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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此事!”隔了许久,皇帝才叹出一声,点头道,“睿敏郡主,当真是如人意外!”
“皇上!”秦义冷笑道,“那三休塔高约二十余丈,太子武功高强,尚且不能幸免,何况她一个弱质女流?”转向淳于昌,扬眉道,“莫不是五皇子为睿敏郡主美色所迷,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为她洗刷罢!”
“侯爷!”淳于昌淡淡接口,冷冷道,“当日塔上塔下,几百双眼睛瞧着,岂能任人颠倒黑白?”
秦义扬眉,说道,“那老臣敢问五殿下,睿敏郡主堕塔,又如何生还,还毫发无损?”
“这……”淳于昌一怔,忍不住抬头向淳于信望去一眼。
当日他眼见阮云欢堕塔,却被黑暗所遮掩,并不曾见她如何落地,后来见淳于信赶来,他深知淳于信对阮云欢之情,便猜测是淳于信所救。可是,当日淳于信回宫,皇帝命隐下齐王私自回京一事,如今又如何能说是齐王所救?
迟疑间,但闻身后一人慢慢道,“皇上,臣闻睿敏郡主言道,是赵承、汪世二人所救!”却是陈留节度使,公孙宁。
淳于昌脑中灵光一闪,向上回道,“父皇,当日儿臣身在塔上,因天色尚黑,并不曾亲见睿敏郡主如何脱险。可是当初攻山,睿敏郡主的侍从赵承和汪世随在儿臣身畔,待儿臣下塔,也见是他二人守着睿敏郡主!”说着向皇帝眨了眨眼,向淳于信瞟去一眼。
当初事罢回宫,他曾向皇帝禀过攻塔经过,皇帝自然知道赵承、白芍二人随他一同攻上塔去,并没有提到汪世姓名。这一个小动作,自然是指父皇你为了你四皇儿撒了大慌,如今五皇儿的话便说不圆满,只能请父皇你老人家帮忙圆圆!
皇帝见状,自然猜出事情原委,点头道,“嗯!那赵承武功高强,汪世也是世所罕见,也多亏他二人联手救主,睿敏郡主才能完好无损!可惜啊!可惜他二人均是不愿为官,回头,你可得好好赏赐!”
一番赞叹,此事便成定论,睿敏郡主失节之争,到了最后,竟成就了一个舍身救夫的节义女子,两个忠心护主的忠义男子。任是秦义一干人再有不服,皇帝赏赐之言已出,又岂敢再争,不过空自咬牙罢了!
这一番争议,虽未将睿敏郡主置于不堪之地,却也将皇帝议亲一说岔过。淳于信暗暗松了口气,阮一鸣却是心中暗恼,眼见皇帝退朝离去,转身向方信达瞧去一眼,冷哼一声,大步出宫。
方信达挑了挑眉,转头向秦义一望。秦义与他目光一对,并不说话,也转身出殿而去。
二人这一微不可察的交流,却满满落在齐王和五殿下眼中。二人均是微微扬眉,眸中露出一抹冷凝。
阮云欢一早起身,洗潄之后,便去给老夫人问安。陪着老夫人用了早膳,又坐着说了会儿闲话,眼见日头高起,才辞了出来。
刚出紫竹苑,便见前院的一个小厮迎了上来,躬身道,“大小姐,宫里来人,给小姐送帖子!”说着双手将一封红泥帖子递上。
阮云欢接过,问道,“是宫中何人?可还在府上?”
小厮忙道,“说是云祥殿的人,他不曾进府,说在府门外等候大小姐,小人怕误了大小姐的事,便径直来此等候!”
一旁白芍抿唇道,“可不是呢!方才奴婢说交给奴婢便好,这位小哥却说什么都不肯,好似奴婢会匿下小姐的东西!”
小厮忙陪笑道,“白芍姐姐说笑,小人岂敢疑忌姐姐!”
阮云欢微微一笑,心知这小厮一向前院服侍,难有亲近主子的机会,如今得着这么一个差事,便想在自己眼前露脸,以图提携,便笑道,“宫里来的人,本就要紧,原该上些心!”说着命白芍打赏。
白芍自荷包里摸出二两碎银子递了给他,说道,“这位小兄弟办事倒精细周到,只是一向少见,竟不知道如何称呼?”
小厮这一趟得了二两银子,又闻问及姓名,不禁大为欢喜,忙连连道谢,说道,“白芍姐姐服侍大小姐,贵人事忙,自然不知道小人贱名,小人名唤二狗子,白芍姐姐日后但有事信得过小人,吩咐便是!”
阮云欢见他不过七、八岁年纪,倒是口齿伶俐,不由笑了起来。将帖子打开来瞧,果然是柳凡绢秀的笔迹,请她即刻入宫一见。
阮云欢心中暗奇,柳凡这是有何急事,非得自己此刻便赶进宫去。但思宫中虽看似一团富贵,实则凶险万分,也不敢耽搁,当即命二狗子仍出外传话,请宫里的人稍等,自个儿带着白芍回锦阑轩,换了身儿衣裳,直奔皇宫而来。
从恩泽门进宫,随着引路太监,一路进了后宫,向云祥殿而来。未近宫门,便听到阵阵丝竹之声,竟似柳凡正在观赏歌舞做乐,哪里像有急事的样子?
阮云欢心中暗奇,但见有太监禀了进去,隔了片刻,带出一个“传”字。阮云欢见柳凡并不出来相迎,不由暗暗扬眉,心中好笑。这位柳贵人,越发有了宫中娘娘的派头!
随着小太监入内,但见正殿上果然彩衣缤纷,数十舞娘翩翩起舞。阮云欢唇角勾起,正要取笑几句,穿过舞娘扬起的水袖,却骤见一角黑金龙袍若隐若现。
原来是皇帝在此!
阮云欢扬了扬眉,侧头向门畔小太监示意。
小太监躬身,向内回禀道,“皇上,柳贵人,睿敏郡主到!”
皇帝将手一摆,众舞娘齐齐垂袖退下。阮云欢移步入内,盈盈施下礼去,说道,“睿敏莽撞,竟不知皇上在此,搅了皇上和贵人的雅兴!”
“无防!”皇帝摆手,笑道,“朕也是今日无事,来凡儿处坐坐,睿敏郡主不必拘束!平身罢!”
阮云欢谢了一礼,才款款站起身来。
柳凡向她伸手,说道,“你呀,可吓死我了,被劫走这些日子,可曾吃苦?”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太子虽然糊涂,却也是谦谦君子,岂会为难一个弱质女子?”
太子惨死,皇帝心中岂会没有一丝痛惜?只是他大错筑成,自己是一朝帝王,无法为他辩解。此刻听阮云欢一语,心中略觉舒畅,点头道,“睿敏郡主对已故太子,倒瞧的颇为清楚,他若地下有灵,想来也会庆幸得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红颜知己,睿敏愧不敢当,只是太子殿下在储君之位多年,帝京城内,谁不知太子谦和?如今虽然做错了事,却不能将他的好处掩去!”
皇帝连连点头,叹道,“可惜啊!他筑成大错,累己累人!”
阮云欢默然片刻,说道,“申屠杰为人阴狠奸滑,太子误交此人,才有今日!”
皇帝点头,一双眸子望定阮云欢,说道,“从申屠杰选妃,他便不断掀起风浪,如今此人成擒,不知睿敏郡主以为该如何处置?”
阮云欢不意他问出这番话来,忙俯身跪倒,说道,“睿敏闺阁女流,不敢妄议朝政!”
皇帝唇角抽了抽。
你议的朝政还少吗?
可是这话却不好说出,只是连连摆手,含笑道,“你是凡儿好友,朕是凡儿夫婿,如今一不在朝堂,二不在御书房,我们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你且说说无妨!”
柳凡也是笑着拉她起身,说道,“不过是闲话,你纵说错,皇上也不会怪你!”说着含笑向皇帝一望。
皇帝点头,笑道,“自然不怪!”
阮云欢微微一默,抬头道,“皇上,申屠杰虽大奸大恶,诛其十次也不为过,但他终究是昔久国王子,若是杀他,必然引昔久国出兵。那时昔久国只需将此事错处尽数推到太子头上,召告天下,便先占住一个理字,我大邺朝必为各国诟病!”
皇帝听的连连点头,说道,“此一节,朕也曾想到!那依你之意,要如何处置才算稳妥?”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申屠杰以和亲之名入我大邺,怕是各国均知。如今,只需送一位公主给他为妃,再遣使臣送回昔久便可!”
“还送一位公主给他?”柳凡诧异失声,立时惊觉,忙向皇帝施礼,说道,“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皇帝含笑摇头,俯身将她拉起,说道,“方才还说不过是闲话,怎么你倒顾忌起来?”向阮云欢道,“方才凡儿之言甚是,为何还要送一位公主给他?”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申屠杰以和亲之名入我大邺,若是回去时成为阶下之囚,我大邺仍难免担起怠慢昔久王子之罪。如今申屠杰身陷天牢,定然是只盼早日脱身,不管我们要送如何一位公主给他,他也只能答应。”
柳凡一听,不禁鼓掌道,“不错!如此,我们便可令昔久国和诸国无话可说!”
皇帝轻轻点头,叹道,“为了这昔久国王子,朕已封了两位公主,结果一死一伤,如今又何处选一位公主给他?”
柳凡接口道,“那申屠杰在我们大邺搅出这许多事来,还牵累太子身亡,我们不能杀他,总要出一口恶气。闻说他极为好色,我们便寻一个丑八怪给他!恶心死他!”
皇帝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臂揽她入怀,说道,“我大邺朝和亲的公主是丑八怪,虽能恶心死他,朕却丢不起这个脸!”
阮云欢垂眸,唇角不觉抿出一丝笑意。柳凡这话说的极为无知,但语气娇软,分明是故意取悦皇帝。
皇帝想了想,说道,“和亲公主的容貌绝不能差,但不能太过聪慧,最好是性子莽撞些的!”
柳凡不解,扬睫问道,“皇上,这是何故?”
皇帝不语,侧头向阮云欢望去。
阮云欢含笑道,“既是我大邺朝的和亲公主,必是这昔久国王子的正妃。女子外向,出嫁之后,自然助着自个儿的夫君,若是过于聪慧,反成这申屠杰的强助,岂不是可惜?选一个性子莽撞些的,便会时常闯些小祸,再加她身份极高,便会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