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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拿了侧福晋这么多赏赐回去,若叫福晋那边的人看到如何是好?”上了桥,出了侧福晋的地盘,秋蝶才将自己的担忧说出。
“好了,别皱着眉头,看看这荷花池多好看,以前一直不得空,今日难得出来了,好生看一眼。”夏天正是赏荷的好时机,七月里荷花开得还旺盛,荷塘中种了不同品种的荷花,白荷粉荷都有,开花时节也不同,靠着桥这边的已经凋谢了,结了莲子,在池塘中央的都是朵朵鲜花,看了就让人心生喜欢。微风带来荷花的香味,蜻蜓蝴蝶在荷花池上飞舞,夕阳扫下金光,宜绵觉得这景色美得让她心静。
秋蝶虽然自己没有心赏荷,但是看格格站着不动,便道:“格格若是喜欢,不如让管着池塘的太监摘些鲜嫩的回去插在瓶子里。”
宜绵摇头,“不用,隔得近,以后傍晚时分天气不热了,亲自过来看便是。”
“那摘些新鲜莲子回去吃?”
宜绵一拍巴掌,“这个可以有。今儿天色也晚了,这事明儿让马全去办。”管荷塘的是太监,让马全去正合适,秋蝶这样漂亮的丫鬟,还是少跟太监接触,免得被占了便宜。
回了院子,秋月看宜绵秋蝶不仅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而且还带了赏赐回来,可是惊呆了,“侧福晋这出的是哪招?难道是要挑拨您跟福晋的关系?”
“别瞎说。”秋蝶瞪了秋月一眼,至于为什么要赏东西,她也是说不清的,宜绵跟侧福晋说话的时候,她被铃儿拉走了。
宜绵看一屋子人都慎重,笑道:“好了,你们也别嘀咕了,将东西收进库房,福晋那里也别担忧,明日我过去解释一下便可。”
宜绵不担忧,是因为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地位,比起福晋和侧福晋如大树般根深蒂固的地位,她自然还是随风摇曳的藤蔓,只是如今她已经找到可以攀附的高墙,便是没有树给她爬,她也不必担心埋在泥土里。反而是旁边的两棵大树,还需要她来装点色彩。宜绵也不贪心,她只需要靠着墙,获得一点营养水分,自个人自在生长,不想跟人争奇斗艳。
第二日,宜绵跟福晋请安。她已经许多天没过来了,而钮钴禄氏隔一天便来一次,武氏更是天天过来做冷板凳,她在福晋阵营显得太散漫了。只是福晋身边却没个人给她冷脸色,章嬷嬷亲自在院门口接了她,笑着问她可还缺什么,“格格在福晋这里不必客套,若是短了什么,说一声便是,嬷嬷亲自给你选好的。”
宜绵笑道:“多谢嬷嬷,我暂不缺什么。”
进了院子,那拉氏也满脸堆笑,“好了,不必行礼。”
“礼不可废,福晋看着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昨晚上没睡好?”宜绵行过礼后,关切问道。
那拉氏脸一僵,才笑道:“多谢耿格格关心,天热,晚上睡的不踏实。”
“是啊,这天真是热,我昨晚上也到半夜起风了才睡。”
“可不是。”那拉氏笑着回道,只是心神有些不属,刚才多嬷嬷的身影闪过,不知是不是宫中的嬷嬷在路上了?
宜绵看福晋没心情应酬,打算快战快决将事情说了,“昨日我去拜访侧福晋,她将用不着的首饰赏了我。总是偏得福晋和侧福晋的好东西,我心中过意不去,特意给福晋和侧福晋做了双鞋,福晋看可还喜欢?”说着,宜绵从秋蝶手中拿出给福晋的鞋递给章嬷嬷。
“耿格格有心了,这鞋针脚细密,怕是费了不少功夫。”那拉氏敷衍道。
“福晋客气了。我跟侧福晋见得少,到不知她喜欢,福晋您快帮我瞧瞧,看着颜色她可还喜欢。”
那拉氏听了宜绵这话,才打起兴趣瞧了宜绵又递过来的一双鞋,做工布料都比不得刚送她的那双,更主要的是,耿格格将得了李氏的赏赐和送的回礼都明白说了,这是在向她表忠心呢。那拉氏笑了笑,道:“耿格格不必如此小心,你我是放心的。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耿格格回去忙吧。”
“多谢福晋信任,不打扰福晋了。”
那拉氏笑着将宜绵送走,一回屋子,连忙招多嬷嬷进来,“可是娘娘派人来了?”
多嬷嬷点头,“有小太监看见宫中的马车驶进王大人胡同,立刻过来禀了我,如今只怕快到府门口了。”这两日宫中的嬷嬷就要过来,福晋让多嬷嬷盯着,多嬷嬷在离四阿哥府不远的地方安排了几个小太监看着,宫中马车与别的不同,一眼就能认出,小太监一看到高粱大架的马车,立刻撒腿往府里跑。
那拉氏还想着要不要换身衣裳,章嬷嬷便将人领了进来。
那老嬷嬷一进屋不等福晋说客套话,就立刻请安,“给四福晋请安。”
那拉氏连忙将人扶起,“周嬷嬷客气了,快些请起。不知您过来,可是娘娘有什么事吩咐。”
周嬷嬷正着脸道:“福晋说的正是,主子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您和十四福晋,让奴婢过来请你们明日进宫。”
这嬷嬷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姿态又摆得足,虽然话语客气,可是语气像是对着奴才一般,那拉氏听了心里不舒服,可是不敢表示丝毫不满,这可是娘娘跟前得用的嬷嬷,只怕比她们儿媳妇更得娘娘信任,那拉氏可不敢得罪了。
那拉氏连忙道:“劳嬷嬷回禀娘娘,儿媳妇不孝,让娘娘惦记了,明日我一定早早进宫请安。”
周嬷嬷道:“也不必太早,巳初过去便可,那个时候娘娘正好读完经书。”
那拉氏尴尬一笑,连忙说道:“嬷嬷提醒的正是,我一定巳初过去。”
“福晋晓得便好,奴婢还要去十四阿哥府中,先告辞了。”
福晋也不敢留着人喝茶,多嬷嬷硬着头皮给她塞了个荷包,周嬷嬷收了,大大方方收进兜里,到让人哭笑不得。
她一走,多嬷嬷长松了口气,“果然是宫中伺候娘娘的嬷嬷,老奴每次见了她都头皮发麻。”
那拉氏不好说,她也怵这老嬷嬷。
“倒是娘娘身边的王嬷嬷更可亲,往前都是王嬷嬷过来的,今儿不知为什么换成了周嬷嬷。”多嬷嬷又道。
那拉氏一听,脸色也变了,娘娘派了更严厉的周嬷嬷过来,是什么意思?
多嬷嬷看福晋脸色不好,恨不得自己打嘴,什么不好说偏说这个,主子又不是个心宽的,这不是惹她担忧?多嬷嬷小心找补道:“或许是王嬷嬷身子不舒服,或者有事,娘娘才派了周嬷嬷过来吧。这事是三福晋惹出来的,福晋您不过遭了池鱼之殃,想必娘娘也是知道的,叫您过去不过走个过场。”
那拉氏却安慰不好了,提着一颗心,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涂了厚厚一层粉才敢进宫。她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到看到十三、十四福晋的马车,才跟着她们一块进了宫。原来昨日,王嬷嬷去了十三阿哥府中。
“这三嫂真是害人害己,她做了错事,连累我们名声都不好。”十四福晋抱怨道。
那拉氏和十三福晋两个对望一眼,都没搭腔。
十四福晋一个人说的没意思,而且在宫门口,到底不敢太放肆,只能恨恨住了口。
到了永和宫,那拉氏等恭敬给德妃请了安,都低着头,等着挨训。
德妃看了一笑,“好了,我叫你们进来,不是骂人。皇上传旨让各宫娘娘管教一下皇子福晋,但是我瞧着你们几个都是懂事的,断然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十四福晋连忙笑道:“娘娘能相信我们,儿臣真是感激不尽。儿臣平日连只蚂蚁都不踩的人,哪里会想到害人?十四阿哥的骨肉,自然便是我的骨肉,好生养着,难道以后长大了不孝敬我不成?不说长大了,就是现在,大阿哥养在他额娘跟前,见了我这嫡额娘也是笑个不停。”
十四福晋快人快语,一向在德妃这里放得开,德妃也喜欢她这爽利性子,听她说完,连连点头,“这样便好。孩子只要真心对他好,必然会感恩。”
“娘娘说的正是。弘晖总说要教二弟骑马射箭,他阿玛看他小拦住了,两个孩子都不乐意呢。”那拉氏笑道。
德妃也点头,却未说什么。
十三阿哥府上只有一个格格,十三福晋说了些小格格的趣事,德妃也只是笑。
“好了,你们懂事,我也知道。孩子的玛法是皇上,外面多少的前程由得他们挣,不必把眼盯着自己的府上。以后兄弟们长大了,相互扶持着,不比一个人强?回去后,好生待侧福晋、格格,子嗣丰厚才是福,才得皇上看重。你们也不必做那小性子事,为了自己儿子伤了别人的孩子。若叫我知道了,绝不轻饶。”说到后来,德妃的语气越加严厉。
“谨听娘娘训示。”三人连忙跪下,恭敬答道。
出了宫门,那拉氏的背上都是汗,心中却松了口气,娘娘这关总算是过了。
永和宫中,德妃望着刚刚那拉氏坐的地方出神,周嬷嬷立在一旁伺候着,并不出言。
“嬷嬷,你瞧着四福晋和十四福晋两人心性如何?”德妃问道。
“不敢言主子过错。只是娘娘问了,奴婢便斗胆一说。十四福晋性子跳脱,看着不好相与,但却不是个狠心的。四福晋心思深,奴婢看不透。”周嬷嬷语气严肃道。
“不止你看不透,我也看不透呢。我记得四阿哥还有个孩子,皇上亲自赐了名,叫弘昐,只比弘晖小三个月。可惜不到三岁便走了。”
“还请主子宽心,小孩子体弱,怕是病死的也说不定。”
“是啊,都知道孩子体弱,得了一场风寒,多吃了块糕点,落了水,多晒了会日头,就病了去了,所以害他才容易呢。”德妃失神道。
周嬷嬷知道主子这是想起了胤祚阿哥。多可爱的孩子,名字取得好,刚刚进上书房读书,字就得了皇上夸奖,嘴也甜,见了人就叫,永和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喜欢得不行,莫说娘娘还念着,她心里想起来都觉得难受呢。
德妃在舔着自己的伤口,李氏也在感伤自己的儿子。她前些日子光顾着盯芍药院,倒是错过了一个大消息,直到昨日宫里来了嬷嬷今日福晋又进了宫,她才知道三福晋害人宫中震怒的事。额娘的弘昐,不知道宫里的娘娘能不能为你做主呢?
李氏将春儿唤过来,“你去放出风声,就说弘昐阿哥死的不明不白。”
春儿看着李氏,犹豫道:“主子,这能行吗?这事已经过去了好久,现在突然冒出这样的消息,一听就是人放出来的,便是四阿哥也是不相信的。”
李氏也知道失去了好时机了,若是趁着三福晋那里的事刚闹起的时候散出去,肯定能被有心人炒起来。不过她还是坚决道:“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一试。”
消息不是直接从后院里传出来的,而是从杂役里面传开的,很快传到前院和外院。福晋回府的时候,章嬷嬷慌忙将事情禀报了,“福晋大事不好了,府里到处都在传弘昐阿哥是被害死的,说的有头有尾,还说是吃了不好的东西。福晋您管着膳房,这是往你身上泼脏水呢。”
过了宫中一关,那拉氏知道大义站在她这边,她已经不怕了。她镇定道:“嬷嬷不要听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四阿哥如今正当着差,传这些话的人是败坏府里的名声,连累阿哥呢。您找两个大力气的嬷嬷,将多长了舌头的都抓起来狠狠打,府门也关严了,没有我的令牌,不许人从内院出去。”
那拉氏镇定了,章嬷嬷也有了主心骨,也不做胡乱猜测,而是挺直腰板抓人树威,用雷霆手段将这闲言打压下去。不一会儿,噼噼啪啪打板子的声音便在各处响起,听得人心惊肉跳。
“听着真吓人,格格若是不爽利,不如回屋躺着?”秋蝶道。
“没关系。听听也好。”听了,便知道厉害了,心就不会飘,做事也更冷静,人也更警醒。她早上从秋月那里听了弘昐阿哥中毒死的消息,并没有当回事,倒是隔壁的芙蓉院闭了院子,只让提膳的太监进进出出。幸亏秋蝶马全等机灵,没有乱走动,若是犯到福晋手里,她便是求情也无用的。
宜绵吩咐道:“让那两个媳妇子将院门守严了,只准马全出去。”
“知道了,格格。”秋蝶不敢耽搁,立刻就去了。
“格格,您说会不会是真的?”秋月战兢兢问道。
“什么是真的?”
“弘昐阿哥被毒死的事。”
宜绵狠狠瞪了秋月一眼,“不准说一个与这有关的字。”
秋月缩了缩身子,道:“格格,奴婢不是说那个,奴婢想说的是吃食上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奴婢跟刘大姑和秋雨住一个屋子,听那刘大姑说是家里的丈夫孩子怎样怎样,心里头担忧,若是她家里人被人拿住了要挟她做出不利格格的事,可如何是好?”
哪个不是拖家带口?便是年轻的丫鬟,不也有兄弟姐妹?如瑞香秋月这样的,小选进内务府,然后分到皇宫或皇子宗室府中当差,家里父母兄弟在外头,谁都能威胁。宜绵是个小角色,对她感兴趣的不多,这个其实不必担心。
不是内务府出生,像刘大姑这样一大家子签了卖身契由人牙子买到府中来的,也有些。刘大姑的男人在外院的厨房,儿子也跟在外院伺候着。四阿哥爱用太监,那些没净身的人他用得少,内院更是一个都没放进来,许多差事上用的都是女人。这样的人,只有府内的人才能拿捏。这个当然还是要防一防的。
秋月的担忧,也不算没有道理,但是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她也是内务府出身的,除了会打探消息,怕是灶上也学了一手,想要取代刘大姑,好加重在她心中的分量。丫鬟会算计,宜绵已经不反感了,她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后你跟着刘大姑两个一起在灶上忙活。”
看格格许久不说话,秋月还担心格格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心中不喜呢,如今听了这话,立刻磕头谢恩,虽然格格看透了她的心思,但是仍然决心用她,便是她的机会。
后院
“侧福晋,福晋将消息压下来了,再没有人敢提,怎么办?”春儿问李氏。
李氏恨恨地拍着桌子道:“传,继续传,内院不好传,便传到前院,我的弘昐喝了一碗栗子粥便送了命,总有人要下去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