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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玻璃,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敲着,这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沐青梨做完一份文件,转了转脖子,有些无奈地看向手边的画稿。童靓给她加薪,也给她升职,活却更多了,把管理的事也交给了她。
沐青梨这人呢,最怕麻烦,一心做设计就最好终。
可是,童靓哄着她,说招到主管就不麻烦她了,还说了一堆好话,亲手做了好多粽子拿来给点点吃。人最怕什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沐青梨只得听着她哄,把这主管的位置给兼了起来。
“沐经理,下午工商联的会,童总让您去开。”小会计林青敲门进来,传达童靓的指示。
“她人呢?”沐青梨揉了揉额头,小声问。
“哦,她婆婆住院,去医院了。”林青笑笑,关门出去。
“嗯,知道了……”沐青梨无奈地点头,看看时间,已经是11点,反正老板不在,干脆早点回去做饭算了,谁让她总剥削自己呢……
收好东西上楼,只听到厨房里传来了有些哑的女声,“把辣椒递给我。配”
沐青梨怔了一下,放慢脚步,等走到窗口时,往里看,只见郭晓琴站在灶台边上,正在翻炒着,热汽腾腾升起,是小炒肉的香味。
沐刚在一边递辣椒,二人正小声低语,突然郭晓琴抬眼看过来,慌乱地退了两步,又慌慌地转头看沐刚。
二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灶台火太大,锅里油多,突然就有火苗儿窜了起来。
沐青梨转过头,走到一边的摇椅上坐下,任他们两个去厨房里忙碌。
过了好一会儿,厨房里的杂乱声轻了,她放下手机扭头看。郭晓琴拎着一只布袋子低头出来,抬眼朝她看时,又赶紧戴上了口罩,怯怯地向她点点头。
“梨子,你下班了,饭都做好了,你们吃饭吧。”
“你不吃吗?”沐青梨站起来,看着她问。
“我不吃,我还要去上班呢。”郭晓琴捂了一下口罩,小声说。
沐青梨盯着她看了会儿,轻声说:“别上班了。”
“嗯?”郭晓琴愕然抬头。
“爸等你这么多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陪他吧。”沐青梨轻轻地说。
郭晓琴深埋下头,一言不发地站着,像做饭事的小孩子,等着大人批评。
可是沐青梨的小时候,这双父母从来没有大声喝斥过她半句,更别说打她了。她朝郭晓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轻声说:“他喜欢这些花草,你帮着他照看,能陪几年是几年,以后就随便你了。至于你后来生的那个孩子,我不会认成弟弟,所以也别带来让我看。”
郭晓琴一直听着,等她说完了,才红着眼眶,快步往楼道口走。
“青梨……”沐刚喝斥了一声,低声说:“让你妈吃了饭再走。”
“她自己要走的……”沐青梨没理会,走到水池边去洗手。
“那个孩子已经没了。”沐刚长叹一声,摇头说:“你妈带着他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现在送走了他,已经是无依无靠,毕竟是你亲生的妈,你不能这样无情。”
“怎么会没的?”沐青梨愕然地转过头来看他。
“生病啊,这么多年来一直生病。你后来不是收到几回点点的衣服吗?都是她买的。”沐刚低声说。
水哗啦啦地冲到手中,又打在水池子里,沐青梨任这水冲了好半天的手,才关上了水,轻声说:“好,我知道了。”
“哎。”沐刚摇头,知道她心里的那个结还过不去,便没再多说。
我们很容易原谅普通人,因为他们在我们心里占的份量不重,来来去去,随君自由。我们越在乎的,就越不容易原谅,因为受的伤会更深,更痛。
沐青梨走到栏杆边,低头看,郭晓琴紧紧地布袋子,跟着人群穿过马路。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在她童年时,为她扎上大蝴蝶结,牵着她的手去公园的妈妈啊……可为什么都亲近不起来呢?
“你不吃饭?”季容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啊,你怎么在家?”沐青梨吓了一跳,飞快转身看向他。
“哦,我比你早十几分钟回来,在房里躺了会儿。”季容越淡淡地说着,走到她身边,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看你这样子,又在愁什么?”
“我们下午晚点挑酒吧,我下午要去工商联开个会。”沐青梨拉下他的手,轻声说。
“嗯,反正我这两天闲。”
季容越转身走到支在屋外的小饭桌前,坐下吃饭。用惯豪华午餐的贵公子,在这里呆得还挺习惯,就坐在一堆花草里,和沐刚各倒了一小杯药洒,准备对酌。
“你没什么感觉吗?”沐青梨跟过来,小声问他。
“我有什么感觉?”季容越抬眼看她。
“我妈啊,她和你妈见着了,你妈一定欺负她。”沐青梨
tang立刻就说。
季容越嘴角抽抽,沉声道:“那不是还有你吗,你这么凶悍。”
“我哪里凶悍了,你妈欺负我的时候,我可屁也没放一个。”
沐青梨顿时就不服气了,那古大小姐多会来事,不阴不阳,整得她一楞一楞的,要不是因为他儿子,她才不忍她。
“嗯,现在打电|话给她,给她放一个屁。”季容越拿出手机,一本正经地递给她。
“哎呀,你们两个也不安静吃饭。”沐刚脸一拉,筷子在碗上敲了几下。
沐青梨倒是消停了,季容越却转过头,看着沐刚说:“岳父,吃饭的时候是不能敲碗的,不礼貌。”
父女两个愕然看着季容越,这小子胆大包天,敢教训岳父大人!
“还有,沐青梨,如果你再你妈,我妈,你爸我爸地叫,我不客气。”季容越又看沐青梨,低声教训。
“吃饭。”沐刚又要敲碗,筷子才轻轻碰到碗上,又立刻滑进了白米饭里,扒了两口饭,才皱皱眉头说:“亲家母脾气是不好,但毕竟是长辈,你们两个结婚的事,她也没来问,只怕还在生气。不管怎么样,她是长辈,你们两个小辈应该主动一点,去争取她的谅解。”
“看,我爸最通情达理,季容越,你就不行!你就会欺负我。”沐青梨瞪着季容越,小声抱怨。
“放心,我以后会如你所愿,天天虐*待你的。”
季容越掀掀眼皮子,慢条斯理地说着,趁着沐青梨张嘴,迅速夹了一筷子辣椒塞进她的嘴里,然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沐刚在一边看了会儿,也跟着笑。
这样充满了笑声的生活,这样活泼开朗起来的女儿,就是他希望看到的呢。
——————————————————我是霸气的分界线,一霸一整行——————————————————
沐青梨到了才知道,这次工商联的会规模挺大,各行各业都有翘楚企业参加。
按理说,她们公司规模还小,不会参加这种会议。可童靓是人精,就是爱钻这种场合,可以认识新朋友,遇上新商机。今天如果不是婆婆突然病了,她一定风风火火地赶来,在人群里广散名片。
沐青梨在后排找到自己的位置,低头翻看会议资料,这是年终全国性的一次诚信单位评选的活动,一级一级地往上递。
翻了几页,看到了丁晨的照片,连名字也成了宫晟,这小子认祖归宗,改回宫姓了。照片边的介绍很辉煌,学历,经历,无不光彩闪耀。
宫氏企业也引人注目,在这座城里,没几个人不知道宫家。
沐青梨忍不住在心里算了算丁晟的身家,然后一阵咋舌,这小子还真是个大富翁啊!
“青梨!”柔软沙哑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抬眼看,奥箩拉就在前面坐着呢!
“你真上班哪?”沐青梨一见是她,赶紧压低了声音,往前凑过去,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说:“你起码装感冒也在家里多躺几天,你这是要工作不要命了?”
“没事的。”奥箩拉笑笑,轻轻地拍拍她搭在肩上的手,“我开完会就回去休息。”
“这种会你让助手来开就行了,干吗要来跑一趟,这里有冷气,你也不能吹。你自己不爱惜自己怎么行?我当时就是没坐好月子,体质很差。”沐青梨拧拧眉,把身上的镂空流苏小披肩取下来,给她披在身上。
奥箩拉揪紧了披风,小声道谢,转过了头。
沐青梨只她心情不爽快,也没继续罗嗦,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季先生的短消息。
台上的人也很快坐满了,会议冗长枯燥,实在不是沐青梨喜欢听的,便拿着笔在会议纪录的背面画设计图。
“这个真漂亮。”身边的女人突然凑过来,小声说。
沐青梨看看她,笑着道谢。
这是位中年大姐,穿着大方,打扮得挺精致的,一直好奇地看她画的礼服裙。小立领,胸口开了一个水滴型的小镂空,贴身的腰线,往下是流畅的裙身,一直到脚踝处。
“你是做服装设计的?”女人好奇地问。
“嗯,这是我的名片。”沐青梨拿了张名片给她。
“你们是做内*衣的呀。”
“我也接成衣的工作,这是我的博客,你有兴趣可以看看我的设计。”沐青梨指那名片上的网址,小声介绍。
大姐很快就用手机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脑袋往她肩边一凑,轻声问:“这些贵吗?”
“看材质和制作的工序,一定会比商场要便宜。”沐青梨小声说。
“比如这件。”大姐指她随手画的那件,一脸期待。
“如果用好的真丝,我会收你四五千。如果用好一些的绸缎,我收你两千。如果用雪纺,我会收你一千左右。你自己也能带布料,我一律收一千的设计
费。”
沐青梨在画稿边画出几个数字,惦量着多少不会把人吓跑。
“我以为你会找我要七八千呢,我就要这个!我不会选真丝,你帮我选。”
大姐显然来了兴趣,把名片放进了名片夹,笑眯眯地继续看她画图。
沐青梨想,若每开个会给自己赚个一两千块钱,她愿意天天来开会。
奥箩拉转头看向她,一脸若有所思。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沐青梨和那位大姐订好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再来找奥箩拉,她正站在门口等她。
“你真会办事,这样也能做生意。”奥箩拉把披肩还给她,笑着说。
“嗯,赚几个小钱,给点点买好吃的。”沐青梨笑笑,和她并肩往外走。
“季先生那么有钱,你还这么辛苦呢。”
“闲着也是闲着啊……我先走了,我先生来了。”沐青梨眼前一亮,只见季容越就站在车边,抱着双臂看着她。
“对了,你的车还没修好吧?要不要我们送你?”沐青梨走了几步,又转头看她。
奥箩拉明显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笑着说:“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行。”
季容越见两个人一起过来,只淡淡扫了奥箩拉一眼。对于他这种淡漠和不友善的表情,沐青梨太熟悉了,他对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女人一向如此,刚见她的时候,那扑克脸更难看。
“那我们走了。”沐青梨冲奥箩拉摆摆手,猫腰钻上了车。
奥箩拉轻轻点头,涂得过红的嘴唇弯起来,慢步往大门口走去。
沐青梨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又感叹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生死离别就好了。”
“嗯,有空管她,没空去想想郭女士?”季容越随口说。
“行了,你知道什么。”沐青梨瞪他一眼,闷闷地低声嚷。原谅和愿意面对,那是两回事。郭晓琴有太长时间缺席她的生活,只要一想着叫她妈,就浑身不自在。
“凶悍。”季容越扫她一眼,长眉轻轻挑动一下。
“对了,我今天开会,还揽了桩生意,我厉害吧。”沐青梨拿名片出来,笑着在他面前报喜。
“嗯,了不起。”他淡淡应声,。
“你看不起我,你得求神拜佛,保佑我发达,以后你万一破产了,我还能养你。”沐青梨把名片放回去,笑着说。
话音才落,他的手就伸过来,在她的耳朵上狠拧了一下,“你让你咒我破产!”
“诶、诶……你永远是富翁!”沐青梨被拧痛了,赶紧求饶。
“我破产,第一个把你卖掉,不是还有富翁盯着你吗?”他冷笑着,目光瞟她膝上的宣传彩页,宫晟正在上面蹲着呢!
“宫家,很有钱哪。”沐青梨把彩页举起来,笑嘻嘻地冲他做鬼脸。
“死了这条心吧,我跟了我,再跟别人都是二*婚,掉价得很。”他讥笑几句,把车在路边的街口上转弯,停到了一家葡萄酒行前面。
沐青梨抬头看看,正要下车,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看号码,不露声色地关上。
季重山这时候应该处于快发疯的节奏,一定会满世界找他。
这时候他已经让人把沐刚和点点接到了安静的地方,楼顶的铁门他已经让人锁紧,季重山今天找不到他,明天就将面对白婉欣父母,那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能一把火把他烧成灰。
“不会是婆婆大人吧?”沐青梨瞟他一眼,推门下车,明显还是带着怨意。
季容越掀掀眼皮,不理会她的挑衅。反正她隔几天会皮痒一回,收拾完就乖了。
进了酒行,衣着考究的售货员立刻迎上前来,笑容可鞠地招呼二人进了贵宾间挑酒。他是事先就来电预约过的,酒行也是朋友的推荐,早就按他的要求,把酒送进了贵宾间,等他临|幸。
他走得快一些,沐青梨被高高的酒架吸引着,仰着头,独自在酒架里穿行欣赏。
“青梨。”丁晟的声音突然身后传来。
她飞快地转头,只见丁晟正微笑着看着她,身边跟着一位年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