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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欢听她念叨不休,却又辞不达意,不断伸长脖子向厅外张望,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激动,握着她的手连声安慰。
而大萧氏也是一脸的兴奋和不安,立在汤氏身后,双手紧紧的握着小萧氏的手,轻轻颤抖。
阮云欢侧头瞧见,不由抿唇一笑,想要打趣几句,却又忍住,侧眸间,但见一旁的奉嘉公主虽然满脸喜悦,终究眸中有一抹黯然。阮云欢微怔,悄悄握了握汤氏的手,使个眼色。
汤色一怔会意,转身握了奉嘉公主的手,轻声劝道,“宁儿虽不曾同回,但他功成名就,官封节度使,倒是比他几个哥哥更有出息,你当安心才是!”
奉嘉公主点头,勉强勾唇一笑,说道,“前几月虽然征战,父兄皆在身边,我自然并不担心,如今战事已平,自然也没有什么放不下,姐姐不必为我担心!”
汤氏知道她话虽如此,但她仅得这一个儿子,又岂有不担心的道理,但她将话说至此处,也无话再劝,拍了拍她的手,意示安慰。
正在此时,但闻门外小厮一阵急跑,连声大喊,“侯爷和世子爷回来了!”
汤氏精神一振,霍的站起,奉嘉公主也是一脸激奋,站起抢出两步,这才省起有汤氏在侧,又再退了回来。
汤氏一把将她手掌握住,颤声道,“走,我们一起去迎迎!”一颗心虽早已扑向门外,脚步却迟迟难以移动。
阮云欢暗叹一声,上前将她另一只手挽住,一同向外迎去。心中暗思,人常道近乡情怯,如今她丈夫、儿子战场上回来,是不是她们也会有类似的感觉?恍惚间,心底悄悄蔓上一条身影。他……海上厮杀,不知……一切可好?
迎出厅门,那里公孙明远和公孙克已府前下马,一前一后,大步跨入府门。汤氏一见,一腔思念再也难抑,竟丝毫不顾主母形象,拔步飞奔,径直扑入公孙明远怀中,一双手在他手臂胸前摸遍,才颤声道,“你……你可曾受伤?”
“没有!”公孙明远含笑摇头,双臂轻收,将她揽入怀中。
未除的铠甲,带着冰凉的坚硬。汤氏身子紧紧帖上,却觉未有的温暖,瞬间泪盈于睫,抬头向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久久凝注,许久许久,才轻声道,“你黑了,也瘦了!”
公孙明远忍不住笑起,点头道,“也更结实了!”说着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汤氏连连点头,泪水却不禁落下,双臂张开,牢牢抱住他的腰身,再不愿松开。
而那里大萧氏一手扶着小萧氏,随着踏出厅来,一双眸子牢牢胶着在公孙克身上,满心想要扑奔过去,只是公婆在前,却只能极力忍住,不经意间,却已落下满脸的泪水。
公孙克慢慢向前,向她展颜一笑,却望向奉嘉公主,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公主放心,五弟一切安好,只是如我和爹爹一样,黑了一些,瘦了一些,却更有了男儿风骨。他请我给公主捎回书信,说过几个月回京述职,再给公主磕头,以告不养之罪!”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奉嘉公主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潸然而落,双手将信接过,泣声道,“多谢大公子!”
公孙克微微摇头,目光却扫向随在最后的阮云欢,侧头笑道,“怎么,数月不见,也不和大哥说说话么?”
阮云欢本来心中哽阻,满怀激动,被他一说,不禁笑出声来,奔前一把将他抱住,哭道,“坏蛋,你道出去玩了一趟吗?”虽然她知道,几木、大邺一战,最终以大邺朝得到最终胜利。可是,这一世和上一世,人事已变,她实难把握,前去沙场的舅舅、表哥,会不会平安归来。
公孙克一手抚着她的头发,笑道,“傻丫头,你哥哥们个个英明神武,上沙场可不就和玩儿一样吗?”
阮云欢破涕为笑,从他怀中挣出,嗔道,“上了一回沙场,还是一张贫嘴!也不与我们说说,这一路可好?”
“好!”公孙克点头,眸光却露出一丝戏谑,说道,“只是回师途中,遇上截道的,将大哥身上的银两洗劫一空。”自然是遇上了汪世。
阮云欢听他说的有趣,“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扯着他的衣袖,笑道,“大哥是从沙场回来,又不是出外游玩,倒是有多少银两被劫?”
他二人说笑,旁人却听的奇异,大萧氏忍不住问道,“什么劫道的,还有人敢劫大邺朝大军的道儿?”
“怎么没有?”公孙克扬眉,说道,“那七岭不知何时出了一伙土匪,专门劫富济贫!”
大萧氏听他说出“七岭”,忍不住满脸狐疑,向阮云欢望去。
阮云欢抿唇一笑,说道,“七岭助我大邺朝拒敌,方保一方国土不被侵扰,如今战事已平,岂能将七岭百姓忘记?大哥只当犒赏罢!”
这一句,大伙儿都听的明白,那截道儿的,分明就是这位新封的七岭郡主,齐都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阮云欢推着公孙克,说道,“大哥也莫再没话寻话,想和大嫂说悄悄儿话,快些去罢,有的人盼的眼都穿了!”直将他送到大萧氏面前,倒是将大萧氏说的脸红,扬了眼睫,又羞又喜的望着丈夫。
公孙克垂首向她凝视良久,终于轻叹一声,一臂揽她入怀,轻声道,“你放心罢,我好端端的!”娇软身躯刚刚抱入怀中,却听身后公孙明远一声清咳,一张笑脸顿时垮下,不甘不愿的放了手。大萧氏顿时满脸通红,垂下头去,阮云欢和小萧氏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便连奉嘉公主也不禁莞尔。
秋收结束时,罗大虎带着柴江,奔波于四处田庄之间。而刑部赴叶城查问秦浩一案之人也陆续回京,刑部侍郎樊士浩带回一人,令刚刚平静下来的秦家又是一惊。
“那个天杀的,竟然瞒着我上青楼,我……我不过说他几句,便……便对我动手……”秦琳一边摸泪,一边数说。
秦大夫人却脸色煞白,指着她道,“你……你……只因他怕你大哥将此事说出,竟……竟下杀手……”
秦琳哭道,“大哥是何等样人,岂是他一个文弱书生斗得过的?那……那些人分明是拿不到凶手,拿了他顶罪罢了!”
老夫人李氏也是脸色惨白,捶床道,“成璧素来胆小,若不是你将他逼的急了,又岂敢对你动手?更何况……更何况杀人!那个人,还是你大哥!”说到后来,想到长孙惨死,忍不住放声大哭。
秦鹏皱眉,望向身旁的秦彬,问道,“刑部可曾审问清楚?莫要冤枉好人?”
秦彬无奈,说道,“樊大人在叶城知县后宅,寻到一枚玉佩,是大姐当初的陪嫁之物,玉器行里一查便知,也就是跟着这玉佩,才查到姐夫!”
秦大夫人跌坐椅中,但觉全身瘫软,喃喃道,“造孽啊!造孽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生出你们这些冤家!”
秦琳急的顿足,说道,“他素日去了叶城,自然会去县衙寻表哥坐坐,遗失玉佩又有何奇怪?”
李成璧是李氏二哥李永亮嫡孙,原济宁知府李茂的亲侄儿。而叶城知县李超,却是李氏大哥李永泽的嫡孙,与李成璧是远一层的堂兄弟。
秦大夫人心中恨恨,咬牙道,“他什么地方不好丢,偏偏丢在后宅?那里……那里可是发现你大哥……你大哥尸身的地方……”说着说着,想起秦浩,又是放声大哭。
李氏被她哭的心烦,喝道,“行了!事已至此,哭有何用?难不成浩儿还能活过来?”转向秦彬道,“你多留意,成璧可是你表叔的独苗,断不能让他被人冤枉入罪!”说着斜眼瞧了眼秦大夫人。
秦大夫人一怔,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恨意,眼泪却已停了。自己儿子惨死,如今这老货竟然只顾护着娘家的侄孙子,竟然不顾替亲孙子讨回公道。
秦彬也是微怔,只能躬身应命,目光向秦大夫人扫去一眼,推说刑部尚有差事,便退了出来。
秦鹏见状,只道,“我送送三弟!”跟着转了出来,却见秦彬正立在院子一角等着,便行了过去,说道,“祖母糊涂了,死的那个可是她嫡亲的孙子!”
秦彬默了默,转身望向秦鹏,眼底有一抹悲哀,摇头道,“二哥,祖母不是糊涂,而是太过清醒!大哥已死,便是杀十个李成璧也活不过来,而李成璧若是死了,秦琳岂不成了寡妇?”
秦鹏微愕,抿唇不语。
秦彬叹道,“祖母不是疼侄孙儿胜过孙儿,而是……在她眼里,只有活的才重要!”
秦鹏向他定定而视,问道,“那你要如何去做?”
秦彬却问,“二哥想要我如何去做?”
秦鹏垂目,默然许久,才淡淡笑起,说道,“近些时日,我们府里乱成一团,成日愁云惨雾,我只想早些将这案子结了,大伙儿也好安安生生的过活!”
秦彬垂眸,默默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但闻府门外小厮报道,“二公子、三公子,宫里来人了!”随着传报,一名小太监笑吟吟的跨进门来。
秦鹏、秦彬见状,忙上前见礼,唤道,“侯公公!”正是贵人秦翊身边的首领太监侯焕。
侯焕向二人回礼,说道,“二位秦大人好!”
秦鹏忙着命人报了进去,侧身引着他向厅里来,含笑问道,“侯公公今日倒得闲!”
侯焕摇头,叹道,“哪里是得闲,奴才是给主子跑腿来的!”
秦鹏心中一动,问道,“敢问何事?”
侯焕见他整了面色,不由一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近日御花园的秋菊开的极好,娘娘们闷了几日,想邀各府的小姐、夫人们赏花儿罢了!只是如今府上多事,贵人怕大夫人不肯去,特特命奴才来请,务必请大夫人宫里去散散心!”
秦鹏心底微松,点了点头,亲自挑帘子引他进厅。
厅里众人闻报,早已重新收拾了仪容,各自起身见礼。侯焕将来意重说一回,转头瞧见秦琳,说道,“秦大小姐多日不见,贵人闻说大小姐回府,到时也请进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