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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的一切不可能,一切不容易,在袁友仁那里最终都会被他拿到手。登堂入室如此,权利如此,钱财如此,兵权迟早也是如此!不要再老生常谈,别说些没用的废话!”
吴王刘璞愤怒,失望,暴躁。
他是对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从一开始就该弄死袁友仁,不至于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然而,当初却没人听他的。
所有人都没将一个男宠放在眼里,好似碾死对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结果呢
人家没死,自个反被碾死。
瞧瞧那些被关押在金吾卫诏狱,被关在绣衣卫大牢里面的犯官,当初何等的意气风发,鄙视袁友仁是何等的痛快。结果全都成了阶下囚。
到如今,竟然还劝他忍忍忍,非要忍到储君之位易主吗?
是不是要忍到新皇登基才算结束?
谋士顾朝阳语重心长地说道:“王爷说得有理,的确不能再说废话。只是眼下袁友仁可不是谁都能对付的人,他现在是兵部侍郎,兵马大元帅,还担着绣衣卫使者。
身边高手如云,想要近身都不容易。说把人弄死,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基本上没可能。而且,他若是死于刺杀,陛下震怒,定会严查此事,不知会牵连多少人。文武百官也是反对行刺杀这类鬼蜮手段。”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掌握兵权,我们却不管不问?过几年,父皇直接赐封小十四为储君,届时本王什么都没了。”
“王爷稍安勿躁。之前说了,南诏那地方不是谁都能去的,毒虫瘴气就能要了四成士兵的性命,当年还葬送了十几个统兵将领。袁友仁此去,若是身体有恙,怕是再也站不起来。”
“顾先生的意思是?”
吴王刘璞貌似看见了弄死袁友仁的希望,眼神格外的期待。
顾朝阳悄声说道:“袁友仁若是死于水土不服,陛下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言之有理。先生请说,如何让袁友仁死于水土不服?”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袁友仁身边人下手。”
“本王正式将此事交给先生,先生全权负责。事后若是成功,本王记你首功。”
顾朝阳躬身领命,他又提醒道:“事关重大,成与不成皆是五五之数。事情成功之前,请王爷守口如瓶,莫要告诉贵妃娘娘。”
“母妃那里,本王自会守口如瓶。母妃只会叫本王忍耐,她是怕死了袁友仁,本王却不怕。”吴王刘璞满口答应,稍稍编排了一下薛贵妃。
顾朝阳放下心来,开始筹谋如何让袁友仁死于水土不服。
这或许是一桩持续时间以年为单位的阴谋,且不可急躁。不能打草惊蛇,让袁友仁有了防备。
刘珩也想弄死袁友仁。
但他和吴王不一样,没想过冒险使用阴谋诡计去杀人,他更希望堂堂正正,以阳谋弄死对方。
他和叶慈抱怨道:“父皇真是糊涂了,竟然让袁友仁掌兵。父皇难道不知道袁友仁掌兵的坏处吗?”
“知道啊!”
“知道为什么还要袁友仁掌兵?”
“因为要用袁友仁这把剑,打破勋贵武将抱团的局面,让局势混乱起来。局势越混乱,皇权才能稳固,才有机会压倒相权。朝堂秩序井然,皇权没有施展的空间,这对于陛下来说是不利的。”
“你在胡说什么?”刘珩回头,怎么能这么说话。
叶慈抬头看着他,“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看似只是一场简单的战争,实则是权利的争夺,利益的交换。
从最开始,陛下利用袁友仁对付文官御史,从文官手中抢夺利益那会开始,我就知道陛下迟早要对武将勋贵动手。”
刘珩辩驳道:“用文官压制武将勋贵,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叶慈笑了笑,“用文官压制武将勋贵,的确是一种办法,但,文官也会借此膨胀,反过来限制皇权。陛下肯定不愿意见到这个局面。
袁友仁是最好的刀剑,陛下不用担心袁友仁膨胀后反过来限制皇权。他们二人,利益捆绑在一起,已经做到了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袁友仁需要陛下的支持,陛下也需要袁友仁帮他打破僵硬的局面。两个人互相配合在一起,站在陛下的立场,袁友仁必须掌兵,而且还得是强军。”
“就为了这?”
叶慈火大:“就为了这?你竟然说就为了这?你知不知道多少帝王为了和相权争夺,为了压倒当朝宰相,为了皇权张目,最终英年早逝,死不瞑目。
那些年纪轻轻就早夭的帝王,真的是因为身体不好吗?你就没想过其他的可能?
我告诉你,文官收买内侍宫女是最容易,也是成本最低廉的一件事。
同时给内侍宫女灌输皇帝残暴不仁,民不聊生的观念,必须纠正帝王的种种倒行逆施的行为等忠君爱国的想法,不用费一兵一卒,不用花费几个钱,就能让这群被洗脑的内侍宫女铤而走险,还查不出任何问题。”
刘珩一脸震惊,不能置信。
他讪讪然一笑,“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宫里的内侍太监,自有制度监督。就算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也不是这么个灌输法。”
叶慈嗤笑一声,“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现在开始,同宫里的年轻内侍打好关系,安排他们读书,并以读书人要求他们,让他们打心眼里认定自己也是个读书人,有着高贵的品格,有着读书人的节操。
然后灌输读书人为官之道,帝王若是倒行逆施,必须劝谏。若是劝谏不管用,以读书人的节操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终止帝王的任性胡为。同时,给他们钱让他们升职,一路高升,最终升职到帝王身边。你猜猜,会发生什么情况?”
刘珩浑身一激灵,出了一身白毛汗。
“真,真能如此?”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财力,一代接一代像是接力赛一样坚持这么做,关键时候,砰”
叶慈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望着刘珩:
“关键时候一举就能定乾坤,改天换日,换上听话懦弱的皇子登基称帝,不过是旦夕之间而已。文官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你说说,陛下会信任文官吗?他肯放手让文官去打压武将勋贵吗?不会的。
如果没有袁友仁,陛下迟早会启用内侍来制衡文官武将,只是如此作为必然会遭到天下骂声。启用袁友仁则不一样,天下人都去骂袁友仁,骂他蛊惑陛下。陛下则随时能抽身事外。换我,我也用袁友仁替自己背黑锅。”
“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只是擅长从不同的立场角度思考问题罢了。”
刘珩:“”
他无从辩驳,因为叶慈说的太有道理。
他自己想了想,若是自己坐在龙椅上,是不是也会启用类似袁友仁这样敢拼敢冲胆大包天之辈为自己披荆斩棘,打破僵硬的局面?
会!
一定会!
这是帝王的劣根性。
任何人坐上皇位,必然凡事都要从自己的位置着想,如何巩固皇权才是首当其冲的要事。如何一言九鼎,让皇权压倒相权,则是帝王毕生的追求。
他颓然,“这么说,我还不能指责父皇。毕竟,他做的事情,在他的立场是必然会发生的。”
“为什么不能指责。你当然要指责,还要大力指责。因为你的立场是皇子,是臣子。站在臣子的立场,皇帝当然不能任人唯亲,不能越级提拔,不能让一个人既管民又管军。”
叶慈义正辞严,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
刘珩被她逗笑了。
“你不觉着你很分裂吗?”
叶慈笑道:“我站在陛下的立场考虑问题,是为了更好的理解陛下的行为逻辑和原因。怎么做,则要站在自己的立场。这不是分裂,你应该说本王妃善于思考。”
刘珩笑着应是,“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如今奈何?袁友仁手握兵权,已经无人能制。除非父皇下定决心。就算父皇下定决心,也不会是现在。
或许是两年后,或许是三五年之后。届时,袁友仁膨胀到何等程度,难以想象。要知道,袁友仁从微末到权倾朝野也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翻遍史书,都找不出几个人能在短短一两年时间内从教坊司爬到兵马大元帅。
其升迁速度,古今中外,世所罕见。前后五百年,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再给这家伙两三年,得膨胀到何等地步?莫非要成为一言九鼎的权臣?
一想到,有一天,袁友仁有可能带兵杀入京城,刘珩就急得不行。
这种可能,他坚信不仅仅他一个人预测到,文武百官肯定也想到了这一茬。却无人站出来拼死反对。
难道父皇就想不到吗?
还是说父皇早有计较,真要将皇位传给小十四?让袁家兄妹掌控皇宫内外,掌控朝堂?
将来,江山究竟是姓刘,还是姓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