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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过镇静剂的向晚虽不能再像刚才一样一会疯一会静了,但在睡眠中也是时不时的揪着空调薄被,皱眉,轻轻摇晃着头。
江睿本是想着让宁默在这里照看着,他得出去把今天发生的事处理一下,可向晚这副样子,他觉得那腿跟灌了铅似的迈不动。
万一等会她醒了,发现他不在,会不会以为他不要她了?会不会以为连他也嫌弃她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她要这样想,会有多痛苦。她身边没有亲人,有一个朋友,还有一个他,就这么两个人在,他怎么能丢下她。
说真的,刚一听到的时候,他是有点接受不了,各种神经器官都在爆跳,真的是有点恍惚得不敢相信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他会卑鄙的以为是江智喜欢向晚,在跟他耍手段。
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反正脑子里一直跳着这四个字,再有四个字,他不相信。
但他听到向晚的叫声,看到她的样子,他什么都相信了,他飞快的去关掉电视,这时候他接受不接受都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必须接受。
他记得他有过错觉,总是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到她是在用燃烧自己的方式在爱他,他清晰的记得她问他要钱后,那么轻松的去洗澡,出来,勾引他,然后说爱他,爱他。
她以为她有钱了,终于可以把那些事摆平了,再也不怕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了,却出了这样的事,她自己也是难以接受的。
他不知道她被拍那些照片时的经过,但他知道,她是怕的,她那时候还小,那么小。她离开青州,寒暑假都不回去,跟这些照片是有关的,或许跟拍照片的人是有关的,哪有这么小的孩子不想家的,她只是怕,不敢吧?
她跟她妈妈通话,他听得出来,她的妈妈很关心她,也希望她幸福,她说要再过几个月才回青州,现在不想回,也是因为照片的事情没解决吧?耀星的工作她舍不得,MC和景明的单子可以让她赚不少钱。几个月后提成也全部到帐了。
是他把她逼得太急了,太紧了,她才跟他开口要了钱,可是有了钱,这照片怎么还会被流出来?
也许这一切本来就是和他有关的,他觉得这事情不像单纯的敲诈勒索这么简单,若是如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压根不能把照片发出来,哪怕再坐地起价也行。
也许这真的跟他有关,她不准他们公开恋情。可是他们之间的事早就有报道了,外界的人也知道了,公不公开又怎么样?
难道正因为他们公开过,那边勒索的人才变了方针?
她才一直想离他远点?
他现在搞不懂,但他必须要搞懂。
宁默不肯离开,说要帮一把手,省得找个端水的人都没有,找其他人来也不方便,陆启帆担心江睿又像刚进门那会似的无缘无故朝宁默发火,便把行程延后,总不能明知道这屋子里埋个炸弹,还把自己女人一个人扔这里让她被炸吧。
他又不能跟宁默说这事你别管了,人总是需要朋友的,这事情他也不反对。
江睿一下午,哪儿也没去,不停的打电话,然后上网,接收一些机密的邮件,都是他要的资料,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向晚的性子骨子里总是把一些东西看得很淡,比如她车开得很好,她说十六岁一到就拿了驾照,比如她看到任何贵重的东西,眼睛里都不会放光,还不及他亲手做点什么吃的给她吃的时候感觉来得兴奋。比如她初到雪园,只是一恍神就很平静了,她说三代一个贵族,豪门过眼云烟。
她比任何同龄的女孩子都要早熟,宁默是把感情看得很透,她只在乎婚姻,谈恋爱只奔婚姻而去。
向晚是把人生看得很透,她只在乎钱,只要能赚钱,做销售苦一点也没有关系,各种临时的工种她都做,只要她能做的。
一个从小家境就优越的女孩子见过很多世面,她对奢侈品没有迷恋,对她来说,奢侈品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她不爱好,是因为曾经见得太多。
她从小家境优越,很小就会开车,十六岁拿出驾照,她爸爸就买了车送给她,他总是夸她车开得好,可每每这时候,她的眸色都会暗沉一下,那些生活在豪门里的过眼云烟,又无意中被他提及了吧?
又或者他提及的不仅仅是她曾经的豪门这么简单,还有她那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她内心埋得很深的殇。
他所查到的资料很局限,这些都是当地公安局和派出所给的材料,都是一些正常情况下的转校。
比如高二的时候,向晚失踪两天后回学校上课,由于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原因被她母亲接回家中休养,后来一直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精神失常,校方那边也没有明确的报告。
只是后来她精神恢复后没上多久的学就去参加了江州中学的高三入校考试,江州中学虽然很难进,但每年都会愿意招收一些外地的学生,成绩优异的,这样学校的高考上线率会直线上升,这也是抢生源的一种方式。
向晚的成绩一直都拔尖,但是她曾经接受过精神治疗,居然也能考过,他不由得有些佩服。
江睿关了电脑,然后起身,缓步走到床头,坐下,指腹想去抚平她的川字纹,触到向晚的额头的时候,他猛的一惊,好烫!
赶紧到客厅喊宁默,问她家里有没有医药箱,有没有温度计,他租的房子里,他没备这些东西,当时没想过长住的。
宁默从房间里拿了一支电子耳温计出来准备去给向晚量耳温,江睿便从宁默手里拿了过去,说了声谢谢,边走边摁了开关,走回到床边的时候,耳温计已经启动好了。
轻轻的拉过向晚的耳朵,把触口送进她的耳心里,再摁下确认,听到“滴”的回响,江睿急急的抽出耳温计,看上面的数字,.。
江睿又把已经离开的私人医生打电话叫了回来,这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受刺激要疯了已经够折磨她了,现在又发高烧。
发高烧没关系,只要降下来就行了,只要没别的问题。
宁默让江睿休息一会儿,向晚注射了镇静剂,一时半会又醒不了,她得用棉签给向晚的嘴唇上涂点水。
江睿到客厅里透口气,正好陆启帆也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安静的等在那里,江睿看着一身正统西装的陆启帆,突然觉得今天的自己太没有形象了,还好早上起床的时候是先穿了衣服,才开的机,不然他一定是裸着跑出去摁着向晚的。
江睿在陆启帆的对面坐下,大刺刺的坐在那里,双掌撑着膝盖,身子前倾,看着茶机上干干净净的连个烟灰缸也没有,真烦,这屋子里没个男人怎么行?
陆启帆似乎看出了江睿的意图,从身旁放着的公事包里拿出一只古铜色的方形烟盒,银色zippo的打火机压在烟盒上,放在茶机上往前一推,奔向江睿。
江睿伸手摁住,烟盒拿在手中,慢慢的抚着上面的金字塔的暗纹。盒顶的位置轻轻一推,露出一个小口,烟盒轻轻一斜,一抖,白色的烟嘴露了出来,江睿的手指修长,拿烟的样子很好看,向晚经常说他,从来没看过一个男人夹着烟的样子都那么优雅迷人的,想到这里,江睿嘴里觉得有些苦。
Zippo轻脆悦耳的开盖声,和火石的划擦声,打破着空气中的静谧,江睿什么也不说,陆启帆什么也不问。
烟雾有些缭绕,却不浓重,江睿只是突然吸一口,然后吐出,然后便久久也不再吸。
陆启帆想起早上宁默说的话,他知道宁默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她讲义气,他亲眼看到过两次她为了朋友跟别人大吵,那一副母亲斗老鹰的架式一点也不输给谁。
她说要他帮忙。但如今这忙帮还是不帮?以江睿的能力,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但是若他不出手,宁默大概会以为他没这个心吧?
陆启凡稳了稳声,身子也从沙发的靠背上坐直了身,两人以平等的坐姿相对而坐,他以真诚温谦的口气问:“不知大公子有没有什么需要陆某做的?”
其实他早就想开口问,但江睿一直没停过,他没有打扰人的习惯,宁默一直都跟个佣人似的瞎张罗,他只能等这两人都稍闲下来一点才开口。样跟些也。
江睿苦笑:“启帆,你就不要像外面那些人一样叫我,叫我江睿就行了,你叫我大公子,弄得我压力很大。”难道要他和沈耀一样,一个叫大公子,他在回敬一个沈少过去?有意思吗?称呼也是分人的。0STEa。
陆启帆也大方应承:“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睿打趣道:“客什么气,宁默和向晚的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咱们再弄得那么生份,那两个可不同意了,呵。”
陆启帆点头笑,看来江睿倒是不介意他是江锋情敌这件事啦?帮理不帮亲?
隔着烟雾看江睿,他倒是从来没见过穿成这样的江睿,今天倒是见到了他的另外一面,像个人了,以前在外面弄得太完美,不像个人间的活物,现如今眉宇间透着的那一股难掩的忧悒,让他又不得不对传说中那个花边新闻满天飞的大公子有了其他看法。
这事情想没有其他的看法也不行,江睿这两年没有公开承认过跟任何女人的关系,两年多以前有个叫苏苓的,早就销声匿迹了,如今这事弄得这么大,他至少没有看到江睿有半点想要放弃的意思。这样的事情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由此可见,江睿的确是一个内心强大的男人。
“宁默说要我帮忙告杂志社,你怎么看?我这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司法程序这一块你不用担心,这事情弄上来,随便拐个弯子,也得弄个重刑。”
江睿摇头:“我觉得不够。”这事情弄得太大,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启帆轻咳了一声,想要缓解一下气氛的凝重,“我刚想跟你说,这事情现在弄得这么大,估计网上都转载疯了。随便点个搜索网站出来,肯定都有这方面的消息,这事情如果安排警方介入,很快就不敢有人转发转载了,搜索网站也必须立即删除。这个我朋友处理过,时间很快。”
江睿一直觉得脑子在打结,他早上就该动手把这一块先拎出来,结果到现在陆启帆提出来他才想到,人有些神经真的会短路,轻轻点头,以示谢意:“嗯,那么这一块先麻烦你了。”
“不谈麻烦,应该的。”
“等这事过了,我得好好儿谢谢你。”江睿说这话倒是真诚,也不管他陆启帆图个啥,但好歹是帮他,虽然以他的社会关系网,陆启帆说的这些事,他也能托人办掉,但是他现在能少花点心思就少花点,他要把心思花在向晚身上,他觉得最重要的是要让向晚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那些该收拾的一个也跑不掉,陆启凡说的这个事情要尽快解决,否则他担心向晚以后都不敢再出门了。
陆启帆也是个行动派,得了江睿的同意,马上起身告辞,说是连夜把这事给办妥了,也省得宁默操心,一早上没安当过一下子。
江睿和陆启帆都是聪明人,陆启帆在意那会江睿吼了宁默,这时候说他是为了宁默才帮这个忙的。这样江睿记人情那也是记在宁默身上,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以后对宁默的态度要好一点。
江睿也听得明白陆启帆的话,寻思着这男人果真是小气,那会子他在气头上,宁默拿着杂志跑进来,他能不发火吗?再好脾气他也得火,不过回头想,若是这事情对调,向晚被陆启帆给吼了,他也不高兴,虽是能够理解当事人的心情,但这心里总归是有点不舒服的。
更何况,陆启帆跟向晚又不像江智这拨人的感情这么深厚,能理解。
江睿把陆启帆送到楼上,道了谢,说多亏有小铃当在,否则这事他一个真是会焦头烂额。陆启帆这时嘴角才扬了很自然很和煦的笑。
江睿回到楼上,先给向晚量了体温,自从她发烧后,半小时他就给她量一次,还好退下来了。
开冰箱拿食材,准备弄点东西给向晚吃,估计镇静剂的药效一过,饭也该好了,他这一天忙得午饭也没吃,晚上等招呼点东西进肚子去,不然晚上怕是折腾不住。
宁默一直夸江睿的厨艺好,两人吃完后,江睿就去卧室里看表,等向晚醒。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半,向晚才醒了过来,江睿赶紧让宁默去把一直温在锅里的饭菜端过来。
向晚一看到江睿,便转过身,这次醒来倒是也不哭也不闹,安静得很,什么也不讲,无论谁说什么,都是出奇得安静,叫吃也不理,叫喝也不应。
江睿有些着急,早上那会还好点,好歹她在发泄,哭,闹,打,叫,不管哪一种方式,那一种负面的情绪在宣泄她就会好受些。
现在这可怎么办?
宁默趴在床在哄向晚:“小晚晚,喝点汤吧,可好喝了,你们家江老大烧的菜那可真真是好吃啊,我吃了两碗米饭,你想想,我平时就一碗的饭量,今天可把我给撑死了。你不想吃饭,喝点汤嘛,好鲜美的汤哦。你们家江老大……”
向晚一拉被子,罩住了头,也没叫任何人出去的话。一动不动的。
江睿不敢去拉向晚的被子,也示意宁默不要去动她,在他的印象里,一个人刺激是受得过大才会这样,通常这叫自闭吧?
不愿意与人交流。
但他不能保证这是向晚故意的,还是潜意识里的本能,但她十六岁的时候接受过心理治疗,他是知道的。
他几乎能肯定向晚接受心理治疗的原因跟这些照片有关,今天又看到这些照片,当年发生的事又历历在目了,接下来的情况,他有些不敢想,他能感觉到自己走出房间的时候脚步和脑子都是轻飘飘的,像踩不实似的,拿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他得找个心理医生来问一下,他不敢乱跟向晚说话,怕刺激到她。这种事情,必须要问医生,今天晚上他得把所有门窗都钉上木条,否则担心半夜不小心打个盹,向晚就跑了。
他有些担心她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杂志头条的事几乎在江州各个角落都炸开了锅,没有人不知道,包括接江睿电话的医生朋友,江睿也不隐瞒,大致叙述了这个事情的可能性。
医生说是如果是这样,建议找到当年给她做心理治疗的医生,这样的效果会更快,更好。因为现在所有人都不了解这件事情的始末,要花很长的时间去催眠,病人也许情绪抵制,也不一定会接受治疗。
以前的医生了解她的病史,会立即找到根本对症下药。
江睿又开始像白天一样忙了起来,打电话安排人去青州,他本来是想亲自去的,顺便把向晚的妈妈接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可他实在走不开,也不敢走开。
江睿把向晚脚边的被子拉开,往上掀,才把向晚的脸露了出来,捂得脸红红的,生怕她又发了烧,赶紧伸手去探,手还没有触到向晚,就被她一巴掌打开了。
江睿愣了一愣,小丫头好歹有点反映了,心里想着有些高兴,嘴角的弧度也拉开了,可是向晚的话和她的脸上一样冷绝:“江睿,我要是说,你不跟我分手,我就去死,你会分吗?”
江睿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个子很高,肩头突然一跨,觉得好象要跌下来似的,宁默还趴在床上,也被向晚的话吓得不轻,慢慢的坐直了身,然后下了床,站在床边,看了一眼江睿的表情,然后转身出门。
其实于宁默来说,不管是向晚做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她的,爱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你不让她去选择自己爱人的那种方式,她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向晚,你跟我分手后,会好好生活吗?”
“会。”
“如果我不分的话呢?”
“那么你就把我四肢都绑起来,免得我随时想着去死。”
江睿挺了挺背,哪怕现在只是穿着短袖的睡衣也突然有了倨傲的姿态,精亮的眸子也渗出摄人的光芒,没有了起初那种又怜又宠的眼神,而是咄咄逼人的气势:“你就这么怕害了我?我都说了不会就不可能会,这件事我会摆平,我们还是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向晚,你懂不懂永远两个字的意义?你懂不懂于我江睿来说,许一个承诺意味着什么?我做任何一个决定,说任何一句话都不是一时冲动,都是在我的脑子里千回百转的思量过的,利与弊我都权衡过,我不是轻意许诺的人,我记我跟你说过,你要相信我,我江睿说的话,一诺千金,我不屑欺骗任何人,向晚,我更不会欺骗你。”
向晚平静的从床上坐起来,像早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埋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她低着头,平静的说:“江睿,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一定要快乐,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面对你,你不屑欺骗我,可是我一直在欺骗你,我欺骗我身边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从来不跟他们说我的过去,我很卑鄙,无论他们对我多么好,我都戴着一张面具,小铃当,她对我那么好,我也骗她,连她也没有分享过我的秘密,可是她跟我分享她的任何一个秘密。如今你让我怎么面对你们?”
江睿跪在床上,然后斜坐,落在向晚身前:“向晚,你没有错,任何一个女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都不可能拿出来跟他人分享,没有人愿意把这样的伤疤揭开给别人看,你不是卑鄙,你只是坚强,你的坚强不过是因为没人可以依靠造成的,而以后你不用怕了,你有我。”
向晚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江睿那双真诚到近乎清澈见底的眸子,她吸着气,表面再平静,可声音还是有些轻颤,不难发现她的隐忍:“电视新闻你没看吗,那些杂志的封面说我十六岁就开始卖yin。”这叫她怎么解释,那些杂志乱编,可普通人不会去追究这事情的始末,江睿是有头有脸的人,他的女朋友曾经卖过yin,他还有什么脸在外面,难道要别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的女朋友是个卖yin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