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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刚一向沉稳,最后表态道:“我没意见。”
乐思齐做主道:“我们每人各拿百分之二的股份出来,合在一起,分给掌柜和伙计。具体还请两位掌柜与管事商量后拿出可行的方案。”
康文和吕简生跪下磕头,不言语。
乐思齐把两人扶起来,拍板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跟伙计们说一声,只要在店里干满一年便有股份,让他们好好干活,用心些。”
两人呜咽道:“是。”
吕简生又道:“东家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了。”
想他到古稀之年还有乐思齐尝识,得以发挥余热,为家里添些进项的同时给孙子制造机会,已经心满意意足,现在东家既然还给股份!虽说分到每个人手里很少,但好歹每个月除了工钱之外还有分红,多了进项。再者说,摇身一变成为主人的感觉,是钱能买到的么?
乐思齐摆摆手,道:“客气话就不要再说了,你们尽心尽力做事就可以。跟管事们商量去吧。我跟几位哥哥有话说。”
两人恭敬弯腰告退。乐思齐才跟三人说没了一会儿话,门外一片声响:“谢东家。”又有“咚咚咚”的磕头声。
乐思齐拉开门,门外黑压压跪了一片,有人弯腰磕头有人磕完直起腰,从乐思齐的角度望过去,一颗颗人头起起落落,煞是可观。
“都起来。”乐思齐朗声道:“大掌柜都跟你们说了吧?以后,在自己的店里干活,可得多用些心思,把景福楼做成百年老店。”
“是,我们听东家的。子子孙孙跟着东家走。”犹如海啸般的声音席卷一切。
门子跑里面看热闹了,大门口没人看守,大门口下马急步进来的男子也没人发现。
伙计们纷纷转身才发现有人进来。男子见到黑压压一大群人,讶异地避到墙边。
待闻讯飞跑而来的伙计们退去,乐思齐才瞧见站在墙边的任威。他一身白色长袍,修长挺拔,唇边眸中俱是笑意。凝视乐思齐一息,轻声道:“听说你要去京城?”
乐思齐点了点头,对室内李朝三人道:“我有事出去一下。”
才走出房,任威已迎了上来,声音柔得滴出水来,道:“娘同意我请了假,陪你一起去。”
乐思齐很意外。他有公职在身。怎可随意请假?
乐思齐随即心里黯然。约他到僻静地方,可不是跟他依依惜别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退婚的话终究说不出口,乐思齐只好让丫鬟带他去花厅跟喻柏一块喝茶,自已回房继续跟李朝三人说话。
只是明显的,三人神色都有些不愉,或者说。情绪都不高。
静了一刻,范阳撇嘴道:“你真的要嫁给他?”
纪刚白了范阳一眼,插话道:“难道妹妹能有别的选择?喻老太太也是的,只想到自己的利益,一点没为妹妹着想。”
李朝道:“怎么没有办法?退婚就成了。喻家反正是认的亲,对妹妹没有生养之恩,实在不成,每年年节时候回去拜见一下就行了。”
那意思是,你要不愿意就说,得罪喻家也没关系。
他是官宦之家,年轻气盛,喻家还没放在他眼里。
三人探询地瞧着她,乐思齐被人窥破心事,尴尬不已,低下头不语。
苏玮又派人来道:“后天起程,还请姑娘做好准备。”
时间紧迫,乐思齐还有很多事要办,李朝三人只好依依不舍地告辞了,李朝走到门口,回头道:“要带什么说一声,我帮你置办。”
乐思齐道:“行,真有要你办的,晚上我写了条子让人给你送过去。”
花厅里,喻柏很没义气地打趣任威;“真瞧不出啊,你小子打扮起来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觉呢?”边说还边慢慢围着任威转圈。
两人在一块儿玩了十多年,不可谓不熟,任威淡定道:“那是你没眼光。”
王氏捂着嘴轻笑,道:“叔叔来的可真快,我还以为明天才过来呢。”
任威要上衙,照理,最快也得晚上下衙才收到消息啊。能这么快过来,肯定任太太接到信马上让人去找儿子了。
喻柏理直气壮道:“我妹妹这么好的人才,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不懂得追紧些?我说,你这决定做得很好,比要求立马成亲好得多了,”放低声音道:“起码我妹妹没法子拒绝。”
再怎么中意,姑娘家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总是害羞的嘛。跟着一块去,制造了在一起相处的机会,又能守紧心上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一举两得?听任威说了这主意,喻柏立时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乐思齐怔怔在厅外站了一会儿,王氏无意一转头,发现了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进屋,笑道:“还不好意思了。”
任威眼睛亮亮地站了起来,不动声息把喻柏拨拉到一边去,给乐思齐让了座,倒了水,才在一旁坐下。
喻柏便朝妻子眨眼睛,又朝任威呶呶嘴,那古怪样子,把王氏笑得不行。
乐思齐心情沉重,让冬儿重新沏了茶来,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又留他们住下。吃饭时悄悄对喻柏道:“晚饭后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喻柏点了点头,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瞥了任威一眼。
院子西侧有一个葡萄架,青青的藤曼爬满了每一条细细的竹子,时有像拳头一样大的葡萄串挂在叶子下。
两人站在葡萄架下,喻柏先开口道:“你放心,任威自会护得你周全。他家在京城也有产业,做的是玉器生意。若有什么不便之处,自有他出面,你不用担心。”
乐思齐头垂到胸前,看着自己的脚面,低声道:“我不是为这个找你。我,我想,想让你帮我说一下,我不想这么早订亲,不想这么快成亲。”
“什么?”喻柏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乐思齐慢慢抬起头,稀稀淡淡的月光下,喻柏两只平时看不见的眼珠子凸了出来。
乐思齐慢慢说了一遍,道:“……任公子的条件很好,或者我以后再也找不到他这么好的人家了,可是我不想这么快成亲。”
喻柏张大了口,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要我去跟喻家说过两年才成亲么?任威年龄不小了,任太太等着抱孙呢,怕是不肯等那么长时间。”
“不是,”乐思齐犹豫了一下,知道这件事迟早必须说清楚,没得退缩,眼睛躲闪了一下,又直直地迎着喻柏的眼睛道:“我现在没打算成亲,以后也没打算。”
“吧嗒”一声,喻柏的三层胖下巴掉在地上。
这一晚,夫妻俩住在雅居小筑前院东厢房,初夏的风透过开着的窗徐徐吹送。王氏盖了薄被,睡得正香,身边一个笨重的身子喘着粗气翻了一下身,过一会儿,又喘着粗气翻了一下身。如此多次,王氏终于被吵醒,迷迷糊糊道:“相公,你还没睡么?”
这都几更天了?天气又不热,怎么老翻来翻去的?
喻柏心里油煎似的,哪里睡得着。想着这事迟早得由妻子出面,于是把乐思齐的话一字不落全告诉了妻子。
黑暗中妻子一动不动,好象他刚才只是自言自语,喻柏焦躁起来,低喝道:“又挺尸了?”
王氏被雷得不知东南西北,哪里说得出话,好半天才迟疑着问:“相公,你没听错吧?”
换作是她,喻家这样门楣的人家求亲,任威又是如此出色,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要外貌有外貌的一个美男子,求都求不来,怎么可能不要?
喻柏长叹一声,道:“我开始也以为听错了,我情愿我是听错了。”
退亲的话一说出,怕是与任威十多年的交情便断了,以后无论他怎么弥补,都无法消除裂痕。当时,怎么一时头脑发热,要认这个妹妹呢?
“那怎么办?”王氏问。她只觉手脚冰凉,呼吸困难。这事,又要怎么跟婆婆说?婆婆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怎能任由妹妹使小性子?不答应退婚是肯定的,难道到时候把妹妹绑了送花轿里去吗?想到自己将会里外不是人,她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西厢房里,任威也翻来翻去睡不着。想到可以跟乐思齐朝夕想对,他便乐不可支,大脑高度兴奋,哪有半点睡意。
后院,乐思齐的上房,杜唯低声向乐思齐禀报几天来的跟踪成果。一连跟了几天,竟是没能找到任威半点错处。
乐思齐长长叹了口气,道:“时间来不及了。他要跟我们一起上京,我怎么能跟他一起去?到时候更是脱不了身。”
本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光明正大的退婚,或者想个办法让任威主动提出退婚,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乐思齐很沮丧。
杜唯也很沮丧。小姐难得吩咐一次,还把事办砸了。
两人相对无言,看看夜已深,乐思齐垂头丧气地道:“你来回奔波,也累了,去歇息吧。”
杜唯默默行了个礼,轻轻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