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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店门口排起长龙,从门口一直排到大路转角。伙计们学着侍卫们昨天的样子,一个个一脸严肃地站在长龙旁边,约五丈一人,维护治安。
路对面,或站或坐或倚,很多衣饰各异的男子一脸好奇地盯着这儿。
马车缓缓停下,路左路右齐刷刷一片眼睛望过来。刚掀起车帘的冬儿吓得一甩手,缩回身子,伸了伸舌头。
车里并肩而坐的两个少女不禁都笑起来。
真儿扒开一条缝,低呼:“小姐,好多人啊。”
“好多男人。”冬儿纠正道。
乐思齐轻轻拉起车窗窗帘的一条缝,静静看了一会,才道:“看来永定店注定要一炮而红啊。我们下去吧。”
车侧任威已下了马,过去问站在台阶上笑得眼睛没了缝的吕简生:“怎么回事?”
吕简生见是东家的马车,挤过人群快步迎了上来。
乐思齐的坚定给了冬儿勇气,乐思齐迈步下车,她也紧跟其后。
人们先是看到车帘掀了一下,接着快速放下,过了一会儿,一只白得几近透明的玉指掀起了车帘,墨黑的青丝露了出来,一张莹泽的脸,如画的五官,出现在人们跟前。
男子们脑袋轰的一声。有那自控力差的,哈喇子已涎了下来。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呢,这么美啊。
昨天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大门口的自然不是这些人,再者说。乐思齐坐在院子一侧,外头的人并没有瞧见。
挺胸收腰从车上下来后,吕简生也快步到了,喜孜孜道:“东家。席面已定到四月初三了,您瞧,是不是一直这么定下去?”
还有半个月呢,再定,怕是整个四月的生意都有爆满了。
乐思齐道:“一餐的席面可以安排三拨人呢。在定的时候先问问客人们的意见,不愿意第二、第三拨的再往后排。”
吕简生一怔,同一餐,可以安排三拨人吗?从来没听说过呀。东家既然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他应了一声。自去找从顺庆老店拨来的伙计商量了。
外面一双双眼睛。任娇娇很害怕。可是她处处以乐思齐为榜样。又时不时要与乐思齐一争长短。女孩子嘛,难免偶尔起了压一压闺蜜一头的想法。看着乐思齐在如箭的眼睛中笃定傲立,她深吸一口气。也挺了挺如蓓蕾般的胸脯,站了起来。
身边的真儿忙递上幂篱。
任娇娇推开她的手。乐思齐可以这样下车,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还不快下来?”站车旁与吕简生说完话的乐思齐见车帘放下,车里好一会没动静,只好含笑相催了。到底是大家闺秀,不能随便见陌生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来了。”任娇娇应了一声,按捺下心如小鹿般乱撞,板着一张俏脸,雄纠纠气昂昂的也下车了。
两人牵手进内好半天,外面的男子们还挪不动脚。路对面也还罢了。排到队的也扭过头看呆了,急得伙计大声问:“兄台,你到底定不定位啊?不定位给后面的人让一让。”
来的这些人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厮,便是生活稍微过得去的人家的儿子,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见两个做未婚打扮的少女说说笑笑进大门去了,不由起哄道:“怎么她们可以进去,我们就得在这里排队?”
要是能跟进去再瞧一眼也好啊。
吕简生与伙计低声商议,听到起哄站起来,拱手道:“这是小店东家,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讶异。女子是东家,还这么年轻?
那骑马远远蹑在马车后头,拐上大街便溜达到对面,借着问路与人攀谈的小厮听到这句话,牵着马悄悄走了。
池塘畔依然摆着案几地毡,一个胖肥的男人侧躺在地毡上,看着乐思齐与任娇娇进来,慌忙要坐起来,只是他实在太胖了,手脚乱动了两下,身子还是软软歪在地毡上。
乐思齐和任娇娇都掩着嘴笑了。他身后的两个小厮上前用力往前推,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起来。就这么稍为动了一下,他的脸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
任威随后进来,瞧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喻大哥可是越来越长膘了,哈哈。”
喻柏也哈哈一笑,颇为自嘲地道:“人说胖是福,我乃有福之人呀。”
自小好吃痴胖,越长大胖得越离谱,再怎么着也改不了这毛病,他被嘲笑惯了,也不以为意,更不忌讳人家说他胖。
乐思齐笑问:“喻公子什么时候来的?可用过餐了?我们打算在这儿烧烤,你是吃烧烤呢,还是继续吃火锅?”
“烧烤?”喻柏眼睛一亮,道:“怪道你够胆开酒楼,确实有两下子。这烧烤又是什么东西?不妨做来尝尝。”
任威扭头瞧了外面的长龙一眼,道:“这香味再飘出去,门槛真要被人踩坏了。不若我们换个地儿。”
乐思齐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开的是火锅店,不是烧烤摊,也不知这时代的人吃过烧烤没有,可别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弄得民众混淆景福楼的经营方向就不好了。她转向任威:“我们去哪儿好?”
烧烤当然在空旷的地方好,安全,没有火患。
任威道:“到我家呀。在我院子里或者在小妹的院子都可以。”
一句话没说完,任娇娇已拍掌欢呼:“好,就到我的院子,快去快去。”连声催真儿:“跟车夫说一声,不要把食材搬下来,直接送到我院子里去。”
乐思齐略一犹豫,真儿已笑着应声是,朝后院走去。
喻柏在小厮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决不坐地毡,道:“任贤弟,你可不能见色忘友,为兄眼巴巴地等了你大半天,你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也太不讲义气了。”
邀请乐思齐到家,自有他的一番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一下子被喻柏叫破,虽说他有取笑的成份,任威还是心虚地瞄了乐思齐一眼。见她丝毫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随手就给了喻柏肩头一拳:“你要不介意,一起走嘛。”
喻柏不解:“我介意什么?要介意,也是令妹介意啊。我一个大男人,是不大好去人家一个小姑娘的院子的。”
一句话,把任娇娇的俏脸说得绯红,娇嗔道:“喻大哥,你再胡说八道,这烧烤可就没你的份了。我介意,你别去。”
还有更新奇的吃法,喻柏怎么可能放下,少不得低声下气给任大小姐赔个不是,努力弯下没有腰的腰身,勉强做个躬,把任大小姐逗笑了事。
任府是永定大族,居于城东德隆巷,离永定店只不过两柱香。
乐思齐既到任府,按理得求见一下当家主母,任娇娇的母亲谭氏。以自己的身份,想必谭氏不会见,最多派个嬷嬷过来传话,礼节到了,她们也就可以去任娇娇所居的锄荷居烧烤,尽情玩乐了。
哪里料到话一递进去,谭氏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过来,倒弄得乐思齐有些不自在。
谭氏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圆圆的脸,皮肤白哲,薄薄的嘴唇。拉着乐思齐的手上下一通打量,又摸着乐思齐的手背,叹道:“我家娇娇自从在路上见了你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好在她是女子,要不然我可真要怀疑她对你一见倾心了。”
一句话,说得几人都笑起来。乐思齐的拘谨也烟消云散。
拉着她坐下,谭氏又道:“你前几天说要过来,我早早备下见你的衣服,没想小妮子一听你来了,马上跑去见你,害得我的衣服白准备。你看,今天匆匆过来,也没换件好看点的。”
她头上插着金步摇,乌墨的青丝看不见一条白发,大红底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白色糯裙,富气又体面,哪里不好看了?
乐思齐含笑道:“伯母穿什么都好看,哪里用得着特地打扮呢。知道的您是我们长辈,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我们姐姐呢。我在伯母面前,可不就像一个粗使丫头?”
谭氏大喜,摸摸自己的脸庞,又拍拍乐思齐的手背,道:“就你这张嘴甜。你小小年纪能做生意,能交际,可比我们娇娇强多了。”
任娇娇听母亲说她,噌着母亲的手臂不依地撒娇。
怪道人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乐思齐想起前世的父母,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没有自己在身边,会不会倍感孤单?
谭氏八面玲珑,双手又紧握乐思齐的手,突觉她指尖一凉,眼眶微红,不由低沉着声音道:“听说与父母亲人失散了?”
乐思齐点了点头。
任娇娇不依道:“娘亲,你怎么可以提起妹妹的伤心事?”
谭氏另一只手轻拥女儿肩头,道:“傻孩子,我哪里是提起你妹妹的伤心事了。我是想啊,你妹妹一个人孤伶伶的,要是她不嫌弃,娘想认她为义女,与你做姐妹呢。”
任家滚滚的财源哪里来的?还不是从生意中得来?她并没有看轻乐思齐商人的身份,相反,还很敬重。她主持中馈多年,自然清楚这些琐事处理起来有多难。乐思齐的身世人品她早从女儿嘴里打听得一清二楚,盼着能见她,早有这个心思了。
哪里知道话一出口,任威和任娇娇异口同声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