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阻 击(中)】

寇十五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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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军排兵布阵的速度明显不如白狼军,而且公孙续此次是打算袭城的,所以还带了不少辎重及攻城器具,如此布阵就更缓慢了。

    乐进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怎会放过这机会,当下传令以一屯狼牙飞骑袭扰幽州军布阵,狼牙飞骑骑将乌追奉命出击。

    狼牙百骑策马,滚滚而出,在乌追的率领下,分散成散骑线,朝幽州军左翼步兵阵杀去。

    幽州军可不是徐州军,公孙瓒麾下的骑兵比例也是很高的,这次公孙续所率三千人马,骑兵就有八百之众,一见白狼军派出百骑,同样令旗一挥,以百骑相迎。

    百骑对百骑,很明显,公孙续是想要证明什么。但他好胜心切之下,犯了个兵家大忌:知己不知彼。

    狼牙飞骑,是连乌丸突骑都要吃瘪的强弓骑兵,白狼立城三载,狼牙飞骑不过五百,其筛选之严格,可见一斑。当然,这也有辽西人口基数太少的原因。尽管马悍从青州、徐州弄来大批人口,也从中招募了大量士兵,但这些中原人用来当步兵可以,骑兵都很勉强,当狼牙飞骑?省省吧。

    幽州骑兵,却只是普通轻骑兵。当然也装备有弓箭,其中也有骑射不错的好手,但这毕竟不是一支专门的弓骑兵,要与狼牙飞骑这种成熟的强弓骑兵玩驰射对抗,明显找虐。

    两边的骑兵很快在战场中线相遇。远在百步之外,狼牙飞骑就擎弓抽箭,乌追一声发喊:“聚射!”

    嗡——

    百箭齐射,好像在幽州骑兵阵中下了一场雨,许多幽州骑兵连弓箭还没取出,就在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箭雨中噗噗绽开朵朵血花。人马悲鸣着翻倒。箭雨并未停止,一阵接一阵,随着狼牙飞骑不断接近,箭矢的命中率也越来越精准。至七十步时,幽州骑兵只射出寥寥十余支箭。根本够不着位置,就斜斜落地,因为它们的主人,早已在箭矢离弦时便殒命黄尘。

    当狼牙飞骑冲至五十步时,幽州百骑已不剩十余骑,四散而逃。而狼牙飞骑打马如飞,毫不停留,从满地人马残尸侧旁如风驰过。目标依然不变——幽州军左翼步兵阵。

    而此时幽州军左翼还处于排兵布阵的暂时性混乱中,结果在近千幽州步卒惊恐的目光中,铁蹄奔腾。尘烟飞扬,从尘雾中穿出一道道黑线,如同黑色毒蛇,吞噬了一条条性命。

    三轮箭雨过后,狼牙飞骑已从阵左掠至阵后,对于自己所造成敌军的杀伤。狼牙飞骑战士从不去管,也不趁敌陷入混乱时驻马反复射击。扩大战果。而是拨马左旋,从敌阵七十步外飞掠过而。不做半点停留,兜马而还。

    果然,他们刚脱离幽州军阵百余步,从幽州军两翼侧后便涌出不下五百骑兵,雪崩似地向他们席卷而来。

    狼牙飞骑边跑边对射,幽州骑兵中不时有人中箭落马,空鞍的马还在继续狂奔。中箭的马发出悲嘶或直立摔倒或前朴,把背上的骑兵远远的甩出,间或有倒霉的骑兵落马后被后面的战马践踏而过。

    幽州骑兵都是有战场经验的老兵,一般情况下,只追到步弩的射程范围外就会停止追击。但今次目睹同袍伤亡惨重,加上习惯性以幽、冀两州的弩射距离度量,竟追到二百步外仍未停止。

    乐进在高坡上看到后大喜,立即向飞楼旗号手传命,强弩兵越过防护栏,前出至防护桩后,在刀盾兵的掩护下,射杀敌骑。

    五十名强弩兵迅速行动,而幽州骑兵也已冲至一百八十步。尽管幽州骑兵已尽力追杀了,但仍未取得像样战果,他们的箭矢根本够不着狼牙飞骑的马尾。而狼牙飞骑个个都能扭身回马放箭,令识货的幽州骑兵既惊且佩,一时大为气沮,终于停止追击。

    与此同时,幽州军阵中也响起鸣金之声,这是公孙续生怕麾下骑兵追发了性,不管不顾,追过二百步这个步弩射程的警戒线。

    说实话,公孙续此时的心情,比麾下更为郁闷。白狼弓骑之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尤其对手在百步之外就能发矢伤敌,这一点,连白马义从都做不到,令他心惊不已。

    公孙续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此次没把白马义从带来,否则遭此惨重损失,只怕君父饶不了他。其实这次,他想带都带不来。因为此番袭击白狼城,是公孙续挟私怨而复仇之举,并未请示公孙瓒。

    上次抢亲,是出于破坏袁绍与蹋顿联盟的大事,所以公孙瓒派出亲卫白马义从协助之。而这一次,则是公孙续在得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送来的情报后,复仇心切,悍然出击。他的骑兵队里,并无白马义从,因为这是他父亲的亲卫队,他还没有资格以之为扈从。

    自上回抢亲事件被马悍横插一杠子,功败垂成后,公孙瓒也很是不满,这是昔日帐下一小兵对他权威的挑战。事后他对长子做出了一个指示,对于白狼城“可伺机徐徐图之。”这也就等于给了公孙续一个弹性指令:你看着办,有机会就干一下。

    这,也便是此次公孙续敢于倾巢而出,袭击白狼城的底气所在。

    这时,身旁一名幕僚驱马并肩,面有忧色,低声道:“长公子,白狼弓骑在胡人中亦享有盛名,我军骑兵纵使占优,亦难敌其强弓劲矢。还是尽量以军阵冲击敌阵,敌阵一破。区区散骑亦难有作为。”

    公孙续看了幕僚一眼,微微欠身:“成律言之有理,稍后续将亲自指挥前军进击,后军辎重,就拜托成律了。”

    幕僚急忙回礼:“长公子只管专注破敌。后军之事,纪一力担之。”

    这个能让公孙续以礼相待之人,正是右北平长史公孙纪。

    公孙纪本是刘虞属下从事,在初平四年,刘虞数万大军袭击公孙瓒之役时,公孙纪连夜跑到易京。告发刘虞计划,使得公孙瓒得以提前准备。最终反败为胜,斩杀刘虞,公孙纪告密之功不可没。

    事后,公孙瓒赏赐其千金。并拜为右北平长史,令辅佐其长子,也算是答酬其功了。

    正因公孙纪这一番义举,加之危难归附之诚,方才得到公孙续的敬重,不以下属视之。

    公孙续看看军阵除了左翼还有些混乱之外,基本已列成,当下从令旗手中取过一支黄旗。正待传令边进击边整队之时,突然远处发生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手中的令旗掉地上都浑然不觉。

    幽州五百余骑一番追击,除了又造成数十骑死伤,一无所获,追至白狼军阵前一百八十步,方才无奈悻悻勒马而返。但是,他们与主将一样。又一次因“不知彼”而犯下大错。

    一百八十步外,白狼军强弩兵已就位。五十具射虎弩已各自锁定目标。在他们的身前是手持步兵盾的刀盾兵,身后是弓兵。身侧是本队队率。此刻,队率嘴里正含着木哨,神情紧张地盯住阵中飞楼上的令旗手。

    当令旗手手中三角小旗用力向下一劈时,队率嘴里木哨的尖啸声也同时响起。

    哔——

    木哨的尖啸声,已被同一时间齐射弩矢的巨大弓弦震动声所掩盖,在旁边担任掩护的刀盾兵,两耳都灌满了嗡嗡回响。五十支桦木为杆、精铁为镞的弩矢,飞出惊人的远距,狠狠钻入一百八十步外密集的人马军阵中。

    噗噗噗噗噗噗!

    铁镞破甲、入肉、裂骨、贯躯。一串串飞溅的鲜血,在半空中交织、撞击,炸开一朵朵血花,而这一朵朵硕大血花,交融在一起,便形成一片血幕……

    嘭嘭嘭嘭嘭嘭!

    一匹匹战马、一个个骑士重重摔砸在泥土里,激起漫天尘雾。尘雾与血幕混合,便凝成一粒粒血珠,如雨而坠。

    “强弩阵!撤!撤!快撤!”

    幽州骑兵乱成一团,不顾一切,拨马狂逃。但弩矢密雨几乎不带停,追着马屁股嗤嗤而过,每一阵急响过后,都有十数骑应声翻扑。这噩梦般的遭遇,直到幽州骑兵大部冲出二百五十步之外时,才逐渐稀疏,最终绝响。

    而此时,整个战场到处都是人马遗尸,血流成洼,粗粗看去,不下二百骑……

    公孙续嘴巴一直张开着,足以塞入一个鸡蛋。眼前这一幕,与三年前界桥那一战是何其相似:百骑突击,盾后伏兵,百弩俱发,人马皆溃。而更为可怕的是,界桥之役时,先登死士的强弩阵是在五十步时才发动,最后追射到一百五十步才停止。此役之后,幽州骑兵与袁军作战,已不敢接近二百步。这种习惯,也带到了与其他势力作战中。

    这本是个良好的习惯,偏偏碰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白狼强弩兵。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大黄力弩?竟有几百具之多(由于射虎弩的速射强度,令公孙续产生了对手有数百具弩的错觉),这是连公认装备最好的冀州军都凑不齐百具的大杀器啊!

    这时,公孙续耳边传来公孙纪急促的声音:“长公子,敌军强弩不多,最多不超过二百具,趁敌弩手气力耗损,难以为续,挥师破敌正其实也。事不宜迟,错过良机,我军士气崩沮,便再难挽回了!”

    公孙续如醍醐灌顶,一把抢过旗令手手里的所有令旗,一古脑打出,声嘶力竭:“全军冲锋,胜败在此一举!生死在此一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