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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薄唇一动,终是无言,只将眼底闪过一丝恼恨,催动内力,转手一剑向她削来。
顾少棠闻声便知这一剑的厉害,理当先退再攻,却是积怒入骨,避也不避,只将剑锋一旋,硬生生、恶狠狠挡下了这一击!全不顾那剑气扑来,撩伤手背,直裂出几道刺目血痕来,雨化田始料未及,见那素白肌肤鲜血横流,剑力陡轻,只一瞬露出空隙,便被顾少棠反手一剑撩来,横剑一挡,却没想是一招障眼法,顾少棠乱剑如影,迷他视线,以为是剑招迭出,却反是猛抬起一脚,直冲胸口飞来,雨化田退避不及,被狠狠踹飞出几丈远,直撞上树干,呼吸一呛,衣袍委地,泼墨画就的眉目,露出一丝狼狈,未及停顿,杀招迭出,抬眸又见顾少棠裙襕飘掠,鸿影扑掠,手仗吟雪,裹夹杀气,飞身逼至,一瞬出手,便是连招百数出击,快得眼花缭乱——
声声乱,剑气扫荡之处,土石草木皆成了沙砾碎屑,霎时尘埃漫漫,如雾如云,更如风暴。
雨化田只诧异这行云流水的追云剑法,竟也能使出这般狂风暴雨般劈头盖脑的打法,显见这剑法暗藏玄机,且因她这般使尽全力的攻打,剑气暴涨,更不容小觑,雨化田因被她先发制人而困在剑法中,虽见招拆招,尚可应对,仍嫌狼狈不雅,心中不乐,欲得空隙反制,只便施展剑招,剑尖奋起,袭她咽喉,趁她为了躲避飞身后退,追击而上。
顾少棠翻身间余光见他追来,落地旋身便施展轻功,足尖踏地宛如蜻蜓点荷,一招追云刺,直冲而去,攻其心口,正面相冲,雨化田游刃有余,与她兵器铿锵相击,转眼数招化解,瞅出空门,圈转长剑而出,剑气如红线绕指,困住吟雪剑,向下抵制,将吟雪剑尖逼刺入地,趁她不能动弹,闪电般探指出手,欲制其穴道,谁料顾少棠握剑不放,双膝一屈,腰肢一旋,仰身避开同时足尖一踢,内力倒施,注入剑锋,霎时长剑奋起飞旋,脱离出缠绕的剑气,一招破解,剑尖猛然贯出,擦撞得三刃剑星火迸溅,偏离目标,雨化田猛觉那一剑顺势削来,剑势极利,虽退避得及,颌边仍不免被剑气撩出了一道血痕,身形一顿,双目一沉。
却原来,穆府那一夜,顾少棠与他斗剑,并非鲁莽,也非临时起意。
她便是不动声色,趁着那个机会,以过目不忘的本领,将他的剑法全学了去,且不知何时,已将他的剑招逐个破解,留作出其不备的后招,这招甚妙,只可惜,若非她左肩穴道封闭,经脉运行不畅,这绝地反攻的一击,定能叫他重伤。
雨化田冷然哼笑。
这顾少棠的潜力,果真出乎意料的厉害。
殷红鲜血,沿着伤口滑落颈项,他全不理会,凝眸看她,那眼神,倨傲而隐忍。
他知这一切是青罗蛊女的诡计。
她要利用顾少棠的手来杀他,所以布下这个陷阱。
他知不该与顾少棠缠斗,
她足够聪明,只需他一言点醒,便能真相大白,可……
顾少棠拧眉,见他伫立不动,暗疑有诈,却不愿放过机会,猛然剑花一挽,撩剑刺来,眼中盈满的——全是敌意,雨化田目光一黯,垂了眼帘。
大漠之下,携手共生,明明心有灵犀,不话自通,何以……全无信任。
吟雪剑转瞬逼近,剑气陡增,拂发而动——
雨化田倏然睁目,一剑荡出,顾少棠早知他不会坐以待毙,当下放开了架势迎敌,震剑一击,双剑硬生生相抵而撞,冲击一霎——内力源源不绝,如涟漪激荡而出,更如狂风呼啸,鼓得衣袍裙襕猎猎作响。
雨化田与顾少棠抵剑相杀,这一番较量——她是遭了迷,他便是犯了恼!
恼这四目相对,只余厮杀,不见情思缱绻。
真真不甘,他明知不可,仍为她延误大计,放低身段一再诱哄,以为让步至极,却叫她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傲慢如他,如何忍受这般拥之不到,求而不得的落差——因而,就算知道她误会,他偏就不解释!他要赌,只这一次,孤注一掷——不信无情!
顾少棠见他目光决然,心下略惊,暗道不妙,她先已受伤,再这般消耗内力,难免后继乏力,侧目而视,才觉四下帮众皆遭剑气所困,不得近身,便知如此斗法,若自身耗尽内力,便要惨遭生擒,实在不利,思索无法,咬紧牙关,只便豁了出去——
顾少棠猛然运劲,冲开左肩穴道,左手一动,一记飞镖疾射而出,趁他避退露隙,转手划剑,施展云鹤九式,这九式剑招,灵巧敏捷如若仙鹤起舞,却因招式所困,不可施内力加助,杀敌不行,夺人兵器最为妙,雨化田从未见过这种剑招,一时竟应对不来,三刃剑险些脱手,只便紧握剑柄,一退再退,欲看出招式套路再行应对,忽觉背后一紧,却是那何洛不知几时苏醒,见着两人打斗,竟瞅着机会扑住了他:“帮主,我抓住他了——”
这人武功低下,全无半点杀气,因此在这肃杀环境中逼近,雨化田反倒察觉不得,他素来清高,哪能忍受旁人随意近身,眸中生怒,当下振袖回身将那何洛狠狠抽飞,又一回首,却见剑锋已然逼至眼前,那一瞬,刀光剑影如浮光掠影闪过脑海,猩红血色控制了意识,陡然震剑,内力激贯,飞刃而出,意识到不对已是不及,顾少棠没能及时运起内力抵抗,吟雪剑压不住他这一击,剑刃扑来,划中肘臂,劲力登时一泄,整个人被剑气震得仰面飞出,鲜血凝珠飞溅空中——
雨化田赫然见她飞往之处,竟是封了两界桥的金蚕丝网所在,心口一颤,骤然飞身追出,欲将她抓住。
探出的手,堪堪触及衣物,一缕丝绦飘飞,血染如线,风中缠绕上他指间,雨化田略一失神,却见顾少棠于空中猛一旋身,左手一动,裙襕翻飞间,难以维系的这一丝情缘,随着距离的拉远,欲摧,欲断,他浑身一震,思绪凝结,只任无形的红线自指间溜走,只任她决然飞离。
他足尖点地而落,狼狈跪跌,颓然垂首,却见两把钩尾飞镖,深深扎在胸口。
顾少棠一招得手,反手以钩尾飞镖破了金蚕丝,落在了辛平二财身前,眼前一黑,足下一晃,捂住冒出黑血的左肩伤口,倒在辛平二财臂弯里,周身剧痛,呻吟不出。
他们的喊声,在她耳中阵阵嗡鸣,她只是咬牙硬撑,不让自己陷入昏迷,知那黄岗早已趁隙脱逃,回身扫了一眼这满地伤兵,知是无法顾全,只狠狠掷声道:“雨化田,你已败在我手上,若不甘心,大可追上来与我决一死战!”
说罢一拽辛平二财:“走!”
雨化田眉头紧皱,神思恍惚,探指狠狠拔出那两只飞镖,不顾伤口开裂,血染衣袍。
“顾少棠……”
颤抖的指,将飞镖紧攥,任由利刃划破血肉,猩红染满双手,突而,低低笑出了声,眼里一片阴霾。
三界轮中万种生,自从贪爱业沉沦。
情丝滋长,作茧自缚,如蚁噬心,苦受折磨。
她既已不留情,他又何不趁此机会,断绝这致人沉沦的无望情缘……
这两界桥晃荡如波浪,是因两股狂风上下吹袭所致,桥身横木仅以千秋结捆缚,互有间距,人踏于桥上,如纸般薄弱轻飘,稍有不稳,不是失足,便是被吹坠。
顾少棠无暇疗伤止血,只一手循着桥索前探,一手使劲拽着辛平,在迷雾中向前冲,辛平拉着二财被她带着跑,心口狂跳,只觉足下飘飘寻不到着力点,虽恐这惊险万状,却也压不住百般狐疑:“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不是风里刀吗?!你怎么叫他雨化田?雨化田不是西厂厂督吗?”
见顾少棠不肯回答,辛平再迟钝,也猜出了些大概,一时难以置信:“那小子,难道不是风里刀是雨化田——怎么会这么像……那之前在客栈里的难道也不是风里刀?老大你说风里刀犯了疯病是骗我们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老大——”
“别再问了!”
顾少棠不胜其烦,怒叱一声,可憋着的这口气一泄出,却是力有不继,膝盖一软,抓着桥索跪地喘息,臂肘伤处极深,血流不止,实在无法放任不管,顾少棠猛力撕下衣料,咬住一端,包扎了肘臂创口抑制血流。
“老大你的伤……”
因顾少棠与雨化田交手极快,辛平并未意识到她伤得多重,此时见她这般狼狈,心中郁痛自责加剧,怪责自己无能,猛地一个耳光响亮地抽在了脸上:“老大,我们不配做你的弟兄!早知道黄岗他就不是个东西,我们偏还拉他入伙,都是我们害了你!”
二财满脸惭愧,手一抬也要往上抽,却叫顾少棠抬手一挡,没能招呼到脸上,只见她唇色苍白,血迹狼狈,目光却十分冷静:“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过了这桥,我们才有活命的机会,走!”
“是!”
生死攸关,辛平二财哪还敢多话,咬牙一提劲,跟在她背后拔腿狂奔,就怕再拖了她后腿,顾少棠稍感宽慰,又隐隐皱眉,心事沉重——
肩上所中的剧毒再不运功逼出,不多时扩散到经脉,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可现下,哪还有让她喘息的余地,她已做了最坏打算——
风声送来铮鸣,杀气欲摧,顾少棠心一凛,猛一回身射出两只飞镖,钩尾飞镖窜入云雾中,与飞来的两只染血飞镖擦撞出火星,偏离轨道,刷刷划断两边桥索,顾少棠片刻不待,猛然飞身,跃过辛平二财头顶,仗剑而上,铿锵一声,双剑相抵,只见云雾倏散,雨化田眸底沉光,冷若冰霜。
顾少棠一眼看见他胸前伤口未作处理,鲜血仍不断涌出,滴落深渊,心口一闷,只偏首向辛平二财急喊一声:“你们快走!”
话未尽,只觉剑气扫来,顾少棠手颤不稳,抵挡不住,生生被逼退几步,摔跌在桥上,辛平二财失了赖以维持平衡的桥索,如履刀尖站立不稳,可一见顾少棠处境危险,拔刀就冲了过来,他们的命是她救的,为她生为她死都是理所应当,生死关头,又怎可能独自逃命!
“老大!雨化田我们来对付,你快走!”
雨化田见他们挥刀砍来,凤目一凛,反手震剑飞刃而出,削断两人刀锋,又一弹指,震碎飞至眼前的断裂刀锋,精铁破碎,反袭而去,这般来势凶猛,辛平二财哪有躲避的机会,顾少棠未及起身,见势不好,只大喝一声,反手挥剑,斩裂足下横木,一蹴而起,刀锋碎片,霎时啪啪啪全钉在了横木上,坠入茫茫长河。
雨化田抬剑回刃,看她扶剑支撑,强弩之末,仍不改眼神凌厉,掷声威吓:“雨化田!你若敢害我弟兄,我便是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