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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方才明明听见了说话声的?听雁站在床头,想伸手掀起幔帐瞧瞧姑娘是不是睡了,就听见苏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囔囔的,带着浓浓的睡音:“听雁姐姐,我有些冷,你替我把窗户关上吧。”
听雁便放下手,转身去了窗边关上窗户,心中疑道方才分明记得关了窗户的,怎么这会儿却打开了?她只当是风吹开的,没有多想,“姑娘,您怎么忽然醒了?可是要喝水?奴婢去给您倒一杯水吧。”
苏禧忙说不用,道:“只是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听雁颔首说好,掀起珠帘走出了内室,回去继续睡了。
这头,苏禧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晚上真是心惊肉跳,接连被吓了好几次,迟早她的胆子都要因为卫沨给吓破了。一边想着,一边低头看了看,就见刚才因为一时情急,把卫沨推到床上后,自己也随之爬了上来,眼下她几乎是“骑”骑在了卫沨身上的。方才听雁进来的时候她只顾着怎么应付听雁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多么暧昧,现在对上卫沨似笑非笑的双眼,她的脸“腾”地一红,浑身有如煮熟的虾子一般,赶忙慌乱地从卫沨身上退到了床榻角落,羞恼道:“你快走吧,荷包都给你了,再不走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说着伸出小腿,踢了踢他的腰,示意他赶紧走。
然而她今晚穿了一条海棠红的细褶裙子,裙子因为刚才的动作往上滑了一滑,露出一截腻白细润的小腿和精致纤细的脚腕。便见那片肌肤在黑暗中显得愈发白嫩诱人,卫沨眸色深了深,伸出手想握住她的脚踝,幸亏苏禧提前发现了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往回缩了缩脚,迅速地用裙子盖住了,嗔恼道:“你想干什么?”
卫沨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遗憾,他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你说呢?”
苏禧条件反射:“不行。”
卫沨低低的笑,“幼幼,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苏禧不吭声,反正从卫沨嘴里说出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就见卫沨从怀里取出她绣的荷包,仔细端详了一遍,指着被烧坏的地方问道:“这里能修补起来么?”
苏禧借着月光看了看,道:“能是能,只不过补好以后会留下补丁,不如原来的好看了。”
卫沨道:“不要紧,能戴就是了。”
苏禧见卫沨不像是开玩笑,考虑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了荷包,“我试一试。倘若补的不好看,你也会戴着吗?”
卫沨颔首,然后道:“现在补吧。”
苏禧惊讶地问:“……你不走么?”
卫沨支着下巴,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自然要在一旁看着你。”
可修补荷包至少得一两个时辰,苏禧怎么可能让他留在自己的闺房这么久?苏禧誓死不从,想把卫沨往外头赶,又怕再次惊扰了外头的听雁,不敢太大动作,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她精疲力竭,实在没力气与卫沨争了,只好由着他了。
苏禧从柜子里找出针线笸箩,点亮了黄花梨香几上的油灯,坐在桌边的绣墩上,拿着荷包看了一遍,琢磨着该怎么下手。她想了想,找了一块同样颜色的布,把那块烧破的洞口给缝补住了,只是这样一来就多了一个补丁,看起来十分明显。
苏禧苦恼地皱了皱眉。卫沨在一旁道:“这样也好。”
苏禧摇头说不行,她自己看着都难受,更别提卫沨这么挑剔的人了。她见过卫沨腰上的荷包,几乎每次见面他戴的都是不重样的,不仅花纹繁丽,而且针脚精致。她不认为卫沨会一直带着自己的荷包,但她有点强迫症,容不下一点瑕疵,既然答应修补了,就要补得一点也看不出来。
苏禧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在那块补丁上绣一个绣球,这么一来,月兔手里捧着的就不是树枝,而是缠着络子的红色绣球了。
灯光下,只见苏禧垂着浓长的睫毛缝补荷包,时不时揉揉眼睛,显然是瞌睡了。
卫沨以手支颐,唇角微弯,专心致志地看着灯下的小姑娘,时不时叫她一声,唤醒她的神智。
过了一会儿,苏禧实在瞌睡得不轻,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带着睡意商量道:“庭舟表哥,我想睡了,明天再补行不行?明日补好了我让清露给你送过去。”
这时候已经过了丑时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苏禧从来没熬得这么晚过。
卫沨捏捏她的小脸蛋,哄道:“幼幼听话,已经快补好了,再坚持一会儿。”
苏禧噘了噘嘴,不满地撒娇:“我想睡觉。”
小姑娘大概是困迷糊了,一双杏眼半眯着,小脸又瞌睡又委屈,瞧着真是可爱极了。卫沨低低地笑,道:“别睡,我有话对你说。”
苏禧顺势往他怀里钻了钻,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眼睛也不睁开,“什么事?”
卫沨握着她一只手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幼幼,过一阵子我就让人来将军府说亲。”
过了一会儿,苏禧才慢慢睁开眼,头脑总算有点清醒了,“为何突然说这个?”
卫沨摩挲着她的指尖儿,徐徐道:“白天不是有人控诉我不知道提亲么?我若是再不赶紧把她定下来,万一再来个什么表哥,把我小姑娘抢走了怎么办?”
苏禧脸红了红,卫沨好像忘了他自己也是她的“表哥”,虽然表得有点远就是了。她从卫沨怀里钻出来,道:“不跟你说了。”说着就要往床上躺去。
可卫沨怎么会放过她?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拎小兔子一般重新拎了回了怀里。
苏禧带了点儿哭腔:“求求你让我睡觉。”
卫沨道:“乖,绣完再睡。”
最后苏禧实在不是卫沨的对手,耐不住他的恩威并施,几乎是半闭着眼睛把剩下的一点绣球绣完的。就见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期间不慎扎着了一次手指头,卫沨心疼地替她吮去了血珠,她轻哼一声,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卫沨笑了笑,也没有反驳。
好不容易缝补好了荷包以后,苏禧剪掉最后一点线头,把荷包往他怀里一塞,顾不上说话,踢掉绣鞋,钻进床榻上倒头就睡着了。
卫沨看了看手中的月兔抱绣球荷包,苏禧绣得用心,便是最后瞌睡得不行了,也没有马马虎虎。她的绣活儿算不上极好,若是放在以前,卫沨是看不上这种孩子气的荷包的,但因为是苏禧绣的,而这只兔子的形态又跟苏禧太过相似,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卫沨唇角噙着笑,把荷包收入怀中,起身走到床边。见苏禧侧对着他,已经睡熟了,眼底下一圈浅浅的青色,今晚真是累坏她了。他展开薄被盖在了她身上,俯身亲了一下她的眉心,站在床沿看了一会儿,这才吹熄了油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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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族学休息,苏禧一直睡到了午时,最后是肚子饿得“咕噜咕噜”打鼓了,才肯起床。
听雁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问道:“姑娘昨日是不是没睡好?奴婢见您夜里醒了好几次,今儿起来脸色也不好,是不是晚上的熏香不好?今晚可要换一种?”
苏禧摇摇头,“不是熏香的问题……是,是我白天太累了,晚上反而睡不好了。”
听雁很是为她着想,“那姑娘今儿就好好歇歇吧,正好今日学堂里休息,奴婢一会儿让听鹤煮一碗百合鲈鱼汤给您端上来,您喝了,晚上就能睡的更安稳了。”
苏禧应了一声。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睡得不好根本不是因为太累了,而是卫沨不让她睡觉,非要她补完荷包才行。她到最后都忘了自己怎么穿针引线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缝得怎么样,只记得她把荷包塞给卫沨之后,就昏睡过去了。
卫沨为何非要她昨晚绣完不可?苏禧瘪瘪嘴,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吃了点东西以后,回到床上继续补眠。
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苏禧养足了精神,想起自己昨晚练完动作后还没洗澡,赶忙让丫鬟备水洗澡。洗完澡后天还没黑,整个上京城都被橘黄色的余晖笼盖了,余霞成绮,云影斑驳。
苏禧站在院里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屋了。
第二日晌午,苏禧从族学里回来,见门外停着一辆黑漆马车,不像是府里的,倒像是有人拜访。府上经常有人拜访,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并未引起她的注意,她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上去秋堂居向殷氏请安的时候,苏禧顺道留在秋堂居一块儿用了晚膳。
苏禧随口问道:“娘,今日来咱们府上的人是谁呀?”
殷氏道:“是惠安侯夫人。”
苏禧脑子转了转,过了许久才想起来着惠安侯夫人是谁。她诧异地睁大眼睛,惠安侯的儿子孙睿不正是苏凌蓉上辈子那个有龙阳之好的夫君么?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眼下苏凌蓉已经跟庆安侯的吴二定亲了,他难不成要横插一脚?
苏禧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道:“女儿记得惠安侯不怎么与咱们家来往,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
殷氏见她一脸懵懵懂懂,还是个小丫头,便没有告诉她,惠安侯夫人是来为自家儿子说亲的,正是看上了府上的六姑娘苏凌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