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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水青荷盯着田兮的脸,努力思索着,一边缓缓向她走去。
田兮歪头,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就那样直直盯着水青荷看。
“姐姐,是你吗?”突然,通向后院的走廊处传来一道沙哑的少年嗓音,声音里夹杂了激动,喜悦,还有害怕得而复失的小心翼翼。
水青荷忽的转头,看眼田峰,再回过头来看田兮,那股熟悉感就更浓。渐渐的,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一个小身影重叠起来,合二为一。
田兮,这个名字不期然地跃入了脑海。
盯着田兮,双眼瞪得老大。
田兮一震,缓缓转身朝走廊处看去,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立在那里,眸底晶莹闪动,正激动地望着这边。
亲人,就是不管时光如何变迁,你都是他记忆之中永不褪色的那道风景,沧海桑田之后,他一眼就能准确认出历经风霜的你。
喉咙一哽,眼泪毫无预警地滚落下来。“小峰?”当年的小小孩童,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少年,却依然是她记忆之中最柔软的存在。
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弟弟田峰。
“姐姐!”田峰咧嘴一笑,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语含激动,向田兮跑来。
“废物!废物!废唔……”猛然间,田磊拍着手掌笑起来,一边伸手指着田峰大叫。
废物?
在场这些人的关系,让田兮立马明白田磊说的废物是谁,目光一冷,偏头看着田磊,双眸冰寒一片。
田三宝得意地对田兮挑了挑眉,赞赏的拍拍田磊的脑袋。
水青荷瞪大眼睛,已经猛地一把捂住了田磊的嘴巴。
缓缓的,田兮转眸望向水青荷,双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废物?”
田兮声音很淡,轻飘飘如一片树叶落下,听在水青荷耳朵里却是重于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见田兮脸色平静,看不出来情绪,抖了抖双唇,说不出一句话。
田兮调开目光,回望着田峰,眸底温柔如水。
水青荷见了,面色一松,轻轻嘘出一口气,放开捂着田磊嘴巴的手掌,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真是母子情深啊!可惜……
田兮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动,一个翻转,宽大的衣袖如白色蝴蝶般翩翩起舞,带着一股微风吹向田磊。
“啊!”田磊脱离水青荷的怀抱,飞上半空,缓缓向地上跌去,猛然间失去支撑,田磊吓得大叫。
田峰脚步一顿,继续笑着跑向田兮,在她面前两步之处停下来,泪光闪闪︰“姐姐,你去哪了?我好想你,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来!”说完,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田兮。
田兮抬头望天,眨眨眼睛将泪意逼回去,笑着蹭蹭田峰的脸颊︰“姐姐也想你!”想他,想得睡不着,只能拼命厮杀,冲出一条血路,好让自己早点回来,看看这个弟弟。
抱着田兮的手臂紧了紧,田峰低低呢喃︰“当年姐姐丢下了我,我还以为姐姐不要我了!”
“你是我的弟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不要你?永远都不会的,这个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你不行!”这个弟弟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爹爹唯一的男嗣,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会保全他,让他幸福安康一辈子。
“这就好!”他就放心了,有人陪着,他不再是一个人!这些年,要不是有这个信念支撑着,他怕是早就……
“小磊!”水青荷吓傻了,大吼一声,向田磊掉落的方向扑去。
田三宝反应过来,目光怨毒的瞪了田兮一眼,也跑过去接田磊。
田兮好似没看到,轻轻推开田峰一点,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姐姐,没事吗?”田峰看到就要落地的田磊,担忧的看向田兮。
田兮拍拍他的脸,摇头︰“一个孽种,没必要担心他!”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这个弟弟,心太软了,想到他这样全都是因为水青荷,目光冷了冷。
小小年纪,就能骂田峰废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词汇,要不是大人教的,他能骂出这些话?哼!不给他们一个教训,还当她弟弟好欺负呢!
以后,弟弟在她身边,她会将他教好的!
甩出田磊的时候田兮控制了力道,看似抛得高高的急速坠落,实际上落地的时候却是轻飘飘的。
水青荷一把抓住田磊的后背衣服,将他抱在怀里一番仔细查看︰“小磊!有没有怎么样?别怕啊,娘帮你看看!”
“怎么样?”田三宝慢了一步,眼神担忧,拍拍田磊的脑门,心疼不已。
水青荷仔细检查完,激动得热泪盈眶,抽了抽鼻子︰“没事!”
“她是谁呀?”田三宝明知故问,就是想让水青荷讨厌田兮,甚至是恨她。
果然,水青荷目光一冷,冷冷看向田兮,大吼︰“你为什么要回来?”完了,抬步走过去。
为什么要回来?问得好!
“你说呢!”既然已经不再将她当成娘,该有的尊重也就没必要给了,田兮态度同样很不好。
“姐姐!”田峰扯扯田兮的衣袖,头垂得低低的,眸底一片哀伤。
他们的娘,什么时候不再将他们放在心上,而是对一个男人言听计从?难道,男人就那么重要吗?
田兮拍拍弟弟的手,给他安慰。
“田兮,小磊是你弟弟,你怎么这么狠毒!对他下手!”想起那一幕还心有余悸,水青荷的怒火就压不住,对着田兮一通怒吼,恨不得吃了她。
“呵呵!”田兮都气笑了,指着田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弟弟?就这个孽种,他也配?告诉你,我的弟弟只有一个,那就是田峰!”说着,一手将田峰拉到了身前。
水青荷一窒,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等等!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家的事!?”田三宝心里恨死了田兮,怨毒地看她一眼,“我们夫妻还没有追究你翻墙进来,你倒是行凶伤人了?”眼神瞟向紧闭的大门,暗示田兮这是别人家。
“你家?”田兮挑眉,看都不看田三宝一眼,对着水青荷讽刺一笑,“你确定这是你家?你问问她,这到底是谁家!再问问她,你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谁的?等有这个资格了,再来说这些话!”
田三宝气得变了脸,撸了袖子就要冲上来,被水青荷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田三宝不满水青荷拉他,回头瞪眼。
水青荷咽了口唾沫,低低道︰“不要这样,她说的是真的!”
“我不管了!随你吧!”田三宝甩开水青荷的手,一把将田磊抢过来抱紧,气怒地撇开了头。
水青荷眸光黯了一瞬,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田峰!如果还要这个家,你就给我过来!不要和他搅和在一起,我是你娘!”水青荷对田峰很不满,皱眉大吼。
田峰下意识的将头低得更低,不敢看水青荷。
田兮心口一窒,对水青荷更恨,好好的弟弟,将他欺压成这样,她不配当他们的娘!更不配得到她的孝敬!
心里有恨,说出来的话就很难听︰“他娘?你配吗?”在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他的名声时,就已经失去了做他娘的资格;在她和田三宝讨论着将属于他的产业分给田磊一半时,她已经变成了外人;就在刚才,她还决定要将所有的家业交给田磊继承,这时候,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七年前,是赶她离开,七年后的今天,是要怎样,将田峰逼死吗?
“我,不配?”水青荷指着自己,一脸悲愤,“为了他,我没有离开田家。为了他,我和三宝吵了多少次?为了他,我一直犹豫,想要将家业平分,不同意全部交给小磊!现在,你说我不配?那你呢?你又为他做了什么?七年前扔下他自己离开,今天,又来破坏他的生活。你,田兮,才是最没有资格的人!”越说越愤怒,到最后,水青荷几乎是在嘶吼。
人,不要脸了,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听听,水青荷,一个改嫁的女人,住在原来的夫家,和新丈夫一家人享受着属于前儿女的财产,女儿赶出门,儿子失去了家业。这还不算,反过来还要指责前儿女,说自己为他们牺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田兮实在不想看到她这副嘴脸,闭闭眼睛,冷声道︰“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今天我来,是要带小峰走!”话落,抬眼看向田峰。
田峰忽的抬头,满目惊喜,随即瞟了眼水青荷的方向,神色一黯,复又低下头去。
田兮拉住田峰的手,紧了紧,无声的给他承诺。
田峰这才松了一口气,反握住田兮的手收紧不着痕迹地向她靠了过去。
“我来就是要带走我弟弟,顺便告诉你们一声,我们要收回家业,给你们三天时间,将家业教回来!”说着,环视一眼凝聚了她无数心血的宅子,加重了语气,“还有宅子,也要腾出来!”
“你说什么?!”水青荷不敢置信田兮会说出这样的话,瞪大眼怒视着她,“我是你娘!我生你养你一场,你不应该孝顺吗?当年,既然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你就不……”
“死在外面吗?”田兮突然截断了水青荷的话,冷笑。
水青荷目光躲闪,不敢直视田兮,憋了良久,语气生硬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没有这么说?却是想了!那就和说出来一样!
“小峰,我们走吧!”田兮不想再待下去,叫了田峰,抬脚向大门口走去。
“嗯。”田峰点点头,低低应了一声,紧了紧和田兮交握在一起兮的手。
“田兮,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要想,我不会教出去的!”水青荷气怒不已,冲着田兮的背影嘶声大吼,
不能这么做?不会教出来?
她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由得了他们吗?
做梦!想玩?那她田兮奉陪!
树上,紫藤窃笑,为自家姑娘高兴。偏头掠过明宣,见他呆呆的像傻了般,竖起手掌在他脸前晃了晃,挑眉︰“怎么,傻了”
明宣摇头,目光闪了闪︰“没有,就是心疼!”没想到田兮辛苦一场,最后,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心里很苦吧!?想到水青荷说的那些话,明宣心里又酸又疼。
“是啊!”紫藤脸色一落,顿时失了言语。
当初她们被买下时,田家已经起来了,过去的那些她是从田嫂他们嘴里知道的,深深觉得姑娘真的不容易,为她心疼!可是,当娘的却这样,这不是往姑娘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插了一刀吗?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多关心姑娘一点,别的,实在帮不上,有的,只是一颗忠心!
“……”明宣眸色沉了沉,掠下了树。
“明宣,怎么下来了?”不是说好的,在外面碰头的吗?田兮疑惑,打开了大门。
明宣看眼田峰,对他点了下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好久没见你弟弟了,很想他!”明宣笑,男女有别,就算再细心,田兮还是忽略了田峰的感受。他在树上,可是将田峰走向门口时那轻微的颤抖看在眼里。
这个少年,这些年是被……心里阴影吧?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田峰那小动作,纯粹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看来,要想好起来,需要很长时间!想着,明宣看向田峰的目光就充满了同情。本来以为孤儿最苦,原来,还有人明明不是孤儿,却比他们还要过得苦,过得艰难!
“我们走吧!”田兮没有注意到明宣的怪异,到了门外,才觉得松了口气,仰头,深深吸了口气。
一行人离开田宅,直接回了锦城新买的宅子。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一路上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街道,房舍,田峰不由好奇,又带着点点焦急。他急着知道姐姐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心下就盼着快点到家。
对,他已经将那个未知的房子当成了家。在他心里,田宅已经不是他的家,那是别人的家,他的家,就在有姐姐的地方。
换言之,田兮在哪,他的家就在哪!
“回家,新买的房子,就在那边,听说很漂亮,你肯定会喜欢的!”一说起新买的宅子,田兮也不由开始期盼,按照紫藤对她说的,又对田峰说了一遍。
“真的吗?”田峰仰头,双眸一闪一闪,望着田兮。
田兮点头,眉眼弯弯︰“对,田嫂给你准备的是最大,最漂亮的院子!”
田嫂早就离开了,猛然间她的消息,田峰震了一瞬,想到他们的遭遇,身子抖了抖,脸色黯淡下来。
田兮心底一疼,揉揉他的发顶︰“离开的那些人没有走,都在新家呢,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
田峰目光一亮,神色间轻松了很多。
“谢谢姐姐!”
田兮一顿,停下来,和田峰面对面,认真地看着他︰“小峰!”
“姐姐?”田峰抬眸,疑惑的望着田兮,不明白她突然这么严肃是要做什么。
田兮握住田峰的双肩,和他双眸对上︰“小峰,你要记住!你是我弟弟,我们家里的主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愧疚,更不需要对姐姐说谢谢!”未来,这些产业都是他的,他是天家的正主子,就要有主人的样子,必须要绝对强势,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一家不能有二主,现在她只是帮着弟弟打理,以后,等他够大了,这一切都要交给他!所以,现在就要培养他这样的意识。
田峰咬唇,沉默不语。
田兮也不放弃,非要一个答案,再次问道︰“你明白了吗?”
良久,田峰看眼田兮,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唉!
田兮轻叹,摸摸田峰的头︰“我们走吧,田嫂他们等着我们回去呢!”
拐过几条街,一座大宅子出现在眼前。
“姑娘,到了,就是这个,可漂亮了!”紫藤一个蹦跳,跑到宅子前,指着大宅子激动地介绍起来。
这宅子大,而且环境清幽,不错!
田兮点头,还没进去,看到外面就已经很满意了。
“喜欢吗?”田兮跟上紫藤的脚步,微微偏头问田峰,要是田峰不喜欢,这宅子就给竹楼里的人居住,再做一些别的事情,他们再买一座宅子居住。
这就是他们的家,主子不喜欢,再美也不能要!
田峰眸光闪闪,抬头望着田兮,瞳仁亮晶晶的︰“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对!”如果没意外,他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就算不是长住,最起码也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住在这里,应该算是家吧!
“喜欢!”田峰重重点头,小脸上笑容灿烂。
“那就好!”田兮笑,牵了田峰进去。
“姑娘,小少爷,回来了?”一进门就碰到了田嫂,她脸上汗津津的,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看到姐弟两的瞬间,眼睛就粘在了田峰身上,眼泪滚滚落下。
“小少爷!”田嫂牵了田峰,狠狠抹了把眼泪,露出激动的笑容,“来!快来!院子给你收拾好了,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田兮和紫藤对视一眼,摇头失笑,几人跟上去。
“田嫂,这个院子就是我的吗?”停在一处院门前,田峰看眼牌匾,怯怯问田嫂。
“嗯。快进去看看!”田嫂点头,催促他快进去看看。
田峰试了几次,将手放上门板用力。“吱呀!”,院门大开,瞬间,惊呆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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