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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景默了默,手中瓷勺忽然掉在碗里,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右臂,闷哼了一声。
身后的兰竹和弄儿见状,皆是脸色一变上前,“夫人……”
边上的鹜颜亦是微拧了眉心看向她:“怎么了?”
就连对面的锦溪都朝她看过来,而有个男人却依旧沉浸在自己默然吃粥的世界里,没有一丝反应。
蔚景弯了弯唇,扯出一抹笑容:“没事,就是肩上的伤口忽然有些痛。旄”
“那要不你先回房,让人将早膳给你端过去?”鹜颜眼梢掠了一眼对面面沉如水的男人,又看向她。
蔚景笑笑:“没事,就刚才那一下突然有些刺痛,现在好多了。”
鹜颜眸色深深,睇了一眼她的肩,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嵋。
早膳继续。
四个人忽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冷凝。
只能听到瓷勺碰击碗壁的清脆之声以及喝粥的声音。
最终,还是锦溪打破了沉默。
“对了,二爷,我今日去一趟宝梳轩,让宝梳轩的工匠将二爷昨夜送我的那柄沁木梳梳齿弄出来,听说他们的手艺很不错。”
蔚景眸光微微一敛。
男人顿了手中瓷勺,转眸看向锦溪,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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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宫道上,锦弦负手走在前面,赵贤手执拂尘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日头有些强,明晃晃的,赵贤眯了眯眼,偷偷看向前方缓步而走的明黄身影,几次想开口,却又作罢。
早朝以后,这个帝王就一直在皇宫里这样走着,也不进哪个宫,也不说一句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刚开始,他以为是散散步而已,走到后来,他知道不是。
哪有散散步几乎将整个皇宫走完的?
有心事!
这个帝王有心事!
只是在想什么,他无从得知,他只知道,自从啸影山庄回来,似乎就有些不同了,到底哪里不同,他却又说不上来。
又走了一会儿,赵贤发现,竟然走到了冷宫。
在一座破败的宫苑前,男人终于停住脚步。
这里赵贤自是识得。
贤妃铃铛所住之处。
男人回头,让他就等在院门口,自己则是推了院门,拾步走了进去。
铃铛正站在院中,轻垂着眉眼,修剪着院子里稀稀落落的几株花枝,骤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怔了怔,回头,就看到明黄挺拔的身影,沐浴着一身阳光走来。
铃铛眸光微微一敛,连忙放了手中剪刀,跪了下去:“铃铛参见皇上。”
男人没有说话,一直走到她面前站定。
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黑缎金线龙头靴和一截绣着龙纹的袍角,因不明其意,她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她勾着头跪着,他不言,她也不语。
“陪朕走走!”
男人忽然转过身,往外面走。
铃铛一震,愕然抬眸。
陪他走走?
她?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待仔细反应,确定是“陪朕走走”四个字时,她依旧难以置信。
许是见她还跪在那里没有动,男人又蓦地顿住脚步,回头,“怎么?听不懂朕的话?”
见男人一脸寒意,铃铛一惊,连忙颔首:“铃铛遵旨。”
说完,就从地上起身,紧步跟上男人。
刚开始,她还以为,男人只是在冷宫附近走走,谁知,男人竟是直接出了冷宫,往皇宫正殿的方向走。
铃铛微愕,不知发生了何事,回头看向赵贤,希望能得到一些提示,谁知对方亦是满脸愕然地对她摇摇头。
一行三人就这样一字排开地走着,锦弦负手走在最前面,铃铛走在中间,赵贤走在最后,沿路遇到的宫人纷纷跪地行礼,在看到帝王身后,一身麻布素衣、粉黛未施的铃铛时,一个一个都投来疑惑的眼神。
铃铛低垂着眉眼,轻抿了唇瓣,她知道他们疑惑什么。
毕竟,在众人的眼里,她可是罪大恶极的犯妇,按照她的罪行,应该是要被处以赐白绫、鸩酒、凌迟之类极刑的。
而她却这样公然出现在宫里,还跟天子一起公然出现在宫里。
实乃惊人之举。
她不知道男人这样做何意,一直到,男人带着她在一处宫殿前站定,蓕钼她才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
九景宫
宫门头上的牌匾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只是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反面挂牌匾的钩子断了一个,牌匾已经倾斜,耷拉在宫门的头上,一副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
九景宫,因前朝九公主蔚景而得名,顾名思义,就是前朝九公主蔚景曾经所住的宫殿,也是她铃铛曾经所住的地方。
铃铛垂了垂眼帘,长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
再抬眸之时,见男人已经走了进去,她怔了怔,连忙跟上。
一景一物,还是曾经的样子,只是,早已没有人住。
男人缓缓踱着步,径直入了殿门。
因为一直跟在身后,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轻荡的龙袍和挺拔的背影。
男人走得极慢,似是脚步沉重,又似满腹心事,有那么一刻,她竟觉得那明黄刺眼的背影有几分落寞萧瑟。
外殿、中殿、内殿…..
在内殿稍做停留,男人又往出走。
内殿、中殿、外殿……
男人一直走出了九景宫,头也未回。
“赵贤,送铃铛回冷宫!”
铃铛一怔,赵贤亦是怔住,一直等男人的身影走了老远,才反应过来,诺道:“是!”
***
冷宫的宫道上,铃铛、赵贤一前一后走着。
赵贤低叹:“真是君心莫测啊,也不知道皇上这是唱得哪出?”
一早上走下来,他的腿都走酸了。
铃铛弯了弯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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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早膳结束,几人各自散去。
蔚景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面早已经滋味不明。
一人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这样呆下去真的很没有意思。
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就像是那个男人的附属品一样,什么都得依赖他,复仇没有一丝眉目,还整日在自身难保中挣扎。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而且,方才在前厅,三人说话,她就好像是多余的一个。
其实,想想也是,锦溪不喜她,鹜颜讨厌她,连唯一的一个盟友,也不睬她。
她可不就是多余的那个。
走吧。
她告诉自己。
啸影山庄的那件事之后,她就是这样决定的。
离开。
就算报不了仇,至少可以活得简单点。
跟这些人一起,她迟早会玩死。
“兰竹,陪我出趟门!”
起身,她走在前面,兰竹正在擦桌子,闻听此言,连忙将抹布放了下来,跟在她后面。
不能带任何东西,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旦那个男人知道了,估计她就走不成了。
走到门口,她又顿住,折回去,将床榻枕头底下的三个小瓷瓶揣进袖中,再次走出。
如同寻常出门的模样,主仆二人出了相府。
蔚景走得极快,就好像生怕走慢一步,自己会后悔一样,兰竹在后面跟得有些吃力。
“夫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不知道。”
蔚景头也不回,一股心火在胸腔里烧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早是这样决定的,先回相府,再离开,可是,她还是被自己说走就走的干脆震住。
她从来没有这么雷厉风行过。
“是要走吗?”
男人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一震,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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