。
可她还是有些疑问,只有从他口中证实自己先前的推测,她才能确定师姑是否真的在那人的手里。
她何尝不想赶紧救出师姑,护她周全,同时也洗清自己冤屈。至于宣墨认定她是个虚荣贪恋权位富贵的女子,她为了不让被他活活气死,只能漠然忽视。
他失忆了,只要寻回当初的记忆,他自然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洞房之夜,哼,你真当朕蠢钝吗?你以为朕这一下午就查了这领口刺绣一事?昨夜宴会将将散席之时,你的贴身婢女丹青送来一壶酒,说是皇后口谕务必让朕与众大臣喝完这桃花酒再回殿内。那时候你早已经绑走了静儿,换上喜服,灭灯躺在了床上。就等这下了合欢药的桃花酒发作,成了你的皇后大梦!可惜你技法太粗糙,这桃花酒连宫里都没有,只有你房间独造的酒橱。你还有何话好说?”
宣墨冷肃说道,看到秀眉紧锁的冉竹,心中忽觉畅快,因为这样才是他的行事风格。之前他本想速战速决,却不想事情越弄越僵。
其实冉竹想问既然他是和众大臣一起喝下这桃花酒,为何别人没事。可想想也不对,这合欢酒并非毒药,就算下在酒里他们回去与自家夫人**一番便解决了。自然也可以是抹在专门给宣墨用的玉杯里。
不管如何猜测,都没有有利于她的一面。
而且,令她不解的是,丹青说她母亲病危急需回去伺奉尽孝,本来皇上大喜之日,所有婢女都要谨守岗位。但冉竹念其一片孝心,偷偷送了她出宫。
难道,丹青也如那些人一样,为了自保来诬陷她吗?冉竹想到这里面色白了几分,眼前总是浮现丹青那一张纯良可爱的娃娃脸。
如今他每说一句,冷冉竹的脸就白了一分,宣墨以为救出静儿和明珠的希望便会越来越大。
宣墨说完,他朝苍夜点了点头,苍夜微微躬身便出了门。
就在她们二人都沉默的时候,苍夜手里似是拖着一个什么东西进来,冉竹借着昏暗的光线定睛瞧去,胸口就像被压上了一块石头,差点喘不过气来。
苍夜手中拎着一个人,此时她耷拉着脑袋,双手垂挂,双脚无力的在地上拖着,她的身后是两行长长的血路,暗红,暗红,却比喜服更扎眼。
不消说,这定是被抓住罪行受了惩罚的丹青。虽看不到她的脸,但知道定好不到哪里去。苍夜将她放到地上,她一动不动,看来是昏过去了。
只是,这惩罚未免太重了些!冉竹不自觉的咬着嘴唇,眸光里染上了一层雾气。虽然气愤丹青这样诬陷她,可心里却总是不大相信,如今见她这般光景,一时心里疼大于怒。
“瞧着心疼了?一个小小的奴婢你尚且怜悯,你如何对待你如女的师姑下的了手?说,你到底和谁密谋,有多少人?”宣墨冷声问道。心想到底是静儿教出来的学生,不管这冷冉竹本性多恶毒,好歹沾染了静儿一点的善良品性。
“奴婢从未加害过皇后,哪里还有和谁密谋这样的空穴来风之事?”冉竹说完竟兀自笑了起来。被人暗里栽赃,明里诬陷她尚且还未查清,如今又来个联手密谋,这就是帝王之家的多疑本性吗?
“看来你忘了,早上那张纸虽然被雨水泡的模糊不清,可还是被朕认出来了。那分明就是你闲画时最喜爱的优昙花。看来这优昙花定是你们联络的暗号,你们知道要想偷宝玉,必然要连皇后一起,那具焦尸便是证明。而你,和他们密谋。一个想当皇后,一个阴谋更甚!冷管事,朕可以看在静儿的面上饶你不死,只要你交出这些人!”宣墨将话全部摊开,自始至终最后的根结点一览无遗。
他赌白静能传染给冷冉竹多少良知,能让她幡然醒悟,倒戈帮助他。否则他的皇后,他的大业都将毁在这个蠢女人手里。
可她问的话却叫他不明所以。
“皇上,您我不常相见,您如何得知我最喜优昙花?这是不是您记忆中固有的印象?”冉竹慢慢的抬起头,苍白的面容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睁大的双眸里盈满了破碎的期冀。
轻尘,就当骗骗我也好,我必然拼死为你闯险地,救回师姑。不要告诉我所能猜到的真相……
“大胆罪奴,口口声声自称奴婢,目无皇法。还不赶紧下地磕头认错。”海生呵斥开口,尖细的叫嚷颇有些慌乱。
“奴婢无罪,何来的罪奴之称。”冉竹固执说道,抬眸望着海生,眉眼里染起一丝感激,海生平日与她甚为投缘,刚才几番逾矩开口皆是想救她。
只是,她自己都是被设计陷害的,更不能低头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自然是静儿告诉朕的。朕说了,朕不认识你。你何须还要装下去?”宣墨看着眼前女子坚毅的苍白面容,心头掠过一丝迷茫,可说出的话语决绝坚定。
冉竹的眸光再次黯淡了下去,早就昏沉的脑袋似是千斤顶压在脖子上,直直感觉要掉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使劲想让自己清醒点,可却越发的眩晕迷糊。她知道自己如今说什么宣墨都不会相信,她还是赶紧将自己的推测结果想告诉他,以免耽误他救人。
“皇上,奴婢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人,没有师姑,奴婢学不会伺弄花草。学不会花草奴婢就不能认识你……”冉竹双眼开始闭合,泛白的面容上染起一抹不寻常的红。
宣墨侧耳听着,可她后面说的话他并未清楚多少。只见她断断续续而来:
“师姑对奴婢的意义……很重要。奴婢觉得她不会有性命安全,她可能被水……”
冉竹说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就从凳子上滚落下来。宣墨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可在她触碰到自己衣角时,脑海里闪过白静娴静的面容,心头一冷顿时收回手来,任冉竹滚落到的他脚底下沉沉昏去。
她说的话宣墨听得半知不解,可她这番不肯承认劫走白静和宝玉的性子着实惹火了他。
他低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冉竹,心里烦躁莫名,抬头冲外面怒叫道:
“来人,传朕命令。将此人连夜吊到宣武城门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