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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辰?
大邺朝,可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淳于信眉心一跳,含笑回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吕公子,本王怠慢!”目光向邵毅丰一扫,微微挑眉,等他述及此人来历。
邵毅丰却似没有瞧见,转向阮云欢,说道,“吕兄,这位便是睿敏郡主,如今的齐王妃!”
吕辰回头,向阮云欢望来,浅浅一笑,俯首行礼,说道,“吕辰见过齐王妃,久仰睿敏郡主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见到一军统帅,威震东海的齐王不卑不亢,见到齐王妃却露出如此深浓的赞赏……齐王殿下眉端微挑,唇角浅勾,不自觉带出一些兴味。
而阮云欢此时也正望住吕辰,但见他眸若清泉,眉如远山,两瓣薄唇微启,似语还笑,端的是一个俊逸如仙的人物。只是……四目交投,齐王妃心头微微一震。但觉那清泉背后,隐隐的,竟似透出一抹凛然之气。
眼前少年,绝非常人!
阮云欢心中暗警,脸上却不动声色,款款施下礼去,说道,“睿敏见过吕公子,吕公子谬赞,内宅妇人,愧不敢当!”
吕辰含笑道,“王妃何必过谦?”
邵毅丰摇头道,“云欢,你也是爽落的性子,怎么跟了齐王也守起礼来?”说着横目,向淳于信一瞥。
淳于信微微扬眉,笑道,“吕公子远来是客,自当礼数周全!”向门口守着的白芍道,“邵二公子无酒不欢,你带人去内务府取两坛酒来,要不然我们打发不了这尊大神!”
白芍刚应一声儿,便闻阮云欢补道,“再要几个下酒的小菜,免得邵二公子说我们齐王府小家子气!”
白芍抿唇,福身应道,“是!”见二人再无吩咐,转身而去。
邵毅丰含笑摇头,点着二人道,“你们倒与本公子说说,这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怎么两年不见,这齐王殿下也学的牙尖嘴利?”
阮云欢微微抿唇,说道,“原来邵二公子此来,是出我们齐王府的丑来着!”说着目光向吕辰一瞟。
邵毅丰会意,向吕辰道,“我与齐王殿下自幼笑闹惯了,与齐王妃也有些交情,故而说话不拘礼数,让吕兄见笑。”
吕辰含笑道,“如此甚好,倒不拘谨!”眸光不自觉望向阮云欢,眸子里露出些深究之意。
淳于信微微勾唇,说道,“请邵二哥和吕公子坐下叙话罢!”引着二人落座。
邵毅丰这才道,“吕公子是走西北、西南丝路的客商,我自一年前无意中结识,言谈之下甚为投机,这一年来,一同周游列国,曾长不少见闻。几个月前,他闻说我要回帝京,心慕帝京城物华天宝,便一同前来。”
淳于信点头,说道,“邵二哥素来心高气傲,如此推崇吕公子,可见吕公子也非寻常人物!”
吕辰微微一笑,说道,“齐王殿下过奖,在下一介草民罢了!”
草民吗?
阮云欢浅笑。邵毅丰虽不入仕途,又得了个浪子之名,但是他出身世家大族,寻常的商人,岂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只是邵毅丰不曾明言,阮云欢也不便点明,只是侧头向淳于信一望,恰逢他也回过头来,二人四目交投,眸中全是一片了然。
三人叙话间,门外白芍回道,“王爷,酒菜到了!”
阮云欢行去,唤她入内,助她一同将酒菜摆上,含笑道,“王爷和两位公子且饮且说罢!”
留下白芍在一旁添酒,自己正要退到屏风之后,却被邵毅丰唤住,说道,“云欢,今日怎么立起规矩来了?均不是旁人,不如一同饮上几杯!”说着便转头望向淳于信。
淳于坚也忙道,“是啊,云欢,我们好久不曾好好叙话。”
淳于信抬手在他头上打个爆栗,说道,“云欢的名字你也乱叫,叫皇嫂!”
淳于坚“啊”的一声低呼,一手捂了额头,不满嘟囔,“一向叫惯了的,一时哪里改得过口!”虽说如此,也不敢再唤名字。
正在这时,但闻门外鲁三姐回道,“王妃,程大小姐来了!”
阮云欢一怔,说道,“是程姐姐来了!”说着向帐门迎去。
帘子掀起,程秋茗一眼见帐内有人,忙道,“王妃这里有客人,我随后再来罢!”
阮云欢道,“我送送姐姐!”便要与她一同出帐。
帐内邵毅丰却唤道,“是程大小姐,既然来了,何不同饮一杯?”
程秋茗一愕,倒不好转身就走,向阮云欢一望,才向内行礼,说道,“原来是邵二公子!”
淳于信见邵毅丰喧宾夺主,也不以为意,起身道,“程大小姐来的正好,请进来坐坐罢!”
程秋茗见齐王殿下出口相邀,再不好拒绝,说道,“那秋茗打扰!”随着阮云欢向内来,盈盈向三人行礼。
邵毅丰、吕辰二人起身还礼。邵毅丰笑道,“不想两次造访齐王妃,两次遇到程大小姐,在下倒与程大小姐有缘!”
程秋茗大家闺秀,见过的都是世家公子,个个举止守礼,言语得体。此时闻他说话随意,微觉窘迫,浅浅行礼,说道,“能结识邵二公子,秋茗之福!”
阮云欢向邵毅丰横去一眼,淡笑道,“邵二公子到了何时,都不改这浪子本色!”转头向吕辰一指,说道,“程姐姐,这位是吕辰吕公子,邵二公子的好友!吕公子,这位是程御史的千金,程大小姐!”
程秋茗向吕辰行礼道,“原来是吕公子!”
吕辰躬身还礼,说道,“程大小姐多礼!”目光在她断臂衣袖上一扫,便即移开。
阮云欢冷眼旁观,见他眸光淡然,就如看到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人一样,不禁暗暗点头。
常人若见程秋茗如此官宦千金,容貌秀美,却断去一臂,虽然极力遮掩,神色间或惊讶,或惋惜,或鄙夷,必然会有所流露,而吕辰却眸光淡然,清澈如水,没有丝毫掩饰的痕迹,足见其自幼良好的教养。
一旁淳于坚见几人说笑见礼,浑然将自己忘记,忍不住嚷道,“喂喂,这里还有一个人,怎么程大小姐不与我见礼?”说着挺了挺身,挤到淳于信身前。
众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连程秋茗也忍不住莞尔,向他施礼道,“臣女见过六殿下!”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淳于坚连连摇手,笑道,“你是云欢的好友,自然也是我们的好友,不必如此客气!”
“叫皇嫂!”后脑又受一记爆栗。淳于坚大叫一声,捂着后脑回头,嚷道,“四哥,好疼啊!”一眼见淳于信板着脸瞪来,不禁一窒,只得转头,向阮云欢不情不愿的唤道,“皇嫂……”
“六弟!”阮云欢忍笑,速速回了一句。邵毅丰忍不住,当先笑出声来,连淳于信也忍不住挑唇。
淳于坚垮了脸,低声道,“分明叫惯了名字,又只比我大几天,却偏偏改口,如此别扭,还能不能愉快的叙话?”
淳于信装做没有听到,吩咐丫鬟另整了杯盏,几人依序入座。
程秋茗性子本就娴静,自从断臂之后,受尽旁人冷眼,便越发变的孤僻,如今坐在众人之间,淳于信、淳于坚兄弟是天潢贵胄、天之骄子,自不必说。阮云欢是懿旨赐封的齐王妃,本人也是帝京城的风云人物,更不必提起。
如今但见邵毅丰挺拔超然,吕言俊逸雍荣,更是不觉自惭形秽,坐在众人之间,更觉拘谨。
阮云欢察觉她的不安,便向邵毅丰笑道,“邵二公子去年不曾回过帝京,却不知这一去两年,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说来听听?”
邵毅丰仰首饮一杯酒,笑道,“要说有趣的见闻,那倒不少,最让我难忘的,便是结识吕兄弟一事!”
阮云欢挑眉,笑道,“怎么,二位相识,还有典故?”
吕辰淡笑,说道,“那是吕某的糗事,偏偏邵二公子喜欢挂在嘴上!”
阮云欢听说他这样的人物居然也有糗事,不禁好奇,笑道,“愿闻其详!”
邵毅丰向吕辰一望,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那是去岁深秋,我正游历到北戎国的流云洲,遇到几个阴山族的人强抢‘民女’。”
淳于坚插嘴问道,“难道是吕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邵毅丰连连摇头,忍不住大笑出声,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是本公子,被强抢的民女才是吕公子!”说到后句,想来是想起当时的场面,忍不住一手拍案,哈哈大笑。
淳于坚瞠目,说道,“怎么北戎国的人男女不分?还是吕公子男扮女装?”
邵毅丰笑道,“那倒不是,只因北戎国一向男多女少,许多过路客商的女眷怕遭北戎人掳劫,便往往女扮男装。吕公子生的太过俊美,阴山族的人只道他也是扮成男装的女子,便上前强抢。”
饶是阮云欢两世为人,这种事也是闻所未闻,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说道,“倒不知最后如何化解?”
“如何化解?”邵毅丰笑道,“他们打不过本公子,美人儿自然便被本公子夺了过来!”说着一手捏杯,回头向吕辰笑望。
吕辰也不以为杵,淡淡一笑,说道,“多谢邵公子救命之恩!”
说的众人都忍不住笑起,程秋茗也忍不住莞尔,心中的那些拘谨,不知不觉松懈了许多,含笑倾听众人谈笑。
几人且饮且说,邵毅丰举止潇洒,谈笑不羁,吕辰见多识广,博古通今,二人一搭一档,论起大江南北,各国见闻,时时令人拍案称奇。再加上淳于信、淳于坚兄弟偶尔插上几句,更增二人谈兴,言谈间,一片恢弘之气。
程秋茗静静听闻,不知不觉,但觉天地之大,人生小小挫折,当真是微不足道,一时心胸顿开,听到妙处,也随着众人喝采畅饮,不知不觉便酒意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