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全都告诉我吧 (10000+ 首订~)

梨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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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自潇洒,第071章 全都告诉我吧 (10000+ 首订~)

    笑声所到之处,有人尴尬,有人艳羡,也有人暗骂。舒悫鹉琻说实话,阮梦欢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不是这个声音,她要面临更复杂的场景。

    “何方鼠辈!连现身的胆子都没有,竟然敢妄论我大夏皇朝最威武的军队!”何桐寄冲着天空,大喊了一声。

    “原来何小将军还知道,虎卫营是大夏皇朝的军队!”

    在茫茫冬日里,说话之人并没用多少力气,闲闲的扔出一句话,就像是拂去玉棋盘上的一片落叶。

    声音入了阮梦欢的耳中,却是这世上最温暖最有力的存在,她忽然怀念起了当初一无所知时的自己,不知道欺骗,不知道仇恨,只是自顾自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原来是燕王殿下!”何桐寄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轻蔑之色,草草敷衍抱拳,“看来流言非虚,殿下果然是非常在意襄卿郡主呐!”

    人的衣着可以更变,但是气度却不能,那需要时光的洗礼和岁月的打磨。燕奉书轻装简行,身后跟着容蘅和一名侍卫,比之何桐寄一出行前呼后应半百人,他实在少了几分皇子的做派,然而,他身上天之骄子的气度,却是将何桐寄贬入了尘埃。

    燕奉书摇了摇折扇,走近了几步,带着几分哀悼之意,“红颜薄命啊,上次何小姐还说要送我一样礼物呢!真是可惜了!”

    何桐寄唇角一勾,手攀上了剑柄,“殿下的喜好世人皆知,如今慢慢转变也都是襄卿郡主的功劳。我家小妹,断然不敢妄自居功!还请殿下不要再说些中伤小妹的话了!”

    “我连令妹身上的刺青在哪儿都知道,何小将军以为区区‘礼物’又算得了什么?”就像是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燕奉书自得几分笑意,望着何桐寄。

    何桐寄被彻底激怒,唰的一声拔出了剑,吼道:“立马拿下人犯!若有人敢阻拦,就踩着他的尸体过去!”

    阮梦欢静默的立在原地,她不知道是谁给了何桐寄这样大的胆子,敢私自调动虎卫营的兵士。她不怒不闹,也不闪躲,甚至还在微微笑着。

    士兵手中的长矛齐齐对准了阮梦欢,他们迈着一致的步调,仿佛下一刻就要在她身上戳出几十个洞来。

    阮梦欢犹自闭上了眼睛,不躲不闪,静静的等待着。至始至终,她都是微微的笑着。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在坚持什么。

    何桐寄一声令下,士兵的长矛又靠近了几分。

    “圣旨到!”

    关键时候这三个字恍若雷电一般,触及了每个人的心神。阮梦欢睁开眼睛,望着急急忙忙跨进门来的钱督主,唇角高高扬起,却没有丝毫的笑意,那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符号。

    “虎卫营诸将听令,何桐寄擅用职权,私自调动兵马,朕命尔等立马将人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钱督主将圣旨念了一遍,随后一个眼神过去,身后十来个禁卫军已经上千拿人。

    没有一丁点的迟疑,即便何桐寄仍然在叫嚣怒吼,禁卫军却像没听到似的,用绳索将他绑了个严实。

    “多谢钱督主救命之恩!”阮梦欢感激涕零的走过去拜谢,深深的鞠了一躬。

    钱督主和善一笑,“郡主不必多礼!何府千金遇害一事,陛下已经交给锦衣卫处理!旁人若要插手,陛下定然是不依的。陛下特意下旨,自然是相信郡主是无辜的,想必郡主不会让陛下失望!”

    阮梦欢声情并茂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表达了陛下的宽宏明智。

    陆梓妍恨恨道:“陛下圣明,定然不会放过作恶之人!”

    既然钱督主都表态了,甚至还带来了甚至,那么这事情自然就此作罢。即便陆梓妍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暂且离去。

    “陆小姐请留步!”容蘅拦住她,谦恭有礼道:“还有一事需要陆小姐解释!”

    陆梓妍秀眉一凝,“关我何事?”

    “把人带上来!”容蘅让一旁的侍卫去传人,并对钱督主说:“何小姐遇害一事,我跟殿下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还请公公做个见证!”

    钱督主眼睛一亮,表示洗耳恭听。

    阮梦欢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莫非他们真的知道杀害何桐薇的是谁?又或者是他们动的手?

    过了片刻,燕奉书的侍卫领着一个葛布书生走了进来。

    书生诺诺的立在院子里,尴尬的低着头,生怕有人将他吃了似的。

    “告诉大家,你是谁?”侍卫一脚踢在了书生的膝盖窝,非常非常的不温柔。

    书生一个踉跄往前栽,差点倒在地上,幸亏容蘅扶了一把。

    “燕回,温柔点!”燕奉书合上了折扇,并不是发火,言语要比对女人说话还要温柔。

    阮梦欢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名为燕回的侍卫,传说中,在燕王殿下的一众男宠里,这位侍卫是在他身边时间最长,最得宠的,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歪了,阮梦欢长长吐了一口浊气,让自己清醒一些。

    书生本是个口若悬河的,如今周围满是人,就连何桐薇的二世祖哥哥都被绑了起来,他吓得腿都软了。

    “小……小生……是何小姐的远房表亲……”书生被吓得口吃了,“小生……与表妹……早已私自定情……昨夜表妹要我带她私奔……小……我害怕……她就威胁我……要殉情……后来的事情……我不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到了最后,书生哭了起来,尤其是当他不经意间看到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何桐薇时,哭的更加凄恻。

    殉情么?阮梦欢隐约觉得这书生出现的太过巧合……

    “胡说八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何桐寄被绑着,却极力的挣脱着,狂吼狂叫着,“我家小妹冰清玉洁,哪里容得下你这废物胡乱栽赃!”

    书生唯唯诺诺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手绢,大声哭了起来,“这是我跟表妹定情时的信物,我……都怪我,如果我能勇敢一点,表妹也不会自杀殉情了……我是个懦夫!我该死,我对不起表妹!”

    “混蛋,我杀了你!”何桐寄目瞪欲裂,发了狂的吼叫着。

    书生擦了把眼泪,忽然大笑起来,他又哭又笑,“都是你,是你何家害死了表妹!我跟表妹的婚期尚未出生就定下了,你们倒好,看着我梁家家门败落就瞧不起我梁蕴!可怜表妹与我两情相悦,竟被你们害死了!”

    “混帐!你这三年来我何家供你吃穿读书,你却恩将仇报害死我妹妹!我要杀了你!”何桐寄大叫着,身上的绳索都几乎要被他挣开。

    在这时,燕奉书的侍卫手肘在何桐寄的背上猛地一击,他就身子一软朝着后头倒了下去,唯有那双眼睛瞪得老大,宛若铜铃。

    容蘅感叹许久,道:“真是可惜,好好的有情人竟被摧残成了这副模样,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呐!何小姐倒是个坚贞女子,不得所爱便一心赴死。如此高大的节操,着实可钦可佩!”

    燕奉书也配合的叹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

    钱督主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何小姐着实非同一般呐!下官这就回去禀明陛下,请旨予以嘉奖!”

    “大人所言甚是!”容蘅敷衍的奉承了一句。

    裴流眉眼却是越发的深沉,真的只有这么简单?他持保留意见。然而,眼下他的确没什么可说的。迫使何桐薇自尽的人已经自己前来招认了,这案子,好有什么好查的?

    陆梓妍粉拳紧紧攥着,几乎要把衣裳钻出几个窟窿来。竟然歪在了这一步!何桐薇与梁蕴有婚约一事,陆梓妍是知道的,然而何桐薇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明确,她厌恶并且反感别人提起此事!所以,梁蕴口中的两情相悦不可能是真的!此刻,她恨死了梁蕴,吃里扒外,恩将仇报!

    在诸人的视线之下,梁蕴用极其缓慢的步子走到何桐薇的跟前,虔诚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吻。接着,他奋力朝着前面的石碑撞了上去,一刹那的功夫,头破血流,染红了刻着经文的石碑。

    “何家真是作孽!好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没了!”方才的小丫头深沉的感叹了一句。

    “住嘴!”庆王妃低喝,“快去准备祭祀用品,再着人通知何家的其他人。”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揭谛娑婆。”梁蕴的血把石碑上的字勾勒了出来,阮梦欢立在原地,双腿仿佛被灌了铅,再也无法移动半点。

    圆清闭目一直念着咒语,四周的和尚也一同念了起来。听着那声音,阮梦欢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裂开了。

    事已至此,算是逆转?阮梦欢静下心来,努力让自己的心绪不被他们打扰。

    “孩子,你不舒服吗?”庆王妃的双眸里是满满的担忧,没有任何的杂质。

    阮梦欢摇了摇头,“可能昨天着凉了。”她适时的咳了一声。

    庆王妃说:“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站住!”陆梓妍大叫着,“这就想走?也不看看你们犯下的罪孽会不会饶过你们!”

    “陆小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但是事已至此,真相已经被揭开了啊,你何必非要跟我过不去!”阮梦欢颇有些无语,她当真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丫头,难道只因为当初千香楼发生的事情?

    陆梓妍玉手一指,想着燕奉书的方位,决然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为了你才会找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诬陷何姐姐的,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她活着时,你们不让她好过,现在去了,你们还要找人玷污她的清白,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我能体谅何小姐此刻的心情,但是若再这样没完没了的乱说话,恐怕会造成你担当不起的后果!”阮梦欢提醒了一句,随后与庆王妃一同离开。

    陆梓妍撕心裂肺哭着的同时,嘴里说着引人深思的话。看来她不把阮梦欢拖下水,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阮梦欢停住脚步,打算好好跟何小姐谈一谈。

    “陆小姐,前些日子听说太傅病了,不知现在可好些了?”燕奉书缓缓说着,眼眸中似有波涛划过。

    “我……”提及爷爷的病情,陆梓妍一下子呆住了。她可不会忘记,爷爷之所以活着全凭燕王推荐来的一名医者用药物吊着,且,其中一味药,只有燕王那里才有!她可以为何桐薇付出一切,可是却不能自私的放弃爷爷的生命。她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哭泣,然而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心底哭喊。

    何桐薇的父亲镇守边关,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她的兄长又被燕奉书的侍卫弄晕了;等到何桐薇的母亲赶来时,是一个时辰之后。

    冬天的风,冬天的太阳,夹杂在一起,就像人的心绪一样的混乱。阮梦欢看了一眼陆大将军的续弦夫人,是何桐薇兄妹的后母。她一进入院子,就见两个孩子一个死了,一个晕了过去,当即吓坏了。

    何夫人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亲自前来向阮梦欢道歉,说了些“孩子不懂事”之类的话,让她见谅。

    当何夫人看见头破血流的梁蕴时,吓得双腿一软,若不是身后有人扶着,只怕早已经倒在地上了。

    “何夫人可认识他?”容蘅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好似只是一句闲话。

    “他……他跟薇小姐有婚约的梁公子,这几年,一直住在何家!”何夫人避开那可怕的一幕,“我曾见过薇小姐亲自为她做过羹汤,所以格外留意了几次。但是,夫君并不怎么喜欢他。经常给他一些吃剩的饭……”

    一对怨偶,前有婚约,后有相悦,却因为大将军的不满意,硬生生给拆散了!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成了两具尸体!

    “可怜的孩子!”何夫人啜泣着,绢帕在她秀致静美的脸颊上不住的擦拭。

    “如此说来,梁蕴所言非虚咯?”裴流心情有些沉重,摆在他面前的是真相吗?也许是,但那时被人动过手脚的真相,他要之何用?反抗吗?他不过是一介捕快,何德何能!

    陆梓妍不可置信的望着何夫人,“姨娘,为什么你……”

    何夫人哀恸道:“此事乃是何家家事,总不好让你一个外人知道,看了笑话!”

    陆梓妍一怔,不由的后撤了一步,原来她只是个外人!那她还在这里坚持什么?有什么理由让她坚持吗?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阮梦欢觉得陆梓妍方才的话还有几分道理。然而等到何夫人出现时,似乎一切都有了变化。发觉何夫人微微隆起的小腹时,她忽然明白,这一系列的事情,好似一张白纸,如今已被不同的人添枝加叶,描摹成了一幅画。

    那么是谁要求的谁,又是谁配合了谁?阮梦欢默然立着,心思沉重。

    何夫人带来的一众家仆抬着何桐薇走出了宝华寺,回去安置丧事;裴流与钱督主带了何桐寄回府衙问罪;圆清大师因为陆梓妍昏迷,不得不带着她却找寺院中懂医术的人那里;而方才闹事的人,也都一哄而散。如今还在院子里的,就只有阮梦欢,燕奉书,容蘅和庆王妃以及庆王妃带来的婢女。

    庆王妃并不怎么希望阮梦欢与燕奉书接触,然而看着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便摇了摇头,领着不相干的人离开了。

    容蘅本是要看好戏的,却被燕奉书的侍卫拉着出了院子。

    似乎风有些大了,因为它的声音越发的刺耳了。阮梦欢嗫嚅许久,说了声“谢谢”!

    燕奉书瞥了她一眼,“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救你!无须言谢!”

    “可终究还是你帮了我!我说一声‘谢谢’并不为过!”在一些事情上,阮梦欢总是格外的固执,格外的别扭,连她自己都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燕奉书收起折扇,摩挲着玉质的扇柄,他沉沉道:“我之前受过一次伤,忘记了一些事情。”

    “现在好了吗?伤口还疼吗?”阮梦欢着急的问。

    燕奉书莞尔一笑,“好了!不疼了!告诉我青阳城发生的事情吧,我现在只记得一些破碎的画面。”

    阮梦欢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按压着心中的慌乱,问:“你现在还记得些什么?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在皇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明明没有……”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去相信,一个人的记忆会被旁人操控!”燕奉书无奈的笑了笑后,却是极其严肃的口吻,问道:“直到遇上你,一切似乎都变了。告诉我,那时候,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阮梦欢快速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为什么会丢下自己不管、为什么会不认识自己!心底有一样东西在灿烂的绽放着,她的双颊被映红了。

    阮梦欢咬着下唇,知道自己刚才的慌张实在不合时宜。她背过身去,只为不再看见他眼中的笑意,“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青阳城外以卖画为生的书生。那时的我……”

    想了想,眉头一皱,问:“是谁告诉你的?庆王嫡女跟双双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燕奉书的唇边笑意清浅,他犹记得昨夜何桐薇告诉他这件事时的情景。

    阮梦欢看出了他不想说,也不再勉强,“后来……上次宫宴你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荧仙草!”

    他不说话,她无所谓的一笑,接着说道:“既然目标和动机都这么明确了,过程知不知道也没多大的区别!”

    仅仅是这样?燕奉书记得双双这个人,也记得当初他们相识的经过,然而就是不记得他们之间是不是存在过某种类似于情感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什么每次见到她,自己就会像变了一个人?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些我想知道的!其余的不用你多说!”燕奉书的神情里是漠然的拒绝,他厌恶那些不可控制的事物,尤其是发现世上有种东西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时,多年来的本能,让他产生了抗拒。

    阮梦欢简简单单的“哦”了一声,思绪回到了当初山上的那间茅草屋,她依旧带着微微的笑容,干巴巴的说:“你让我跟你走,又说你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所以你我就一拍两散了!”

    “一拍两散?”燕奉书努力的回忆着她说的话,可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他从来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更遑论让一个女人跟他走!她是不是在说谎?又或者过滤了一些其他重要的信息?

    阮梦欢转过身,见他不为所动,似有怀疑的模样,直截了当的说:“如果过去的事情给你造成困扰了,大可不必!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你完全可以选择继续遗忘!反正,这世上再也没有双双这号人了!而她跟燕公子的过去,注定也将不存在!”

    “过去的一切对你而言都不重要?”燕奉书质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非要寻求一个答案不可。

    阮梦欢以一种惯常的笑容,说:“是啊!一点都不重要!现在多好啊,我是王爷嫡女,一国郡主了,再也不用抛头露面,做那些自己都不喜欢的事情!还有呀,我现在衣食无忧,还有人伺候着,不知道多潇洒,多快活!”

    她分明是要把自己的处境形容的潇洒快活的,可是为什么他看到更多的却是笑容中的苦涩?燕奉书用力扇了几下扇子,让冷风过来吹醒此刻迷惘中的自己。

    “既然如此,祝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跟现在一样快活!”燕奉书无法再看她自得其乐的模样,心口某处像是被利器摩擦着,他丢盔卸甲,仓惶逃离。

    望着燕奉书离去的背影,阮梦欢吃吃的笑了,她从来都是看不懂他的。是卖画为生被人嘲弄的穷书生,亦或者是轿中与女子嬉戏的富贵公子,亦或者是大辱面前委曲求全的卑微皇子……

    也罢也罢,很多时候,想太多会毁了一个人!阮梦欢拾起桌上的杯盏,把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大小姐,出事了!”婉青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跪在了阮梦欢的跟前,“王妃娘娘出事了,王妃娘娘出事了……”

    “说清楚点!”阮梦欢一惊,这婉青是白侧妃的人,她说的可靠吗?

    婉青气喘吁吁道:“王妃娘娘本来是带着奴婢去摘星楼取圣水的,谁知……摘星楼的台阶太过陡峭,王妃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阮梦欢没有时间辨别她说这番话中的真假,如果是真的,那她的怀疑只会耽误时间。她急忙说:“带我过去!”

    婉青气儿都没有喘匀,便带着阮梦欢往摘星楼走去。

    路上,阮梦欢不无怀疑的试探一句:“侧妃的病可好些了?”

    “有王爷陪着,好了不少。”婉青忧虑道:“但是……国师一日未归,娘娘的病就得拖一日。奴婢实在担心呐!”

    好一个忠心事主的婢女!阮梦欢有意无意道:“你这么忠心,想必不只侧妃,即便是王爷也很喜欢你吧!得了主子们的心,到时候侧妃定会给你指一门好姻缘的!”

    阮梦欢说完后,仔细留意着婉青的变化,婉青脚步一顿,却也只是一瞬间。

    “奴婢是跟着侧妃娘娘的陪嫁,一切都有侧妃娘娘说了算!”婉青诚惶诚恐的说道。

    阮梦欢愉悦的说:“是了,上次见到王爷时,他还夸你,是侧妃院子里最得力的人呢!王爷很看重你呢!还跟我说你很像他一个故人!”

    婉青眉眼之中是压制不住的喜悦,她含羞带怯说:“大小姐过奖了!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罢了!”

    “这话你该对王爷说,因为是他夸的你!”阮梦欢附加了一句。

    摘星楼是宝华寺最高的建筑,下宽上窄,最上面的那层是旧时打仗时的瞭望台。后来被驻军撤走了,高台却留下了。

    台阶的设计很不合理,太立了些。阮梦欢生来便害怕站在高处,此时心中担忧庆王妃的状况,也顾不得这些,跟着婉青后头就往上爬。

    大约爬了百来个台阶,忽听到上面有人在说话。阮梦欢一听声音,确实是庆王妃在上面。

    瞭望台上

    “国师大人,您见到人了吗?”庆王妃心绪不宁,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幕,询问里面的人。

    帘幕里的便是大夏皇朝的国师尹嫦陌,白色的帘幕勾勒着他黑色的衣裳,犹如黑白棋子一般通透。他的声音很是好听,就像空谷里泛起的钟声,沧桑之中又有几分清雅,“见了,就是她!”

    “那……”庆王妃有些急不可耐的,问:“真的能行吗?”

    尹嫦陌顿了顿,粗粝面具后的薄唇发出一声轻微的哼,“王妃若是信不过在下,大可去找其他人!”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庆王妃摇头,说:“最初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半路怎可放弃!这不是我会做的事情!”

    “王妃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尹嫦陌凉薄的笑声,在冬日的阳光中有几分生疏,“此事有损阴德,事成之后,定要潜心我佛以求救赎,否则,子孙后代定会不宁!更有甚至,都将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庆王妃身形一震,眸中是复杂的情绪,她定了定神,说:“事成之后,我会用尽我的一切为宝华寺的所有佛爷重塑金身!”

    尹嫦陌双手合十,口中念道:“我佛慈悲,定会让王妃达成所愿!”

    庆王妃重重叩首,“一切有劳国师大人!”

    高台上视线宽广,风也不小。旗子被吹得猎猎作响。

    庆王妃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与寒风之中,望着脚底下的一切,视线忽而落在了皇宫方向的某处,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神情之中有三分的满足与惬意。

    “娘,你在做什么呢?”阮梦欢一上来就见庆王妃站在瞭望台的边缘,以为她想不开要往下跳,二话不说跑过去抱住了庆王妃。

    庆王妃脸上怔了怔,“你怎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阮梦欢一愣,如实说:“我刚来就看到您站在边上,吓死我了!”

    庆王妃松了口气,却一眼就看到跟在阮梦欢身后的婉青,她不悦的道:“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阮梦欢想着来这里的目的,忙问:“婉青说你从台阶上摔倒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庆王妃神色一慌,方才不过是为了打发婉青,想不到她倒是多心。

    “不过是步子没踩稳,脚踝崴了,国师大人看过后,已经没事了!”庆王妃心里乱糟糟的,尤其是在面对阮梦欢的关心时。

    此间的怪异,阮梦欢自然察觉到了,却装作没事人一般,“太好了,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带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国师看病嘛,国师现在有空吗?”阮梦欢趴在庆王妃的耳朵前,低声问询。

    庆王妃见她说话之间透着几分可爱,笑说:“看过了!我已经替你拿到药方了!”

    阮梦欢更加觉得其中有问题,庆王妃孤身一人在这么高的地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就不怕遇到危险?心中思考着,面上却是天真儿女的做派。

    “原来姐姐在这里,让妹妹好生担心!”白侧妃娇柔的声音有些无力,她像是没骨头了似得,身子全依托在庆王身上。

    他们是从帘幕里走出来的,瞭望台并不大,却又两条路!甚至不用想也能得知,他们走得那条路比爬台阶可要简单方便多了!

    “有劳挂心,本妃还活着!”庆王妃清冷的道:“王爷好兴致,侧妃病成这幅模样,还带她出来吹风!”

    庆王不轻不重道:“你一定要这么含枪带棒的说话?”

    庆王妃讥讽一笑,幽幽道:“王爷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两人似乎又要吵起来,白侧妃阻止了庆王,脸色苍白,却挂着笑容,“姐姐,王爷就这性子,你还真跟他闹别扭呀?是我在房子里待烦了,才央求王爷带我出来散步的。姐姐你身边的人呢?怎么这些人这么不留心,万一姐姐伤到哪里可怎么好!”她越说越着急,到最后,咳嗽了几声。

    庆王妃冷笑:“我要做什么,需要提前跟你报备?哼!本妃没有做过亏心事,即便你没日没夜的咒,也依然好的很!”

    白侧妃一着急,眼泪花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悉数落在了庆王的手背上。

    庆王一怒,却咬牙不冲她发火,道:“咱们走!再也不想看见她!”

    白侧妃又是啊呀一声,“王爷怎能说这样的话,王妃可是您的结发妻子呐!即便……她一个人心情苦闷来高处眺远,您该多关心关心才是!”

    ……

    阮梦欢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世上的有些人,明明夺去了你的一切,却偏偏又要在旁人面前做出一副我多么关心你,我全是为了你的模样,可真是令人作呕!偏偏这世上的男人,就吃这套!偏偏庆王妃这样的女人,最厌恶这套,不过是白侧妃激了一句,她已经坐不住了,下一刻就要大骂四方。

    “王爷,国师回来一事,你可知道?”阮梦欢岔开话题,继续道:“侧妃前几日病的那样严重,小心病上加病才是!”

    庆王欣慰的多看了几眼阮梦欢,白侧妃却是颤抖着欲哭模样,她倔强的说:“是,大小姐说的极是!人常说,什么样的罐子装什么样的水,我生来鄙陋,享得王爷宠爱,是该为此付出代价!但是我不后悔,即便明日就死了,也不后悔!只求今日王爷能在我身边!”

    庆王一脸感动,搂着白侧妃,两个人四目相触,仿佛内里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阮梦欢恶寒,一眼望去,庆王妃好似什么都没看见,又或者说早已见怪不怪的模样。而她也留意到了婉青眼中不易察觉的艳羡。

    阮梦欢有些煞风景的说:“娘,这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庆王妃的嘴角是若有似无的嘲讽,“也好,省的看见不该看的,得了眼疾!”

    母女两个携着要下瞭望台,把台上并不大的空间留给你侬我侬的那两人。

    “锦儿,走这边!”庆王怀里抱着白侧妃,突然叫着庆王妃的名字,他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不合时宜,便再也没多少一句,装作没有说过一样。

    庆王妃一滞,只当做是听错了。便由阮梦欢扶着,继续走那不敢往下看的台阶。

    花了半晌的功夫,两人才从摘星楼下来。

    “你跟燕王殿下认识?”庆王妃走在前头,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阮梦欢迟疑片刻,“是!有过几面之缘!”

    庆王妃驻足,意味深重的说:“我不管过去阮梦欢跟燕王有怎样的关系,我只希望你记住,现在的你是襄卿郡主!你的婚事不可能由你自己说了算!而我能干预的也只是一小部分!相信以你的聪慧,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你自己的!”

    阮梦欢深深的凝视着庆王妃的背影,她第一次怀疑,当初的母女相认,是不是个意外?是不是自己早已做了旁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我知道了!”她讷讷道:“我努力不去做会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庆王妃喜怒不明,道:“努力?不,我需要的是全力以赴!你所拥有的一切,既是你应得的,也是我首肯之后你才有的!不要让我失望!”

    自从相认以来,两人第一次谈及“母女相认”背后的意义。阮梦欢望着已经走了几米远的庆王妃,恍惚间,看不清眼前的她跟被白侧妃三言两语激怒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脚下的这条路是用半米宽的石头堆砌而成,石头的缝隙里有泉水淙淙流过。水中有枯黄的叶子随着水流飘零,叶子偶尔也会被细碎的鹅卵石绊住脚步,然而终归还是跟着水流离开了。

    阮梦欢静默的坐着,阿馥到她身后都没能察觉。

    阿馥心情很不错,她拍了拍阮梦欢的后肩,却没能吓到阮梦欢。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不冷吗?”阿馥盯着阮梦欢发红的指头,不解的问。

    阮梦欢摇了摇头,“你去哪儿了?”

    阿馥兴致勃勃的说:“遇上了一个朋友,你要见见吗?”

    阮梦欢继续摇头,“忽然觉得好累,大概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阿馥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拿到阮梦欢的跟前,神秘兮兮的说:“这是我们族里的神器,只要说出你的迷惑,它就会带着你走正确的方向!嘻嘻,我以前迷路的时候,经常用到它。”

    那是一根银质簪子,一条长长的动物绕着簪身趴着,动物的身上是起伏不平的疙瘩,动物的眼珠子发着金色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阮梦欢不再与簪子对视,虽然明知那是假的。她起身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阿馥一着急,拦住她的路,“你到底什么时候肯教我你的易容术啊?都这么久了,我给你当奴婢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连一点教我的意思都没有?”

    “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练习!”的确如此,阮梦欢的那番本领倒不能说易容,顶多就是乔装罢了。

    “你骗我!”阿馥剧烈的喘息,不住的重复着“你骗我”!

    “我没……”喉头的“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金银的光芒朝着她的眼睛直逼而来,阮梦欢一惊,迅速的后退,转身就跑。

    阿馥在后头紧追不舍,“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近来阮梦欢的身体屡遭折磨,又是落水,又是发病,又是什么邪气入体,眼看着阿馥就要追上来了,她不得不着急。

    阮梦欢回忆着平日与阿馥的相处,却终究也没能想到她究竟有什么弱点。

    前方下坡路急,阮梦欢一不小心摔了下去。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继续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