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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轩定睛观瞧讲话之人,只见一白衣公子长身而立,玉面含笑、风度颇为不凡。
白香凝冷冷道:“云大哥俗务繁忙,何来此等雅致。若是叨扰了您的清静,那就请您自便吧。”
白衣公子也不着恼,轻笑道:“妹妹何时回来的?让这两个丫头吱一声,好赖我也给你接风洗尘。”
静春、静秋二人闻言如同见到蛇鼠不约匆匆站起退到一旁。
白香凝并不理会,为周青轩斟上一杯酒,随口道:“小妹如何担当得起?”
白衣公子脸露一丝不快,随即笑道:“这位仁兄想必便是魔剑夺命的周公子了,在下云焕明,久仰大名。”
周青轩起身拱手道:“云兄客气,不才无名之辈,担不起那江湖诨号。”
云焕明挨石凳坐下摆摆手道:“周公子年轻有为,是我辈中效仿的侠之楷模,就不要再推辞了。”
周青轩见云焕明大马金刀坐下,似是在自家一般,心中不禁疑惑,正在坐立不得之际,突然有人轻扯衣袖,低头一望,恰与白香凝明眸对视,只觉白香凝眼中说不出的温情,顿时心中舒适难当。白香凝松开手指温声道:“师兄请坐,你是客人,何必那么多的礼数。”云焕明冷眼旁观,心中虽恼怒之极,但始终不曾表露半点怒色。停了半响,见白香凝不再理他,云焕明干笑道:“周公子既来之、则安之,在山庄多盘桓几日无妨。云某另有他事,就此别过。”
周青轩方要起身相送却被白香凝轻轻按住,云焕明轻蔑一笑便走下山去。
白香凝轻叹一口气道:“他是我爹义子。近年来我爹对他颇为器重,庄内诸多事务由他全全处理,庄内和江湖的威信便愈来愈盛,根本不把我哥放在眼中。”
周青轩默而不应,心想:“人家庄内之事不便置评,只是这白庄主却有些古怪。多年闭关不说,竟然连自己亲生都不信任,反而重用一个外姓之人,当真奇怪。”
白香凝似是被云焕明扰了兴致,脸色微紧,此后席间也只是只言片语。周青轩自知无法开解,酒过几巡便找个理由自行离去,白香凝也未加阻拦。回到屋内,周青轩突觉头晕脚轻,原来那百花酿喝起来绵软甜蜜,却后劲十足。周青轩一笑,索性和衣而卧,沉沉睡去。一觉不知,醒来竟是半夜三更。随手点起明烛,桌上饭菜齐备,只是早已冰冷。周青轩浅尝几筷,口中索然无味,只觉心绪烦乱,毫无困意。起身行了几步,推开东窗遥望夜幕却不见皎月在上,不由心中失望,心想:“漫漫深夜,不知师父睡的可好?他虽隐匿深山,心中却依然挂念伊人,十夜倒有九晚睹月思人,有情之人不能长相厮守之苦不知要折磨到何时方休?师父和我爹都可算是命薄之人,一个孤苦伶仃,一个随风而去。却不知那无情的娘亲现在何处?抛夫弃子到近,在长夜孤寂之时可否有半点悔意?又或许早便去了阴曹,我便是错怪了她……”想到此处周青轩不禁清泪长流,心中隐痛缓缓袭来,脑中浮出幼时木屋、青山、绿水,嫩草,一幕幕、一处处如犹在目前。周青轩闭眼冥想,却看到山洞中父亲冰冷的尸身和瞪着虎目泪痕犹在的自己,那时前途不知,却只是个无助的孩童,若不是师父抚养,早便随父亲去了。
蓦地,一声冷笑似有似无自黑幕中飘来,周青轩吃了一惊,反手一挥灭了灯烛,心道:“方才心绪不宁,竟未发觉,好险!此人有意现身,不知何意?”身形却快如疾电,取了寒星剑屏
“好俊的身手!”余音未落,周青轩却知此人已然腾身自西窗奔西而去,周青轩为防有诈,持剑自东窗飞出,一招指点江山,剑影左右飞动,窗外竟无人埋伏。不暇多想,周青轩跃房而上向西追去。
放步追了片刻,只见不远处一黑衣人如一抹轻烟往前疾行,这反倒激起周青轩少年心性,脸上一笑,脚下不辍,全力追去。黑衣人轻功不弱,比起周青轩却还差了几分。盏茶之功,二人只剩五丈远近。黑衣人回头一瞥,身形不由一滞,似是有些意外。
周青轩笑道:“兄台深夜造访,怎的也不进屋细谈,反倒溜之大吉,难不成你是梁上君子,知我不名一文,不屑下手?”脚下却不曾放松。黑衣人嘿嘿一笑,猛然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窄长利剑,直向周青轩扑来。
周青轩一路之上凝心防备,并不着慌,寒冰剑龙吟出鞘,与那人对刺而去。黑衣人轻快无比、身姿颇为飘逸,手中剑轻颤不已、摇摆不定,将周青轩全身罩在凌厉剑气之下。周青轩突感对方杀气甚重,剑法诡异,不由心中一惊,只觉是入江湖以来最强敌手,不敢小觑。待剑到身前半尺便侧身舒臂疾刺对方手腕。中毒初愈,虽内力只复了七八成,但此剑还是风雷急电势不可挡。黑衣人剑不收势,招却是虚招,手腕微转,挺身撤步,长剑横削似是一瞬间的事。周青轩料定此招,待黑衣人剑势已老不可回转,剑身划一道半弧直削剑身。若是寻常宝剑与寒星剑全力相碰,势必会缺口乃至从中削断。而黑衣人所用之剑却异于寻常,周青轩已觉两剑相交,却未曾听见半声脆响,只觉手中剑似是砍到绵软之物,力道如泥沉大海,不由心中一惊,只见一束白光扑面扫来,却是对方长剑劲扫面门而来。周青轩后撤不及随即俯身疾点黑衣人脚踝,但后心已让于黑衣人。黑衣人飞起一剑轻叱道:“着!”看似一剑刺中,周青轩却如飞鸟戏水,自剑下堪堪而过,随手一剑回刺竟也指向黑衣人后心。黑衣人一声低呼,拼劲全力翻身躲避,手中剑反手奋力挥去。啵的一声轻响,两剑一触即分,黑衣人借势翻飞,落地向前扑了几步方才定住身形。周青轩挺剑而立,气定神闲,虽然方才凶险之极,还是险招出其不意挽回局势。
黑衣人冷笑道:“这便是凌虚飞电?”手中剑如银蛇乱舞晃颤不已。
周青轩此时方才知晓,原来此人所用是柄软剑。软剑虽同为剑器,但因其绵软难以控制,招式繁复不易精通,所以江湖之上所用之人甚少,不过但凡用此兵器之人必是剑中高手。
黑衣人轻轻一抖,软剑竟铿然有声,变为直挺利剑。周青轩仔细观瞧此人脸面,顿觉好似白日所见云焕明,方要出言相认,黑衣人黑影却不由分说一剑分心刺来,下手极狠绝无半点余地。周青轩知晓软剑厉害,不敢硬接,看清来路,举剑虚刺黑衣人左目。黑衣人知是虚招,剑不停顿,显是临战十分老辣,眼见就要将周青轩穿个透心窟窿。周青轩故意露出破绽,以虚招试探此人敌我,见其手下绝不容情,出剑无收敛之意,心下明了,寒冰剑顿时奇快无比,自下而上劈风撩向黑影胸腹。黑衣人只觉身前剑光大盛,一股寒气直扑而来,知晓周青轩已加力反击,只得运了十成功力将软剑抖得笔直,转瞬压在寒星剑之上。
只听啪啪数声,周青轩突觉一股阴柔内力传来,软剑却似灵蛇一般盘绕寒星剑将其紧紧缠住。黑衣人冷笑一声发力后扯,周青轩猝不及防,寒星剑险些自手中抽走,幸亏自身内力雄厚勉强将剑握在手中,但二人已成相持之势。周青轩自觉内力在对方之上,猛然发力回夺,对方却恰在此时力道尽失。周青轩不禁一个退步,软剑犹如毒蛇般悄无声息追刺而来,来势之快匪夷所思。周青轩经历生死数次,但都不如今夜之遇惊恐。只因那柄软剑如鬼似魅,总在不经意间袭你要害。周青轩心道死便死了,脑中霎时映出王博达、白香凝、萧雅芙等人面相,恍然间便觉自己心愿未了,不可妄自送了性命,当下一声大喝,左手自腰中扯出红玉短剑直削黑衣人右臂。若是黑衣人舍了右臂不要,周青轩不死也要重伤,好在黑衣人舍不得右臂,当即右臂一划,剑尖离周青轩右胸不及二寸掠过。周青轩只觉得胸前火辣一疼,知那黑衣人剑气着实厉害,心中暗呼侥幸。
黑衣人侧身跳出笑道:“原来周兄两柄宝剑在手,云某真是羡慕。”言语平淡,温声温气,仿佛方才搏杀之举于己无关。
周青轩冷笑道:“原来真的是云兄。你引我到此就只是为了与我开如此大的一个玩笑而已?”
云焕明笑道:“周兄莫气。云某前几日行走江湖之时听人讲你如何以一敌众、如何魔剑夺命,心中真是技痒难耐,我辈之中能有你等高手当真是江湖幸事,总想有那么一日能与周兄见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白日里让我见了周兄,怎能不向你讨教讨教?”
周青轩虽心中气愤,但见此人笑脸笑语,也不再计较,收剑回鞘道:“在下绝非争强好胜之人,你我大可坐下谈武论道,何必深更半夜你来我往。伤了在下倒是不打紧,要是伤了云兄,岂不是辜负了贵庄的救命之恩。”
云焕明哈哈一笑,道:“那就恕在下鲁莽了。”
周青轩见此人喜怒无常,方才还你死我活,而今却情真意切,已对此人殊无好感,听他讲完便道:“云兄若是无事,在下就此告辞。如此深夜追着云兄满山庄飞跑总是有些不妥。”
云焕明道:“哪里,我不仅要带着周兄满山庄飞,还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此时手中却已没了方才软剑。
周青轩心道:“难不成是白庄主?”但随即一想定不是白庄主,若是见早便见了,何必等到此时此地。
云焕明又道:“周兄不必多心,此人便是家母。”
周青轩奇道:“在下并不认识令堂,她却要见我,云兄可知所为何事?”
云焕明摇摇头,踱了几步,道:“周兄还是随我去一趟,家母严苛,若是今夜带你不去,在下可要吃苦头了。”讲完身子不由抖了一下,似是害怕之极。
周青轩心道:“一个妇道人家,素不相识,即便是白日见我也有悖常理,何况是在半夜三更。”却听云焕明又道:“家母对你江湖之事甚是仰慕,想请你亲自说上一说。白日里请你去怕有些不便,云某方才出此下策。”
周青轩本想推辞,随即心想:“要是连个老妇都怕,我周青轩便不要再行走江湖了。”想罢冲云焕明道:“即是如此,那就有劳云兄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