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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岁的黎明是个细细长长的女孩子,一直以来一个怪梦反复跟随着她。
安静、潮湿的洞穴里,周围漆黑一片,黎明恐怖地大叫:“救命啊!……” “有人吗!”“妈妈…妈妈…救我啊”。……忽然,黑暗中出现一束橙色光芒,那光越来越强烈,四周也越来越温暖。
“丫头,奶奶就在你的隔壁,别害怕。”
“奶奶?你叫谁丫头,这是在哪里?”黎明定睛仔细看去:遥远的灯光原来是一堆篝火,散发着烧焦的松树的清香,又是那个古老而装扮奇异的老人。黎明感到懊恼,每次都重复这几个问题。
“黎明” “该起床了”妈妈在外面喊黎明,她的梦境逐渐消失。
“丫头,记住,今天早上,不要坐618路交车。”逐渐微弱的灯光处传来慈祥但是清晰的声音。
为什么不做618?那做什么车?黎明心里装满疑虑嘟嘟囔囔着睁开眼。看见自己温馨、明亮的房间。
在门口换鞋的妈妈听到黎明卧室里传来的那些自言自语奇怪的声音,呆怔一下,一丝忧虑爬满脸,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黎明,快起床去上学了,…………桌子上有油条,别忘了吃早点,…………妈去上班了”。
没听到黎明的回答,黍珍想转身回去看看到底孩子怎么了?但是又想起快要迟到,于是她边说边带门出去。
吃早餐时发一会呆,同样的梦境、同样的人,同样的对白,10几年来的梦,没有丝毫突破。看起来真的找那个教堂的神甫请教一下。
黎明端起盛着小米粥的碗,只听到楼下有人喊黎明。
这人的短信怎么这么简短呢?哪象他的诗,他的诗歌总是多情而愁绪万千的。
匆忙咽下两口下楼来,黎明看到街道一角站着那个高瘦的帅气背影不是不高兴的。
“嗨,朋友”
微微似乎永远无法适应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对于一个黄毛丫头用一种老人的口吻与他交谈这件事上,他觉得别扭。“嗨,黎明”
黎明侧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住?”
“你知道我不喜欢短信的?”他没说话把一个手机递过来。
“干吗?”
“送你”。
“我不要。”
两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走在阳光里,公园里晨炼的老人们经常投来羡慕、欣赏的注视。
黎明象大多数女孩子那样乐观和随和,但是比同龄人要冷静得多,话也少,经常变迁、流浪的生活注定了她不能拥有很长久的友谊,于是她小小年纪懂得了隐藏自己的感情。
薛微冰象他的名字一样外表清澈明艳,是个安静智慧的孩子,他已经高一了,如果不是那身校服,他看上去十足十象是个大人,就象父亲经常说的:微微是我们家的大人了。
遗传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年外祖父也经常说:微笑是我们家的骄傲。不过现在成了小微笑。
那个微笑是他的小舅舅,极端美丽的一个人,却出家做了神甫,抛弃了尘世万般情缘,如今他这个小微笑也已长成了骄傲了。
此刻他默默地走着,看着身边这个小女孩。才12岁呢?那眼神里的冷静象个大人,不,更准确地说是象是个老人。可是她分明还是个孩子啊!快乐韵律下摆动的小胳膊,蹦跳的小腿,皙长、敏捷,带着成长得快乐的小身体,怎么能是个老人呢?
那如露珠般新鲜的脸庞似乎在向世界宣布青春无敌的到来,黑漆漆如黑紫葡萄般透亮的眼睛,专注的神情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就是那眼神,带着一种迷人的古老神韵,两排睫毛沾满不幸坠落凡间的天使的灵气,有着古典的智慧,可是那天使也是黑色的天使,在阳光里她的肤色象是撒落了牛奶的巧克力。
他摇摇头,他永远看不懂她。虽然表面她是普通而不起眼的同学,那小小的身躯也是散发着力量而健康的,可是他总觉得她需要他的保护,为什么总觉得她是脆弱的呢?
3月的阳光,早春的早晨,顺着古城墙有一种朦胧的草木清香。北方的严寒仍未褪去。两个人慢慢走向远处有许多站牌的车站,远远地黑压压一群人站在那里等车,有一个戴花狸猫般毛帽子的老头站在一个红黄相间的小车后面,小车上有五六个透明的盖子,看下去,盖子下面的桶里装着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冰激凌。一大早呢?虽然阳光很好,但是那冰激凌小贩也确实太早了点。对于季节和每天来说,都早了点。
他们是那个普通学校里奇异的一对,爱做梦,不爱说话的两个人。自从那小贩的存在,她最近一直享受那香甜的冰激凌,记得薛微冰第一次请她冰激凌时说自己父亲是富商。她同意了,一点没有觉得富商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妈妈是富商她也可以每天都请同学吃。于是就乐意享受吃他请的冰激凌。如此简单、明净的友谊!不是很多人可以做到彼此那样大方的,很多时候是施的人大方,受的人却是要计较的,难得是这两个人小小年纪都如此知道友谊的可贵和物质的秒处,实在难得。
惊讶城墙边星星点点的灿烂,黎明忽然发现,迎春花开了,预报春天就要来临了,她们又要搬家了。
她叹了口气,引来关切的目光。
“也许我永远看不到夏天。”
微微也叹了口气。大人是个很奇妙的动物,黎明的妈妈那个怪异的阿姨带着女儿走了几十个地区,她们一直向东围绕着地球跑了好多圈了,好象是故意避开夏天似的,黎明长到12岁还没见过夏天。
两个人边走边想这恼人的季节,快到车站。
妈妈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人,这么多年来带着她走遍了许多地方,有时候妈妈是个酒吧调酒师,她记得那是在美国。还有一次是名牙医,那时候她们在非洲。她远远地看着城墙边那个草地上的女人,三三两两的树木和灌木遮挡了她的身影,她的妈妈,现在在这个城市里是个清道夫,她的优美被普通的灰色工作服掩盖。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都市忙碌中,及少人能注意到她,打眼看去,她不过是一名为生活奔波吃苦受累的普通中年妇女,她丝毫引不起任何男人的兴趣,当然,一切也引不起她的兴趣,除了脚下的那片草地,她对那些花花草草的热爱远胜过男人,不知道是上个冬天不太冷的缘故还是她的照料太精心,她摆弄过的草木总不象别的其他的草地上的草木那样在冬天里发黄、枯萎,那样鲜亮的绿色透着一种假。可是那青翠的草木偏又是真的,衬托着灰色的古建筑—古城墙更加美丽和富有魅力。
如今她在城墙下为她那片美丽的草地清扫着落叶,把扫成堆的落叶堆积到那些树木的根部,她不经意地抬起头,象往常那样 女儿落在她的眼里,那眼睛一下子就活了,口罩把整个脸部遮掩,也掩盖不住那种令她发光的神采,谁看到她刚才的神情都会爱上她的,她多么地美啊。
黎明远远地冲妈妈笑着招一下手,车站上人很多,但是她这个动作没人留意得到,甚至连身旁的微微都没看见。他正看到远远地618路车来了,驾驶座上认真、专注开车的是个中年发福的胖子。
人群涌动着向车靠近,黎明被一个穿红色上衣的小伙子推了一把,后退一步,似乎全世界的人都要做618,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当然还有微微。他们都是人群之外的人。离拥挤甚至是人群总是有段距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