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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与乐思齐一番交谈之后,小妹便对她深有好感,再了解到她的奋斗史,对她更是钦佩,这些天一直嚷嚷着要去找她。
任威手拈酒杯,独自对酌,对面的位子空空。小妹才走,他便不习惯了。
侍卫风尘仆仆急急进来,向他行礼。
任威吃了一惊,失声道:“可是小姐出了什么事?”
侍卫飞马急驰,走得急了,胸口起伏,道:“不是。小姐到了景福楼,见到乐东家后,亲笔写了信,让小的快马加鞭送来与三公子。”
接过侍卫呈上来的信,白信封上写着:“三哥亲启”,确实是小妹娟秀的字迹。他匆匆拆开,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原来不是小妹路上出了意外,而是乐思齐有了麻烦。任威放下信,紧绷的肌肉松驰下来,挥手让侍去歇息后,沉思起来。
范家与任家有生意来往,这样贸贸然为一个外人与生意伙伴翻脸,岂不是得不偿失?可是小妹的脾气他是了解的,再者说,现在她人在顺庆,指不定已牵连进去了。
夜渐渐深了,任威收起信,唤过贴身服侍的丫鬟,加了外袍,去了父亲所居的正房。
任父名任天,今晚上并没有歇在妻子的正房,而是歇在第五房小妾处,丫鬟见是深受自家老爷宠爱的三公子求见,不敢怠慢,在门外低声禀报。任天不知三更半夜的他有什么事,略一犹豫,在小妾服侍下起身。走到宴息室,一脸不高兴的问:“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得现在吵得人不得安宁?”
任威见父亲身着中衣,拉着一张脸,低头行了一礼,简单禀明小妹去顺庆的前因后果,复把小妹的信呈上。
小女儿吵着去见新结识的朋友,他是知道的。要不是他和任威求情,妻子也不肯让她去。当时他还道:“我们家的孩子都不是娇生惯养大的,顺庆距永定又不远,让她去历练历练也好。”故意只派了四个侍卫跟她去。
看完信,任天道:“娇娇这孩子自小就有正义感,今天这事做得不错。范家的子弟怎么能这样恃强凌弱呢。”
任威心想,还是小妹得父亲宠溺。无论做什么事父亲都夸。
任天对儿子道:“人立于世,总有些事必须去做。有些事千万不能做。像范家这样,仗着家大业大便欺凌弱女,我们没发现也就罢了,既让我们发现了,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娇娇这次做得对。”
任威心想,小妹做什么你不说她对呢。因为任娇娇是任天四十大寿那天出生的,她出生一个月后任天得以接掌任家门户,他总说女儿的出生给他带来好运。因而在众多子女中特别宠溺这个女儿。所以任威才会这么想。
心里这样想,表面可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任威恭声应是。
任天便把信还给儿子,道:“你明天去一趟顺庆。跟范希说一声,让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
范希,是范家的家主,也是范牧的父亲。
范家的生意能做到永定,一多半靠的是任家,因而任天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任威答应一声,自回去准备行李。
………………
范牧想得高兴,没注意到书房外父亲到来,直到门被推开,范希走了进来,沉声喝道:“疯疯颠颠地干什么?”
这个儿子一向不让他省心,小时候淘气也就罢了,长大还不爱读书,天天呼朋唤友到处游荡。家里现在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支应门庭呢。
沉浸在想像中的范牧见父亲进来,上前行了一礼,又骂门外的丫鬟小厮:“老爷到来也不说一声,你们想作死吗?”
范希示意小厮丫鬟们起身,对儿子道:“自己做错还怪别人。你要是在书房里读书,又怎会担心我到来?是我让他们别出声的,我就是要看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以为儿子突然转了性,难得没有外出在书房读书。这小子,又做了什么事,一个人独自失态大笑?
范牧哪里敢跟父亲说实话,支吾两声应付过去。
范希叮嘱两句:“别到处乱跑,好好在家读书。”之类的话,返身出了书房。范府总管范文进来禀报道:“老爷,任府嫡子任威求见。”
听到“任府”两个字,范牧的心漏跳了两拍。任家真的要为那女子出头吗?
听说任家来人,范希吩咐范文把人请到客厅,自己匆匆入内室换了身见客的衣服,重新梳洗了,这才到外院的客厅会客。
任威到顺庆镇,直接来的范府,并没有去见乐思齐。
任威以晚辈礼参见了范希,双方分宾主坐下。任威开门见山道:“我有事到顺庆,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一件事,思之再三,特地来向世叔请教。”
范希做出请喝茶的手姿,一边道:“不知世侄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只要为叔能援手的,一定义不容辞。”心里却暗暗好奇,任家有什么事无法处理,非得来找自己出马呢?
任威把小妹信中所说的事描述了一遍,只是把旁观者任娇娇换成他自己。
范希越听脸越黑,这逆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做出这种事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让任家的人捉住把柄?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任威最后道:“听说那乐东家孤身一人在此。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还请世兄高抬贵手,放过这位奇女子。”
范希喊范文:“快去把那逆子绑来,让任公子发范。”
在旁伺候的范文自然是知道自家这位大公子的人品,对于任威的言语没有丝毫怀疑,事情既然被出破,以老爷的脾气,只有劝公子认错,老爷的处罚才会轻些。
范希先是怒气勃发把儿子给臭骂一通,接着低声向任威道:“在下教子无方,实在惭愧。”
任威语气恭敬道:“世叔忙于庶处,或者世兄身边有人品不屑的人也不一定,想必世兄不至于如此不堪。”
范希仔细打量任威,见他只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说话做事却可圈可点,难怪任府能传承百多年了。想到自己儿子的所做所为,跟人家相差太远,范希怒气更盛,面子上还得道:“我确实天天忙碌,疏于管教那逆子,实是不知他与什么人交朋友。待此事一了,必将他圈于家中攻读。”
任威笑着应是。
范文却脸色苍白进来,道:“老爷,府里遍寻不见公子踪影。”
听说任府来人,再想到那辆标有任家标记的马车,自家事自家知的范牧果断地从后花园的角门溜出府了。
范文上哪儿寻他去。
就算范希不愿听任威一面之辞,打着唤儿子当面对质的主意,到此时也几乎可以确认这件事是儿子做下的了。强抢民女,那是没有家教的暴发户子弟才会做出来的事,范家可是堂堂世家,怎么能出这样的不屑子?
范希向任威告一声罪,要捉儿子去了。
任威也趁机告辞。
范希挽留道:“世侄不嫌寒舍狭小的话,不如在这儿住下,待我把那不屑子绑回来,让他向乐东家赔罪。”
任威含笑道:“小侄自然相信世伯会公允处理。小侄打扰,也只是清楚世伯的为人,才上门告知一声,还有些杂事需要料理,就不在此处麻烦世伯了。”
坚持要告辞。
范希亲送到大门口,看着任威板鞍上马,才吩咐召集府里家丁,去找儿子。
任威在顺庆镇绕了几圈,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这才在路人的指点下到雅居小筑。
任娇娇算着路程,家里派的人应该到了才是。她与乐思齐对坐饮茶,心思全不在茶上,一会儿喊真儿:“去看看,家里可来人了。”一会儿喊真儿:“韩勤可回来了?”
韩勤就是那个去送信的侍卫。
乐思齐劝道:“我们难得一聚,你还是安心饮茶的好。该来的总会来,急什么呢。”
任娇娇第一次迫切想证明自己比乐思齐能干,哪里静得下来,嗔怪道:“真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人家为你的事急得上火,你倒好,一副全与你不相干的样子。”
乐思齐呷了一口茶,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
一旁侍候的冬儿扑哧一声笑道:“任小姐,你可真真是急性子。”
跑进跑出的真儿可不爱听了,接话道:“我家小姐不是担心你家小姐么?怎么反而不落好?你呀,真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人小丫鬟这一拌嘴,倒把任娇娇逗笑了,道:“我自关心朋友,与你们什么相干。”
说话间,真儿又跑去府门口张望,很快一溜小跑进来,还没进后院便喊:“小姐小姐,三公子来了。”
“果然三哥不会让我失望,”任娇娇拉了乐思齐:“我们快去,跟他把事情说清楚,让他帮你出面为你做主。”
雅居小筑前后院之间有一条巷弄,只容一人通过。两人才到巷弄口,任威已出现在巷弄另一头。
听说已经去见过范希,任娇娇得意地对乐思齐道:“你瞧,我就说三哥一定不会袖手旁马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