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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众人都回去用饭,今天晚上本来是夏清语要留在前厅值夜班,但因为朱达国是外男,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不好,所以冯金山便自告奋勇替了班。
到半夜的时候,朱双越小朋友开始发烧了,而且这一发烧,就是来势汹汹,冯金山不敢怠慢,眼看温水擦浴和冰袋降温都不管用,他也有些慌神了,连忙去后院叫醒夏清语。
夏清语只披了一件衣服就匆匆赶来,白薇跟在她身后,三人进了大厅,就见朱达国面色惨白,正在使劲儿摁着孩子的身体,旁边两个家丁则用力按着四肢。
“是高热抽搐了吗?不要用力,免得造成骨折。”夏清语上前吩咐了一句,下一刻,就听“扑通”一声,她不用看就知道是朱达国跪下了,因不等对方说话,便先说道:“你不用跪我求我,我的病人,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该交代的我早已经交代过,该做好准备的你也做好准备。”
一边说着,便轻轻捏开孩子正在抽搐的嘴,将一方白巾塞进去,然后她摸了摸脉搏,对身旁白蔻道:“去把我们的抗风药丸拿一粒出来,掰开半粒用水化开。然后把清热液配进吊瓶中,把现在这瓶盐水换下。”
白薇答应一声,抗风药丸和清热液都是开展手术后阿丑和夏清语做出来的抗感染中药,应用在普通伤风发热病人身上,效果也很好。
口服药喂下去,清热液的吊瓶也输完了,孩子的体温仍是居高不下。且又发生了两次抽搐,朱达国的心都冰凉了,呆呆站在旁边如同一缕幽魂,只是一个劲儿喃喃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都死里逃生了不是吗?”
冯金山看了他一眼,有心要说什么,最后却也只能长叹一声。因凑近了夏清语道:“东家,这个……看来好像不太有用啊。”
夏清语的心情也很沉重,她目前为止能够针对术后感染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么多。不管用的话,就只能听天由命。但是大人或许还会有顽强的意志撑过来。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若是没有有效的药物,恐怕最后的结局并不乐观。
眼看朱双越又开始抽搐,最近这两次他抽搐的频率相当接近,夏清语伸手摸了摸孩子赤红的小脸,入手滚烫,粗略估计温度肯定是在四十度以上。她的心抽痛了一下,黯然神伤的想:莫非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撑不过去吗?抗生素,抗生素,什么时候我能把抗生素做出来啊。
“奶奶。看这个样子,只怕是不成了,要不然,不如把阿丑昨天和奶奶说的那个磺胺药给用上?”
白薇也伸手摸了一下朱双越的脸,也是被吓住了。不经意的。她便想起阿丑昨天和夏清语小声说的那个什么磺胺药,好像那还不是成品,也没经过检验,阿丑只说比先前有突破,所以到底能有多大作用还不知道。只是,眼前这个孩子眼看就不行了,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也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被白薇这一提醒,夏清语也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还去阿丑的屋子中看过,倒的确是提炼出了和磺胺差不多的白色粉末,只是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磺胺,阿丑也说只给后院的病鸡试验过。不到一天时间,那病鸡就精神了许多,这比从前研究失败的那些产品都要强多了。但是这毕竟还没给人试验过。原本他们还说,若是再有死囚犯重度感染,就拿这药试验下看看。可是现在,这药的第一个实验对象,莫非竟然是病床上的这个小朋友?
夏清语犹豫不决,那边跟个游魂差不多的朱达国却不知怎的听见了这话,好像身上一下子恢复了力气似得,连忙来到夏清语身旁,颤着声音道:“夏……夏娘子,您还有药?那……那快给越儿用啊,求您了,他……他是我和内子的命啊。”
夏清语为难的把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所以,不是我不想用,而是我也不知道,用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这药……毕竟还没在人身上试验过。”
朱达国也沉默了,扭头看了一眼宝贝儿子,平心而论,他是说什么也不肯拿爱子来做试验的。然而此时情势逼人,看着孩子那时不时抽动一下的四肢,急促的喘息和干红的小脸,那热度甚至在这里都能够感觉得到。
朱达国到底是个副指挥使,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自己说“不”的余地,因把心一横,回过头跺脚道:“夏娘子,你……你就给孩子用那磺胺吧,反正……反正孩子现在也是这样,我看着……这样下去,他……他也难逃一死,倒不如……倒不如用了药,或许还有……还有一线生机……”说到最后,七尺高的汉子忍不住便拿手捂住了脸,呜咽道:“反正也是没办法了不是吗?”
夏清语叹了口气,知道朱达国说的没错,朱双越才八岁,根本不懂生死之事,何况现在处于昏睡状态,言语的鼓励对他大概也没什么用处,照这样下去,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脑海中猛然就浮现出曾经学过的磺胺的历史,当初这种药被多马克发现后,第一个使用者便是他的女儿,那个小女孩也是因为败血症而濒临死亡,无奈而痛苦的父亲为了孩子,毅然使用了自己刚刚发明出来的磺胺,从而救了亲生女儿一命,也因此让磺胺迅速成为全世界的救命药。
那时的情形和现在是多么相像?夏清语握紧了拳头,心中做好决定,她扭头对朱达国道:“好,我就给孩子用上那种新药,但我还是那句话,结果如何我不能给你保证,该有的思想准备,你还是得有。”
朱达国哽咽的点头,如今他再也不敢对夏清语的话不以为然了。白天时候他还认为对方只是危言耸听,目的无非是为了标榜她自己有多了不起。然而不到一夜时间,现实便给他上了残酷的一课,告诉他他的小人之心是多么可笑,而代价,便是他宝贝儿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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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按照您的吩咐,奴才吩咐人去查了这几家的底细,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情报,不过这上面却有几条,很是耐人寻味。”
一大早,陆云逍从后院出来,心情原本有些阴沉,却在来到书房看到朝云递过来的密报后,立刻多云转晴。
朝云见他看得认真,冷峻面孔上慢慢泛起几许笑容,这才松了口气,悄悄凑到暮云身边低声问道:“爷怎么了?”
暮云也小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话音未落,见主子看过来,两人连忙站直了身子,就听陆云逍冷笑道:“这些老家伙还真是合了那句话,满口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哼!既然把柄都落在了我手里,他们日后偃旗息鼓还好,不然的话,就让他们好看。”
朝云心想爷啊,您这话有点过了,当中和儿媳妇扒灰的也就三个而已,其他几个,不过是强迫儿媳守节,或是女儿从婆家跑回来,他又给送回去罢了,也不至于就是男盗女娼吧?
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来,眼见陆云逍再没有什么吩咐,两个小厮就退出内室,恰好看到许姨娘的贴身丫头胭脂过来送衣裳,看见他们便上前悄声问道:“爷在里面?你们看着可怎么样呢?我们姨娘说这往后天气热了,所以给爷做了两套纱料衣服,原本说今天让爷带来书房,结果走的时候也忘了,叫我送过来。”
朝云听见这话,就让书房的丫头娇蕊过来把衣裳收了,这才对胭脂道:“昨儿晚上爷是歇在你们那里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来书房的时候,我们看着爷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胭脂四下里看看没人,这才小声道:“别提了,好像甄姨娘说爷从来了江南后,很少去后院,因此太太昨儿傍晚把爷叫过去说了一顿。要不然,爷哪里会歇在我们那里?从我们姨娘过来,爷也没来歇过几回。”
朝云和暮云彼此看了一眼,又听胭脂问道:“你们说,爷如今很忙么?还是因为杏林馆里的那个主儿?在京城府里时,我们下面人听说爷又和她有来往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哭得要死,这位主子是什么脾性谁不知道?爷不会真的又要接她回来吧?”
暮云小声道:“别乱说,大奶奶如今和从前大不一样……”不等说完,便被朝云在后面扯了一下衣服,听他笑道:“你别听人乱嚼舌根子,爷去杏林馆,都是有事儿找大奶奶,他们两个并没有任何私情的,也没听说爷有意接大奶奶回来,这休都休了,怎么可能再迎回来?哪有这样道理?”
胭脂笑道:“这样还好,我也说嘛,别说咱们爷的身份,就是寻常人家,也办不出这样事。至于暮云对我说大奶奶变了,这倒是蹊跷,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怎么她就忽然转了性子?别不是故意装出来迷惑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